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官陶陽正在忖度,因想不明白宋鳳蘭怎么突然就轉了性子,于是道:“放著吧,我一會子就吃?!?/br> “那怎么成,涼藥有害?!彼硒P蘭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官陶陽和婆子往門口看去,就是簾櫳掀起,宋鳳蘭帶著宋婆子就進來。 宋鳳蘭臉上雖笑意滿面,可眼中卻似刀子一般的冷厲,官陶陽心下就有些怕了。 “聽說表妹病了好些日了,如今才得閑來瞧瞧表妹。哎喲,瘦了?!彼硒P蘭扭頭就對捧藥那婆子道:“可是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伺候不周了。平日你們這些個都當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如今又看你們姨奶奶不得老太太的疼愛,就敢偷jian?;??!?/br> 婆子嚇得連忙跪了下來,“老奴不敢?!?/br> 宋婆子接過婆子手里的藥,喝道:“還不快滾了出去?!?/br> 等婆子出去了,官陶陽看著宋鳳蘭臉上慢慢收起的笑,不禁往炕里邊挪了挪。 “表妹,吃藥吧,藥涼了可無益了?!彼硒P蘭皮笑rou不笑道。 宋婆子當著官陶陽的面,換了一碗藥。 “不,我不要吃?!惫偬贞栔滥墙^不是什么好藥,“救……” 官陶陽剛要喊救命,就被宋鳳蘭的人捂了嘴,按倒在炕上了。 宋鳳蘭根本就不怕,道:“表妹這是怎么了,這藥可是太醫開的,又不是砒霜,你怕什么?”罷了,向宋婆子一挑下巴。 宋婆子端著藥就要灌官陶陽,可官陶陽不嘴。 這種事兒想來宋婆子也沒少干過,就準備了一調羹,示意按壓住官陶陽的婆子捏住官陶陽的鼻子。 沒一會子功夫官陶陽就張嘴了。 官陶陽張口喘了口氣就要再大喊,宋婆子手里的調羹就塞進來了,壓住官陶陽的喉嚨,讓官陶陽立時想嘔吐就喊不出來了,隨后湯藥就灌了進來,根本就無法抗拒。 一碗藥下去,官陶陽的嘴巴又被堵上了,喊不能,吐更不能,只急得發出嗚嗚的聲響。 宋鳳蘭就在炕邊,冷冷地看著,“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命的,死了可便宜了你?!?/br> “嗚嗚嗚……”官陶陽人就在掙扎著。 宋鳳蘭拍拍她的臉,“你問是什么藥?”宋鳳蘭拿自己的手帕給官陶陽揩揩頸脖上的藥漬,“絕子湯而已。你說要是俍哥兒出了事兒,你不絕子,我們這些都吃了你藥膳的生不出好哥兒來的人,怎么是好?!?/br> “嗚嗚嗚……”官陶陽的眼睛瞪得幾乎要凸了出來。 官陶陽掙扎好一會子,藥效起作用了,官陶陽慢慢使不上勁兒了,沉沉睡去了。 宋鳳蘭厭惡地將手帕丟官陶陽臉上,帶人走了。 等官陶陽醒過來,一時翌日的早上了。 官陶陽抱著自己的小腹,虛弱地哭喊道:“救命,救命,昨夜大奶奶灌了我吃絕子湯了,救命……” 外頭的婆子早換班了,一聽里頭這般一喊,也不敢擅作主張的,拔腿就往壽春堂跑。 正文14529日的更新在這里 當霍老太君哆哆嗦嗦地被人攙扶而來,瞧見官陶陽神態懨懨的,形容黃瘦的,感覺都不成人形了,霍老太君愧悔得肝腸寸斷,口頭心頭不住喊道:“我可憐的陶兒,都是我這老糊涂的害了你?。?!”一時哭個不住的,誰勸都沒用。 官陶陽更是哽咽不止,“外……外祖母,我當再……再也見不到……您了?!?/br> 這話讓霍老太君覺著越發心酸了,幾次三番地差點沒厥過去。 這時外頭傳來宋鳳蘭爽朗的聲音,“表妹今日可覺著好些了?” 也就話音剛落的功夫,就見宋鳳蘭笑容可掬地帶著拎食盒的幾個婆子進來了,見到霍老太君也在立時福身笑道:“老太太安。老太太也來了,可真是心疼表妹的?!?/br> 方才還哭個不住的霍老太君,立時就收住了眼淚,照著宋鳳蘭的臉上就啐了一大口,“好個連臉面都不顧的毒婦,我當初真真是瞎了眼了才讓千求萬求地讓老大娶了你,自個兒生不出個好的來,就黑了心肝地想著怎么害能生養的。我告訴你,陶兒沒事也就罷了,要是她得了什么不能治的,你就看我能饒了你們那一個?!?/br> 官陶陽什么都沒說,就嚶嚶地在躺炕上低泣著,聽霍老太君說完后,那樣子就越發傷心了。 宋鳳蘭早早便跪地上了,滿腹委屈道:“老太太能教導我,自然是我有不是之處了,縱然往日里那些說我輕狂驕縱的,我也不敢說自個是沒有的,只是如今老太太說我是暗害了別人的,我定是要辯一辯的,免得有人污了老太太的視聽?!?/br> 霍老太君越發氣了,“真是徹底連皮臉都不要了的,灌了陶兒絕子湯你倒是有理辯了?!?/br> 宋鳳蘭一愣,“絕子湯?”面上一陣茫然,“我灌了表妹絕子湯?這是哪個作死的東西給老太太碎嘴的?真是冤枉死我了?!?/br> 霍老太君根本就不信宋鳳蘭那套,“你少在這揣著明白裝糊涂,是不是后悔當時沒給陶兒下砒霜,不然也不會有她告發你的時候?!?/br> 宋鳳蘭仿佛才明白了過來般,指著官陶陽道:“原來是你,我好心好意請來太醫給你診脈,開了方子煎了藥,你不吃,非讓我放了你出去,我道老太太不點頭誰也不敢做主的,就是如今,侯爺一日不回來,大爺除了在衙門的時候落了衙也是要回小祠堂跪著的。你聽了越發不肯吃藥了,我見著不像,也不過是讓人把藥灌了你,你反倒污我給你灌絕子湯,你到底是什么心腸?!?/br> 這是被栽贓陷害了,官陶陽聽了也想辯,可宋鳳蘭那里會給她這機會的,搶先道:“張升家的在那里?” “奴婢在?!弊蛞故厣习胍沟钠抛舆M來了。 宋鳳蘭指著她道:“昨夜你也是在的,你來說,是誰來給你們官姨奶奶扶的脈,又開了什么方子,又是誰煎的藥,官姨奶奶可肯吃了?” 婆子是霍老太君的人,自然是一一照實說了,“……只是大奶奶來后,見奴婢笨手笨腳的服侍得不好,就把奴婢趕了出去,再后頭的事兒,奴婢就不知了?!?/br> 官陶陽想借這機會把宋鳳蘭剛才誣告她的話辯解清楚的,不想又聽宋鳳蘭道:“后頭的事兒,只我和官姨娘了,自然誰說都不準,我已打發人去請太醫,我到底有沒坐下這事兒,自有清白的時候?!?/br> 見宋鳳蘭那憤憤的模樣,霍老太君一時也拿不準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了。 官陶陽此時再不明白她這是中了宋鳳蘭的圈套,便真是腦子不清楚了,可她太過于一口咬定了是宋鳳蘭灌了她絕子湯,現在再說其他更有了是蓄謀誣陷宋鳳蘭的嫌疑。 也就兩刻鐘的功夫,太醫來了,還是昨夜請來的鄭太醫。 一番虛禮后,鄭太醫隔著幔子給官陶陽號了脈,收手后道:“不是讓寬心些嗎?怎么郁氣越發重了?這癥候,就不能思慮過重的?!?/br> 霍老太君怔了怔,問道:“供奉辛苦了,還有一樣,就是我外孫女她被誤吃了絕子湯,可有大礙?” “絕子湯?”鄭太醫皺了皺眉,又請了一回脈,才確定道:“從脈象上看,若真吃了絕子湯絕非如此,老夫人確定吃的真是絕子湯?” 鄭太醫就聽幔子里頭有婦人道:“蒼天有眼,還我清白了?!?/br> 后來鄭太醫又開了方子,霍老太君讓人備了厚厚的藥禮,送了人走。 宋鳳蘭不住拭淚,道:“如今前院是二爺說了算,而我們大房,大爺被禁在了小祠堂,后院雖說我還能說上話,可到底是勢單力薄的,事到如今大房上下齊心擰成一股繩才是,我這才過來向表妹示的好,沒想到表妹卻為了能出這里,反倒……反倒……”后頭宋鳳蘭也不用說清楚,大伙心里只有定論。 官陶陽百口難辯的。 霍老太君一時難以面對宋鳳蘭和官陶陽,除了留下一句安心養病便走了。 湯藥煎好,張升家的要喂官陶陽,宋鳳蘭卻接過手來,一時還被燙著了,呵斥道:“湯藥還guntang著呢,也不知攤涼,怎么吃得。沒用的東西,滾出去?!绷T了又把婆子給趕出去了。 官陶陽自然是想留住婆子的,張升家的看看宋鳳蘭又看看官陶陽,最后不敢忤逆宋鳳蘭,可也不讓自己走遠了,道:“奴婢就在門外候著,姨奶奶有事兒只管叫奴婢就是了?!钡降走€是出去。 官陶陽只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 宋鳳蘭端著藥碗,一手拿著調羹,慢慢攪動著湯藥,眼卻盯著官陶陽不放,冷笑道:“絕子湯?你以為我會這般便宜你嗎?當初你給我吃了好‘東西’,如今我要是不‘禮尚往來’,如何‘報答’得清?!?/br> 這時宋婆子從帶來的食盒底層也端出一碗湯藥了。 官陶陽知道宋鳳蘭做了那么多,就是為了讓人不信她灌了她吃別的藥了,所以這碗湯藥應該才是真的。 官陶陽驚恐地往角落里退去,“不,我不要吃嗚嗚……” 昨夜的一幕又在重復,官陶陽根本無法抗爭。 當藥效作用起來,官陶陽只余最后一絲神智的清明,就聽仍在攪動著湯藥的宋鳳蘭道:“你們母子不是喜歡裝傻充愣,覺著那樣才安全。想來也是沒錯的,誰跟一個傻子瘋子計較的,自然就安穩了。既然姨奶奶那么想安穩了,我自然是要發慈悲的,讓你徹底安全一回?!?/br> 官陶陽立時就明白了,宋鳳蘭灌她吃的是瘋藥,這是要讓她成瘋子。官陶陽使勁地掐自己,不讓自己睡去,可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只余口中不住喃喃,“救……命,張……升家……的……” 宋鳳蘭將手里的湯藥全數倒進屋里的花盆中,對宋婆子道:“這要吃多久才有見效?” 宋婆子回道:“那大夫說因人而異,有人吃了一月才瘋,有人吃半月?!?/br> 宋鳳蘭盯著官陶陽看了一會兒,這才走了。 官陶陽是被張升家的叫醒來用午飯的,起先官陶陽因才醒還有些迷糊,猛然才想起早上的事兒,就開始不住地用手指摳自己的喉嚨,可吐了半日除了酸水,那里還有其他的。 “姨奶奶這是做什么?”張升家的不解道。 官陶陽知道遲了,藥吐不出來了,官陶陽驚慌失措的一把就抓住張升家的,道:“快,快去告訴老太太,大奶奶她灌我吃了瘋藥?!?/br> 張升家的遲疑,可這種事兒輪不到她們這種人苦惱的,于是便往壽春堂去了。 霍老太君疲憊地歪地歪在榻上,聽張升家的回話。 “姨奶奶早上吃了藥就睡下了,如今要用午飯了奴婢才叫醒了姨奶奶,可沒想姨奶奶才醒來就說,大奶奶灌她吃了瘋藥?!睆埳业恼諏嵳f道。 霍老太君連眼都沒睜開,擺了擺手到:“唉,如今大房處境艱難,她還是安心待里頭好些。你讓她別再折騰了,我也不能關她一世的不是,等過了這陣子就放她出來?!?/br> 張升家的回去又照實說了,官陶陽知道霍老太君是不信了,也怪自己cao之過急了,急于想出去,幾番裝病,沒想宋鳳蘭真請來太醫給她瞧病,這些那里瞞得過太醫的。官陶陽不禁暗暗懊悔。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斃的,以前鄭婆子懂些藥理,官陶陽也得了真傳,所以官陶陽明白這瘋藥的厲害,思前想后,忽然讓張升家的把鄭太醫開的方子拿來,細看過后,這鄭太醫開的湯藥官陶陽是一日三回一碗不拉地都吃了。 只是那日后張升家的和另一個婆子被派走了,換來的人雖也是霍老太君身邊的人,可多時是睜一眼避一眼,明哲保身的。 之后宋鳳蘭也沒再親自來過,可瘋藥還是每日一碗的送來,灌了官陶陽喝。 一時大房面上,詭異地平靜得很了。 再說鎮遠侯霍榮。 兵貴神速的道理,誰都懂,所以霍榮并未帶著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拔,而是將軍中少部分的騎兵挑了出來,同他一道日夜兼程奔赴寧武關。 正如霍榮所料,當他到寧武關時,胡丹汗王大軍還未到,霍榮將已經滋擾多月的赤爾干部殺了個措手不及,還生擒了赤爾干部首領的生母。 消息傳回,朝廷上下自然是覺著揚眉吐氣的,只是在商議如何處置這婦人時,又起了波瀾。 禎武帝執意要將其殺了立威,不想以司馬空為首,竟有不少人反對。 禎武帝不顧勸阻,令霍榮將赤爾干生母斬殺在寧武關外,并懸其頭于關口,以震懾胡丹的狼子野心。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霍榮竟然抗命了,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時將侯府上下,推上了極為艱險的境地。 正文14630日的更新在這里 霍榮的抗命,令霍榷和霍杙在朝中舉步艱難,形勢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女眷到底不過在深宅內院中,影響自然也有,不過是往年的那些什么桃花宴,詠春會一類的不再有她們的帖子罷了,遠不及在朝堂之上的霍榷和霍杙。 壽春堂中的定昏,也已不似往日般的歡聲笑語,不見人聲,只余陣陣茶碗蓋刮著茶碗的輕響。 眾人臉上的神色都略帶沉重,只霍韻想到今日出門受的氣,不禁和身邊的馮環縈小聲抱怨道:“……好一堆狗眼看人低,也不想想往日里她們上趕著巴結的丑態,如今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狂的?!?/br> 馮環縈同仇敵愾道:“這些人你就先記下了,總有讓她們哭著求我們的時候,到那時候就是跪在地上求我們也不能夠了?!?/br> 霍韻和馮環縈兩人的話,霍老太君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可她到底是幾番經歷過霍家沉浮的人了,想當初太皇太后薨逝,多少人對他們侯府嘲諷排擠,落井下石的,如今不都挺過來了,沉得住氣才是要緊的。 霍老太君瞧了有些蠢蠢欲動的宋鳳蘭,和些許幸災樂禍的王姮,“從今往后,家里的奶奶姑娘們,沒我和你們太太的準,誰都不許出門去?!闭f罷,便擺擺手,“我乏了,都去吧?!?/br> 霍夫人為首,蹲福作揖地辭了。 今日休沐,女眷們都回了后院,霍榷略送送霍夫人,便往外書院去了,只是才到外書房,就見霍杙在書房外候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