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白光再次乍現,小石頭驚恐的視線里,黑影露出了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臉上沾滿了鮮血,血水混著什么黑色東西濺落下來。黑影沖了上來,小石頭悶呼一聲救命,但不幸的是,這一聲救命被雷鳴所淹沒。 “又是該死的大雨,看來咱們的行程又得拖了?!崩钣L很掃興,她是早已經在這巴掌大的小鎮待夠了?!盎蛟S明早雨就停了,表姐,不用擔心?!?/br> “哼,看這樣子難說。就不知道吳聞那小子是不是正在大雨里淋著呢,也許已經成了一只落湯雞了,哈哈,哈哈!”嚴千蝶看著孩子心性的李英風,微笑著搖搖頭?!斑诉?!”嚴千蝶站起身,走到門口敞開一道縫,問李英風說:“表姐,你有沒有聽到敲門聲?” “敲門聲?”李英風湊上來,很快搖頭,“這么大的雨,真有人敲門也聽不到了,而且我們又住在縣衙最里面,更不可能聽到?!钡珖狼У贿@樣想,她自小受“鷹俠”嚴成影響,鍛煉出了像鷹一樣敏銳的聽覺和嗅覺,她搖搖頭,披上一件外衣說:“不對,有人在縣衙外砸門!” “吱呀呀!”黑色縣衙大門打開了,嚴千蝶走了出來,一個血淋淋的人撲到了她懷里呻吟不止,趕來的李英風不覺驚叫出來?!笆撬?,青城客棧的小石頭!”嚴千蝶認出了懷里的人。小石頭悠悠醒轉過來,猛地緊緊抓住嚴千蝶,用盡力氣說:“我,我……我有話要說!” “咔嚓!”一聲更大的驚雷落了下來,今夜的佛洛注定了不平靜。 第七章 佛洛雨夜乍驚雷 王懷讓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堂中三人,待嚴千蝶將小石頭的話重復一遍后,不由得疑惑地看著這個滿身鮮血的小石頭。小石頭并未受重傷,只是胳膊處破了兩道口子,像是刀傷。王懷讓問:“小石頭,你究竟想說什么,可以說了?!?/br> 小石頭驚魂未定,喝過嚴千蝶遞來的熱茶,終于吐出了第一句話:“我想說的,是關于卞盈盈姑娘之死的真相?!?/br> “卞盈盈?”王懷讓眉頭皺了起來。 “小石頭,你說吧?!眹狼У∈^。 小石頭點點頭道:“其實昨日王捕頭問我時,我……我隱瞞了一些事情。就是那晚,在顧青城同卞姑娘大吵離開后,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我從卞姑娘的房間里又聽到了卞姑娘的聲音,那是我剛巧路過,不經意聽見的?!?/br> “什么?”王懷讓眉頭緊鎖起來,顧青城已然認罪,他不想節外生枝,“小石頭,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莫要再有所隱瞞,或者說假話?!?/br> “沒有,沒有,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說了?!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恐懼地說,“因為從事發到現在,我每夜都做噩夢,那一定是卞姑娘怪罪我為什么不講出真相,所以今天我鼓足了勇氣要把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br> “既如此,就說明在顧青城離開后,卞盈盈還是活著的,那就不是他殺了卞盈盈,莫非兇手另有他人?”李英風從小石頭話中想出了問題。 “也不一定,興許是顧青城那小子故意為避人耳目而為之,他或許等了半個時辰后又悄悄潛回客棧,然后殺害了卞盈盈??傊壳八南右蛇€是最大?!蓖鯌炎屨f。 嚴千蝶望著小石頭,問:“小石頭,你既然有心隱瞞,應該不僅僅是只聽到了卞姑娘的聲音吧,難道你聽到了她在說什么?” “嗯?!毙∈^點點頭,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抿了抿嘴巴說,“我只聽清楚一句話,當時在房間里的卞姑娘說‘牛公子,我們是不可能的,你莫要再逼我,就算逼死了我,我也不會從你?!?/br> “這……”王懷讓臉色鐵青,眼珠子瞪得滾圓道,“牛公子,難道是客棧老板牛勝的兒子,牛長天?” “若小石頭沒有聽錯,應該就是這位牛公子?!?/br> “怎么會又冒出一個牛長天?小石頭,你可聽真切了?”王懷讓再問一遍,小石頭重重點點頭。 “那最后跟卞姑娘接觸的人很可能是這個牛長天,他更有殺害卞姑娘的動機和時間?!崩钣L道。 “但這同樣不能排除顧青城殺人的嫌疑,若非如此,他又為何承認了所有的罪行?殺人加之栽贓的重罪,是肯定要砍頭抵命的,他瘋了不成?”王懷讓搖頭道。 “或許,我能幫助王捕頭解開心中疑惑?!碧猛饩彶阶邅硪蝗?,嚴千蝶看到這人,嘴角不由得展露出笑容,雖然瞬間之后,便隱藏起來,但這一切卻落在了李英風眼中。李英風看看走進堂內的人,正是今早才離去的朋友——黎斯同吳聞。 “你,黎公子?”王懷讓問,“你如何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 “呵呵,王捕頭可知城南暗巷旁邊最出名的地方是哪里?”黎斯突然問出一句莫名的話,王懷讓想了想,臉色一變,“你莫是說那家青樓——胭脂醉?” “不錯,就是胭脂醉!”黎斯道,“王捕頭前兩天一直緝捕顧青城,卻未有收獲。就是因為當時的顧青城就藏身于胭脂醉中一位小姐的閨房里,這位小姐,名叫蘇兒?!?/br> “蘇兒?”王懷讓冷哼一聲,“這顧青城還是個秀才出身,沒想到竟然藏身在那種地方,真是辱沒了讀書人的臉?!?/br> “不僅僅辱沒了讀書人臉,顧青城在胭脂醉蘇兒身上花光了所有的銀子,最后還想靠著同蘇兒昔日的感情繼續留在那里,卻沒想到被蘇兒找來的一幫青樓打手生生打出了青樓,所以當日王捕頭發現顧青城時,他臉上才會出現那么多瘀傷?!?/br> “哈哈,活該!” “但我剛剛從胭脂醉回來,蘇兒姑娘雖然拋棄顧青城,但也不想顧青城平白去死。她承認,就在卞姑娘遇害的那晚,顧青城來找了自己,并且兩人徹夜飲酒,整整喝了一晚上。而蘇兒姑娘清楚記得顧青城來到胭脂醉的時間是當夜的戌時剛過,那晚顧青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胭脂醉。而再據小石頭新的口供,顧青城離開半個時辰后,卞姑娘仍然活著,這也就能證明,殺害卞姑娘的并不是顧青城。而是,另有他人!” “這個……”王懷讓腦子亂得厲害,顧青城明明罪證確鑿了,但偏偏突然冒出了兩個有力證據證明自己又錯了,王懷讓想想道,“那他為何要承認他殺害了卞盈盈?” “原因你剛才也提及過了。顧青城是佛洛少數幾個考中功名的讀書人,但他并不潔身自愛,不僅棲身煙花之地,而且還被煙花之地的女子所拋棄,更被棒打出青樓。這對于一個讀了二十幾年圣賢書的書生來說,打擊何其嚴重。更何況,他還被蘇兒騙走了所有錢財,從此在佛洛再無立身之地,也無顏面繼續留在這里。萬念俱灰之下,才會承認人是他所殺!” 王懷讓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垂頭嘆息?!澳钦嬲膬词质钦l?”李英風眼珠子一轉,“那個牛公子?” “前日,我們大家審問顧青城時,我讓吳聞獨自在客棧暗中監視,有幸他有所收獲。吳聞發現有個形跡可疑的年輕人抱著一包東西偷偷去了佛洛鎮外的杏花河,將東西全部扔進了河里。而當這個人離開后,吳聞將東西撈了出來。王捕頭,千蝶,李姑娘,你們來看!” 吳聞將背后一個黑包袱打開,露出了十幾卷捆好的畫絹,畫絹被一幅幅打開,畫絹之上無一例外地繪畫著一個女子俏麗的面容。嚴千蝶只看了一眼,便道:“卞盈盈?” 王懷讓拿起一幅畫絹,問說:“那個形跡可疑的年輕人,就是牛長天?” “不錯!”黎斯點頭?!斑@繪畫著卞姑娘面容的畫絹不止一幅,花費時間也決計不少,看來這位牛公子暗中愛慕卞姑娘的時間也不短了?!眹狼У募毜卣f?!罢f的對?!崩杷剐φf?!靶∈^說,那晚卞姑娘拒絕了牛公子,難道牛公子被拒絕之后,一時心怒,就殺了卞盈盈?”李英風將小石頭的話結合起來,發表自己看法?!斑@樣殺人之動機、時間都有了?!眹狼У?,“黎大哥,現在應該怎么做?” “我想,我們應該去會會主角了?!崩杷剐α诵?,“或許他遺棄了這么多心愛的畫絹,自己也不會睡得著?!睅兹顺隽丝h衙,不顧雨勢,直奔青城客棧。 第八章 畫影卷魂泣血淚 王懷讓敲開了青城客棧的門,開門的是牛掌柜,牛掌柜還沒來得及問一句,王懷讓已經沖了進去。此時此刻,一間陰暗的房間里,牛長天正緊緊抱著懷中的棉被,緊閉的雙眼不停翻動,像是在做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牛長天猛地大叫兩聲:“不,放過我,放過我!”倏然牛長天睜開了眼睛,眼前一張流滿鮮血的臉就貼在他臉頰前幾寸,牛長天大驚失色,縮進床角喊:“鬼,鬼!” “你說誰是鬼?”那個鬼的聲音出奇地粗重,帶著幾分不耐煩。牛長天重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面前不遠處站著的人并不是鬼,而是縣衙的王捕頭。牛長天立馬從床上爬了下來,搖頭說:“王捕頭,我不是說你,我是說……說……” “卞盈盈?”王懷讓替他說了,牛長天臉色慘白,先點了點頭,又立馬搖頭?!伴L天,王捕頭面前你可不要亂說?!迸U乒裨诤竺婢瞎f,“不知王捕頭深夜來到小店,所為何事?” “沒大事,只是想讓貴公子幫王某辨認一個東西?!?/br> “辨認東西,是,是什么?”牛長天問。吳聞將黑布包袱取出,放在桌子上,打開,露出了里面十幾幅畫絹。牛長天身體一抖,驚恐地看著吳聞說:“這,這些畫絹為何會在你手里……我明明,明明已經?” “已經丟進杏花河里了,是吧?”吳聞笑說。王懷讓道:“我且問你,這畫絹應該都是你繪制吧?你大可不用否認,我只要在你這里找一幅畫絹對比一下,就可以知曉是不是你繪制的?!?/br> 牛掌柜臉上的筋一跳一跳,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牛長天茫然搖搖頭:“王捕頭,不用浪費時間了。這些畫絹都是我畫的,而我早已傾慕卞姑娘許久,只是不敢將心中所愿說予她聽?!?/br> “是不敢,還是說了,人家卻拒絕了你?”王懷讓語氣冷了下來,“你遭拒之后,就痛下殺手,殺了卞盈盈?!?/br> “王捕頭,這話可不敢說。若說小兒年輕糊涂,犯下風花之事,老朽能相信,但若論及殺人,小兒絕對不會,他連只雞都不敢殺??!”牛掌柜哭喪著臉說。 “不敢殺雞并非意味著不敢殺人!”王懷讓道。 一直默默無聲的黎斯突然開口說:“卻不知牛公子左手拇指上的傷口是被何物所刺傷?”[] 眾人回目,盯在牛長天左手拇指上,原來牛長天拇指上纏繞著一圈白布,但白布并不牢貼,已經滑落,露出了白布下一塊暗紫色的傷口。牛長天聞言迅速將手指藏在了拳頭里,說:“前天我在房中賞花時,不小心被花刺刺傷了?!?/br> “那不知道公子賞的是何種花?”黎斯繼續問。 “是,是君子蘭?!?/br> “哎,牛公子,你撒謊了?!崩杷箵u搖頭,“你的拇指明明是被水景植物紫竹的紫花所刺傷,但凡被紫竹紫花所傷的地方都會呈現暗紫色,那是因為紫竹的花汁滲入皮膚導致,非由半月十日不能消散。暫且不論牛公子為何要說謊話,我想問問,你為何要采摘紫竹?” “可能,可能我記錯了。對,這傷口不是君子蘭弄的,是我那日玉佩掉進水池里,想要撈玉佩時不慎被水池里的花刺破了指頭,對,就是這樣!”牛長天又重新道,額頭冷汗卻是不斷冒出。 “不對,這房間有股子異味!”天生嗅覺靈敏的李英風比之嚴千蝶感觸絲毫不差,她突然指了指牛長天身后道,“就在床上!有血腥味!” “不錯,這味道凝聚不散,應該是封閉在某個環境中?!眹狼У舱f。 “被子,王捕頭!”黎斯突然說,王懷讓恍然,推開牛長天,一把撈起那條被子。牛長天臉色變成死灰,想阻止,卻又不敢,只是慢慢癱坐在桌子旁。王懷讓一把撕開了棉被,從里面先后掉落出兩樣事物,其中一樣是半截沾滿了黑血的紫竹根莖,根莖前段生有兩朵紫花。而剩下的一樣則是半圈染血的女子肚兜。 “這肚兜就是從卞盈盈肚兜上撕拉下來的!”李英風像是很氣憤,指著牛長天道,“你,你這個禽獸!殺了人,竟連死者的貼身衣物也不放過!” “王捕頭,我想這半截紫竹根莖應該就是殺害卞盈盈的真正兇器!”黎斯微微嘆息說。 王懷讓冷哼一聲,將紫竹根莖同肚兜都擺在牛長天眼前,冷冷道:“牛長天,還想說什么?” “你們不用問了。是我害死了她,我不應該對她暗生傾慕,我更不應該幾次三番地強迫于她,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啊?!迸iL天突然失魂落魄地撿起了桌上半圈染血肚兜,貼在了自己臉頰上,眼中流出淚,“但我是真的喜歡她,真的喜歡盈盈!” 王懷讓看到牛長天的雙眼直勾勾的像是突然被奪走了魂魄。牛長天跌跌撞撞走到門口,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我知道……好,不用你再來找我,我去找你!” “不好!”黎斯望著染有黑血的紫竹根莖也突然失神,此時猛地醒過來,第一個沖出了門口,那邊牛長天撲進了廊子里,噗通一聲扎進了那個生長著紫竹的水池,“刺啦啦!”鮮血陡然飛濺出來! “哎,晚了?!崩杷馆p輕拉起水池里的牛長天,牛長天同樣折斷了半截紫竹根莖,插進了自己咽喉里,登時斃命! 李英風看到血水飛沖的一幕,只覺得腹中翻滾,險些吐了出來,而嚴千蝶則將頭轉向一邊,不忍再看。 牛掌柜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仰天喊道:“老天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br> 黎斯看著他,其實今晚上企圖要殺害小石頭以滅其口的人就是牛掌柜,黎斯剛巧從青城客棧后門路過,就救下了小石頭,并一掌打傷了牛掌柜。后來黎斯仔細想了原因,估計是那晚聽到卞盈盈同牛長天在房間中爭吵之人除了小石頭之外,還有另外一人,就是牛掌柜。案發后,他自知自己兒子難脫干系,又害怕小石頭將他知道的全部講出來,就先趁夜追殺小石頭,只是因為救子心切。 這一切黎斯都了然于胸,雖然牛掌柜值得同情,但王法如天。黎斯在王懷讓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王懷讓轉頭看了一眼牛掌柜,沉吟說:“黎公子,這件事我會處理,辛苦你了?!?/br> “哪里?!?/br> 卞盈盈被殺那晚,牛長天在等待顧青城離開后,進入卞盈盈房間,在求愛被拒后殺害了卞盈盈,而后又有預謀地將豐無庸的匕首藏在水池里,將真正的兇器紫竹根莖同染血的肚兜藏起,以滿足私欲。接下來,縣衙先后緝捕豐無庸同顧青城,豐無庸有兇器,顧青城有殺人動機,但后來卻被縣衙找出了疑點,牛長天再難以平靜,悄悄丟掉了畫有卞盈盈面容的畫絹,想著可以脫罪,卻沒想到被吳聞有意撞見,而后又找出了紫竹根莖同肚兜。卞盈盈一案雖是曲曲折折,令人諸多迷惑,但最終還是找出了真兇。 豐無庸趕到了縣衙,在聽聞了一切后,感慨道:“我想起來了,就在案發前幾日,牛長天曾約會我同幾個友人在杏花河草堂中飲酒,之后的某天,我的匕首就不見了?!?/br> “如此看來,牛長天殺害卞盈盈是蓄謀已久?!眹狼У⑽@息道,“難道得不到,就一定要毀掉嗎?如此,這種愛也太可怕了?!眹狼У闹懈锌?,又回頭看著黎斯:“黎大哥,是不是這次又要說再見了?” “呵呵,是!”黎斯說得果決,他的確不能再浪費時間繼續留下來了?!昂?,那我們……”嚴千蝶話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黎斯懷里。黎斯喊道:“千蝶,你怎么了?” “還能怎么了?千蝶本就身體孱弱,這三日為了查案,她都沒閉過眼睛,只為了想幫你?,F在肯定是累倒了?!崩钣L沒好氣地說。一旁的豐無庸給嚴千蝶搭了搭脈說:“無礙,嚴姑娘的確是cao勞過度。不如到我墨善藥堂,給嚴姑娘開三服良藥調養一下,保準無事?!?/br> “只能如此了?!崩杷贡情g的少女香氣讓他一陣炫目,心中嘆息,看來這一次又走不成了。 第九章 細雨綿綿鬼人界 一大早變得晴朗的天氣沒想到到下午時候又開始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嚴千蝶已無大礙,黎斯卻苦惱于要如何第三次同這位老前輩的女兒告別。 “捕頭,時間不能拖了,咱們手里的東西必須盡快交到閣老手里……”吳聞也著急。 黎斯點頭:“或者雨停了,咱們就可以起程了?!?/br> 這一夜,黎斯、吳聞同嚴千蝶、李英風一齊留住在了墨善藥堂。晚飯過后,幾人各自回屋休息,雨不大,卻淅淅瀝瀝一直持續著。 起風了,黎斯起來關了窗戶,隱約聽到了窗外有男子的細語。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黎斯蹙眉,隨即他看到一道左右晃動的身影穿過院中小路走了,直覺上,這個背影看上去竟有幾分熟悉。 豐無庸也聽到了聲音,他摸著黑起了床,點燃了油燈,門外響起了密集的砸門聲,那個詭異的聲音響起。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誰!誰在門外?”豐無庸握著油燈的手顫抖不止,終于門外傳來了顫栗的聲音:“是我!” 豐無庸臉色一暗,打開了門。門外一人披頭散發地站在雨幕中,黑色的瞳孔散發著逼人的冷光,豐無庸驚詫地問:“黎公子,是你?” 豐無庸對面站著的正是黎斯,但此時的黎斯雙眼飄浮,視線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切,而后突然喈喈怪叫了兩聲,指著豐無庸道:“你真的以為我是黎公子?你真的想不到我是誰?” “莫要開玩笑了?!必S無庸搖搖頭,望著一臉詭異表情的黎斯,“黎公子,這玩笑開得嚇人?!?/br> “看來你真不知道我是誰?”黎斯突然抬高了視線,嘴角微微抽搐,隨即聲色陡然一變,竟變成了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緩緩道:“那此時呢,你還聽得出我的聲音來嗎?” “牛,牛長天?!”豐無庸這下完全驚呆了,面前雖然還是黎斯,但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卻真正是牛長天的聲音,一個死人的聲音!豐無庸微微后退一步,問:“你是人還是鬼?” “當然是鬼!”黎斯冷笑,笑聲里帶著明顯的悲痛,“但我是個冤死鬼。我有著莫大的冤情,而罪魁禍首就是你!” “你說什么?”豐無庸一臉茫然,搖頭道,“牛長天,是你殺了人,你是罪有應得?!?/br> “是嗎?我上來時剛剛見過了盈盈,她正在渡劫中,因為身上有冤,她不能往生。而她親口對我說,殺害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你!”黎斯面容猙獰起來,緩緩伸直了手,像是要扼住豐無庸的脖子。 豐無庸再退,大叫:“鬼魂虛無之說!黎公子,你莫以為冒充了牛長天的聲音就可以誘我承認殺人的罪行!快停止你的把戲吧!” 黎斯猙獰的臉色突然緩和下來,嘴角的抽搐也慢慢平緩,隨后一抹熟悉的笑容掛在了臉上,搖搖頭道:“我早說過,豐公子不是一般人,這種伎倆嚇不倒他?!?/br> 黎斯話落,身旁閃過來兩個纖細的身影,卻正是李英風同嚴千蝶。院中角落又出現了三個黑影,卻是吳聞同王懷讓,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黎斯轉臉看著豐無庸,道:“不錯,方才是我令身后的這位口技師傅模仿了牛長天的聲音來同你對話,只是談話的內容,卻是真真實實。若牛長天黃泉有知,我想他也會如此質問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