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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英穿著件繡制著白澤祥獸的大紅朝服,襯得他身段溫潤儒雅,須髯若神:“公道話?自古以來君王掌權施政,國家敗亡,也應是君王昏庸無道。世人欺軟怕硬,不敢抨擊君王,便把看上去容易欺壓的后宮女子拉出做替罪羊?!?/br> 禮部侍郎不依不饒:“這便是楚門世家的修養道德?三綱五常,男尊女卑,圣人之言都不被駙馬放到眼里?!?/br> 楚若英反擊:“孔孟圣人之道,早已為凡塵俗人誤解,男尊女卑,并非字面卑賤之意。若女子卑賤,莫不是侍郎大人是從父輩腹中誕下?” 禮部侍郎氣得面紅耳赤:“駙馬慎言,男子怎能如同婦人一般生產?!?/br> 楚若英面上泛起淺笑:“侍郎言之有理,普天之下,兒郎皆為女子腹中誕下。女子卑賤,這天下男兒豈不是也都卑賤?” “你……”禮部侍郎一連吞吐好幾個“你”,等楚若英走遠,不甘言道:“分明是繆言?!?/br> 不論朝堂上爭辯得如何激烈,鏡湖之畔,正式破土動工。 進入十月,秋意漸濃,城郊莊子里的果樹大豐收。 高聳的果樹,楚長寧輕而易舉便能攀爬上去,努力伸長胳膊去夠偏枝上的碩大紅柿。 程玄和楚若英談笑風生走來,待瞧見那爬上樹杈的人,程玄臉色大變,咬牙切齒:“楚長寧?!?/br> 樹上一手抱著枝椏的明媚女子,目光下移,似沒有察覺一般,顯擺道:“看,好大一個柿子?!?/br> “你爬樹,只是為了摘柿子?”程玄面色古怪,朝身邊的楚若英告狀:“國丈,也不管管?” 楚若英笑瞇瞇:“無妨無妨,自小野慣了,爬樹掏鳥窩不在話下?!?/br> 話落,樹上人腳底一滑,從高空摔落。 程玄腳尖輕旋,運起輕功,長臂一撈,將人抱在懷里,二人一道平安落地。 雙目緊閉的人,等了半晌,疼痛未曾來襲,她睜開眼睛,對上板著臉的人。 害怕程玄生氣,她只得把手里的大柿子,拱手相讓:“別小看這個柿子,它是樹上最大的,是我千辛萬苦才摘到?!?/br> 看把她給得意的。 程玄有些受寵若驚,眨了眨眼:“給,給我?” 楚長寧點頭。 “下次不許這么胡鬧?!背绦芈曈柍猓骸澳憧瓷夏膫€柿子,為夫幫你摘?!?/br> “咳咳?!?/br> 楚若英抵拳清咳一聲,令程玄的思緒拉回。 楚長寧雙腳安穩落地,聽得身側人說道:“為夫手疼,勞煩夫人剝一下皮?!?/br> 這廝一貫得寸進尺。 她無奈,只好哄著。 一側的楚若英沒臉看,搖頭晃腦離去:“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難得來到莊子散心,自是要住上一兩日,好好享受的,不止果子,還有湯泉。 適宜的溫度,微醺的硫磺氣息,據說對女子皮膚極好。 不知是不是蒸騰熱氣的緣故,起身時,楚長寧眼前一黑,差點栽到池子里。 幸而身邊的母親,眼疾手快扶她一把。 從湯泉出來,大長公主不放心,叫夏竹去喚隨行御醫過來瞧瞧。 探得脈搏,御醫喜上眉梢:“恭喜皇后,大長公主?!?/br> 楚長寧茫然:“喜從何來?” 御醫道:“這是喜脈,皇后已有一月身孕?!?/br> 楚長寧下意識撫摸小腹:“宮中婦科圣手都說本宮難有子嗣,怎么會,當真沒有看錯?” 御醫肯定道:“圓滑如盤走珠,的確是喜脈無疑?!?/br> 大長公主喜笑顏開,朝倚翠看去。 倚翠從匣子里取出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御醫懷里:“有勞大人,一點心意,跟著沾沾喜氣?!?/br> 御醫稍稍推辭,便收下,臨走前,忍不住叮囑:“對了,娘娘白日里可是貪食,多食幾枚柿子。殊不知柿子寒涼,尤其娘娘已有身孕,切記不可再食?!?/br> 楚長寧輕輕頷首:“有勞,本宮曉得?!?/br> 御醫前腳剛走,后腳程玄便趕到。 夏竹被甩在后頭一截,進門時,見那換上便服的帝王手足無措,蹲下身去,顫顫巍巍把手掌覆蓋到主子小腹:“真的,有了?” 楚長寧眉目鎮定,輕“嗯”一聲。 得到肯定,程玄眼珠亮晶晶:“這是朕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br> 楚長寧耐心地點頭,回應。 程玄壓抑不住唇角的喜悅:“朕要大赦天下,要為我們的孩子積福?!?/br> 大長公主出聲打斷:“婦人有喜,前三個月不好宣揚,怕小氣,坐不住胎。這大赦之事,等腹中孩子產下,再提不遲?!?/br> 程玄側耳傾聽著:“您說得是,這日常諸多規矩,我不懂,需得長輩們從旁多多提點才是?!?/br> 這馬屁,拍得大長公主通身舒暢。 便宜女婿身世坎坷,對外雷厲風行,絲毫不手軟,對內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又尊敬長輩,大長公主左看右看,對女婿越發滿意:“婦人頭三個月,最是要謹慎些,不可食寒涼之物,不可再上躥下跳,爬樹是斷然不可行……” 因突發狀況,行程臨時發生變動,次日一早,便規整著回宮。 等坐穩胎,已到年尾,除夕宴這日,皇后有孕的消息傳遍朝野,皇帝高興,下面的朝臣們比皇帝還高興。 總算有盼頭了。 過完除夕,新的一年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