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書迷正在閱讀:首富前妻了解一下、首輔大人的白月光跑路了(重生)、皇旗、廢太子的流放生活、【耽美】完美人設(蕭叡X陸麟)、富貴小嬌娘、穿越獸世:種田開荒養崽崽、我的諜戰生涯、沈二爺的小嬌嬌、我可不想成為傀儡
可晚上她就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漂亮的小男孩摟著她的胳膊撒嬌叫娘親,說要她抱。 她也不知為什么,那會兒就覺得那真是她的孩子,給孩子喂飯、穿衣,玩兒累了臟了便給他擦洗,短短的一晚夢境,卻好像是過了數年。 夢醒時她抱著枕頭哭了很久,哭得枕心都浸濕了,之后便將娃娃從柜子里拿了出來,擺在書桌上,尋常伏案時,一抬眼便能看見。 “主子喜歡就抱抱她吧,您瞧,她跟您親呢?!?/br> 觀靈熱忱一片,抱著孩子遞給她,溫窈回過神笑了笑,卻說不了,“近來傷了手不方便,回頭再把她弄疼了哭起來,便不好了?!?/br> 兩人在軟榻上相對落座,溫窈這會子想起來問她,外頭那些“不吉利”之類的流言都從何而來? “主子何必將那些放在心上,盡是些胡說八道!”觀靈言語頗氣憤,前后始末說過一通,才道是跟那程小爺有關。 先前武館門外驚鴻一面,那位程小爺回頭曾托了人打聽她,誰料聽聞她姓“溫”后,程小爺原本對佳人的青睞有加頓時蕩然無存。 “原來是那個克夫的寡婦,他娘的真晦氣,還是個教人玩兒剩下的,小爺我也是流年不利,出門一趟就碰上這么個玩意兒?!?/br> 話是當眾說出來的,難聽得很,也刻薄至極,這廂起了頭,“溫氏克夫”之言隔日便如風過境似得人傳人張揚開了。 溫窈近來整日忙于溫家內外事務,沒空去參加夫人們的小宴,也就未曾聽過。 誰成想恐怕是應了那句俗話說的惡人有惡報,程小爺出言不遜后沒過兩日,打馬街前過,那馬突然受驚將人摔了下來,腿斷了不說,還把自己摔成了個歪脖子,據說現在嘴都合不上,見天兒地流口水,風流倜儻不再,倒像極了一個傻子。 這一遭實在巧合過重,以至原先覺得她晦氣那一批人,都不敢再明說了,成了見面便繞著她走。 那日送走了觀靈,溫窈回到房間,坐在桌案前愣神半會兒,忽地問那木偶娃娃,“你覺得是巧合嗎?” *** 溫府派人送了信箋來。 回盛京三個月,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回。 信送到明澄院時,賀蘭毓還為公務滯留官署未回,來福接在手里比他主子還激動,也不敢耽擱,當即便教人趕緊往官署送過去。 近來祭臺修建已到了尾聲,禮部籌備皇帝的祭天大典,忙碌之余,背后又隱隱透出些風聲出來,說皇帝有意為自己的生母追封太后尊榮。 賀蘭毓的耳目比那些風聲傳出來知道的要早一些,只是未曾有任何表示,拉弓最忌滿弦。 皇帝生母卑微,曾經不過是個有名無姓的宮女,因是姿容好,主子婉昭儀又日久失寵,才想法子將其送到了先帝跟前媚寵,可生下皇子后沒能保住自己的命,空給旁人做了一場嫁衣。 如此寂寂無名的一個女人,皇帝想在嫡母太后還健在時為其正名,艱難本就可想而知。 如今再看,倒難怪那時勛國公府出事,皇帝遲遲不肯動手了,恐怕是因火勢燒起來的時機實在脫離了他的預期,勛國公事后,太后哪怕拼了命不要,也絕對不肯教皇帝如意的。 二人相爭,賀蘭毓此回并不打算插手其中。 此時門外有相府侍衛尋來,進屋遞給他一封信箋,說是溫夫人送來的,他一時還怔了下。 溫渺渺竟然主動給他寫信了。 賀蘭毓拿著信,心里有點兒高興,還有點忐忑,各種念頭一霎翻涌不止。 不知道她會說些什么,信的開頭會叫他三哥?還是生疏稱一聲“相爺”?她可是因他那天晚上在她受傷的時候相陪,而稍有觸動? 想頭在這兒,但他從前也總是照看她、抱著她,那時候她對他卻并沒有一點兒笑容……可見并非如此。 那她究竟喜歡他什么樣子出現在跟前? 賀蘭毓打住思緒,兩下拆了信來看,結果見她簡短幾行字,和他先前的幾種猜想半個銅板的關系都沒有。 ——我今日上街,偶然聽聞一樁軼事,有關我與一位姓程的無賴,原是那無賴對我口出惡言后不久,自己便墮馬摔成了重傷,俗話說惡人有惡報,他本是活該,但無奈巧合至此,倒引得眾人皆對我退避三舍,我且問你,此事背后可是你的手筆? 她說話真是直來直去,半點兒都不帶拐彎兒的。 賀蘭毓看完了整封信,心里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 高興中有點小失落,因他在這信里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她有沒有被打動的意思,可失落里吧,又包含點兒歡喜,至少她也沒表現出不耐煩。 他靠在椅背里沉吟了片刻,思考究竟是給她回信?還是趁此機會再去溫家一趟,當面和她說說話? 兩者擇其一,賀蘭毓倒把自己難住了,這種事情真是比批復公文還教人拿不定主意。 …… 溫家的小廝送信出門是巳時左右,溫窈將人派出去沒多會兒心里就騰起一陣陣后悔。 不知道這種事究竟有什么好問的,是他就是他,不是他就當天收了唄,巴巴兒送過去一封信,搞得她好像別有意圖,在暗示他來似的。 真是糊涂了。 她后來實在忍不住,又派了個小廝去追,試圖將信追回來,可惜天不遂人愿,兩個人一前一后,直到相府門前才碰上頭,那信當時已經進了明澄院。 事已至此,只好作罷。 溫窈想著他下半晌可能要來一趟,用過午膳后,便短暫地將書案上的木偶娃娃先收到了枕頭底下,而后自顧忙自己的事去了。 下半晌酉時末,日頭西沉,云嬤嬤滿面狐疑自外間提著個精巧食盒進來,放在小幾上,又上前遞給她一封信。 “剛小廝送來,說是相爺教給您的?!?/br> 賀蘭毓自己沒來,板板正正給她回了信,又在從官署回去的時候饒了路,去城東一家新開的蜜餞鋪子,買了幾份她喜歡的甜食一并送過來。 溫窈看了眼那幾碟蜜餞,又看了看那封信,打開來,入目字跡筆劃銀鉤蒼勁飄逸,確定是賀蘭毓親手所書沒錯。 他在上頭寫—— 墮馬之事天機不可泄露,你便不要再問了,旁人退避你總比欺負到你頭上要好,你只管安心顧好溫家便是。 而后我還有一樁事想與你說,鄭若安近來或將調任出京,這并非我所為,是他以其父重病需盡孝道為由自請前往幽州,如此倒恰好解你日前煩擾,不必再掛心。 最后想問,你的手傷現下恢復如何?傷口不能沾水,切記不得馬虎。 第52章 相生 你已經長在了我心里,成了我身體…… 手傷恢復如何? 溫窈拿著簡短一封信來回看了兩遍, 眉尖不覺微挑了挑,總好像賀蘭毓是在沒話找話似得。 手傷如何, 這么問她怎么答?好了,還是沒好?原就是過來看一眼就明了的事,就這么兩步路還裝模作樣通上信了…… 但這廂念頭剛起來,她忙又輕搖了搖頭,不知自己是怎么又冒出這些念頭的,他過來一趟就比通信好嗎? 心里又是一團亂麻,她從軟榻上起身到枕頭底下拿出了藏起來的木偶娃娃, 仍舊擺放回書案邊,坐下思索片刻,回了他一行簡潔明了的字句。 ——手傷已經不礙事,勞煩掛念。 寫完了沒有立刻派人送出,而是等到了第二天, 用過早膳后才教小廝送往相府。 這日溫窈早起拾掇了一番, 打算要往城郊去一趟。 溫老太太和老太爺逝世多年, 當初安葬之地原本是想遷回溫家祖籍,但鄭高節假仁假義, 以天高路遠無人照看為由, 將二老和她娘親都安葬在了城郊的五旗山。 她先前每年到年底前都要去墓碑前祭拜一趟, 唯獨落下的那次,是入相府后的第一年。 她那時困在素心院寸步難行, 出不了門, 與賀蘭毓見面也從來都在床榻之間, 他對她只有掠奪和橫沖直撞的占有、發泄,說不上兩句話。 其實他若是一直那么惡劣,教她就那么怕他、恨他一輩子, 怕得不敢跑,恨得不慘任何雜質,或許最終結局也不過就是兩個人誰先熬到誰死,這一輩子也便囫圇過去了。 可賀蘭毓偏不,他偏偏在她心冷似鐵之后又回心轉意想要愛她,還想要她的愛。 過分的癡心妄想是洪水猛獸,會將人生吞了,天平兩端失去了平衡,相比那個兇性畢露惡劣不掩的他,她更害怕那個以愛為名行囚禁之舉的他,多少女人,會被枷鎖上面一層愛的表象遮蔽了雙眼? 溫窈不想被遮蔽了雙眼后束手就縛,便除了逃離別無他法。 外間馬車備好,溫窈出門帶了兩個侍從同行,走東南方向的偏門出府,這廂才出門準備登上腳踏,卻聽得隔壁的小門吱呀響了一聲。 她側目去看,賀蘭毓自門里牽著馬出來,瞧著她倒裝模作樣一時怔忡,笑了笑,“渺渺,好巧,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巧嗎?”溫窈腳步從腳踏上邁下來,眉尖微挑,凜凜眸光徑直盯著他不錯眼。 溫家老宅隔壁好多年前就是賀家的老宅,否則她幼時也不能順著墻邊兒的歪脖子樹就去找他,只是賀家后來搬了家,這處宅子便連番經歷了易主又空置。 誰知道他如今竟然又買回來了,這也就是昨兒個某人明明跟她就只有一墻之隔,卻還假模假樣地教人送了封信……真是裝腔作勢! 教她那么看著,賀蘭毓面上無光得很,云嬤嬤瞧著都替他尷尬,隨行的兩個侍從也不敢抬頭。 他牽著馬,站在溫窈幾步之遙不好意思挪步,思忖片刻,只好如實道:“其實也不算巧,我那會兒是聽說你要出門去城郊,反正閑來無事,便想跟你一起去?!?/br> 這話算的坦誠,今兒個想必無需上朝,賀蘭毓頭頂一根玉簪綰發,身穿一襲水墨長衫,身形頎長挺拔,玉帶堪堪系出一副寬肩窄腰的好模樣,瞧著不像朝堂上呼風喚雨的賀相爺了,眼睛里一點兒都不銳利,倒像是個雅致溫和的先生。 溫窈聽罷稍蹙了蹙眉,“可我是去祭拜母親與祖父祖母,你去做什么?” 賀蘭毓說:“總是長輩,我理應該去看看,況且那山上的路不好走,我在一旁,還能給你提提東西什么的?!?/br> 堂堂賀相非要跑來給人當“腳夫”,溫窈都不知該說什么好,偏他又做的天經地義的模樣,好像又變回了從前那個什么都愿意替她動手的三哥。 他見她沒說話,權當她是答應了,兀自翻身坐上馬背,到近前來招呼她,“咱們快走吧,到那兒一趟回來約莫就是下半晌了?!?/br> 溫窈迎著秋日的朝陽抬眸仰視了他一會兒,好似在看個傻子,深深呼出一口氣,教他下來。 “城里誰不認識你,你還騎馬大搖大擺地在前頭給我開道,到時候不知道旁人又要怎么傳閑話?!?/br> “那我怎么……?” 賀蘭毓話說一半,順從自馬背上下來,上前兩步,烏黑深沉的兩顆眼珠子直勾勾瞧著她,那模樣莫名像極了路上無家可歸的大狗。 反正他就是要去,不讓騎馬那就只能乘馬車了唄。 他還真是會想,可大抵是溫窈的性子真是吃軟不吃硬,臨登上車轅前覷了他一眼,蹙眉悶聲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賀蘭毓心頭驚喜不已,是,當然下不為例,這種假裝偶遇賣可憐的處心積慮小伎倆,用多了會招人煩,他肯定不會再故技重施了。 跟著她一道進了馬車里,兩個人的位置已然天翻地覆,成了溫窈在主座四平八穩,分給他車窗邊側座的一席之地。 賀蘭毓倒沒覺得哪里不妥,只是她坐穩了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稍稍倚著一側軟枕,身姿慵懶婀娜,膚如凝脂,面頰白皙中又隱隱透出些粉,身上清淡的香氣在狹窄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離得越近,越教人心神蕩漾。 他在旁邊閑著,腦子一空就止不住胡思亂想,心里像是有根羽毛在撓。 男女之間一旦有過肌膚之親,或多或少都會是不一樣的,況且他們有過那么多次翻云覆雨。 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下,賀蘭毓胸懷里忍不住騰起一陣燥熱,輕咳了兩聲,偏偏又引火自焚似得借著咳嗽的聲音,掩蓋掉自己挪動時帶起的衣料聲,往她那邊兒坐過去些,卻也不敢多動,連碰都不敢碰她。 溫窈也沒有察覺,她起初只是嫌地方原本逼仄,覺得兩個人沉默不語氣氛詭異,遂閉目回避他,但后來卻是真的睡著了,渾然不知車窗下飄進來的風吹亂了鬢發。 賀蘭毓看了會兒,輕手輕腳地俯身過去,指尖柔柔勾著那幾縷青絲攏成熨帖的模樣,落座時,不由自主地又離她近了一些。 就這么胡思亂想了一路,馬車停在五旗山下時,賀蘭毓像是歷了一場劫難,背心一層的熱汗,沉沉呼出一口悶氣后,他將溫窈喚醒。 兩個人沒帶侍從和云嬤嬤,她在前頭提裙上臺階,步子輕盈又精神,賀蘭毓在旁邊并肩而行,兩手提著祭拜要用的冥紙、香,還有些瓜果。 他兩臂不知多大的勁兒,這點兒東西不在話下,等走出去幾十步,眼瞧兩側沒其他人了,還有多余的功夫和心思還跟她搭話,“渺渺,你最近可是夜里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