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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珍眼眸低垂:“我嫁為人婦過,早已匹配不上,不想叫他為世人指指點點?!?/br> “狗屁,自以為是,你怎知薛統領會畏懼流言?”楚長寧恨她泥巴糊不上墻:“說來說去,只是你不夠膽色去愛?!?/br> 元珍囁嚅著嘴唇,辯駁:“不是的?!?/br> “那你親自跟他解釋?!?/br> 話落,元珍順著楚長寧的目光,見到花簇錦攢的滿堂紅樹后,走出身披銀甲卓爾不群的男子。 約莫二十六七的模樣,輪廓剛毅,眉宇卻溫柔得似和煦春風,叫人渾身暖洋洋。 把這里交給兩人,楚長寧起身,由著夏竹的攙扶離開。 沒一會兒,元珍和薛勉身沐柔光,并肩而行,面上不達笑意,眉梢眼角洋溢著那種尋常人一眼便能捕捉到的歡愉。 楚長寧輕掃一眼,心中有數:“幫人幫到底,本宮請皇上下一道賜婚圣旨?!?/br> 薛勉神色激昂,拱手道:“多謝娘娘?!?/br> 元珍同樣道謝。 楚長寧不太在意:“起來吧,本宮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br> 御書房。 送走楚長寧,小路子沒頭沒腦說了句:“下面的奴才偶然撞見幾次,皇后和薛統領似乎走得很近?!?/br> 程玄一挑劍眉,并未開口。 楚長寧想要做什么,他心中約莫能猜出幾分。 如今她手握御龍衛信物,西北邊境也被安插她的人,不管楚長寧是想要借此拉攏薛勉也好,還是刻意引他疑心薛勉也好…… 那年在西北時,她的眼神甫一落到他腰間懸掛的信物,敏銳如程玄,怎會察覺不到呢? 她跟何華說話,不躲著他,也是存心試探,程玄當時沒有揭破,便是默許她們胡鬧。 小路子的提醒,程玄不是不懂,只是想裝作不懂。 有時候,還是糊涂些好??! 賜婚圣旨,當天下達,欽天監定下的吉日,在月末。 到底沒等來元珍和薛統領的喜酒,楚長寧提前半月發動。 從黃昏時分發作,有太皇太后親自坐鎮,宮人們有條不紊,穩婆早幾月便安排好,都是撿經驗豐富的請到宮里頭。 大長公主駙馬到時,太皇太后還在外面守著,指了指里頭:“皇上在產房看著,我們且在外面等消息?!?/br> 大長公主親生經歷,自是曉得婦人生產時的狼狽模樣,那時楚若英也要沖進產房陪伴。但她不肯,不想叫駙馬見到不堪的自己。 大長公主問:“母后怎么不攔著點?” 太皇太后拿眼睛瞪人:“你當他是個好相與的?連哀家的心腹也不肯信,非要自個兒親自盯著,反正他做下的出格事不少,且由著吧!” 大長公主瞧著母后面上生著氣,可語氣里怎么聽出一股子寵溺。 這算是,愛屋及烏。 人嘛,都是你待我好一分,我也待你好一分,將心比心的交換。 天色完全黑透,寢室里雜亂聲痛喊聲交織在一起,約莫又過去半個時辰,一盆盆血水從里端出,哪怕經此一遭的大長公主,也忍不住心焦。 外面人神色不安,聽得里頭穩婆細心安撫:“娘娘使些力氣?!?/br> 忽地,室內一靜,緊接著傳出嬰兒呱呱墜地之聲。 房門被推開,驚絮面上喜氣洋溢:“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大長公主駙馬,皇后和小公主母女平安?!?/br> 聞言,大長公主神色一松。 暖室內,穩婆把嬰兒洗漱干凈,取出事先預備好的襁褓包裹住嬌嫩的身體,討巧地抱去給皇帝。 程玄側身坐在床沿邊,目光盯著床榻里耗去全部氣力,陷入昏睡的楚長寧,小心翼翼把她貼在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聽見穩婆道喜問話,看也不看,只是冷漠開口:“抱出去給皇祖母大長公主她們瞧瞧?!?/br> 穩婆雖是市井小民,在盛京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能手,混跡后宅,見慣各家族婦人生產下女嬰,為生父不喜。 見帝王神色淡漠,竟無半分初為人父的喜悅之情,穩婆不由心想——原來尊貴如金枝玉葉,也只是比坊間那些女嬰地位貴重些罷了。 出了暖閣,來到外室,枯等許久的太皇太后迫不及待上前:“皇后如何了?” 這也是大長公主想問詢的話。 穩婆如實回:“娘娘鳳體康健,比之尋常婦人生產順利許多,方才產下小公主,便昏睡過去?!?/br> 太皇太后點頭,對身側的大長公主道:“你且入內瞧瞧?!?/br> 交代完,太皇太后接過穩婆懷里的孩子,盯著襁褓里的眉目:“這眼睛鼻子,跟長寧小時候一模一樣,白白嫩嫩,玉雪可愛,將來也是個有福的?!?/br> 楚若英也是稱奇:“還真是。俗話說女肖父子肖母,這孩子跟寧寧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br> 大長公主去到室內,產房已被宮人們搭理妥當,仍是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待離得近些,掃見床榻里的人沉沉睡去,大長公主拍著程玄的肩膀:“長寧要休息,皇上也出去歇口氣,抱抱小公主?!?/br> 程玄搖頭:“您不必勸說。朕要在這里守著,等她醒來,第一眼便能瞧見,不會害怕?!?/br> 第113章 瀚華書院 臭臭,父皇 夜闌人靜, 彎月高懸在半空,微風暗香浮動,偶有斷斷續續的蟲鳴聲。 睡夢里的人喉嚨干涸得如火燒一般, 意識尚還混沌, 眼睫輕顫著睜開,室內微黃的燭光從燈罩透出, 幾許柔和, 并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