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夫人!” 說曹cao,曹cao就到,只聽一聲感天動地的呼喚,百里贊從街角處跑來,揾淚控訴:“夫人可回來了!夫人要再不回來,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持盈簡直哭笑不得:“先生這是受什么委屈了?先進去再說,弄月,去叫廚房弄點米糊,一會兒嫻兒就得餓了,我這抽不開身?!?/br> 弄月笑著去了,楊瓊和謝永也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持盈將百里贊請進屋里,看座看茶,百里贊一副悲愴的神情,簡直像個含冤幾十年終于見到青天大老爺的小寡婦,直接把崔繹這個王爺物理屏蔽了,一坐下就開始申訴:“夫人是有所不知啊,夫人失蹤以后,我這日子過得那是比畜生還不如??!” 崔繹一聽不樂意了:“怎么著,本王是短了先生的吃用?還是限制了先生的自由?整個燕州府的大小事宜本王都全權委托給你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百里贊裝作聽不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以前在京城,府里的事有夫人做主,我也就是幫著參詳參詳,沒事兒還可以喂喂貓,出門喝個茶下個棋什么的,可自從來了燕州,我每天只能睡兩個時辰,天不亮就要起來看折子,一直看到府衙里的看門狗都睡了我還不能睡,三餐都原地解決,上茅房都不敢耽擱太久,生怕王爺和謝姑娘又鬧出點什么雞飛狗跳的事兒來……” 他仍然叫謝玉嬋為謝姑娘,就是不承認她的王妃地位,仍然奉持盈為主母,持盈很承他這個情,但還是說:“該叫王妃才是?!?/br> 百里贊的表情更悲催了:“現在不是了,王爺走前剛把謝姑娘和兩個陪嫁丫鬟關進牢里,夫人說說,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持盈嘴角一抽:“這……這是有點不太……” “現在王府里的丫鬟可都是謝家安排的啊,稍不留神走漏了風聲可就要出大事兒??!王爺光顧著自己爽快了,關了人就走,這爛攤子誰來收拾?可不只有我嗎?王妃突然不見了怎么解釋?王爺也跟著不見了又怎么解釋?丫鬟們不敢多問,那謝公子呢?我說王爺帶著王妃出去散心了,他笑得那一意味深長啊,現在王爺回來了王妃卻沒回來,我要怎么給謝公子解釋?我要怎么見他?這日子可不就是沒法過了嗎?” 百里贊一口氣吐完了心中的不滿,拍拍額頭,起身作揖:“謝姑娘她們還在牢里關著,一日三餐都是我親自去送的,除了府中的親兵,誰也不知道她們被關起來了,夫人回來了就好,夫人回來了,這事兒我可就不管了,夫人保重?!闭f完招呼也不給崔繹打一個,抬腿就走。 崔繹:“……” 持盈:“咳咳!王爺?!?/br> 崔繹猛然回神,臉轉向她,表情不自然地直了直脖子:“本王實在是受夠她了,一山不能容二虎,有她就沒我?!?/br> 持盈簡直要哭出來:“一山不能容二虎?這話要說也是該我說,謝姑娘對我們這些旁人尖酸刻薄,對王爺不一直是體貼備至的嗎?怎么就容不得她了?” 崔繹大怒拍桌:“還不都是先生出的餿主意!要我裝病,這樣就可以不用碰那母夜叉,可結果呢?那母夜叉天天燉十全大補湯送過來,還非要逼我全喝下去,補得我鼻血都流出來了,這日子又是人過的嗎?” 持盈直好息事寧人地擺擺手:“好好好,都不容易都不容易,王爺辛苦,這事兒……唉,還是先把先生勸回來,我一個人也擺不平。這樣吧,晚上叫廚房多做幾個菜,大伙兒小聚一下,商量商量這件事該怎么處理?!?/br> “你拿主意就是,都聽你的?!贝蘩[心不在焉地答應了。 當晚在燕州的武王府里,持盈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打算邊吃團圓飯邊討論下怎么處理謝玉嬋和謝家——當然,謝永就沒資格出席了,只能自己在房里隨便吃吃。 不過當持盈看到桌上“豐盛”的菜肴時,差點就熱淚盈眶了:“你們……平時就吃這些?” 七八個菜,野菜山菌干筍占了大半,一大屜包子放在中間,唯一的一個rou是一只瘦得看不見油的雞。 持盈夾了個包子掰開一看,里面是韭菜雞蛋餡兒,回想起在布夏族部落里天天吃羊rou泡饃的日子,眼淚都要掉下來。小秋愧疚地說:“對不起小姐,奴婢把西市都翻遍了,沒有一家rou鋪子開著,買不到排骨……” 百里贊夸張地嘆口氣:“這日子……” 崔繹沉著臉接過話頭:“……確實不是人過的?!?/br> 持盈本來都要哭了,被他們這一逗又破涕為笑,招呼道:“都坐下吃吧,小秋,弄月,你們倆也來一起?!?/br> 弄月忙擺手說不敢,小秋也道:“不、不了不了!奴婢是下人,怎么能和主子坐一桌吃?!?/br> 百里贊打趣地道:“這兒就王爺是個主子,咱們這些都是下人,不要緊的?!?/br> 小秋和弄月還是不愿意做下,崔繹問:“或者本王回避,你們吃?”持盈笑著扯住他:“這是商量事情呢,你回避什么?你回避了還怎么商量?”兩個丫鬟只好束手束腳地跟著坐下。 崔繹表情漠然:“你們商量就是了,本王在不在有什么關系?!?/br> 持盈好笑地說:“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大家聚到一起來,也就是替你出出主意而已,最后要怎么做,決定權在你,我們這些個旁人是不能代勞的?!?/br> 崔繹不耐煩了,抓起酒壺倒酒:“不是都說了你拿主意嗎,還要怎樣?” “王爺,”持盈忽地正色道,“那晚在謝家主院里你對我說過的話,都忘到腦后去了嗎?你現在是王爺,凡事我還能替你做主,將來你要是做了皇帝呢?也事事都由我替你決定?” 崔繹一愣,列席的數人也齊齊一凜,曹遷又驚又疑:“王爺……” 不過崔繹很快鎮定下來,端起酒杯:“沒有忘,愛妃說得對,是本王錯了,來,大家先干一杯?!?/br> 眾人捧著酒杯不知該不該喝,崔繹自顧自一仰頭喝了個干凈,將白瓷小酒杯拈在三個指頭上把玩,也不看大家,只用低沉的聲調問:“如果本王要造反,你們幾個有什么打算?” 造反可不是出門打個架、上山打個獵甚至出關打個仗這么簡單的事,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也倒罷了,加官進爵,位極人臣,可萬一要是不成,那將來的史書上會如何記載?一群不自量力的匪寇?暴徒?甚至被扣上叛國、勾結外敵的帽子,后世子孫永不得翻身? 持盈環視一圈,大家心中所擔憂的事就已了然于心,于是開口道:“倒也不能說成是造反吧?王爺的生母是先帝的原配孝憐皇后,王爺是先帝的嫡長子,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若不是孝憐皇后走得早,本輪不到太子上位?!?/br> “皇位也好,別的什么也好,從來就沒有‘生來就該’是誰的這一說?!卑倮镔澯朴撇逶?。 崔繹臉一垮,要發怒,持盈卻笑了:“先生說的對,能者上位才是王道,太子飽讀詩書,心系天下,待人又彬彬有禮,如何能不討先帝的喜歡,他成為太子,不光是先帝的意愿,同樣也是朝中文武百官的共同期待,這就是實力?!?/br> 崔繹一聽更怒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太子擠垮了王爺榮登大寶憑的是實力,那么王爺若有朝一日擊潰兄長坐擁天下,同樣靠的是實力,”百里贊雙手舉杯,“皇位既不屬于嫡,也不屬于庶,能者得之?!闭f完干了杯中的酒。 崔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倆人一唱一和地是在演這一出! 若說開疆辟土,保家衛國,曹楊二人必會奮不顧身追隨其左右,但若是舉兵造反,性質又不一樣了,與其讓他們心存憂慮勉強答應,或提出疑問、主從之間從此留有罅隙,倒不如直接把他們所擔心的問題攤開來說,如果仍然不愿意,那么就干脆地散伙,從此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然而持盈的話卻還沒完,只聽她又緩緩地說道:“自古成王敗寇,太子陰險毒辣、笑里藏刀,身邊的人他尚且要防著,為了皇位,連自己親爹、未出世的孩子也可以殺,那些個不支持他的,最后又能有什么好下場?大家在追隨王爺的那一刻起,就該做好有朝一日被太子抹黑的心理準備了,拼,有一半的幾率名垂青史,不拼,那就是千秋萬載的罵名?!?/br> 這一番話,卻是斷了所有人的后路,要么悶頭走到黑,或許有出頭之日,要么就等著遺臭萬年吧。 她的話說完,席間至少靜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所有人都沒吭聲。 064、如此處置 “愛妃覺得本王的勝率只有一半?”崔繹不滿意地哼哼。 持盈莞爾:“我說了不算,要看將軍們的意思,反正我和王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王爺的勝率就算為零,我又能逃多遠?” “夫人說的對,”曹遷回過神來,舉杯正色道,“末將自投奔王爺的那天起,就已在心中發誓,此生愿為王爺拋頭顱,灑熱血,戰死沙場,無論王爺要我做什么,我都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百里贊悠悠笑道:“先別說死,咱們追隨王爺圖個啥,不就圖個前半生風光無限,后半生衣食無憂嗎?要是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那不白給王爺干活了么?” 曹遷尷尬地“呃”了一聲,持盈也笑起來:“必須的,大家不僅要活著,而且要好好地活著,想想我們是怎么被人趕出京城的,這口惡氣怎能不出?” 桌上眾人都忍不住笑了,先前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崔繹再次舉杯,這回每個人都喝了。 對于要怎么處理謝玉嬋,怎么對謝家交代的事,持盈的想法是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謝玉嬋人在燕州,又已經確確實實成了武王妃,謝家已經不可能回頭去登太子的船,就算女兒被虐待,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用小秋的話來說,就是“母債女償”。 但百里贊卻認為謝效苦心經營了這么多年的“國丈計劃”,絕不會因為這么點挫折就罷休,女兒嫁兩家的事已經有了先例,從崔頡仍然重用長孫泰的現狀來看,只要謝效還有女兒可以送進皇宮,就不能說謝家被綁在武王府的船上了,仍然需要提防。 “謝效就算還有別的女兒,也不是嫡出了吧?他會舍得犧牲嫡女而讓庶女進宮做皇妃?”持盈表示懷疑,畢竟他們到宣州的那天并沒有見到謝二小姐,如果謝玉嬋有同父同母的親meimei,關系應該會很好,加上又沒嫁人,肯定會出來接的才是,“就算他舍得,葉夫人也不會愿意吧?” 小秋低聲罵道:“那個蛇蝎心腸的母夜叉,回頭我一定要扎個小人詛咒她!” 崔繹冷不丁說:“就是葉母叉……葉夫人愿意,宗正寺也不會準,要入宮為妃,必須是嫡女。不過嫁王爺可就不一定了?!?/br> 眾人愣了下,楊瓊首先反應過來:“王爺說的是七王爺?” 持盈恍然大悟——對啊,崔頡不是謝家唯一的退路,還有七王爺崔祥!崔祥是端妃所生,和謝家的姑娘是表親關系,更有親上加親的一層,如果崔繹不可靠,謝家是極有可能倒向端妃和崔祥那一邊的。 怎么把這一茬給忘了,去年還說可以把謝玉嬋塞給端妃自己內部消化,結果現在卻忘了還有這么一個競爭者。 百里贊長吁短嘆地:“看來當日夫人的一番話,給楊公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啊?!?/br> 楊瓊大窘,忙擺手:“沒有沒有,只是碰巧想到而已?!?/br> 持盈也忍不住笑起來,說:“楊公子別擔心,你不是第一個‘差點立功’的人,當初我和先生誤以為程大人要嫁女兒籠絡王爺的時候,也打過曹將軍的主意?!?/br> “哎?”曹遷正在喝酒,聞言陡然嗆了一身。 楊瓊表情一變:“程大人是指……”“吏部尚書程扈,”崔繹想起這事還有些悻悻,“你們兩個倒會胡亂揣度,本王差點就在程大人面前丟了臉?!?/br> 百里贊笑著說:“這就是做謀士的好處,不用擔心被主子賣了,不小心賣了主子也不用擔心?!?/br> 持盈故作嚴肅地道:“王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先生辛苦了,不如回頭再燕州府里找一戶大戶人家,給先生說個媒,不定咱們也跟著沾光,下一頓就能吃上好rou了?!卑倮镔濐D時叫苦不迭:“夫人饒命!這種事兒還是得論資排輩,有名門千金當然是曹將軍先請?!?/br> 曹遷差點又噴酒,忙抹抹嘴叫喚:“別別別!我就是個粗人,配不上什么名門千金,還是楊兄弟合適,門當戶對,楊兄弟先請、楊兄弟先請!” 楊瓊表情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沒聽到他們的話,持盈趁機把話一收:“這立功的事兒咱們就先不提了,關于怎么處置謝姑娘,還有人有更好的意見嗎?” 席間眾人各自低頭思考,過得一陣,弄月開口道:“王爺,夫人,奴婢有個想法?!?/br> “說來聽聽?!?/br> “是,既然眼下咱們還不宜和謝家徹底翻臉,當初在宣州謝家人也曾潑過夫人臟水,不如我們也破她一身臟水,這樣不就有關她的理由了嗎?” 弄月出身低賤,沒什么學問見識,但深宮禁苑里出來的女人,別的不會,陰人卻是看得多了無師自通的,她見大家都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便細細說來:“百里先生不是說王妃跟著王爺一起出去玩了嗎?現在王爺帶著夫人回來了,王妃卻沒回來,顯然是走岔了,只要過個幾天,王妃再回來,穿得破爛點,身上帶點傷,看起來好像被人侮辱過一樣,之后再買通個大夫謊稱王妃瘋了,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她關起來了嗎?” 百里贊眼里一亮,撫掌道:“這主意好,王爺聽曹將軍說找到了夫人,于是立刻動身去尋人,王妃大怒,不顧我等勸阻執意追去,誰知半路遇到劫道的流寇,慘遭凌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返回王府,卻是每晚做噩夢,挨不得生人,否則便會發瘋,王爺無奈,只得讓她單獨住在一間小院中養病,這樣一來既報了咱們大伙兒的仇,又不會和謝家翻臉?!?/br> 小秋早就恨不得把謝玉嬋踩在泥里狠狠啐幾口了,連連叫好:“對對對,就這么辦!打人的活你們誰也別和我搶,這潑婦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家小姐,我一定要親手掌她一百個耳光才解氣!” 崔繹不懂這些拐彎抹角的心計,只要能不用見到謝玉嬋那張夜叉臉就什么都好,剛想點頭,就聽持盈猶豫地說:“主意倒是很好,只是姑娘家最重名節……” “夫人大可不必同情這種人,”曹遷憤憤不平地道,“夫人不在的時候,那潑婦說得話比這要難聽上一千倍一萬倍!就算真被人羞辱了,也是她報應上身?!?/br> 持盈于是點點頭:“好吧,大家都覺得這么辦合適的話,就這么辦吧?!?/br> 第二天一大早,小秋和弄月就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專等著持盈一聲令下,就去地牢里教訓謝玉嬋,持盈坐在鏡前梳妝,萬分無奈地道:“你們兩個真是的,怎么一提到打人的事,比那些精力過剩的大老爺們還激動,尤其是你,小秋,快別蹦來蹦去了,我難道沒教過你矜持這兩個字么?” “矜持是什么?我只知道有仇必報,小姐你說是吧?”小秋正抱著小崔嫻玩舉高高,小崔嫻剛吃飽,興奮得一直在叫。 持盈插好玉簪,起身將女兒接過來:“好了好了,快去吧,記著別下手太狠,打死了倒麻煩?!?/br> 小秋早麻雀一般蹦出門去:“放心吧!奴婢有分寸?!?/br> 根據百里贊的說法,既然王妃是被流寇所擄,那么身上的傷就應該以拳腳和耳光居多,小秋本來打算親自動手,擰得謝玉嬋渾身青紫,但那樣一眼就能看出是女人做的,不太合適,所以最后還是決定請兩個做慣粗活的漢子來動手,小秋只要去現場監督,回頭把成果報告給持盈就可以了。 持盈這邊也沒閑著,既然謝玉嬋已經倒臺了,那么謝家派來的那群丫鬟也就得全部處理了,弄月跟在端妃身邊多年,教訓宮女是行家,這邊的大梁就由她來挑。 前院里站了三排丫鬟,高矮胖瘦參差不齊,持盈叫人端來一把椅子,自己往院中央一坐,朝弄月遞了個眼色,弄月會意,上前去,厲聲道:“把頭都抬起來!” 丫鬟們不知犯了何事,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 持盈一陣無力——葉夫人為了不讓她臨走前那句“沒有我也還會有別人”的話應驗,真是狠下了一番苦心啊,這么多外表磕磣的丫鬟都是打哪兒找來的? “你們大家,都是王府的丫鬟,雖說派你們跟著來燕州的是謝家,但供你們吃住,給你們月錢的是王爺和夫人,誰是你們真正的主子?”弄月抱著胳膊在她們面前走來走去,隨意一指其中一名丫鬟,“你說,誰是你的主子?” 那丫鬟哆哆嗦嗦回答:“是、是王爺和……和王妃……” 弄月冷笑一聲:“王妃?王妃給了你什么,怎么就成了你們的主子。她給了你背井離鄉?給了你舉目無親?平時做錯丁點事就動手扇你們耳光的是誰?心情不好就罰你們跪在院子里的又是誰?還是說,你們就喜歡被罰耳光,喜歡被罰跪?” 丫鬟們頓時都慌了,一個個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哭求起來:“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夫人饒命啊,夫人才是主子,夫人才是奴婢們的主子!” 持盈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都起來吧?!?/br> 丫鬟們還是跪著不敢動,持盈又說:“都起來,聽我說?!毖诀邆冎坏孟∠±卣酒饋?,垂著腦袋等挨訓。 “你們本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遠離父母,遠離兄弟姐妹來到這偏僻荒涼的燕州,實在是不容易,我本不該責罰你們,”持盈的目光挨個兒從她們怯懦的臉上掃過,說道,“但生你們的是父母,養你們的是王爺,你們和謝家非親非故,卻拿著王爺給的月錢,在給謝家通風報信!你們還知道王爺是你們的主子,做的哪一件不是賣主求榮的事?” 二十幾個丫鬟全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持盈問:“謝家許諾了你們什么?” 過了好半天,才有一個丫鬟戰戰兢兢回答:“葉夫人說……俺要是不乖乖辦事,就、就把俺爹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