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管木子被擺了一道,可她至今都不知道是誰在背后給她使了袢子。 “小夫人,夫人說了,既然你如此不愿同平常婦人一般,那三日后少爺啟程,你也跟著一塊兒去吧?!?/br> 這是管家齊叔在一家人聚完晚膳的第二日送來的老夫人口信,至此管木子懷疑昨日的言論可能真的傷了齊沐他娘親的心,可是…… “這次未兆便不隨你我一同前往了?!?/br> 臨行的馬車上,久不見齊沐上車的管木子一聽見聲響,得來的正是這個答案。 對此,齊小夫人疑惑,“那安易也不跟著一起嗎?” 沒錯,自打今早將行李收拾完成后,管木子已經差不多兩個時辰未曾看見自己的貼身丫鬟了。 同樣,從齊府內眾人開始紛紛出來送行時那小丫頭依舊不曾出現。 “她也不去?!?/br> 齊沐老實回答,卻是在貼近管木子耳邊時,透漏了個重大秘密,“安易和未兆都是我娘安排在你我身邊的眼線,此行說來還有些危險性,為了保險起見,昨日我娘特意叮囑我,莫要將他們一同帶走?!?/br> 管木子:“……可怎么說你也是她兒子,她就這般放心放你去送死?!” “我有自保的能力?!饼R沐挑眉,眼神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家夫人,搖頭道。 “可惜呀,你個身子骨剛好的小婦人可能要受些委屈,就是不知道此行還有沒有命回來?” “你個瘋子,誰要陪你去死!” 一聽小命不保,管木子二話不說就要扒拉著門框往外跑,奈何力氣還是小了些,被人給抓了回來。 嘴里更是一個沒注意被人塞了顆苦澀難耐的藥丸。 “什么東西!” 沒等管木子反應,嘴里不過豌豆大小的藥丸便已悉數化盡,嚇得她抓著齊沐的胳膊就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嘶,我近日研究出來的穿腸毒藥?!?/br> 齊沐一臉惋惜,“為夫知曉自古以來便有一種說法,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我未曾想到有一日夫人竟會做的如此之絕,令為夫痛下殺手,真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呀?!?/br> “齊沐,我今天就要和你拼……嗯?你娘來了,你娘來了!” 齊小夫人朝著齊沐撲過去的同歸于盡舉動終是在側身看見齊夫人立身于馬車一側時被迫當場叫停。 而后又在長輩的一聲“胡鬧!還不快出發”和齊沐兩聲輕咳以掩飾尷尬中,兩個閑人被攆出了齊府。 其實從嘗到藥丸的第一刻,管木子便從味道知曉那小玩意兒不過是個防止暈車的小東西。 她這人吧有個怪毛病,就是走到哪兒都能暈。 坐車久了吧,暈。 坐船沒幾分鐘也暈。 就連上輩子有幸和同伴們去參觀了個發電廠,那真可謂是被恐高嚇到放聲痛哭,被靠近大型機器時的震動晃到想吐。 以至于在打聽到此次外出乃是要將五日的行程壓縮到三日時管木子無視禁足,沖出小院就去找齊沐救命。 “齊沐呀,求你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救救小的我吧——” 行駛的馬車上,管木子已經能充分感覺到藥丸在體內發揮作用,只是嘛,第一次嘗試多多少少在她心里還有些懷疑。 等到齊沐到了城南外的約定地點,將簾子往開一揭看見的就是自家夫人正襟危坐,雙唇緊閉,目視前方的怕死模樣。 管木子是被齊沐在一種忍笑的表情中牽下了馬車,沒等她質問為何近日總會被笑話時竟是先被眼前的陣仗嚇到原地站定,屏氣凝息。 此刻,在兩人的不遠處正站著十來個身著灰色僧袍的出家人,除了領頭的年紀稍大了些外,其余皆是未及弱冠的小沙彌。 想來兩方應是早已約定好,在見面略作問候后領頭的印云便招呼身后的小輩稍作收拾,即可啟程。 奈何話未出口,就被齊小公子婉言打斷。 “印云大師,在下還有位朋友未到,看時辰也快要從城東趕來,還望大師命其他小師父稍等片刻等他來了,在出發可好?” 齊沐的請求最終還是被答應了,可管木子絲毫不想探尋任何其中門道。 “你剛才說的城東好友是誰?”齊小夫人問的是小心翼翼。 “正是夫人心中所想?!?/br> 齊沐頷首,視線卻是朝著自家夫人身后望去。 “齊兄,齊小夫人,我來了!” 在場眾人,除了管木子被那熟悉的聲音嚇得背冒冷汗外,其余人等皆被從城門內趕出來的金衣男子所吸引。 當然,更吸引人的是男子身邊的一只狗? 管木子是在聽到一聲狗叫后回的頭,等回頭看見的就是一只壯如小馬駒的巨型犬。 此狗渾身皆為銀灰色,體型巨大,再結合被主人養的油光發亮的毛發,從遠處瞧去竟是將本不瘦弱的凌栗襯托的嬌瘦異常。 而在巨型犬的身上,此時正一左一右掛著兩個大包裹。隨著那屁顛屁顛的步伐還會上下顛動,顯得煞是可愛。 凌栗在同現場各位打完招呼后徑直跳上了齊府那輛馬車之上,任由管木子怎么推搡都無濟于事。 將打向自己的一巴掌在空中抓住,凌栗得意,“你推我作甚,我是聽齊兄說你想我了,我才來的,你這小婦人莫要得寸進尺!” 管木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她身邊會有個時刻辱沒她名節的枕邊人! 凌栗這話說的是沒羞沒臊,管木子聽的是火冒三丈。 尤其是再搭配上馬車外巨型犬時不時的狗腿子應答,真真是氣得齊小夫人想將這一人一犬能踹多遠踹多遠。 俗話說,誰養的動物像誰,就比如凌栗身邊這條名叫“李子”的狗,那真可謂是將主人家的臭毛病學的像模像樣。 比如說齊沐覺得李子走起路來雄赳赳、氣昂昂,就連身后時刻翹起來的尾巴都顯得氣勢非凡。 管木子呢,則是堅決反對。 “胡說!那狗走的明明就是六親不認、人人喊打,至于翹起的尾巴更是在那兒耀武揚威!” 齊沐無奈,“可它的舉動恰到好處,兩日下來都未有過任何鬧脾氣,也沒有打擾過小師父們一次?!?/br> “它那是裝的!”管木子不服氣,“我可是親耳聽見在第一日時,凌栗就給它說小師父們是食素的,它要敢打擾,就將它帶來的兩大包裹rou都給扔了!” 齊沐,“你連這都知道?” 管木子擺擺手,“那傻子當我面說的,未曾避諱?!?/br> 齊沐,“可你同李子置氣,會不會顯得……不大氣了些?” 遠處的李子聞言,隨即停下腳下步伐,大叫一聲——汪!小氣至極! …… 今日是趕路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等到眾人在客棧內收整完畢便要朝著最終的目的地前行。 而聽印云大師介紹,接下來他們所要面對的也不再是一些小打小鬧了。 靈崖寺住持是在六日前收到了南城外,狼河寨村出現災病一事。 此病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何時散去,等到百姓有所意識時村中草木皆已枯萎,就連平日里種植的莊稼蔬菜也在一夕之間毀傷過半。 狼河寨的村民此前有過向外求救的想法,奈何皆被災病控制,寸步難行。 那病癥像是有靈識般,一旦村民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接下來迎接他們的便是鋪天蓋地的瘋狂報復。 輕者四肢乏力,神情恍惚。 重者癱瘓在床,思緒錯亂,夜里也時常伴隨著哀嚎嘶喊。 若論起這些人的共同點就只有一點,他們都是被村民選出,出城求救的救命稻草。 “不對呀,既然消息傳不出來,這群大和尚、小和尚又是怎么知曉此事的?” 客棧內,被留在座位上并叮囑莫要亂跑,添亂的齊小夫人看著進進出出的小師父們不免產生些許疑惑。 轉念一想,佛家自古以來便在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其中的門道肯定不是她個凡夫俗子可以窺探一二的。 所以呀,心里的糾結在想通的那一刻也就不再苦惱了。 只是…… “你這小婦人,我不是在臨走之前叮囑過你,莫要給李子喂食任何東西,你怎么盡會搗亂!” 一進客棧門,凌栗瞧見的便是齊小夫人單手托腮,做思考狀,另一只手漫無目的地朝著狗嘴里塞著他之前特意叮囑店家煮的一塊兒無鹽牛rou。 “我怕你再不回來,它就要哈喇子掉地上了?!惫苣咀酉訔?,“再說了,我在給它吃之前有當著它的面先咬一口,也有告訴它,人吃完了,它才能吃?!?/br> “那也不行!我教育過它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br> 凌栗反駁,對于齊小夫人無語望天的表情熟視無睹,卻是抬手解開了箍在李子嘴上的竹條鏤空面罩。 “你呀,這兩日就是跟她學壞的,帶著面罩都堵不住你的嘴?!?/br> “請不要拐彎抹角、指桑罵槐好嘛?!?/br> 管木子換了個手撐著腦袋,手上倒是有一下沒一下戳著只有每日三餐時刻才會被解下來的面具好奇問道:“你給李子帶這玩意兒干嘛?怕它亂咬人呀?!?/br> “廢話?!绷枥趸卮鸬闹苯亓水?。 這狗可是他歷經千辛萬苦撿回來的,這些年為了將它一把屎一把尿的辛苦帶大,都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銀兩。 他可不想李子因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咬了不知道什么的臟東西。 不過要是能咬上一口眼前這位不知好歹的小婦人,好像也不錯。 “你要干嘛!我可警告你,齊沐就在外面,你別想傷害我一根汗毛?!?/br> 被凌栗突然的靠近嚇到往椅子的另一邊挪了好多,管木子不知為何總覺得李子不會給她造成任何的實質傷害。 可凌栗這瘋子,誰敢打包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