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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幕落下鵝毛大雪。 楚長寧站在窗柩前,駐足許久。 永平三年,過去了。 孕期到五六月時,楚長寧四肢水腫,晚間入睡,躺平著叫人踹不過氣,側身睡時,隆起的腹部懸空,即便有軟枕墊著,腰肢也酸疼得很,每晚睡不踏實。 懷著孩子,楚長寧方知母親大長公主吃了多少苦頭。 這日,楚長寧后腰墊著軟枕倚靠著,程玄細心為她推拿活血。 她盯著他認真的眉眼,突然問:“皇上想要皇子,還是公主?” 程玄想了想:“都好,如果是皇子,一定是頑皮搗蛋的孩子,朕教他騎射,教他如何保護母后。如果是金枝玉葉,想必是個軟軟糯糯的小團子,朕一定會把她捧在手心,給她摘星星摘月亮?!?/br> 確認他是真的不在意這個,楚長寧眉眼柔和幾分:“誰說金枝玉葉一定軟軟糯糯,萬一是個頑皮的小公主呢?” 程玄糾結地皺了皺眉:“那朕,突然有點想揍她!” 楚長寧不知,自己隨口一說,一語成讖。 第112章 玉雪可愛 將來也是個有福的…… 溶溶月色, 河渠邊垂柳悠揚,背依河渠的茶樓食樓早已掛上燈籠照明,賓客盈門。 某家賭坊, 一個披頭散發的青年男子被坊里兩名打手趕出:“去去去, 已欠下咱們賭坊二十兩銀子,沒錢還來賭, 窮鬼, 呸?!?/br> 那身穿灰藍色棉布長衫的男子從地上爬起, 拍打去衣上灰塵,不甘心:“區區二十兩銀子罷了,本官從前做駙馬時, 別說是二十兩,就是二百兩, 兩千銀子不過是手指頭縫里隨便漏出來?!?/br> 身材壯碩的打手, 粗鄙吐出口唾沫:“呸, 就你這慫樣,還駙馬都尉,你是駙馬, 老子就是玉皇大帝。告訴你,這二十兩銀子限三日之內還清,否則砍你一條胳膊?!?/br> 邱松背過身, 朝記憶里的某個方位走去, 借助建筑的掩護下,偷偷打量那座氣派的公主府邸。 檐下, 早已掛上燈籠。 昏黃的光線照明著,幾名府內護衛一馬當先,后面一輛掛著流蘇的馬車緩緩駛來。 見到馬車, 邱松神色大喜,迫不及待迎上前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視線從馬車挪開,移到馬車后綴著的一隊銀甲護衛。 御林軍? 前面打頭的,似乎是薛勉? 成婚前,不知因何緣故,元珍一直不肯遵從賢太妃的意思,后來他們家派人去打探,不得果,再后來元珍終于松口,雖允下婚事,婚后卻不肯召他侍寢。 以前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元珍是不是心里有人,想要為對方守身如玉,但苦于沒有證據。 邱松自認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也不算辱沒元珍,此刻見到這幕,心口一股子無名怒火升騰。 只覺男兒顏面被踩到泥里踐踏,邱松眼珠一轉,計策上心,沒有立即發作,而是暗暗藏好身形。 翌日一早,公主府門前來個看著模樣斯斯文文的青年,站在石階破口大罵:“元珍,你出來,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br> 沒一會兒,公主府門前匯聚一群瞧熱鬧的人。 公主府護衛拿人堵嘴,把邱松帶入府內。 邱松半點不慌張,去到前堂,跟自個兒家里一般自在從容,不滿對護衛嚷嚷:“杵在這里作甚,還不去拿茶拿點心伺候著,沒一點眼力見兒?!?/br> 坐在主位里的元珍,見對方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冷笑:“這里是公主府,輪不到你一個庶民吆五喝六?!?/br> 邱松半點不慌張,他昨夜隱忍不發,就是為了今日:“外面的人都親眼目睹公主府拿人,你們要是敢對我怎么樣,那些都是人證,即便你貴為公主,也要吃官司?!?/br> 元珍不是被嚇唬長大,反唇:“庶民詆毀污蔑貴族,一頓打殺,也是使得?!?/br> 此話,激得邱松臉上血氣盡褪,咬牙恨齒:“元珍,莫要欺人太甚。你害得母族丟了侯府爵位,祖輩辛苦積累的財富全部充公。你鬧死鬧活要和離,不是別的,是因為你早已同別的男子暗通曲款,以為我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誰?” 元珍神色驚慌一瞬,很快鎮定:“我早已將足下休棄,無甚干系,什么野男人,憑你信口胡說。來人堵上他的嘴,扔出去?!?/br> 恰恰這點細微的變化,叫邱松捕捉道,見護衛來鉗制,他奮力掙扎著,嘴上威脅:“好啊,你把我趕出去啊,正好外面圍著一圈人,正好說道說道元珍公主和薛統領的事,叫世人都曉得你們干的丑事?!?/br> 元珍大腦一片空白,又聽邱松大言不慚,說道:“好好想想,就算公主不要臉面,那薛勉為你丟官丟丑,怕是日后連盛京也呆不下去??丛谶^往的夫妻情分,我不嫌棄公主不守婦道,愿意重新接納?!?/br> 元珍本是遲疑,聽得這話,眼神冷如霜凍。 假如她手上有一把匕首,此刻便會毫不猶豫把人給宰了。 “來人,把人堵上嘴,丟到柴房?!?/br> 吩咐完,元珍匆匆出宮。 皇宮,御花園。 彼時的楚長寧,用完午膳,聽從皇祖母和母親的囑托,散步走動,便于生產。 挺著腹部,不過走動片刻,腰腹酸軟得很,尋間亭子歇涼。 聞得元珍公主求見,把人召來。 楚長寧捻起個蜜餞兒放到嘴里細嚼慢咽,等元珍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不免迷惑:“本宮實在弄不懂你,兜兜轉轉這些年,難得薛統領心中不曾放下你,而你心中亦有他,何必在意那些世俗眼光,錯過一生,現在不努力追求,難道等年長老邁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