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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滿心氣不過,愈加摻了酸澀之意,道:“皇上縱然滿心要征服寒氏,又與純貴妃母子何干!再不然,永璋還年輕沒歷練過,何苦這樣唬著他?” 皇帝一提永璋,便生不豫,“永璋是朕的親生子,朕怎么會不疼他?可是朕每每見他,都是這般懦弱無能的樣子。朕真是恨鐵不成鋼!” 如懿切切勸慰,殷殷道:“皇上待永璋,每每呵斥多于教導。也難為皇上,有那么多阿哥,難免不能一一細心??捎诩冑F妃而言,三阿哥是她愛子,她如何不焦心愛惜?皇上所言所行,不僅傷了父子之情,也傷了純貴妃的心?!?/br> 皇帝將手中杯盞重重一頓,“慈母多敗兒。若無她寵溺,永璋不會被縱得這般不成樣子。若非她挑唆,永璋怎會擅言宮闈之事,議論長輩妃妾?若她肯嚴加管教,當年也不會生出那般奪嫡之心……” “嚴加管教并非鎮日耳提面命,呵斥責罵,而是告訴孩子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便是做得不好,到底孩子們還年輕,慢慢改過便是?;噬虾沃劣趧虞m打罵,寒了子女心意?” 皇帝甚為不滿,睨著她道:“如懿,朕知道你口舌伶俐。但令妃也有她的好處,溫言軟語,是朵解語良花。她可從不敢對朕這般說話?!?/br> 如懿一滯,不意皇帝會說出這番話來。然而頂撞亦是不宜的,且看綠筠便知道。她將心口的滯郁壓了又壓,緩一緩急促的氣息,極力柔婉道:“皇上的話,臣妾記著了。臣妾只是想,永璋再不好,到底還是個淳厚的孩子。當年便是有過奪嫡之心,這么多年的挫磨,惶惶不可終日,也盡夠他學乖了?;噬辖虒О⒏鐐儑栏裥┳匀皇呛?,可若傷了孩子的心,怕要挽回也難了?;噬想y道忘了永璜英年早逝么?如今又要賠進一個永璋,天家父子,何至于薄情如此!” 皇帝聽如懿說得傷懷,也不禁軟了心腸,慨然道:“朕是對永璜和永璋多有不滿,深覺二子野心勃勃,不肯安分??伤麄兊降资请薜膬鹤?,這些年,怕也不好過……” 如懿黯然道:“皇上說得是。早年阿哥們不懂事,總是因為孝賢皇后是嫡后,是皇上心愛尊重之人??扇缃駷榱艘粋€名分未定的嬪妃,就連對純貴妃多年侍奉之苦也不憐憫,對永璋的拳拳孝心也視而不見。那么,恕臣妾直言,這便是皇上的過錯了?!?/br> 皇帝橫眉冷對,“皇后,連你也要逆朕的心意?” 如懿傷感而氣惱,“臣妾不是要逆皇上心意,而是覺得皇上一向仁和御下,前幾日申斥了永璋,今日又對他額娘大發雷霆,難免傷了宮中祥和??v然純貴妃有什么錯處,皇上念在她生兒育女,多年勞苦,也寬恕了吧?!?/br> 皇帝沉默良久,有幾分愧意,“今日是朕急躁了,勾起當年孝賢皇后的舊恨,又想起素心死時,手里握著的珠花便是純貴妃的。想著他們母子這般勾結蒙蔽違逆朕,朕真是一時惱恨過了頭?!?/br> 如懿凄聲求道:“這么多年了,皇上雖然對素心的死有所疑慮,但畢竟一枚珠花做不得數,皇上都沒有提起。而臣妾敢拿自己性命發誓,這件事,確是當年金玉研栽贓所致!” 皇帝連連冷笑,凄惶不已,“金玉妍?人都死了,許多事未必都能水落石出!也不必什么事都扯到死人身上!當年孝賢皇后仙逝,宮里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你以為純貴妃就事事干凈了!朕的身邊,可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呢!” 如懿心頭顫顫,凄然中帶了一抹難以抑制的凌厲,“皇上今日這般怨懟,不過是因寒氏而起。臣妾不敢勸皇上不要寵愛寒氏,但若為了一個新人,惹得六宮不寧,父子失和,實在太因小失大了?!?/br> 皇帝斷然揮手,將如懿的勸誡生生截斷,“寒氏之事朕自有分寸,后宮不許妄議。種種是非,都是因為后宮女子妒心甚重,饒舌起的是非,沒的帶壞了朕的阿哥!諸位阿哥之中,永璋最是年長,他若起了這個頭,叫朕還怎么教導其余阿哥!" 如懿萬般放心不下,“自從永璜死后,永璋就是皇上的長子?;噬弦獓栏窠虒Ш⒆?,臣妾無話可說,可過嚴嚇著了孩子,又有什么意思。永璋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了,還被皇上嚇成這樣,您叫他以后怎么做人阿瑪?” 皇帝長嘆一聲,臉色稍解,“罷了。你叫江與彬親自去瞧瞧,就說是朕放心不下?!彼f罷又氣,“說來還是純貴妃自小寵壞了他,一點風浪也經不得,這便嚇著了,日后如何能成器?” 如懿郁郁不安,“皇上還要怪罪純貴妃母子么?一個兩個都病成了這樣,人在病中心志弱,別落下病根才好?;噬系煤煤冒参考冑F妃才是?!?/br> 皇帝終歸也過意不去,緩了緩道:“朕傷了自己兒子的顏面也不好過。但永璜庸懦,不堪王爵。念在純貴妃侍奉朕多年,也算小心謹慎。朕今日又傷得她重了,便給純貴妃恩典,晉封她為皇貴妃吧?!?/br> 如懿心中悶悶地難受,以母子顏面身體之損,換來一個皇貴妃的虛名,到底值得不值得?容不得她心思念轉,皇帝已然道:“既然純貴妃病著,封皇貴妃的儀式能簡則簡,不必過于張揚了?!?/br> 于是,皇帝氣惱歸氣惱,事情終究是圓過去了。 綠筠受了這番折辱,心氣大損,身體也急劇地敗壞下去。如懿最放心婉嬪穩妥,叫她時常打點著鐘粹宮的事宜,其余人等一概不許去吵擾綠筠靜養,才算把各色目光攔在了鐘粹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