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只除了所有的太監宮女見到她都是一副不屑又不敢得罪的模樣,其實日子還是很平淡的。 畢竟初晴的事情雖然解決得有眉有眼,但總歸事出突然,好端端一個御前宮女怎會在得罪容真的當日就被逮住把柄,送去了尚衣局呢?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若是皇上真的如初晴所說那般,并不把容真放心上,那么何必要幫她出這口氣呢?暗里偏袒有時候比明著偏心還更令人忌憚,因此雖然眼紅容真的人依舊很多,但并沒有人敢明著做什么針對她的事。 顧淵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偶爾暗中觀察她,容真素來對這些東西就很敏感,會看眼色,因此也察覺到了,只是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裝傻誰不會? 她要扮的是一個癡心與皇帝的懦弱宮女,角色如何拿捏正是觀眾會不會相信她的關鍵所在。 這期間,淑儀幾乎每隔十天都會來華嚴殿一次,但無一例外的,每次都被鄭安請了回去。 容真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在淑儀來的幾次里都“無意”進出著大殿,有時是換開水,有時是拿茶葉,總之是露了幾次面。 她總是笑吟吟地朝淑儀行禮,眉梢含春,眼眸藏情,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于是理所當然的,淑儀看她的眼神愈加冰冷,甚至帶著恨意。 太后召她去過慈壽宮幾次,每次都是閑話家常,偶爾提及她不幸枉死的家人,便虛情假意地安慰一番。 也曾有意無意地問起過她侍寢與否,容真紅著臉應了聲,看見太后面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心下一片寒意。 太后指望著她什么呢?指望她為皇上也生個兒子,然后與蠢笨的淑儀斗上一斗? 她大致能猜到太后的心思,因為淑儀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后宮爭斗,也難以得到皇上的垂憐,所以若是有朝一日其他妃嬪為皇上添了皇子,恐怕儲君之位很難落在顧祁身上。 所以太后看中了她,認為她聰慧內斂,城府頗深,最重要的是有機會奪得皇上的心。 可如今她的家人都成了宮廷斗爭的犧牲品,太后憑什么以為她還會繼續乖乖地做一顆棋子? 容真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又是那樣溫順的笑容。 昔日受制于人的傅容真已經死了,如今她無牽無掛,只想踏上所有人都在為之爭斗的權勢頂端,將看不起她的人統統踩在腳下。 勢必不爭則已,一爭驚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rou一碗,爭取一次比一次肥,劇透一個:下一次的船戲全無節cao,皇上要爆發了。 因為我的臉沒有受過傷,對這個也沒什么經驗,所以可能受傷的部分寫出蟲子了,感謝姑娘們捉蟲。 然后其實某容就是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今后若是再犯常識性錯誤,還望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捉蟲。 鞠躬~ 分享一個搞笑圖片 被整蠱的同學要舉手喲哈哈! ☆、第27章.上位【一】 第二十七章 大皇子顧祁每隔半月就要來拜見顧淵一次,容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手里的茶杯差點掉下來。 這個孩子簡直是和皇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v然只有七歲,那眉眼卻已有七分顧淵的模樣。 顧祁雖然只有七歲,卻已會用奶聲奶氣的嗓音說些套話,故作老成地行君臣之禮了。 他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一字一句地說,“兒臣參見父皇?!?/br> 顧淵面對兒子時也依舊嚴肅,嘴唇緊抿,面無笑意,只嗯了一聲,然后淡淡地問道,“朕聽說這幾個月周太傅在教你對弈,學得如何了?” 顧祁謙虛地道,“兒臣尚在摸索當中?!?/br> “須知對弈雖能陶冶情cao、培養品性,但也不能為此荒廢正事?!鳖櫆Y頓了頓,又問了些別的方面,父子倆一問一答,一板一眼,儼然一副君臣模樣。 容真想笑。 這哪里是一個父親面對兒子時應有的態度?嚴肅,疏離,一絲不茍,面上連半點笑意都找不到。 顧祁還那么小,哪怕被宮中的教條禮節教導得老成世故,舉止言談遠遠超過七歲孩童,卻始終還是個孩子。 他這樣一絲不茍地面對著自己的父親,眼里卻流露出渴望父愛的神情,眼巴巴地望著顧淵,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她略一思索,上前為顧淵倒了杯茶,然后輕輕遞給他。 顧淵微微抬眼看著她,似是在問她這是要做什么。 容真垂眸,“皇上,大皇子一路趕來華嚴殿,想必也累了,不如請他坐一會兒,奴婢為他泡杯茶?” 顧淵眼眸沉了沉,只說了句,“朕還有奏折未曾批閱,政事繁忙?!?/br> 他轉過頭去望著顧祁有些失望的眼神,卻選擇避而不見,如往常一樣淡道,“祁兒若是無事,便先回去吧?!?/br> 顧祁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忙道,“父皇,兒臣還有話要說……” 顧淵看著他,沒說話。 于是顧祁硬著頭皮說,“父皇,母妃近日身子不大好,想必是……想必是思念父皇所致,祁兒斗膽,希望父皇有空的時候……可否去看看母妃?” 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惱了父皇。 顧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你母妃教你這樣說的?” 顧祁連連搖頭,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囁嚅道,“兒臣……兒臣只是擔心母妃……” 可是滿腹希冀最后只換來顧淵一句,“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br> 顧祁聳搭著小腦袋,垂頭喪氣地走了。臨走前,他忽地看了容真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探詢與疑惑。 大門合上,顧淵低頭看著桌上的奏折,忽地開口道,“你的膽子如今是越來越大了啊?!?/br> 容真忙跪了下去,習慣性地磕頭認錯,“奴婢知錯,請皇上責罰!” 顧淵看著她烏黑的發髻和纖細白皙的脖子,只覺得到了嘴邊的話一滯,不知為何發不出火了。 這個宮女委實大膽,但每每惹惱了他卻又會見風使舵,在他發怒之前就跪了下去,乖順無比地認錯道歉。 顧淵淡淡地看著她,“朕說了,膝蓋軟是好事,但不要以為只要做錯了事,跪一跪認個錯就會過去?!?/br> 容真似是有些委屈,抬起頭來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垂下頭去。 顧淵頓了頓,才睨她一眼,“想說什么?” 容真低低地道,“大皇子也不過是個孩子,奴婢見他巴巴地望著皇上,只為了聽皇上一句溫言軟語,所以才自作主張,想要滿足他這個愿望……” 顧淵牽起嘴角,忽地反問她,“你怎知他的愿望?” 容真急急地抬起頭來,“皇上不要不信奴婢,奴婢也曾為人子女,自然知道做子女的心。昔日還跟在爹娘身邊時,奴婢也希望能得到爹娘的關心呵護,那時候看著爹娘,也是大皇子這樣的眼神?!?/br> 顧淵看著她忽然話多起來的模樣,只覺得此刻的她面目生動得不似平常,這樣不顧一切表達內心想法,脫離了平日里的溫順隱忍,當真要順眼許多。 忽然就笑了起來,他挑眉看著她,片刻之后才緩緩道,“生在帝王之家,卻妄想著享受尋常百姓才有的天倫之樂,你覺得這切合實際嗎?” 他不知哪兒來的耐心,竟然和一個宮女討論起這樣深奧的話題來。 容真倏地愣住。 “朕自幼喪母,跟在竇太后身邊。竇太后怕朕對尚為太子的大皇兄造成威脅,難得讓朕見先皇一次。因此先皇與朕的感情……就如同今日你看到的朕與祁兒一樣?!鳖櫆Y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容真想說什么,又一副不敢說的樣子,顧淵嘆口氣,“不用忌諱那么多,朕暫且準你言論自由?!?/br> 于是容真松了口氣,抬頭望著他,“當日皇上因為竇太后,沒能與先皇享受到父子情,如今又為何要將這樣的事情強加于大皇子身上呢?” 顧淵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頭也不回地說,“大皇兄有了父皇的垂青,竇太后的溺愛,最終多情心軟,難成大器。要想在這宮里成長起來,自小就需生長在逆境之中。朕的皇兒不需要什么一帆風順的幼年,也不需要父皇母妃的溺愛,朕要祁兒從現在起就學會自食其力,學會獨自承受這宮里的爾虞我詐?!?/br> 容真望著他的背影,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嘴里卻是說著恍然大悟的話,“是奴婢無知,不懂皇上苦心?!?/br> 他肯對她透露這些心里話,是否意味著她對他而言至少不只是太后的棋子那么簡單了呢? 在她看來,顧淵這樣對待顧祁,原因之一自然是他說的這樣,要讓顧祁在逆境之中成長起來,無人可依仗,一切靠自己;但另一個原因,難保不是因為就連顧淵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去愛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