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鄉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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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的皇宮,主要分為南北兩宮,宮闕壯麗、氣勢宏偉。南宮先秦時便有,后世屢次修繕,規模越來越大。北宮則是南宮的拓展。孝明皇帝永平三年(60年),修北宮及諸府寺,永平七年冬十月,北宮成。作為帝妃居住之所,相比南宮的宏大莊重,北宮更加奢華氣派。 遵詔,萬年公主的車駕繞過南宮環街,進入復道,在北宮的南門朱雀門前,萬年公主下了車駕,抬頭仰望,兩只黃銅鑄造的朱雀立在城墻上,與天相接。萬年公主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闊別已久卻又熟悉的宮門。昔日過往,恍如隔世,也不知何處是他鄉?何處又是故鄉? 步入宮門,萬年公主心中所想的,都是幼時的往事。那時,父親時常帶著她踩水車、游宮市,還給她錢讓她在宮里的集市上與扮作商販的宮人們討價還價。那一年,她還曾給父親畫了一張肖像,那時她才五六歲,只懂得胡亂涂鴉,可是父親卻當做寶,還掛在前殿給文武百官展示。一件一件,雖然都是些點點滴滴的小事,甚至是荒唐事,但那也是她童年中為數不多的快樂。 一個個小黃門接引通報,萬年公主終于進了玉堂殿。 殿上一道瘦長的背影,正是萬年公主的父親、當今天子劉宏。 “兒臣拜見父皇?!比f年公主跪拜在地。 “芊兒……”天子三步并作兩步跑下臺階,扶起了公主。芊兒,是公主的名字。 劉芊站了起來,看著父親,與記憶中的形象相比,父親留了胡須,面容清癯、顴骨高聳,劉家人遺傳的高鼻梁竟被瘦長的臉頰稱得有些粗壯,明顯比當年羸瘦了很多。見父親手中還拿著一個布老虎,目光繞過父親,階上的幾案上,擺滿了宮燈、綢帶、九連環、乞巧板、人偶,都是劉芊舊時的玩具。 看到這些,劉芊早已緊緊封閉的心有些松動,說道“父皇,這些舊物竟還在?!?/br> 天子手中的布老虎因為常年壓在箱底,腿有些壓得變形,天子的手一直在試圖磨平積年的壓痕,也不知是想恢復布老虎本來的姿態,還是想掩飾父女重逢那些許的尷尬。 天子目光流轉,卻不敢一直直視劉芊,只是說道“是啊,這些……阿爹一直留著,視若珍寶,怎舍得棄掉?” 天子拉著劉芊的手,就像劉芊小時候一樣,小跑著上了臺階。父女一并到了案前,天子一件件拿起,一件件說“這是芊兒幼時玩的宮燈,燒壞了一角,那次險些把嘉德殿燒掉;這是九連環,阿爹一直教你卻學不會;這是乞巧板,為那年乞巧節阿爹所贈,如今少了一塊,那時芊兒卻學得甚快;還有這張,芊兒為阿爹畫的肖像,圓臉豆眼,其實一點都不像……”一樁樁,一件件,天子沉浸在劉芊的童年里,沉浸在往昔的歲月里,那份回憶,天子似乎比劉芊記得更為深刻。 天子摩挲著那幅肖像,說道“若非生在帝王家,而是出自尋常百姓,芊兒也不會與朕分別這許多年,少了許多天倫之樂……” “父皇……” “芊兒,”天子打斷了劉芊,張了張嘴,似乎還在猶豫,但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句“還在責怪阿爹嗎?” 曾經,私下里劉芊都是稱父親為阿爹,可今日卻一直父皇父皇叫著,讓天子多少感覺有些生分。劉芊知曉父親的意思,抿了抿嘴唇,最后也順從父親的意思改了口,說道“阿爹,可惜,芊兒并非生在尋常百姓家,芊兒的阿爹,是大漢天子!” “芊兒啊,阿爹只希望你安順喜樂,不必為諸多煩事憂心。朕是大漢的天子,更是你的阿爹。從前,你不在阿爹身邊,今后,朕會護你一世!” 劉芊心思變換,神色微妙。原本因為母親的事,深恨自己的父親,可如今,再見到闊別多年父親,卻不知是該愛還是該恨。 天子又拉起劉芊的手,說道“當初,錯在阿爹。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你去河間,這些年,苦了你了?!?/br> 劉芊強忍,沒有掉下眼淚。 天子繼續說道“芊兒,路上的事阿爹已聞之。阿爹已召何進入宮,欲問罪嚴懲,就算皇后求情,也斷難赦免!”語氣果斷,頗為憤恨,這才顯露出了漢家天子的威儀。 一聽到皇后,劉芊心中一愣,卻很快恢復過來,說道“阿爹認為,路上之事,乃是河南尹所為?”何皇后的胞兄何進,正任職河南尹。 天子反問道“還會是誰?” “孩兒與何家之事,朝野皆知。若孩兒當真遇刺,則天下疑之。如今的河南尹,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眲④匪砸彩切闹兴?,年紀雖小卻飽嘗人間冷暖的她心思透亮,不認為何進會做出這等愚蠢之事。不過她這話也暗含另一層意思,如今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以后呢? 天子也不知聽沒聽出劉芊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只是笑著說道“芊兒長大了?!泵嗣④纺遣砰L到自己胸口的頭,想了一想,又說道“阿爹知你與太后親近,故而還住在永安宮。稍晚阿爹會在永安宮設家宴,為你接風?!?/br> 永安宮是董太后居所,雖屬于北宮,卻是在北宮宮墻之外。一來劉芊從八歲開始一直住在那里,住了三年,直到兩年前與劉協遷往河間。那里環境熟悉,住得也舒心。二來,也與當年一樣,太后身邊更能保障劉芊的安全。 卻說太學之事了結之后,姜泫和袁紹、曹cao等人便算是認識了,袁紹將許攸、劉備與姜泫逐一引薦,許攸倒還好說,卻不想這不起眼劉備卻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 引薦拜謝之后,姜泫也理所當然地要設宴再謝過諸人,袁紹、曹cao自無不允,許攸和劉備也樂得與姜泫結交。 雒陽內城外城以城墻相隔,內城除了諸多宮苑與各處府寺,剩下的也都是達官顯貴的宅院。至于城外,城北是接連邙山的郊區,偏僻荒蕪;城西有西市,三教九流匯集之處,人流雜亂;城東粟市、馬市,多販夫走卒、行商苦力;只這城南,坐擁太學、濱臨洛水,乃是風流學子、富商巨賈云集之地。 一來因為城南富貴,二來也是就近,所以姜泫便欲在城南尋一處設宴。 大街從開陽門筆直延伸至洛水,街面有十幾丈開闊,時已初秋,天色漸晚,清風徐徐,倒也有些秋高氣爽。街道兩旁,兩排百年古樹相夾,樹干蒼勁拙樸,木葉蕭蕭飄落,大街兩側店鋪櫛比鱗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還價討價,吆喝聲聲,繁榮而又熱鬧。 五人并肩而行,史阿和荊韋取了車駕將荊蓁安排在車里,跟在后面。幾人談笑甚歡,也不知走了多久,就看到了頗為奢華的一處酒家,是一座三層木樓,古色古香,樓前斜掛一面寫著“怡春坊”的酒旗迎風招展。 酒坊門前,侍立著兩排青衣酒保,能做這一行當的眼睛都尖得狠,見來的幾位客人,尤其是袁紹和姜泫,都氣度不凡,知是貴客,殷勤相迎。 姜泫問過酒保,知道這酒坊前店后宅,便租了一處宅院,讓史阿和荊韋先帶著荊蓁和車駕搬進去休息,之后再來赴宴。 幾人在兩名酒保的引領下進了酒坊,直接上了三樓,進了一間雅間,留下史阿在間外。這雅間與他處裝飾不同,盡顯西域之風。不同于漢地的低案長席,而是布置著兩尺高的氈床和三四尺高的胡桌,這些東西在涼州已經成為風俗,在中原卻是罕見,令身在異鄉的姜泫大有熟悉之感。 雅間靠窗,里面擺放著精致的青銅、象牙飾品,木墻上描畫著迥異漢地之風的綺麗花紋,還有如同蝌蚪小蛇一般的文字。 入間之后,姜泫推袁紹坐上首,袁紹哪里肯,互相推辭一番,便按賓主落座,姜泫又讓袁紹坐主位,袁紹推辭不過,便拉著姜泫的手,與其同做東首。又曹cao自甘袁紹后,坐北;許攸、劉備再次之,坐南。 見眾人坐定,酒保便開始安排酒菜,又說道“今日酒坊中來了幾位胡姬酒肆的姑娘,諸君可有意讓姑娘們過來陪酒?” “哎呀!”袁紹本來不想讓人陪酒,可是曹cao怕袁紹拒絕似的,急忙先開了口“甚好甚好,且先叫來?!?/br> 見曹cao如此,袁紹與姜泫相識一眼,也只是無奈苦笑。 胡姬未至,姜泫先端起案上那只晶瑩碧綠的夜光杯,斟滿了一杯赤紅的酒,舉杯道“此第一杯酒,敬過諸位,以表謝意?!?/br> 諸人隨飲一杯,袁紹先道“伯霈何必客氣,那趙伯崇、張子清仗勢欺人、擾污太學,眾人敢怒而不敢言,唯伯霈挺身而出,臨刀斧而不避,真少年英雄也!” 許攸也接著說道“此等閹宦遺丑,假十常侍之威,在鄉則禍亂鄉里,出仕則敗壞朝綱……”一說到這,許攸突然想到這句閹宦遺丑不是連曹cao也罵進去了嗎?瞅了瞅對面的曹cao,見曹cao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才改口繼續說道“若天下有識之士皆有如本初、孟德、伯霈之膽勇,何愁十常侍不除?何愁海內不靖?” “子泰、易之,也來了,快快入座?!闭f話間,史阿和荊韋也進來了,許攸趕忙招呼二人,緩解一絲尷尬。 荊韋一進屋就在四處打量著雅間內的擺設、裝飾,十分地好奇。一聽許攸招呼,也沒多想,搖著屁股就要坐下去。史阿一推可不失禮,拽住了荊韋,說道“我等鄉野粗人,侍立即刻,還請諸君暢飲?!?/br> 袁紹知道姜泫與二人關系很是親密,雖然只是游俠劍客一輩,但也以禮相待,說道“二位伯霈之友,亦紹友也,何來主仆之分?還請入座?!?。 這番袁紹和許攸客氣,史阿想要侍立,荊韋已經走到了氈床邊上,卻不知如何是好,無助間,只能看向姜泫。 姜泫本來就想讓史阿、荊韋一同宴飲,便指了指東邊的座位,笑著說道“且坐吧!” “哎!”荊韋高興地答應了一聲,便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史阿則注意謝過,方才入座。 這時,七位胡姬又魚貫而入。七位胡姬基本都是卷發碧眼、高鼻深目,一身身綺麗的異域服飾裝扮,額間佩飾,發編細辮,戴垂腰長紗,又有露肩窄袖短襖、半透及地紗裙,腰間還配以無數飄絲流蘇。七位胡姬各著一色,顏分七彩,盡顯異域風情。 見雅間門外還有一隊樂師,曹cao已知其意,但還是指著門外的樂隊,故意問道“此為何意???” 七位胡姬中為首一人著紅色,年齡最大,約么二十四五,先領著眾胡姬向在座諸位以西胡禮節盈盈一拜,用生澀的漢語說道“諸君皆是貴人,奴家有幸相見,心中甚喜。姊妹們愿為諸君獻上一舞?!?/br> 有胡舞欣賞,袁紹和姜泫自然樂意,其他人也是興致nongnong,自無不允。 陌生而神秘的西域音樂奏起,雅間外來自西域各國的樂師們演奏著五弦琵琶、豎箜篌、胡笳、胡鼓,將眾人帶入了那茫茫戈壁里的綠洲小湖之中。 胡姬門雙腳踩著節奏極快的鼓點,不斷旋轉著。舞衣輕盈飄飛,如同朵朵浮云。個個容貌艷麗,或藍或綠的眸子勾人心魄,如一叢盛開的艷麗牡丹,回眸一笑百媚千嬌。 這胡舞與漢舞不同,漢承楚風,漢舞繼承了楚舞風格,多以折腰、舞袖來表現輕柔、飄逸,舞姿偏柔。而這胡舞不同,雖為女子所舞,但騰挪踢跳、剛勁矯健還不失婀娜柔韌。旋轉起來,帶起衣裙,飄雪飛舞,全身彩裙飄逸,裙擺旋為弧形,當真是回風亂舞當空霰。當真是舞因為動而美,心因為舞而飛。 后世有云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