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萊姆和薩克斯審視著碧翠絲和埃爾克萊羅列的證物圖表。

    羅西和斯皮羅站在他們身后，也同樣在反復審視著，一遍又一遍。

    碧翠絲的工作做得很扎實，分離并鑒定出那些物質。

    “你們有地質學數據庫嗎？”萊姆問羅西，“這樣我們就能縮小泥土來源的土地可能范圍?！?/br>
    于是羅西又把那位女士從犯罪實驗室叫來。

    向她提出這個問題后，碧翠絲馬上給出回答。警監翻譯道：“她已經把泥土和許多樣本進行了比對，但是這種泥土在眾多地區都很常見，沒辦法再進一步縮小來源范圍了?！?/br>
    萊姆問道：“咱們能否檢查販賣膠帶、木棒和水桶的商店？”

    羅西和斯皮羅互相遞了一個滿帶笑意的眼色。然后羅西說：“我們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去追查這個?！?/br>
    “好吧，至少我們可以看看他買電話卡的那家煙草商店是否有監控錄像？”

    警監回答道：“丹妮拉和賈科莫負責這件事，是的?！?/br>
    埃爾克萊·貝內利出現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樣子像是在擔心遭到但丁·斯皮羅的人身攻擊似的。

    “長官，沒有，阿里·麥塞克沒有接受過電擊治療。他對此一無所知。而且他也沒有服用過藥物。好吧，我說的并不夠準確。他為了止痛服用過泰諾?！?/br>
    “那與此案無關，林業警員?！?/br>
    “是的，當然，檢察官?！?/br>
    斯皮羅說道：“電擊治療，抗精神病藥物，抗焦慮藥物；這么說，作曲家的確是一名最近在某個醫療機構接受治療的病人。你有沒有去調查醫療機構？”

    萊姆很想知道，如果這個問題不算尖刻的話，那么對于萊姆剛剛不滿意大利方面無法搜索木桿、膠帶和水桶的來源，他做何感想呢。

    “有太多的醫院和私人醫生需要調查。而且有一部分鎮靜劑失竊案并沒有報案，因此不會被國家數據庫記錄在案。迄今為止數據庫里沒有相似的犯罪記錄?！?/br>
    超出我們的能力范圍……

    斯皮羅再次轉向證物列表：“除此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能夠指向他的藏身之所?！?/br>
    這種老式的美國式表達方式很令人驚訝。

    “藏身之所？”埃爾克萊試探性地問道。

    “他會藏在什么地方，在實施綁架之后，接下來他會把被害人帶到什么地方?！?/br>
    “會不會是在那兒，在那個導水槽？”

    “不會的?！彼蛊ち_否定后便不再給出進一步解釋。

    萊姆解釋說：“他沒有小便或大便過?！彼灾肋@個，是因為如果他做過這些，那么不論是薩克斯還是法醫團隊早就會發現并進行報告了?！白髑以谀遣焕账咕硟然蚋浇幸粋€基地。他在導水槽的蓄水池房間拍攝麥塞克，但是他合成并上傳視頻卻是在別的什么地方。也許有什么東西可以告訴咱們是在哪里；也許不能?！闭f著他朝圖表點點頭。

    羅西接了一個電話，與對方短暫交談了幾分鐘。在掛斷電話后，他說：“是我警察局那邊的同事打來的。他們剛剛完成了針對麥塞克電話卡的分析。這些人相當成功地縮小了他打電話的區域，也就是他在公交車站被綁架之前的一個小時內。他們鎖定了位于阿布魯佐城東北十公里外的一座電話信號發射塔?！?/br>
    斯皮羅對羅西說：“我對那個地區一無所知。為什么作曲家會在遠離市區的地方行兇呢？此外，你的警員可以到那兒去一趟嗎，馬西莫，就明天？”

    “可以。不過，只能晚一點再去。丹妮拉和賈科莫在這邊還有調查工作，不如咱們派埃爾克萊去？”

    “他？”斯皮羅朝他看過去，“你之前有沒有做過外出調查工作？”

    “我做過問詢犯罪嫌疑人和目擊證人的工作，有很多次?！?/br>
    萊姆很想聽聽這位檢察官會對野生動物的調查做出如何言辭苛刻的評價，不過這次他只是聳聳肩說：“那好吧?！?/br>
    “我馬上就去，長官?！卑柨巳R頓了頓，瞥了一眼剛才麥塞克接受問訊的房間，“能否請您派一位阿拉伯語翻譯和我一起去？也許之前對麥塞克問訊的那位警官就可以？”

    羅西問道：“阿拉伯語，為什么？”

    “因為您之前說的，檢察官?！?/br>
    “我？”

    “是的，就在剛才。如果那里沒有穆斯林社區，他為什么會去那么遠的地方？他不會說意大利語。我猜他是去和一位講阿拉伯語的人見面?！?/br>
    斯皮羅稍加思索：“也許?！?/br>
    但是羅西說：“我們的翻譯人員，馬克和費得利卡，都非常忙?！彼D向萊姆，“我們的人手短缺問題，也是我們各種資源短缺中的問題之一，像是缺少阿拉伯語翻譯員，難以應付難民潮?！?/br>
    年輕警員皺皺眉，轉向薩克斯說道：“你會說阿拉伯語?！?/br>
    “我？哦，我——”

    “你講得十分流利，”埃爾克萊迅速說道，然后轉向羅西，“她當時對麥塞克說阿拉伯語?！彼洲D向薩克斯，“也許你可以協助我?！苯又砬閲烂C起來，“僅僅出于這個目的，你為我做翻譯，其他什么都不許說?！?/br>
    薩克斯眨眨眼。

    萊姆感覺這聽起來有點滑稽——一個溫和的年輕人正在裝成一位難纏的老爹在訓話。

    埃爾克萊對檢察官說：“我記得您說過的話，檢察官。她只是個翻譯，如果有人問起，我也會這么告訴他們。不過我認為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如果您同意，找出與麥塞克共進晚餐的人，或者找到作曲家可能遺留的證據，或者找到見過他的目擊者；那就有可能引領我們找出他的作案模式——就像您之前說的那樣?！?/br>
    “但是在任何情況下——”

    “她都不能發表任何意見?！?/br>
    “正確?！?/br>
    斯皮羅看著埃爾克萊，又轉頭看了看薩克斯。他說：“在這個條件下，要始終保持安靜，不允許干擾林業警員的問訊。除非有必要，否則你要始終待在汽車里?！?/br>
    “好吧?！?/br>
    斯皮羅朝門口走去。他停頓了一下，再次轉頭對薩克斯說：“你會說阿拉伯語嗎？”

    她坦然面對他說：“是的，我會說?！?/br>
    斯皮羅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打火機，把它和他的雪茄煙一起捏在手里，轉身朝走廊走去。

    萊姆猜測那兩個人的對話里，這位檢察官大人已經用盡了他掌握的所有阿拉伯語單詞。他清楚薩克斯最多也就能說二三十個單詞。

    他抬頭看見湯姆站在門口。

    “那咱們現在就去酒店吧?！边@位副手宣布道。

    “我需要——”

    “你需要休息?！?/br>
    “還有很多問題沒得出答案?！?/br>
    “我會拔掉你的cao控插頭，再把你推到車上去?！?/br>
    這把椅子的重量接近一百磅，不過萊姆清楚湯姆完全有能力做到他剛才威脅自己的事。

    他撇撇嘴：“好吧，好吧，好吧?！彼{整椅子，朝走廊移動，道晚安的話就留給薩克斯去和屋里的其他人去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