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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源位于一座終年積雪的雪山之下。 冬日里,水面雖然結冰,但是因為是活水,倒也不影響地下的暗流涌動。 到了夏天,日頭最毒的季節,雪山上最薄處的積雪會融化,沿著山體匯入水源,所以夏季的水量會突然暴漲,修建了河堤就是在發現苗頭之前,提前把蓄水湖的湖水放一部分出來,好給融化的積雪騰地方,不至于突然暴漲的水量會變成山洪,沖擊到附近的山村居民。 前朝在未興建河堤之前,每隔兩年都會發一次洪災,死傷不計。 自從那座名曰日月堤的建起來后,已經五年沒有再發生此類事件。 幾日前,西南來報,今年的雪山融化的時間突然提前,讓勘測人始料不及,蓄水湖原本水位極高,突如其來的暴漲讓小小的蓄水湖承受不住,于幾日前的傍晚,終于傾泄而出。 由于五年來這里沒有再發生山洪事情,所以吸引來不少的居民在此扎根,河道兩邊也逐漸形成了幾個新的村子。 這一通洪荒奔流下來,河道兩邊的村民首當其沖遭了殃。 年輕的小皇帝深深感到挫敗。 才送走了寒災,又迎來了洪災,他這個皇位坐的實在是搖搖欲墜。 更加挫敗的是,這是天災。 小皇帝暗想,是不是自己需要找個時間去祭天,祈求上天保佑他的子民們安康平順,福澤萬年。 這么想著,小皇帝透過扶額的指縫看向隊列中年過半百的禮部尚書,決定等洪災結束,就叫他安排一下祭天事宜。 聽聞西南洪災暴發,幾乎是同一時間,左丞相派的門生微不可察的都帶了笑意,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 更有甚者已經將那份不屑付諸于行動。 “皇上,西南已經五年沒有發生洪災,日月堤有多堅固不言而喻。此次竟然能讓它潰于一旦,臣猜想,這和每年修葺堤壩的人脫不了關系。若是真的認認真真將堤壩加固維護好,就算是水量暴漲傾泄而出,也不至于如此,還請皇上明鑒?!崩罡惫俾曇舾呖?,比剛才在殿外斗嘴還要興奮幾分。 這可是踩右丞相一腳的好機會 。 水利,土工建筑,都是他工部尚書的職責。 工部尚書,又是右丞相的人,真真是天賜良機。 李副官沒有注意到,為首的右丞相微微側了身,瞟了他一眼,不然李副官一定不會繼續往火堆里倒油。 “何況,據臣所知,今年潰敗的可不止日月堤一處。全國各地均有同案。若說日月堤是天災,只怕別處的護河大壩,怕是要無處伸冤了?!?/br> 幾番話下來,隊伍中的白玉輝忍不住輕輕搖搖頭,這個李副官太心急了,這么貿然挑釁,容易惹禍上身。 唉,小孩子…… 工部尚書任尚書,自然不能縮在后面當縮頭烏龜。 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臉凝重的出列,跪下,氣憤道:“李副官有何依據就斷定日月堤潰敗是我們工部維護不力導致的?堂堂刑部官員,說話也可以如此的無憑無據嗎?難不成李副官在刑部大牢給犯人定罪的時候,也是靠著這一腔猜測就成的?” 李副官想要還嘴,身前的刑部尚書回過頭來瞪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緩步出列,道:“回皇上,方才皇上也只是問了大家有何意見和看法,臣以為,李副官只是將自己的看法如實相告,并無不妥。如果現在大家都已經有真憑實據,就不用浪費時間在這討論堅固異常的日月堤怎么會這么突然的毀于一旦。任尚書口口聲聲要拿出證據,臣倒是覺得,說的很對。禍及這許多人命,說句天災就糊弄過去,確實不妥。不如一邊派出朝廷兵力前去救援,撥款救濟,解燃眉之急。另一邊派人去好好查查,這日月堤的潰損,根本原因,會不會另有答案,也好替任尚書正名?!?/br> 朝堂上的氛圍突然就變的劍拔弩張。 這是……宣戰嗎? 誰不知道刑部,是左丞相的左膀右臂。 而一向沒出過錯的工部尚書,是右丞相特別青睞的老尚書。 這么明目張膽的出來替李副官辯解,不加隱藏的將鍋扣在了工部尚書頭上,任誰看起來,這都不是刑部尚書一時興起。 看來,左丞相對于前幾日釘入眼中的釘子,很不滿意啊。 第8章 退朝后不到一個時辰,委派工部尚書和兵部掌事出巡西南的詔命就下達到了兩位大人手中。 此時白玉輝正在看送上來的官員人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中的筆停了一瞬,隨即在卷宗上躊躇了一番,索性擱置到了一旁。 屋外的天兒是越來越暖和了,現在不用穿毛絨大衣也感覺不出來寒冷,倒是方便了行走。 白玉輝端著茶盞起身,看著屋檐下兩只通體黝黑的燕子,饒有興趣的慢慢靠到門口倚著。 春風拂面,院中的迎春隨風擺動枝條,幾片金黃色的花瓣飛舞到白玉輝半敞的杯盞里,悠悠的打著水漂。 白玉輝沒有注意,輕抿一口,滿嘴的花香。 坐了一上午的疲勞立馬下去了一半,通體舒暢,看向春燕的目光就更加的柔和,安寧。 “西南……來去最快也要半個月了……” 身邊添茶的手下接話道:“可不是,而且那里現在是災區,人心惶惶的,去了就是遭罪。還是老尚書會躲懶,明明自己是正主兒,還不是借著自己身體不好的由頭推給了金掌事。右丞相那一派用起人來是真舍得,一點都不心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