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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此刻感受得一清二楚。 是一種帶著血和腐朽的荒涼氣息,摻雜靈薇花滲人心魂的香,但更遙遠也更寬廣。讓人想到了,鮫人生之所死之地,通天之海盡頭的那片荒冢。 樓觀雪掐著他脖子的手力度很巧妙,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讓他魂飛魄散再死一次,又并沒有給他瀕死窒息的感覺。 靠得太近了,夏青甚至有種錯覺,下一秒樓觀雪就要吻他。 靠…… 這個想法把他滿肚子憋著的火都被嚇沒了,臉色一變。 樓觀雪聲音沙啞,說:“你在想什么?” 夏青冰冷冷瞪他一眼,沒說話。 樓觀雪盯久了,突然輕笑一聲,而后慢慢松開了手,指尖無意識曖昧擦過夏青的喉結。 夏青人都要死了,被他搞得頭皮發麻,差點炸毛。 樓觀雪往后一靠,輕聲說:“抱歉,剛醒來有些情緒不穩?!?/br> 夏青忍無可忍:“樓觀雪,你是不是有??!” 樓觀雪想了想,笑說:“這個問題我記得回答過你?!?/br> 骨笛在主人醒來后就把自己當成死物,心滿意足一動不動。 夏青現在是真的想把這玩意掰斷了。 樓觀雪望著他,又說:“作為補償,我給你找一具可以寄身的身體如何?!?/br> 夏青想也不想,語速飛快:“不用,現在我是鬼魂都每天被你氣死,等我要變成人,還不得被你整死——”等等!夏青一下子回身,瞪大眼,死死盯著他,回想著剛才的觸覺,嚇得哆嗦:“你你你你……” 樓觀雪噙著笑意看他,等半天沒等他說出來,想了想,好心幫他說完:“你現在能碰到我?”說完笑了下,自問自答:“嗯,我能碰到你?!?/br> 夏青:“……” 靠。 這人絕了。 夏青幾乎是一瞬間,就飄到了房梁上,離他遠遠的。 樓觀雪沒下床,悶聲笑了幾聲,才道:“放心,我不動你?!?/br> 他雖然喜怒無常,但說話還是挺算話的。 夏青稍稍安心,卻是滿腦子疑問:“你為什么突然就能碰到我了?!?/br> 樓觀雪抬頭,唇角勾起:“你入了我的障,也猜不到原因嗎?!?/br> 夏青:“……我猜到啥啊?!?/br> 樓觀雪的幾縷墨發落到了鎖骨上,神情似笑非笑,眼神深處流露微微能蠱惑人的光來,沙啞輕聲說:“夏青,你真就那么確信,長大后的我,還是當初那個五歲的小孩子嗎?!?/br> 夏青坐在梁上,被他這話人都問懵了。 五歲的時候,樓觀雪牙齒顫抖,哭著問,“你確定你見到的真的是長大后的我,不是神?” 而現在,長大后的樓觀雪問出了一樣的問題。 他臉上帶著笑,可是神情譏諷又嘲弄。 夏青坐在梁上,想了想,慢吞吞說:“是的吧。反正你從小到大,在氣人這件事上都挺厲害的?!?/br> 樓觀雪沉默片刻,淡淡道:“五歲的我不該挺蠢的嗎?!?/br> 夏青反唇相譏:“不蠢,比你現在可愛多了?!?/br> 樓觀雪微笑說:“哦?!?/br> 夏青真是無力吐槽。 樓觀雪小時候頂多是個為了活下去陰狠孤僻的酷哥,結果長大后成了個看心情讓別人活不下去的變態。造孽啊。 不過,這事真的很奇怪,樓觀雪破了障居然能碰到自己,聯想到他身上那種仿佛從海淵骨冢出生的氣息。 夏青愣了愣,開口說:“樓觀雪,神沒有在你身上蘇醒,但你也獲得了一些神的力量,對嗎?”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釋。 樓觀雪道:“不對?!?/br> 夏青:“那是什么?!?/br> 樓觀雪笑意古怪,慢慢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等我想明白,再告訴你吧?!?/br> 夏青:“???” 樓觀雪似乎是有些疲憊了,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把我吵醒了,不該負責嗎?!?/br> 聽到這話,夏青的臟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很久,他皮笑rou不笑,從梁上飄了下去,直接飄到了樓觀雪的旁邊:“好啊,負責負責,我來給你講個睡前故事?!?/br> 樓觀雪輕笑:“嗯?!?/br> 夏青說:“我們來講《農夫與蛇》?!?/br> 樓觀雪往后靠,睫毛輕顫:“好?!?/br> 夏青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或許是障內接觸過一次樓觀雪冰封的內心,又真的在他身上沒感受到危險和殺意。 夏青直接坐到了他床邊,看到他枕邊的笛子,就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拽過來擱手里狠狠折磨。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笛子到底什么玩意?!?/br> 樓觀雪向來有問必答:“神骨?!?/br> 夏青:“???!” 他愣神的一刻,骨笛已經嗚嗚哇哇從他手里逃了出來,躲到樓觀雪身后。 樓觀雪:“好了,你講故事吧?!?/br> 這句話就已經把夏青即將出口的“什么神骨”“你從哪得到的”都拒絕掉了。他悻悻地“哦”了聲,結果越想越氣,說:“講個屁啊,我們之間的故事不就是農夫與蛇?!” 樓觀雪睜開眼,黑眸清清冷冷:“我說過要補償你?!?/br> 夏青:“不需要?!?/br> 樓觀雪:“夏青,你真的不好奇自己身上的那些疑點嗎?!?/br> 夏青看他,眼眸平靜,陰陽怪氣:“不好奇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