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滾熱的鮮血迎頭噴灑過來,持盈當場嚇傻了。 055、布夏青年 小崔嫻早在娘摔倒的時候就醒了,張嘴就哭,這會兒被血氣一激,更是哭得厲害,持盈卻是給嚇傻了,聽不到似的呆坐在地上。 迎著月光,她看到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頭上裹著塞外少數民族特有的頭巾,看不清輪廓的臉上,一雙碧綠的眼如狼一般冷冷地注視著她。 男人手里的彎刀還在滴血,他一手將沒了腦袋的車夫扔到一旁,開始脫自己的外套。 持盈又被嚇一跳,手腳并用往后爬,沒爬兩下,一件帶著體溫的袍子兜頭蓋下來,男人冷漠的聲音說道:“起來,跟我走?!?/br> 原來不是那個意思……持盈松了口氣,渾身都軟了。 男人不耐煩地催促:“快點?!?/br> 這口氣要放在別人身上,持盈一定會說他不懂憐香惜玉,大難不死的人哪里站得起來,但在剛經歷了險些被強暴的事之后,男人的“不憐香惜玉”反而令她慶幸,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現在不想再被奇怪的人接觸到,所以才不伸手來扶她。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背钟呐圩訐u搖晃晃地站起來,跟在男人身后走向馬車。 男人用袖子擦了擦彎刀,然后收回鞘中,下巴一抬:“上車?!?/br> 真是比某個王爺還要言簡意賅啊,持盈不敢多說什么,乖乖地爬回車廂里坐著,男人坐在車轅上,一抖韁繩,馬兒繼續朝前走。 他要把自己帶到哪兒去?持盈好容易將女兒哄睡了,又有些擔憂地撩起窗簾往外看,見前方開闊平坦的大地上聚集著幾十個半圓的包,又有橘黃的燈火亮著,明白了——這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部落。 馬車的出現令外圍巡邏的游牧青年們發出了一陣sao亂,救了持盈的男人大聲朝他們說了句什么,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右手放在心口向他行禮。 男人撩起車簾,持盈忐忑地探出頭來,感覺無數道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有種被放在了戲臺子上的錯覺。 氈帳群里跑出來一個穿著大紅袍子的姑娘,唧唧呱呱說了幾句,男人回答了她,姑娘便朝持盈跑過來,換了漢話對她說:“哥讓我帶你去休息,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我……”持盈不知該怎么回答,他們是北狄人,還是別的游牧民族?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反而有所圖謀? 紅衣姑娘很是熱情,也很細心,見她不便回答,以為是那一群圍觀的年輕漢子們嚇到她了,轉頭就朝青年們大聲說了幾句什么,青年們哄然大笑,各自散了,姑娘這才又說:“我叫桑朵,救你回來的那個是我哥博木兒,是我們布夏族的族長,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呀,你衣服破了,我帶你去換件新的吧!來,跟我來?!?/br> 布夏族持盈曾經聽崔頡提過,是在燕州西北、與北狄交界的博爾吉克草原上遷徙的游牧民族,人數不超過三千,既不投靠中原,也不牽連北狄,就在兩個巨人的夾縫中間悠閑地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偶爾入關和漢人交換一些糧食,大部分時候都是逐水草而居,大楚幾次伸出橄欖枝想要招安,都被他們拒絕了。 既然是這樣一個民族,大概也不會對自己做什么過分的事,持盈稍微放心了,跟著這個名叫桑朵的布夏族姑娘到了她家的氈帳里,映入眼簾的是氈壁上五顏六色的裝飾品,溫暖的爐火喚起了生的本能,持盈難堪地聽到自己肚子叫了。 桑朵小跑著到桌子邊給她倒了一碗羊奶,持盈嘗了一口,膻味很重,但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畢竟說不好接下來自己就得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了,少數民族的三餐還是要逼自己適應才行。 “這是我剛做好的新衣服,先借你穿吧,”桑朵咚咚咚奔進一間房,咚咚咚又跑出來,遞給她一件湖藍色的女袍,“你要洗個澡嗎?我叫我哥去河邊打兩桶水回來?!?/br> 持盈本想說不麻煩了,可一想剛才那車夫的血灑了一身都是,哪能不洗干凈,便感激地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br> 桑朵笑嘻嘻地說了聲不客氣,鉆出氈帳,和站在外面的博木兒說了幾句話,又進來招呼道:“哥去給你打水洗澡了,先坐下歇歇,吃塊餅吧!” 吃過東西,又洗了澡,持盈帶著劫后余生的感慨,又把女兒也洗干凈,帶血的襁褓只能扔掉不要,幸好桑朵幫她去別家借了一塊來。 母女倆都換上了布夏族的衣服,看上去毫無違和感,持盈忍不住微笑起來,這種被寬容接納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令她有種如獲新生的欣慰。 當晚博木兒沒有回自家的氈帳,桑朵把床讓給持盈,自己去睡哥哥的床,持盈本以為自己會失眠,奈何實在太累,一沾枕頭就睡得不省人事,直到天亮才醒過來。 夢里她又看到車夫拋飛出去的頭顱和撲面而來的鮮血,當外面的嘈雜聲將她從夢中喚醒時,渾身大汗淋漓,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躺在鋪著厚羊絨毯子的床上喘氣。 謝家果然沒準備放過她,雖然在意料當中,但仍讓她感到一陣陣后怕,如果昨晚博木兒沒有出現,自己會怎樣?被凌辱?被殺?還是兩者皆有?嫻兒又會如何?簡直無法可想,千思萬緒無非一個念頭——幸好得救了。 今天難得地天氣晴朗,博木兒在氈帳外翻曬腌rou,余光瞄到持盈走出來,頭也不抬地問:“睡得好嗎?” 持盈【縱橫】滿懷感激地對他深深鞠了一躬:“昨晚真是太感謝你了,我真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來報答你?!?/br> 桑朵蹲在羊圈里擠羊奶,聞言扭過頭來笑道:“我們族里的規矩,要報恩就要以身相許,你只要嫁給我哥就算是報恩了?!?/br> 持盈哭笑不得,正要說什么,被博木兒搶先了:“不要胡說八道,奶一會兒再擠,先給人弄點吃的去?!?/br> 桑朵朝他吐吐舌頭,用布巾擦了擦手,招呼持盈回氈帳里,給她熱了一碗羊奶,又有風干的羊rou、白面饃等塞外特有的食物撞在花紋精致的銅盤里,色香味俱全,持盈美美地吃了個飽,然后問:“有什么我能幫忙做的事嗎?” “倒沒什么啦,如果你覺得不做點什么不太好的話,就幫忙把屋里掃一掃吧!”桑朵隨手一指角落里的笤帚和簸箕。 氈帳里很干凈,幾乎沒什么需要掃的,當然持盈也不太會掃地,只能笨手笨腳地左一下右一下,沒掃出個什么名堂來,還被進來找東西的博木兒看到了。 “……”博木兒看了她一會兒,問,“你以前是做小姐的?” 持盈尷尬得不行,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會慢慢學的?!?/br> 博木兒無所謂地說:“不用了,你家在何處,過幾天我們要入關去和漢人交換物資,到時候送你回去?!?/br> 家?這個詞突然讓持盈產生了一種迷茫感,天地之大,何處為家?是生她養她最后狠心拋棄她的父母所在的京城,還是寵她愛她最后卻護不住她的夫君所在的……想到這處,持盈不禁一陣心酸,原來自己竟然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博木兒盯著她的臉,半晌吐出一句:“你若是有難言之隱,也不必勉強,我族素無排外之心,你要是無處可去,可以留下?!?/br> 持盈垂下眼簾,低聲說:“多謝了?!?/br> 建元四十年十二月,布夏族在博爾吉克草原最南邊的向陽坡地處安營扎寨,準備過冬,而遠在宣州的崔繹也率領軍隊北上,不日將抵達甘州府。 “怎么還沒有消息!你們都是吃干飯的嗎!” 營帳內,崔繹憤然掀了案桌,酒水潑了探子一頭一身,探子連忙跪下求饒,百里贊勸道:“王爺息怒,謝家有意將夫人驅逐,定不會輕易讓我們查找到蹤跡,此事須得從長計議,眼下最重要的是……”話還沒完,崔繹又狠狠一腳,將案桌踹成了一堆碎片。 北上的隊伍仍是出京城那些人,成了王妃的謝玉嬋和王爺的大舅子謝永自不必提,百里贊不敢讓弄月和小秋天天在暴脾氣王妃跟前晃悠,便說服崔繹將她們倆暫時派給伙夫打雜,有曹遷關照著,當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為了保證崔繹不會“喜新厭舊”看上別的姑娘,謝家幾乎將未來甘州武王府的丫鬟都給配齊了,不是滿臉麻子雀斑,就是胖得走路都能聽到rou甩的聲音,再要不就是齙牙,一咧嘴盡頭牙都能看得到的那種,越發襯托得謝玉嬋如天仙下凡一般美麗動人。 但即便是如此,崔繹仍然是打著身體不好的幌子,每天碰也不碰她,偏偏謝玉嬋對著他的時候耐心極好,推開一萬次也能笑嘻嘻地再貼過來。 想見的人見不著,不想見的人卻成天往眼前湊,也難怪崔繹脾氣大,百里贊感同身受地想要是換做自己,上吊的心都有了。 但,要想找回持盈,就不能和謝家翻臉,否則有個萬一,持盈還在他們手里扣著呢?一旦翻臉,母女倆必死無疑。而且探子們的酬勞也得謝家付,簡直沒有比這更讓人憔悴的事兒了。 “那……王爺休息,贊先告退了?!毖劭催M諫無望,百里贊只得拱手告退。 打發了探子去領賞,百里贊獨自在營中散步。幾日前翟讓從京城寫來一封密信,說皇上一連多日不早朝,也不見群臣、嬪妃,紫章城中被詭異的陰云所籠罩著,極有可能要變天了,百里贊見信大驚失色,鞋也顧不得穿就跑去找崔繹。 結果崔繹無比淡定,面不改色地說:“慌什么,皇位給他坐,他又能坐得穩?待本王把王妃找回來,調轉馬頭回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再把皇位搶回來就是了!” 百里贊摔倒了,這種脫離了物質基礎的盲目樂觀是怎么一回事? 崔繹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不信本王有這個能耐?” 這是信不信的問題嗎?百里贊抹了一把汗,只得內牛滿面地自己另外去想辦法。 056、京城變天 以前在王府里,客卿雖然不多,但遇事好歹還能和持盈合計著解決,如今連唯一可商量的人也不知哪兒去了,崔繹不愛動腦子,謝永又不可信,曹遷雖然忠心耿耿,但略欠謀略,偌大一個軍營,大小事都要他一個沒打過仗的書生去安排,百里贊捧著軍中主簿呈上來的厚厚一本冊子,只有摔冠跳腳、大喊“老子不干了”的沖動。 “百里先生?”不知不覺溜達到了馬廄前,金烏一身紅毛濕透,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旁一個身穿樸素武士袍的青年正用刷子給它洗澡,卻是楊瓊。 楊瓊笑著問:“先生怎么上這兒來了?!?/br>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刻,百里贊眼里的楊瓊猶如救苦救難的活神仙一般,身后放射出萬丈光芒,就差沒在來點祥云仙樂什么的烘托一下了。 “楊公子!”百里贊熱淚盈眶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終于有個能管事兒的了,來,這個就交給你了?!?/br> 楊瓊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兩手還滴著水,就被塞來一本冊子,唯恐弄濕了墨字,只得小心翼翼地捏著倆角,困惑不解地問:“先生這是干什么?這是……”將冊子翻過來一看,懂了,“主簿呈上來的?王爺也不管?” 百里贊沉痛點頭:“王爺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夫人,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京城眼看就要變天了,一旦新皇登基,王爺就是風口浪尖上的船,難逃厄運再襲??!” 楊瓊聞言色變,急忙問:“京城要變天了?太子……太子要逼宮,逼皇上退位?” 百里贊將翟讓信中所說的情況對他講了一遍,楊瓊沉吟片刻,道:“帝王之道,在于平衡中庸,坐山觀虎斗,王爺勢弱,太子勢強,按理皇上應該先抑住太子,再想辦法削弱王爺,否則太子一家坐大,變天是遲早的事?!?/br> “是啊,誰也沒想到皇上會先拿王爺開刀,王爺在京城,太子還會有所顧忌,如今王爺被貶到千里之外的甘州,就算太子弒父篡位,王爺也鞭長莫及,無能為力?!卑倮镔澮颤c頭。楊瓊的疑惑其實也是之前他和持盈所疑惑的,建元帝究竟為什么走了這樣愚蠢的一步棋,收回兵權防止兵變是可以的,但是把崔繹放逐了,紫章城中還有誰能牽制太子?太子百無顧忌了,他的皇位又還能坐幾天? 難道是建元帝已經年老昏庸,腦袋不中用了? 其實倒也不然,持盈前世見識過崔頡的狠毒,重生再來,自然也就能一眼看穿他的偽裝,連帶著百里贊等人,雖然沒有與太子打過交道,卻已經認定了這是一個笑里藏刀的陰險小人。 但在建元帝眼里就不是了,崔頡從小聰敏好學,又勤奮又謙虛,與人親善,識賢善任,大有“君子朋而不黨”的風范,這么好的兒子,怎么會造反呢? 事實證明豺狼永遠是豺狼,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重生就變成看門狗,是年除夕,爆竹還未歇,紫章城中一聲喪鐘,音傳千里,崔繹猛然從夢中驚醒,赤著腳跑出門去,望著南方的天際怔忪不語。 身在博爾吉克草原的持盈抱著女兒坐在氈帳前的木欄上,喃喃地道:“嫻兒啊,你皇爺爺今晚怕是熬不過去了?!?/br> 七個多月大的小崔嫻含著自己手指,聽不懂娘在說什么,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出滿天繁星,旋然飄落成為雪花,落在萬晟宮金色的琉璃瓦上。 建元四十年除夕夜,建元帝駕崩,太子崔頡登基稱帝,改年號啟圣。 正月還未過完,身在甘州的崔繹就接到一道圣旨,新帝表示大楚東北方的燕州州牧年前提請告老還鄉,朝中暫無合適人選堪擔此大任,遂欽點武王兼任燕州牧,仍然點八千兵隨行,即日前往赴任。 好嘛,敢情他剛到甘州安頓下來,氣兒還沒喘勻,剛來得及招募了三千新兵,就又被趕上路了,這三千兵還不能帶走!崔繹想著那撒出去的白花花的銀子就恨得牙癢癢,卻又無計,只得帶著京城里出來的那八千人繼續往東北邊的燕州府趕去。 如果說甘州是荒涼凄清,那么燕州就真可算得上是人跡罕至了,前任燕州牧徐沖率不到一萬人駐守,全州的百姓加起來也不到十萬,加上地處極北,冬天長,夏天短,一入冬鋪天蓋地的大雪幾乎將房子都給埋了,從前朝以來,年年上稅都只能上一半,遇上雪期延長的年份,還得朝廷撥糧食賑災,是實實在在的人間地獄。 一窮二白的燕州,連北狄人都不感興趣,崔頡卻夸大其詞地稱之為大楚的東北門戶,非精兵良將不能守,于是武王這把牛刀,就被請去殺雞了——還不一定有雞可以殺。 崔繹接到圣旨險些又一次氣得吐血,甘州是大楚與北狄人爭奪的地盤,好歹也算是有他的用武之地,調他去燕州又是怎么回事?朝中那些大臣竟然也會同意? 大臣們同不同意崔繹是不可能知道了,他只知道在找回持盈之前,還不能和崔頡翻臉,所以只能忍氣吞聲地再次收拾家當北上。萬幸,這次沒有三輛馬車的限制了,新王府里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裝箱帶走。 “唉呀真是的又要坐馬車,骨頭都快顛散架了?!敝x玉嬋坐了兩天的馬車以后犯起矯情來,說什么也不肯上路了。 趕車的小兵為難地道:“王妃就別為難小的了,趕快上車走吧,要不一會兒王爺要發火的?!?/br> 謝玉嬋哼地一聲,裹緊了狐皮小襖,翻著白眼說:“應融哥哥才不會對我發火呢,我不管,我死也不要再坐馬車了,太難受了?!?/br> 小兵點頭哈腰地勸了又勸,謝玉嬋只是不肯聽,最后全軍都拔營了,就她一個武王妃賴在原地不動,終于還是驚動了崔繹。 崔繹騎著金烏繞到后方來,皺著眉頭問:“怎么回事,為何還不上車走?!?/br> 那小兵苦大仇深地說:“王爺恕罪,王妃嫌馬車不舒服不愿意坐,小的勸了半天了,實在是勸不動,王爺說怎么辦才好???” 崔繹居高臨下地看著謝玉嬋,冷冷道:“馬車不愿意坐,那你想怎樣?” 謝玉嬋抄著胳膊,一臉的任性:“我就是不要坐馬車,骨頭都要顛散架了,難受死了?!?/br> 崔繹露出厭惡的神情,聲音也大了不少:“有車不坐,難道你想走路不成?” “我才不呢,”謝玉嬋眼珠一轉,“我要坐轎子!” 百里贊也趕了過來,聞言便道:“出門在外諸多不便,一切都得從簡,何況這前不挨村后不著店的,上哪兒去找轎子?將士們都得徒步走,就請王妃多擔待一點兒吧!” 謝玉嬋狠狠瞪他一眼:“你怎么能拿我和將士們比,我是王妃哎,和他們能一樣嗎?沒有轎子是什么理由,你不是應融哥哥的左膀右臂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以后要你辦大事你能辦好嗎?” 百里贊沒的兜了一頭灰,垂首不語,崔繹不耐煩地說:“這種地方有錢也雇不到轎子,少廢話趕緊上車,八千多人就等著你一個?!?/br> 謝玉嬋被他一兇不樂意了,又是跺腳又是甩手:“我就是要坐轎子,我爹是宣州牧,我又是武王妃,難道連轎子也沒得坐嗎?” 眼看崔繹要被她氣得吐血了,百里贊忙道:“馬車坐久了也確實不舒服,要不給王妃換一匹溫順的馬?讓小兵牽著走,當不會再顛簸,車廂里太悶,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也好?!?/br> 謝玉嬋一聽興趣來了:“好啊好啊,我要騎馬,不過,我要騎金烏!” 她話音剛落,崔繹便怒喝一聲:“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