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析秋聽著越發的高興,問道:“那姨娘可好?”岑mama點了點頭,道:“去的時候還聽秀芝姑娘說了,昨夜十二小姐鬧夜,還是大老爺親自抱著的,在房里來回的走了半夜,一口一個環兒環兒的,秀芝姑娘說,十二小姐可比當初的六小姐還有福氣?!?/br> 果然大老爺很喜歡,否則他也不會這么著急的就將meimei記在大太太名下。 不知道大太太會有什么反應,她笑著搖了搖頭! ……崇山峻嶺之中,一株株大樹粗壯高大仿佛直達云霧之中,枝椏橫亙幾乎纏成了一片,在頭頂上聚攏成一個黑壓壓的罩子,將整個山林籠罩在一片幽暗之中,陽光透過稀稀拉拉的樹葉縫隙穿透下來,落在地上形成了斑駁畫面,銀光跳動非但沒有點亮眼前的路,反而刺的人眼睛一陣暈眩。 吱吱嘎嘎的聲音,自遠處一點一點傳了過來,驚了林中的鳥獸,鳥兒飛不上天空只能矮矮的擦著地面的樹枝,半跳著逃竄,似乎困了太久以至于它們甚至忘記了飛行的本領。 聲音越來越近,有人出聲,語調很硬卷著舌頭說話語速極快讓人很難聽懂,緊接著便有人問道:“還有一天就能出去?” 那人就用肯定的語氣回了,便指著前面不遠處說了幾句話,緊接著便有人快走幾步趕上走在前頭的黑衣男子,稟報道:“大都督,向導建議今晚就在前面扎營,明日我們出了這片樹林就到了銅仁,過了銅仁再有一日半的腳程就能到鎮遠了?!?/br> 蕭四郎凝目朝前看去,依舊一片看不見底的樹林,他略一沉吟點頭道:“下令,前方扎營休整!”此話一出后方就傳出一聲低低的歡呼聲。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他們休息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個時辰,早已經累的人仰馬翻,這會兒聽到休息的話自是高興的很,有人立即道:“屬下去獵些野味!” 蕭四郎的軍紀管理,一直都是外松內緊在不違反軍紀的前提之下,都可以一律從寬。 一行人又行了一段路,便找一處平整之處扎營,蕭四郎將馬交給軍中的馬倌,便在一樹樁上停了下來,眉頭輕蹙合上眼睛養聲。 隨行的軍士各自分散開來,有人去準備今晚的吃食,有人去和向導尋水源,有人放馬喂馬有人換崗看守綁在樹上隨行的犯人,有人檢察地形有人則是生了火…… 蕭四郎取出懷中一封牛皮紙封著的信封,輕輕拆開來露出里頭的信紙,信很簡短,短的只有一行字,他看著唇角卻是勾勒出一抹笑容來,能夠想象析秋坐在桌前提筆寫信的樣子,地上一定散落了許多的廢紙,她定是思慮了很久才簡短的寫了這幾個字! 不等夜幕降臨,林子里便徹底攏入了黑暗之中,四周只有幾處亮著的火堆發出羸弱的光芒,有rou香味散發開來。 蕭四郎目光掠過綁在樹上閉著眼睛的三夫人,眉頭蹙了蹙。 忽然間,遠處的深林中一點聲音傳了過了,若非聽力極佳根本注意不到,蕭四郎卻是目光一凝,眼中便有寒芒射了出來,耳中聽著那點聲音越放越大…… 有人走過來,蕭四郎擰了眉頭聲音冷沉道:“將所有的火堆熄滅!” 那人一怔,臉色微微一變,自從出了京城他們就被被人襲擊了不下七八次有余,看來今晚那些人又來了。 “是!”領命而去,轉身跑去各處軍士的休息之處,站在亮光下打了手勢,隨即剛剛笑聲盎然的營地頓時陷入一片靜謐之中,所有人訓練有素的拿了手邊的刀劍,有人挖了土買了火堆。 林子里頓時恢復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那向導嚇的縮在一處大樹后頭大氣不敢喘。 黑暗中蕭四郎打了個響指,看守三夫人的軍師立刻拿了不知什么東西塞進三夫人的嘴巴里,三夫人頓時一陣掙扎,卻無奈被綁著動憚不得,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遠處那一點聲音越來越靠近,近到某一處忽然消失了。 死寂的林子里,只能聽到偶爾飛過的鳥雀發出撲翅之聲單調而詭異…… 所有人靠著感覺慢慢聚攏在蕭四郎身前身后。 看不見對方,卻能感覺到兩軍對壘的場面。 不知過了多久,蕭四郎忽然出了聲,聲音沉沉的帶著nongnong的殺意和嘲諷:“等不及了?” 聲音回蕩,仿佛撞擊在樹枝上又傳了回來,對面沒有回應,他們卻不曾懷疑對面有沒有人存在,因為大都督的辨別能力從未有過誤差。 果然,安靜之后對面再次有人走動的聲音傳來,回道:“等了你許久了?!?/br> ☆、第三卷 庶途同歸 192 往事【上】待修 別人或許聽不出,但蕭四郎卻是很熟悉。 這聲音自是蕭延誠的聲音,蕭四郎負手而立于黑暗之中,長長的眼眸仿佛帶著光一般,利箭一樣穿透層層黑暗落在對面的人身上,他眉梢微挑便出聲問道:“娘和二哥在何處?” 安靜的頓了頓,只有三夫人發出嗚咽之聲。 蕭延誠輕笑著道:“四弟猜呢!”說著一頓,蕭延誠朝綁著三夫人的方向看去…… 蕭四郎仿佛預料他所想,什么也沒有再打了一個響指,略頓了一會兒,黑暗中三夫人干啞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大周的軍士聽不懂,因為三夫人是用當地的苗語說的,聲音很激動…… “再等一等,我就帶你回去?!笔捬诱\淡淡的說著胸有成竹的樣子。 蕭四郎卻是唇角一勾,眼底掠過不屑,耳邊又再次聽到蕭延誠的話:“四弟,不用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用丹藍可以換娘和二哥之間的任何一個?!闭f著一頓:“不過,只是一個!覺得如何?” 這是讓蕭四郎做抉擇! “我若不呢!”蕭四郎沉聲回道。 蕭延誠抿唇冷笑:“你沒有選擇,他們在我手中,至于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林子還是未知數,你憑什么拒絕!”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蕭四郎唇角傲然勾起,眼底寒芒乍現,黑暗中蕭延誠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哈哈大笑起來,回道:“看來,我們糾葛十年的恩怨今晚是要來個輸贏了?!闭f著一頓又道:“你知道這片林子是哪里嗎?正是烏羅山脈的叢林,我們在這里是開始,便在這里結束吧!” 蕭延誠話音方落,林子中便是一聲高亢嘹亮的竹笛長音穿透而來…… 沒有一絲的光線,但冷兵器的交鋒嗡鳴聲卻宛若冰冷的音符奏響,撕裂的聲音在林子里回蕩,三夫人用力掙扎著企圖磨斷綁著她的繩索,忽然一聲兩段兩長的口哨聲響起,三夫人聽著就是一怔,隨即拼命的抬起腳尖也在地上去回應。 蕭延誠在刀光劍影的打斗中,極其熟練的帶著人走到三夫人的身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如常在夜中巡游的貓輕盈矯捷,手臂一收一放看守三夫人的四名軍士依次倒了下去…… “噓!”蕭延誠手指就放在唇邊上,示意滿臉的驚喜的三夫人不要說話,他伸出手去解綁著的繩子。 就在他手指搭上三夫人手指的那一瞬,另外一只手卻是準確無誤的扣上了他的手臂,蕭延誠一驚反應極快,手背一番手心中夾著的匕首就朝對面之人刺去,那人速度更加的快,身體一轉很輕松的就站在了蕭延誠的身后,但緊抓著蕭延誠的手卻沒有松開。 “多年不見,你的武藝果然進步許多!”蕭延誠也不驚,手指夾著匕首直頂著蕭四郎手腕上的經脈,只要他一動那鋒利的刀刃,很有就將他的經脈挑斷。 “你卻退步了?!笔捤睦山z毫不為不動,聲音冷酷的駭人:“你覺得現在我們的交易還有必要嗎?!蓖耆珶o視蕭延誠抵在他手腕上的尖利,只要他一用力蕭延誠謹慎的一只手臂也會成為擺設。 蕭延誠冷笑,不以為然道:“你說的沒錯,現在我們的交易確實不需要再繼續?!闭f完,嘴唇一動又是一段稍音。 樹林中,就立刻響起細細密密的聲音,跟在蕭四郎身后的軍士大驚,所來人數不下五千。 “大都督!”有人輕聲出聲,迅速向蕭四郎聚攏將他護圍在正中,蕭延誠聞聲大笑道:“四弟,還記得我們當初打的賭嗎?可說話算話!” 五千對三百,又是在苗疆人擅長的樹林之中,這一場戰幾乎不用細想,毫無勝算之言。 大周將士已然抱著必死之心,手中緊緊攥住殺敵的武器。 蕭四郎沒有動,握住蕭延誠的手依舊是緊緊的力道沒有因此而放松,無數的聲音襲來…… 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沒有方向的,凌空就有一只長箭飛射而來,嘯鳴之聲極盡的刺耳,直沖蕭四郎而來…… “四爺!”析秋自夢中驚醒過來,滿身的冷汗她撐著手臂呼呼喘著氣,想道剛剛駭人的畫面依舊是心有余悸,值夜的碧槐聽到穿里頭的動靜,立刻從屏風外頭披了衣裳走了進來,挑亮了墻角的宮燈,走到床邊輕聲問道:“夫人,您怎么了?”說著就看到一頭虛汗的析秋擁被而坐,臉色慘白,碧槐一驚:“怎么出了這么多的汗,您哪里不舒服嗎?”說著轉頭拿了床外掛著的小襖披在析秋身上:“我去叫岑mama來?!?/br> “不用!”析秋攏了攏褙子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惡夢,你不用驚著別人,幫我我倒杯水吧?!?/br> 碧槐有些擔心的看了眼析秋,又見她這會兒臉色確實比方才好了一地啊,才遲疑的點了點頭:“那奴婢去給您倒茶?!闭f著轉了身在房里的路子上提了茶壺xiele杯水端給析秋,析秋捧了水喝了一口就覺得信口堵著的一口氣終于壓了下去舒坦了許多。 “奴婢打水來給您擦擦身子,可不能著了風寒!”說著放了帳子,又將爐子朝床挪近了些,去凈室里打了水來幫析秋擦洗換了汗濕的里衣,換了衣裳后析秋便重新躺下來,看著碧槐道:“我沒事,你去歇著吧!”說著翻了個身,聲音顯得失魂落魄的:“將燈留著吧?!?/br> 碧槐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析秋,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了?!闭f著放了帳子端著水出去。 析秋卻是睜著眼睛,腦中不停重復剛剛的畫面,那荒山野嶺尸橫遍野的滿目蒼夷揮之不去,她光著腳在尸山中拼命的跑著,卻怎么也找不到蕭四郎……她用盡全力的喊著,回應她的就只有空蕩蕩山谷的回音。 怎么會做這樣的夢! 析秋只覺得心有余悸,蕭四郎不會真的有危險吧,她不敢想象用力的甩了甩了頭,想要將腦海中的畫面揮開。 心卻一直砰砰跳個不停。 軍報中所提榮郡王并不在江南,至少沒有在江南發現他的蹤跡,他不可能去衛輝,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隨著蕭延誠去了苗疆。 蕭四郎這一路去,又帶著三夫人,路上定不會太平,若是一路到了鎮遠那邊有兵馬相護到也無妨,就怕在路上就被人堵截,他身邊只帶了四百侍衛……析秋越想越覺得不安。 三夫人對蕭延誠那么重要,他一定會想法設法的將三夫人救回去,而蕭四郎又急于想要找到太夫人和蕭延亦,蕭延誠會不會因此要要挾他?雖然蕭四郎握有蕭延誠的命脈—三夫人,可是蕭延誠那樣的亡命之人誰又知道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 她不希望太夫人和蕭延亦有危險,更不希望蕭四郎有危險。 若是能找到太夫人和蕭延亦,蕭四郎想必也輕松許多,不會有那么多的制肘和顧忌了吧。 太夫人和蕭延亦到底會在哪里,蕭四郎派出那么多人沿途去找,短短一天的時間差,一連馬車能跑多遠? 為什么蕭四郎找不到呢? 當時事情多,蕭四郎又隱瞞了朝廷太夫人和蕭延亦的事情,所以他找的幅度也不能太大,可盡管一天的時間,一個只能用馬車隱蔽的送人出去,一個快馬加鞭的尋找查訪,也不該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蕭四郎辦事向來謹慎周密! 蕭延誠會不會抓住了他的思維盲點?而打了一個擦邊球,簡而言之就是他做了一件蕭四郎能想到卻忽略的地方? 侯府?不可能! 事情一發生,蕭四郎和大夫人就將侯府里外都查過,他們也肯定想過蕭延誠帶著三個人不可能走的太遠。 那么還有什么地方? 析秋又翻了個身,腦中飛快的轉著,她也不確定自己的思路對不對,畢竟連蕭四郎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她也沒有把握! 還有什么地方呢? 忽然之間,她想到一件事情,當初榮郡王和榮郡王妃失蹤的時候,是藏匿在何處的? 圣上派了那么多人去搜查,都沒有找到一點線索…… 她當時就覺得好奇,一家三口又有一個孩子,能藏身的地方實在太少了,孩子哭鬧很容易被人發現。 什么地方能藏匿孩子呢。 不期然的,她就想到了慈安宮中那幾條莫名出現的密道,苗疆人常年居住在深山之中,沒有田地便開荒山田,沒有房子就鑿山而居,挖一條密道只要時間充足,想必應該不難的吧。 那么會不會有同樣的另外一條密道呢,若是藏身在密道之中又隱秘得當,即便是孩子哭鬧也不會被人發現。 她想到這里,心里雖有些依據,可又覺得不靠譜! 驀地,她坐了起來就想到大夫人所說的那件事,侯府二門處一個守門的婆子猝死在房中。 會不會和這件事有所關聯,她喊道:“碧槐!” 碧槐披著衣服過了屏風走了出來,臉上并無睡意顯然也沒有睡熟,她問道:“夫人!” “現在什么時辰了?!蔽銮镎Z氣有些激動,碧槐看了眼懷表,回道:“還有一刻鐘就是寅時?!?/br> 析秋點了點頭,現在也睡不著她索性道:“幫我穿衣裳我們去四爺的書房?!闭f著掀開被子要下床,碧槐瞧著一愣:“夫人,您不在多睡會兒了?” “睡不著?!蔽銮锵铝舜?,碧槐見她執意就拿了衣裳服侍她去穿,析秋就吩咐道:“你去外院將天誠找來,我又事吩咐他去做?!?/br> 碧槐應是,服侍析秋穿好衣裳梳洗過后,她又去院子里將春柳和碧梧叫醒,三個人陪著析秋就去了書房里,春柳和碧梧服侍在側碧槐就去外院將天誠找來。 析秋看見天誠就迫不及待的吩咐道:“你現在帶幾個信得過的小廝和婆子去侯府里……”說著一頓見天誠面上有些不解她又道:“在三爺住的房間里仔細去搜搜,看看有沒有暗道密道之類的東西?!?/br> 天誠聽著就是一驚,問道:“夫人覺得三爺在侯府里也挖了密道?” “我也不大確定,但總歸要證實一下,記住仔細的搜,還有若是院子里沒有,就去東角門里外找一找,再問問守門的婆子,前些日子三爺在的時候可發現有什么異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