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陸征河明明將方向盤握得很穩,但聽見阮希這么說,他的手還是不著痕跡地抖動了一下。 他抬眼,通過后視鏡看見阮希垂下的眼睫,空出手推了一下旁邊目不轉睛看路的厲深,說:“叫文愷給他拿床被子蓋一下?!?/br> 厲深連忙轉過身,用他弓弩的一端將文愷戳醒:“喂!” 文愷醒了,翻到后面儲物的箱子里去,翻了一床毛毯出來給阮希搭上。 “謝謝?!?/br> 也許是因為omega質不如alpha,在這種濕冷的環境下,阮希的抗寒能力總是要比陸征河弱上一截。他攏了攏雪地迷彩的領口,抬起手用手背試試額頭的溫度,心道還好沒有發燒。 文愷被弄醒了,只感嘆還好自己沒有起床氣。 他搖搖腦袋,清醒了不少,趴在厲深的座椅靠背上,問:“衛弘現在什么情況?博洋傳話過來沒有?” 厲深這才想起來摁開耳麥,和博洋溝通了句,隨后關掉耳麥,扭頭對文愷說:“前方線報說……他已經過了yore城?!?/br> 意思是,衛弘和他們現在僅僅兩城之隔—— 陸征河不由得握緊了方向盤。 既然對方要逼自己于死地,那他也不得不反擊了。 天色又黑下來,現在已經是夜晚了。 他們一行二十五個人將輛裝甲車停在了下山的某處可以眺望景色的觀景臺邊。 在冬夜里,裝甲車的排氣管冒著熱氣,恍惚間,倒像是山野中什么人家的煙囪在冒著人間的煙火氣。 厲深拿著望遠鏡,按開車窗,望到了山下一座宛如廢墟的城市——war。 廢墟之上閃著稀疏的燈火,看起來像是有人居住的。 “下一城快到了,”厲深把望遠鏡放下,回頭道:“依我看,居民應該都撤走了?!?/br> 阮希插嘴道:“那我們現在往什么方向走?” 是直接迎上去,還是往后撤? 這是個問題。 “去……” 厲深還沒說完,突然,車頂傳來一聲響動,像是有什么石子砸中了頂棚的脆響。 的確是石子,因為那顆石子順著前擋風玻璃滑了下來,然后再摔到了地面上。 “我覺……” 厲深沉聲,高亢的音量在山脈的隱約轟鳴中顯得格外刺耳,“地在抖動……” war·100 “臭屁你?!?/br> 第一百章 大地再次地動山搖。 一顆石頭下來了, 明山體滑動,肯定會有第二顆、第三顆,甚至無數顆石子飛撲下山, 而他們是山石選中的完美受害者。 眼下, 他們往前是山, 往后退也是山。 離山體遠一點的地方倒是有空地,但是稍有閃失,滾下去就是萬丈懸崖。而且真要是地面裂變,現也跑不掉了。 陸征河很快做出了預判—— 他們不能動。 他和文愷這種緊急情況中特別有默契,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味不言而喻, 只能原地不動,沒有別的選擇。 “前排小心,”文愷呵斥一聲,“保護好頭部!” 他喊完,迅速扭頭看了一眼車后,他們軍.隊的裝甲車都沒什么問題,但是已經有他車輛混亂中嚇得失去了方,大地的震顫中滾落懸崖。只留下側翻過后的痕跡, 譬如公路邊被撞斷一半的路樁。 “阮??炫肯?!” 厲深抓起□□, 趕緊抱頭往座椅底下鉆。 陸征河先是透過后視鏡看一眼無比淡定的阮希, 隨后也雙手交叉起來,手腕朝內,抬起手臂, 將最脆弱的面部遮擋住。 還好,他們的裝甲車足夠厚重,足夠有噸位。 阮希清晰地感覺到, 這車的抖動弧度要比前的越野車小很多,有拳頭大的石頭山上飛下來砸上車窗,也沒有什么問題。 地面抖動得劇烈,山脈發出低沉的轟鳴,像是來自遠古的怒號。 他和文愷一起下識抓緊了扶手,上半身不太能穩得住,差點雙雙將頭栽到了座椅靠背后。 裝甲車的警報響起來,車內卻是一片沉靜,只剩鮮紅的警告燈瘋狂閃爍。 不僅僅是有小飛石,阮希抬頭喘氣間,瞥見有一個大的石頭往前擋風玻璃上砸—— “陸征河!” 他瞪大眼睛,沒忍住喊出來。 看這么大的石頭往眼前的玻璃天而降地砸來,陸征河下識縮了一下身體,結果那石頭猛地砸上玻璃,整個裝甲車內一聲悶響。 玻璃居然沒砸破,只留下了蜘蛛網狀的裂縫。 這一瞬間,阮希猶如全身被人抽去了筋骨,一下子垮塌下肩膀,埋陸征河座椅背后的空隙喘氣。 他甚至喘得把面罩都拉了下來,露出鼻孔和嘴巴。 他的面罩已經把鼻梁壓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嘴唇咬得發紫,唇紋和牙印一起干涸得快要開裂。 陸征河仰著頭,聽身后傳來的細微喘氣聲。 他聽得出來,阮希后怕了。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阮希也有了害怕的事情。 現,他的阮希也會被突如來的外嚇得發出喊叫,也會手指蜷縮,不只是能流眼淚,也不只是能故滿不乎地“誰怕誰”了。 “阮希,”陸征河的氣息稍顯紛亂,為了安慰阮希,他只得釋放出一點點玫瑰花香,繼續:“沒事,這裝甲車的皮很厚,這點石頭,砸不動我們?!?/br> 阮希被那顆也許會要了陸征河命的石頭嚇得不輕。 他看的傳故事上面,厲害的英雄都總是被不足以起眼的小物件結束生命。 他扭過頭,掐自己冰涼的手心,努力鎮定下心神,語氣還兇巴巴的:“最好是吧?!?/br> 談話間,地面的震動已經暫時停止了。 幾米高的塵土揚起夜空里,山中萬物不再清明,宛如給所有車輛蓋上了一頂沙啞的帳篷。 “我.cao!這來得也太突然了,這是地震?”厲深手忙腳亂地前排座椅下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噓……” 文愷將手指放唇邊,加重語氣,“不一定只是地震?!?/br> 完,他又指了指耳朵,加長尾音,輕聲道:“先不要話,你們仔細聽?!?/br> 他們所的這一片倒是沒有震動了,但遠方,準確來應該是南方還發生震動。 可是現太過混亂,文愷和厲深兩個對這邊山地地形極熟悉的人也辨不出來震動具體來自什么地方。 他們兩個人對視著,緊皺眉頭,又聽了十秒也又聽出一個所以然。 文愷打開天窗,仰頭往天空看了一眼,發現低空的空氣還是被灰塵占領著。 扶著座椅天窗邊下來,他半跪后排軟椅上,:“我懷疑是地面裂變,但不是這里?!?/br> “不確定?”厲深皺眉,“你那個測裂變的儀器呢?” 文愷閉閉眼,太陽xue邊青筋暴跳:“我們現開車,要迅速反應的話,那個沒什么作用。還有,那個我早就搞丟了?!?/br> 厲深仿佛局外人:“???什么時候?” 文愷眨眼:“某一次狼狽的逃亡中?!?/br> 啊,好難猜。厲深翻白眼。 哪次不狼狽? 思就是他都忘了是什么時候玩兒丟的了,這一路上丟了那么多東西,特別是glacie城的時候,他們丟得“傾蕩產”,連車都玩兒丟了,不然以他們前期的速度,應該早就到雪山巔了! “少主,事不宜遲?!?/br> 文愷懶得和厲深細,扭頭望陸征河,繼續道:“我們應該快點去war城。你看這路上普通居民的私車也挺多的,他們都跟著軍.車走。我們不能這里停留?!?/br> “先下山,”陸征河,“到那片空地去?!?/br> · 陸征河的空地,就是war城。 war,味著戰爭。 實這里本來不叫這個不吉利的名字,但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場差點將整片陸地毀掉的戰役打響,北方這一片山區中,鮮血與硝煙取代了一切。 一座光輝、繁華的小鎮被戰火毀一旦,此留下了殘破的痕跡,眼睛所過往處都是廢墟,幾乎再沒有重建的可能。 曾經生長這里的人們,為了重新將這片曾經神圣的土地發展起來,廢墟上重建了城市,但是這個過程太過艱難,幾百滄海桑田,這里仍然隨處可見戰爭遺留的痕跡。 雨一直沒有停,淅淅瀝瀝的,下得不算大,卻仿佛無休無止。 準確點,天空中降落的東西更像是雨夾雪,陰冷、潮濕,山脈被夜色包裹得嚴嚴實實。 山上下來的有些路已經被飛石切斷,但好他們的車是裝甲車,勉勉強強還能過去。 陸征河命令部.隊路邊停了車,把能夠清除的飛石路障都清除了。 為了避免和居民、逃亡者混淆,陸征河命令了所有部下將裝甲車停了離臨時集散地域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就像uranus城那樣,普通人對他們敬而遠,他們也將危險挪得遠遠的,彼此互不打擾。 為了方便臨時應變,文愷建議不要起帳篷,也盡量都不要下車,大就車內休息,等睡眠充足后,天一亮,還是要抓緊時間趕路。 現什么衛弘不衛弘都不重要了,問題是要先保證能將腳下的土地踩嚴實。 軍.用裝甲車開進了war城,各個被保護起來的廢墟和裝甲車顯得異常和諧,盡管那些建筑物已經支離破碎,甚至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積雪。 積雪和灰塵混雜一起,看起來十臟亂,為潮濕,積雪下還有墨綠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