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袁瑤等一輩的孫媳婦一路跟著霍老太君和霍夫人身后。 昨夜宋鳳蘭攛掇霍杙去鬧,沒討著好,今日臉上的顏色自然沒多少好看的。 王姮自上回進宮見王皇后告狀,未再見太后催促她找遺詔的,便也不再在找遺詔上頭用心了,且在南陽伯府那半月里,終于有機會和自己心上互表了心思,如今只一心一計地想著怎么同霍榷和離了。 袁瑤得了遺詔,心中幾分沉重,故而臉上也不多見笑意。 現下這幾個妯娌里,就馮環縈活泛些了。 馮環縈眼珠子溜溜地轉,來回在袁瑤、宋鳳蘭和王姮三人臉上掃過,見她們臉上顏色各異,遂笑逐顏開,故作親密地拉著袁瑤手問道:“榷二嫂子,聽說昨夜鎮遠戒嚴,就是大爺和霍老太君都進不得,只二爺和榷二嫂子能進去了,不知侯爺都說了什么,這般神秘的?” 昨夜鬧起來時,馮環縈就想過來湊熱鬧了,可霍榛死活攔著,今日有機會,她怎會不挑撥一二的。 一聽馮環縈那調調沒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霍夫人眉頭都蹙起了,可在眾人面前也不好教訓侄女的,只得回頭對馮環縈道:“老三家的過來?!?/br> 馮環縈自然是不敢推脫的,可到了霍夫人身邊便自以為有恃無恐了,又問道:“榷二嫂子,別那么小氣,說嘛,我們聽不得,榷大嫂子可是二爺的元配,她也聽不得嗎?” 王姮知道馮環縈這是準備挑唆自己給她當槍使了,立馬還以顏色道:“認親那日三弟妹單獨得了大伯母和太太的教導,都教了什么,說嘛,別藏私,讓我們妯娌都得些進益?!?/br> 認親那日,袁瑤進宮去了,后頭的事兒袁瑤未親眼所見,可以長君伯夫人的性子袁瑤也能想象得到馮環縈到底得了什么教訓。 馮環縈更是將那日視作禁忌,北院里誰都不敢在她面前說起的,如今被王姮當著眾人面提起面上那日還會有好顏色的。 霍夫人雖惱王姮不懂息事寧人,更氣馮環縈不爭氣的,見馮環縈還嫌不夠丟人現的不依不饒,先瞪住了想幫腔的霍韻,再喝馮環縈道:“好了?!?/br> “姑母?!瘪T環縈覺著委屈得不得了。 要是平日里,宋鳳蘭倒是別有所圖地安慰馮環縈兩句,圓圓場,只今日她沒這心情。 袁瑤也不做聲。 就聽霍老太君回頭看看馮環縈,“哼?!庇挚纯椿舴蛉?,“哼?!绷T了,才對眾人道:“都散了吧?!?/br> 除了馮環縈和霍韻隨霍夫人到正院去,其余都各回各院去了。 今日照舊得了韓施巧從宮里賜出的酥酪一盞,袁瑤用過后,盧大娘又來了。 盧大娘蹲了福,就趕緊回道:“二奶奶,可不得了?!?/br> 袁瑤兩眉不禁顰起,道:“往下說?!?/br> 盧大娘喘了口氣,這才一一道來。 “按說,生下的狗崽十多日就能睜眼了,可如今近二十天了,好些個都睜不開眼的。只一個能睜眼的,可也不知怎么的,四個爪子里頭竟有一只好似使不上氣力的,可越大越瞧著那爪子不同了。還有一只更古怪的,也是里頭個頭最小的,生下來就弱得很,全身軟癱癱的,也不懂吃奶,奴婢只道是還小,過些時候就好了,便每日幫著推到母狗□上,這才活了命的。方才奴婢如果東院,碰上了正抱了大姐兒出來的□,就覺著大姐兒那毛病怎么那么像那狗崽的?!?/br> 屋里眾人一聽,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宮嬤嬤更是不住的念佛,“幸好奶奶沒吃那些東西?!?/br> 青素則氣憤道:“奶奶,絕不能繞了官姨娘那黑心肝的?!?/br> 袁瑤默然許久后,道:“這種事兒,告到老太太、太太跟前都是糊涂賬,說不清的?!?/br> “難不成就怎么放過官姨娘不成?”青素不甘道。 袁瑤嘆了口氣,道:“我只可憐僅哥兒和大姐兒?!?/br> 晚上,霍榷回來,袁瑤把事兒說了,“……按理該和大嫂說的,只是大房二房鬧到如今地步,說不好別人挑撥成了事端,怕又要鬧個雞飛狗跳的??梢遣徽f,大嫂如今還年輕,往后誰說不能再有孩子的,要是再沒個防范的,讓官陶陽又得了手怎么是好?!?/br> “你就別為她們cao這份心了,老太太她自己養出白眼狼,讓她們自己折騰去?!被羧稕_冠而怒,恨不得刮了官陶陽的。 說罷,霍榷就出了正房,找來蘇嬤嬤和盧大娘。 快到各院落鑰時分,大廚房里的宋婆子把最后來要雞油卷的丫頭打發,命人趕緊把大廚房收拾停當,就走了。 宋婆子廚藝了得,可能吃上她親手做的菜也沒幾個主子,故而也不算太累,就從大廚房順了一瓶黃酒家去了。 宋婆子家就在北院后頭那一排的小院里,所以家去得先沿著東院和正院的夾道往北去,到了正院后頭,北院的門前的夾道,再往西去,到了北院的和小祠堂的夾道再往北走到盡頭,就是宋婆子家了。 往日里宋婆子也是走習慣了的,到了這后頭人就少些了,走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倒也沒碰見過什么不該有的東西。 只是今夜,宋婆子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總覺著有人在后頭跟著她。 大宅門里頭多年的人了,誰手上沒點人命的,更別說宋婆子這樣在宋鳳蘭跟前得用的人了。 一陣風吹來,枝葉窸窸窣窣地作響,卻把宋婆子吹得一身汗涔涔來。 宋婆子借著走到一個拐角處時,就藏了起來,躲那里回頭看究竟。 起先不見人影,后來終于瞧見兩人鬼鬼祟祟地過來。 宋婆子就聽有人說道:“那婆子走遠了沒?” 又有人回了先頭婆子的話,“該走遠了?!?/br> “那我們趕緊的,別又有人過來瞧見了,雖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可挨不住人問東問西的?!毕阮^的婆子催促道。 “就這理兒?!?/br> 說著兩個婆子就叫一角落里挖了個小坑,挖好,一婆子從籃子里竟然拎出了幾個小狗崽來,嘴里也不停的,“好可憐的東西,給二奶奶擋了災,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下回投胎可瞧準了,別再做畜生了?!?/br> 另一個婆子就道:“你說當初官……” “噓?!蹦莻€拎小狗崽子的婆子讓她禁聲,“作死呢,那么大聲做什么?!?/br> 那個被禁聲的婆子雖沒說完,可婆子知道,她要說的是官陶陽。 婆子只得壓低了聲響,道:“我不過是奇怪,那個官……呃……到底在湯里加了什么東西,竟然把這母狗吃得,生下的東西竟然跟杙大奶奶生的哥兒姐兒一樣的病癥?” 宋婆子知道自己聽到不得了的事兒,愈發屏住了呼吸,支起了耳朵。 “天知道。不過幸好二奶奶警醒,沒吃她的東西,這個人面獸心的官姨娘,遲早有報應的?!?/br> “明知是官姨娘做的,二奶奶為何忍氣吞聲了?” “那你說該如何?去告老太太、太太去?你有什么憑證,就空口白牙去說就是官姨娘,老太太能生吃了你?!?/br> 這兩婆子邊說便把小狗崽子給埋了,后走了,借著那點子月光,宋婆子瞧清楚了,這兩人正是漱墨閣的蘇嬤嬤和盧大娘。 宋婆子聽完了,也不走,等蘇嬤嬤和盧大娘走遠后,趕緊過去扒土把狗崽子都挖了出來,幸好都還活著,就顧不上其他的,捧著就往東院去了。 正文14428日的更新在這里 宋鳳蘭將剛收回的利子錢一一瞧過成色,稱重,封好,這才按例給下頭人算月錢的,廣袖打得一手好算盤,自然在一旁幫襯著的,就在快完事時,宋婆子張皇失措的就進來了,把兩個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滿身是泥的,就往小炕桌上撩。 起先宋鳳蘭和廣袖還不在意,就見那兩個東西竟然還會動,一時嚇得都花容失色的,驚叫連連地兩個抱成一處,”啊……作死的老貨,什么東西,還不快拿走?!?/br> 宋婆子卻不去收拾炕桌上的東西,反而再把屋里侍立的人都遣退了,又過來對廣袖道:“去守著門,誰都不許進來?!?/br> 宋鳳蘭見宋婆子顏色沉重,雖還怕著桌上的東西,可到底還是撐起了做主子的做派,道:“你個老貨,真當以為是有了不得了的體面,連主子都不放眼里了?!?/br> 見屋里沒多余耳目了,宋婆子這才過來對宋鳳蘭道:“奶奶,還記著上回讓老奴去和榷二奶奶身邊的人打聽湯羹的事兒嗎?” 宋鳳蘭怒氣依舊未消,指著桌上的東西,道:“那一樁和這些個東西有什么干系?” 宋婆子接著道:“上回聽榷二奶奶身邊的蘇婆子說,榷二奶奶把官姨娘送來的吃食都拿來喂了畜生的?!闭f著宋婆子一拍手,“沒想那畜生懷了狗兒的,如今狗兒生了出來?!?/br> 宋鳳蘭看看桌上的東西,“這是狗崽?” 宋婆子點點頭,忽然淚水滂沱道:“這是漱墨閣發現這些個狗崽不妥要埋了,正好讓老奴撞見?!?/br> 宋鳳蘭怔了好一會兒,倏然抓住宋婆子,“有什么不妥?” 宋婆子抹抹眼淚,哽咽道:“老奴試過了,竟……竟然和二少爺、大姐兒的癥候……是一樣的?!?/br> “什么……”宋鳳蘭只覺眼前一陣昏眩,一時沒撐住厥了過去。 “奶奶,奶奶?!彼纹抛舆厗?,邊掐宋鳳蘭的人中。 宋鳳蘭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也是傻了半日才猛地大哭了起來,掙扎著就要往外沖去,“官陶陽,我要撕了你?!?/br> 宋婆子那里敢讓宋鳳蘭出去的,死死攔住的,“奶奶不能去啊,去了只有奶奶吃虧的分?!?/br> 宋鳳蘭對攔著她的宋婆子就是一通撕扯撓掐,“我要和她拼了,放手,放手……” 宋婆子被抓撓得滿頭滿面,可仍不肯松開,苦苦勸道:“奶奶不能啊,你道官姨娘她的陷害二房,榷二奶奶是二爺的心頭rou,二爺就不恨,可為何他們卻不得不忍氣吞聲,還不正是沒有確鑿的憑證,這般去指證,只會官姨娘反咬一口,如今老太太和大爺是巴不得尋著奶奶的錯?!?/br> 宋鳳蘭是聽見了,可想到自己的兩孩子,她心就滴血,所以她在宋婆子身上發xiele好一會子,才認命地打住了。 “奶奶,只要你還是主母,還怕拿捏不了那官陶陽的?”宋婆子不顧臉上頭上的傷痛,勸道:“就似舊時里的,整治了她也不敢說的?!?/br> 宋鳳蘭冷冷道:“官陶陽,我要讓你生不如死?!?/br> 這時,外頭傳來哭求聲,“求jiejie了,求jiejie了……” 宋鳳蘭正無處宣泄心頭恨的時候,向著外頭就道:“廣袖你死了不成,這等敢在這鬧騰的,拖出打了板子再說?!?/br> “大奶奶饒命,大奶奶嗚嗚……”聽著就是被人捂住了口嘴,拖遠了的動靜。 “到底因的什么事兒?”宋鳳蘭又喝道。 廣袖從外頭進來,怯怯道:“是官姨奶奶的丫頭,說官姨奶奶舊病又犯了,讓來取對牌請太醫的?!?/br> “呸?!彼硒P蘭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厲聲道:“讓她去死?!?/br> 宋婆子卻默然心上來一計,拉住宋鳳蘭道:“奶奶,老奴覺著這是官陶陽那賤人在自尋死路,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奶奶何必跟她手軟的?!?/br> 宋鳳蘭回頭道:“怎么講?” 宋婆子在宋鳳蘭耳邊就是一陣耳語。 宋鳳蘭的冷然的面上又現了陰森,且開始冷笑了起來,“哈哈……好,好,好?!焙?,對廣袖道:“取我對牌來,去太醫院請鄭太醫來,若是不見,就到他府上請來,這可是往日里給我們官姨奶奶瞧開的,換了別人可不好了,哈哈……” 廣袖雖不解,可不敢多問,急急到里屋取了對牌,交給一個婆子就趕緊去請太醫了。 再說侯府的家廟里。 官陶陽在廟里也有些時日了,當初不明不白的就被霍老太君禁閉在廟中的詫異,早已過去,如今她一心記掛著俍哥兒,宋鳳蘭的性子她太清楚了,雖說如今宋鳳蘭不敢對俍哥兒做什么手腳的,可難說她不會哄著騙著教俍哥兒做些什么自毀前程的事兒來,官陶陽心急如焚的,千方百計地想出去。 是霍老太君關的她,自然只有霍老太君才能放的她,官陶陽自然知道,且這些她也摸準了霍老太君的脈,只要勾起霍老太君的憐憫之心,沒有什么事兒是不成的。 所以官陶陽決心使一回苦rou計,這氣候讓自己病了再簡單不過了的,一回兩回地讓人去請大夫。 按官陶陽的盤算,最后重病一回,霍老太君定會放了她出去,于是今夜她又故技重施,打發了人去請太醫,宋鳳蘭恨她自然是不會請來太醫,只會拖著,到了明日她只要裝著已經命懸一線了,霍老太君心疼她病,又心疼她在廟中受了不公,以后是絕不會再禁閉她在廟中了。 官陶陽的打算是極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宋鳳蘭把鄭太醫給請來了,身邊還跟來了霍老太君身邊的婆子。 鄭太醫扶了脈,只道是郁氣凝結在心,讓放寬心,開了方子便走了。 霍老太君的婆子聽了就回壽春堂回話去了。 而看守官陶陽的婆子就拿了方子給宋鳳蘭處取對牌到庫房去取藥,煎了。 這婆子也是霍老太君的人,如今官陶陽雖緊閉了,可霍老太君總不時傳她過去回話的,婆子自然是不敢怠慢官陶陽。 藥煎好了,婆子小心端給官陶陽,“姨奶奶,藥好了,趁熱吃了身子才好得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