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齊小公子覺得近兩日來自己同管木子的關系有了質的飛躍,而這一切的功勞說到的還是要歸功于他的美貌娘親。 “少爺,小夫人問您什么時候回府?” “時刻尚早?!?/br> 此時,齊沐剛剛離開齊府半個時辰。 “少爺,小夫人問您午膳可要回府用?!?/br> “不用了,隨便應付便可?!?/br> 這時候,醫館里的病人正將齊小公子忙得暈頭轉向。 “少爺,小夫人……” “不用說了,我收拾完手頭上的東西便可回去?!?/br> “不是,小夫人說她帶著安易去了老夫人那兒,若是您忙,回去晚點,或者說今晚不歸也是可以的?!?/br> cao勞了一日,只為心心念念回府,看望時刻掛念自己夫人的齊沐:…… “少爺,這些東西您不收拾了嗎!” 身后是未兆焦急的呼喚聲,可惜人已走遠,剩下的只有他孤單單一人留在醫館收拾殘局。 …… 齊沐回到府上看見的一幕便是平日里足夠坐上十幾人的大圓桌上,此時正被分成兩派。 與門相對的正座之上,坐著的是齊府一家之主,齊夫人。 而在其右手部分,則是成日里陪同老夫人閑聊,打發時間的嬌兒姑娘。 同這兩人正對面,靠近大門的位置,此刻坐著的正是被孤立在外,一個人樂得清閑的齊小夫人。 在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時,餐桌上的三人差不多同時間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與之不同的是,齊老夫人始終神色淡淡地看著一切。 管木子呢則是趁著回頭,身后兩人瞧不見她動作的同時輕拍著右手邊的圓凳,示意齊沐要開飯了,趕快坐過來。 “表哥,姨母在這處等了你許久,快些過來吧?!?/br> 嬌兒姑娘的聲音在齊沐挪動腳步的前一刻響起。 看了看母親左手邊的圓凳,再瞧瞧自家夫人催促他快點去的放心眼神,齊沐覺得整個世界都對他不太友好。 當然,他也不反感此刻嫌棄他的人再多一個。 “你過來作甚?” 礙于母親的情面,在同管木子投了幾個不能陪她的抱歉眼神后齊沐徑直往圓桌的另一面走去。 奈何剛走到一般就看見齊夫人一個眼神,命令齊叔將身旁的圓凳挪開,語氣更是直白道。 “你剛從醫館回來便匆匆趕來,誰又知身上可否沾上了什么臟東西,為了老身我長命百歲,還望齊小公子你離我遠點為好?!?/br> 此番話齊老夫人說的是極其的客氣,可被面無表情盯著的齊沐怎么看都覺得是自家母親在毫不掩飾地嫌棄自己。 尤其是見他腳下步子未挪動分毫,竟是衣袖掩面,面露不悅之色。 直到齊沐拱手道歉,乖乖退到自家夫人跟前坐下,一切嫌棄方才完美化解。 雖說今日晚膳齊老夫人并沒有明面上為難管木子,可真正的交談并沒有什么。 大部分時間齊老夫人都是在同嬌兒姑娘聊著什么。 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坐在對面的兩個小輩剛好能聽個完整,卻又不顯得聒噪。 “哎,上回在城東答應我們一起去聽戲,是不是因為你娘?!?/br> 用胳膊肘碰了碰還在給她物色下一個菜品的齊沐,管木子神秘兮兮問道。 她剛才可是就著自己絕佳的聽力聽到了對面兩人正在談論的正是城南戲角兒——南月筱。 且瞧著齊老夫人此刻眉眼含笑的神情,想來應是對那青衣偏愛頗多。 “一半原因?!睂⒉瞬嫉牟畈欢?,齊沐停箸解釋。 “那日本是陪你去玩,并未提前知曉漁愿要將你我帶往何處,想來也是湊巧吧?!?/br> 管木子好奇,“那你可知南月筱長得如何?” “她長相如何,你又何故問我?”齊沐打趣。 他可清清楚楚記得,當日為了讓唐小少爺答應將唐明帶出來,某人可是夸下???。 可如今認不得人,又要叫他家夫人怎么實現承諾為好? “我問你知不知道那戲角兒長什么樣,你倒好,明里暗里笑話我!” 拽了拽剛好垂于手邊的青衫衣袖,管木子沒好氣地警告齊沐莫要在笑她。只是齊小公子此刻光顧著忍笑,哪兒來的功夫回答問題。 這不,一個沒注意,就被旁人搭了話茬。 “嫂嫂莫要再逼問表哥了,表哥他是真的不知?!?/br> 嬌兒姑娘之言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對面兩個玩鬧之人的聊天。待管木子抬眼看去時,瞧見的便是齊夫人滿臉不悅地看著他們。 “姨母你也莫要生表哥的氣?!眿蓛盒δ樣匕参恐?。 果不其然,下一秒在場眾人皆看見齊老夫人表情由陰轉晴,不過在看向齊沐時還是多多少少帶著些哀怨。 “嫂嫂也莫要見怪?!?/br> 嬌兒的話題對象轉移,到了低頭認慫的管木子身上,“表哥平日里忙,所以并未見過南姑娘,倒是我,看著自己閑來無事,纏著姨母帶著我城南城北的看了好些場。下次,等下次嫂嫂閑下來也可同我們一起去聽聽可好?” “可?!?/br> 管木子乖巧點頭,心里卻是罵罵咧咧,白眼翻上天。 可惜她呀還是道行太淺,結果不是被人看穿了嘛。 “你若是不愿,到可不必勉強,南月筱雖在梨園成名沒幾年,可也是一票難求的?!?/br> 齊老夫人說的神色如常,瞥向管木子的眼神卻是重擊到齊小夫人內心吐血,感慨姜還是老的辣。 似是覺得同個剛好的傻子談論戲曲有失身份,沒聊兩句,齊老夫人倒是先一步退出,吩咐齊叔將朝著她們這處的清蒸魚往過移了些。 “我看那池中的魚兒長的肥美,今日便命廚房換了個做法,你倆也好嘗嘗?!?/br> 若說吃魚這事兒放在平常,管木子定會果斷拒絕,可同樣飽受了多年長輩們夾菜,逼自己吃不喜歡東西的她還是很有對付人的一套。 筷子換個方向,避過最不喜歡的魚皮,就著魚身上的破洞夾了一筷子就往嘴里塞,同時雙眼放光,稱贊廚子手藝不錯。 只是今日有人表現良好,就有人表現的不怎么樣。 “齊沐,你怎么不吃?!?/br> 管木子瘋狂挑眉示意,尤其是聽到齊夫人讓自己兒子吃魚頭時,挑的更歡快了。 “消兒?”同樣意識到齊小公子不對勁的齊老夫人沉聲開口,“莫要忘了以前的規矩?!?/br> “未經嘗試前不得有任何不喜?!?/br> 齊沐極其自然地背誦出小時候餐桌上的規矩,可一想到幾日前,在縣衙內的某個夜晚,實在是令他難以下口。 尤其是看見一旁忍笑,幸災樂禍的小婦人,“孩兒并非有意壞了規矩,而是……” 之后,齊小公子在盡可能完整,但又不惡心到家人的情況下將那日的所見所聞,所觀所感所做描述了個遍。 即便如此,在話音剛落的同時正座那處的兩人還是面色凝重地放下筷子,而后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進食的任何意愿。 “嫂嫂當日可是未曾同表哥一起?” 看著管木子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嬌兒篤定兩人當日并未在一起,可在看見小婦人點頭時,不由微微怔住。 “那嫂嫂還……” 管木子莞爾,“我當日不曾進去,今日也不會影響了食欲,倒是那日有幸在外面觀摩了一番齊大夫的英姿,如今想來,還是稍有想念?!?/br> “嫂嫂這不是胡鬧!” 嬌兒佯裝生氣,下一秒卻又委屈巴巴的同齊夫人告起狀來,“姨母,你看看嫂嫂,怎么能任由表哥去那種……那種臟地方!” “那地方的確是臟了點?!饼R老夫人輕聲安慰,犀利的眼神則是瞪的正欲開口解釋的齊沐乖乖閉嘴。 “既然你覺得消兒受了委屈,今日還不快為你表哥討回點公道?!?/br> “嬌兒聽姨母的話?!?/br> 瞧著有人撐腰,嬌兒也膽大了起來,俯了俯身子后,又將腰桿直起,質問道,“嫂嫂何故如此!” 管木子:......這是被人蹬鼻子上臉,見識了個順桿爬的? “其實……說來吧……這事兒都是那個捕快頭兒的注意,對了,他還說了,邀請齊沐這事兒上是縣衙老爺出的主意,說是看中了……看中了齊大夫的手藝!” 睜眼說瞎話的將所有起因都往當官的人身上推,管木子還不信了,這小姑娘家家的有本事去找縣衙老爺求證去。 果不其然,在提出官大一級壓死人后嬌兒小嘴微抿,不說話了。 齊老夫人呢,倒是在聽見有人認可自家兒子的才華后,微微頷首。 看來,有戲呀! “說來,當日仵作將我們請過去時算得上是客客氣氣,總的來說也是征求了齊沐的同意,并非勉強?!?/br> 選擇性忽略掉吳筱筱的那句“在下有個好東西珍藏了許久,近日瞧見齊大夫和栗老板的本事后實屬敬佩,今日得此機會,還望兩位賞臉,同我一起去看看如何?”的誘騙之言,在糊弄了幾句話后,齊小夫人突感傷感。 稍后些竟是在眾人面前收斂笑意,一副正兒八經模樣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哪兒有什么貧賤之分,高尚之處,像齊沐,他選擇十年寒窗,苦練醫術,懸壺濟世,可仵作何嘗不是代代相傳,老一輩手把手教出來的,要真較真兒論起區別來,也不過是一個在陽光明媚處醫治活人,另一個終年待在陰暗嚇人的地方幫助死人討回公道,又有何錯之有?” 垂眸想了想吳筱筱兩輩子來為了當法醫和仵作的那些荒唐事,一聲嘆息不由自主的從管木子口中滑出。 “哎,我那朋友雖固執了些,可不正是因為她是個姑娘家,能站到如今的位置上才更能說明她有多么天賦異稟嘛,不像我,癡癡傻傻了半輩子,現在只能徒生羨慕了,哎——” 管木子的嘆氣聲是接二連三,弄得嬌兒都不免懷疑自己,可聽著后面那些愈發像無病呻吟的言論后,反問道。 “可姑娘家到最后不都是要嫁作他人婦,哪兒能一輩子在外面拋頭露面,這成何體統!” “成不成體統我是不清楚,可我知道.....”齊小夫人抬眸,悠悠然道,“我那朋友自選擇之后,心里就有了份打算,她清楚,只有一個人足夠優秀后才能以自己的見識、經歷尋得一個更好的,或者說是適合她的人,而非像你我這般,成日囚禁在這一畝三分地,沒事蹦跶來、蹦跶去也不過是周遭這一成不變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