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建筑的表面仍有彈痕,這是戰爭給物體留下的永恒傷害。 連如此堅硬的物都會有痕跡,更何況活生生的人呢? 他又想,自己的鄉,也就是ablaze城也已經變成廢墟了。 他們不斷地出發,行進,也不過是一個廢墟走另一個廢墟。 六輛裝甲車緩緩行駛過人群集散地。 阮希將頭埋得很低,太久沒有怎么外出活動,皮膚倒愈加白凈了。 他的半邊面孔隱藏面罩下,連眼睛也沒有露出來,一雙眼全被紫藍膜的護目鏡遮擋了。 等人群探究的眼神褪去,阮希才把頭稍稍抬起來一點,有些渴望地看著窗外。 陸征河已經被文愷換來后排坐著了。 他見阮希養成了對外界如此小心翼翼的習慣,有些心疼,:“現已經到北方了,不用太小心。隨心來吧?” “沒事,”阮希反握他的手,故作輕松地:“萬一還是有人抓我?” “沒有人敢?!?/br> “你哥?!?/br> “他也抓不走?!标懻骱禹击?,并沒有解釋太多,“我過了,我會一直你身邊?!?/br> “如果我沒有倒轉沙漏呢?” “那你就心里默念我的名字?!?/br> “你……”阮希捶了他一拳,“現怎么這么相信這些玄學?” 陸征河下巴一抬,唇角微翹,眉宇間有這些天少見的飛揚:“為我們是天生一對?!?/br> “臭屁你?!比钕:吆?,也不否認。 到了軍.隊的臨時露營地,阮希才開車門跳下來,準備活動活動筋骨。 這么些日子都車上一直坐著,也沒有開車,阮希腿都要軟了,一時差點忘記了怎么走動。 他扭頭,看大都和他差不多,原地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伸展運動。 阮希仰起頭,輕輕聞嗅著四周陌生的空氣。 他本以為,war城的空氣是充滿□□味的,但是不然。 相對起軍.中的專業人員,阮希的感官要稍微遲鈍一些,但他現卻明顯地雨水中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是海水的腥咸味。 他小海邊長大,對這種味道再熟悉不過了。 他眉頭一皺,忽地明白過來這種味道味著什么。 他頭往自己乘坐的那輛裝甲車旁看,看見厲深的肩膀上正架著一臺望遠鏡,而文愷則他身后通過望遠鏡看天空。 這不是什么天文望遠鏡,只是普通的倍鏡,但也足夠文愷看明白一些閃爍的星星。 雨下得飄蕩,細碎,厲深不斷地用抹布去擦拭濕潤的鏡頭。 “文愷,”阮希奔跑過去,劉海被寒風吹得貼額角,“我聞到了一股海風的氣息?!?/br> “海風?”文愷重復一遍他的用詞,“你的思是可能有海水附近?” “嗯?!比钕:V定地點頭。這次他想要一預測者。 “我看見uranus城(天王星)守護的水瓶座隕落了……”文愷欲言又止,“那幾個可以連成水瓶座圖案的星星,已經沒了?!?/br> 阮希緊皺眉頭,“你思是……” “對,”文愷點頭,“城市可能已經塌陷了?!?/br> war·101 漫步戰火中(一) 第一百零一章 “既然已經塌陷, 說明危險近在咫尺了?!?/br> 阮希直挺起背脊,不由得攥緊拳頭,呼吸都快了, “那么, 現在我們……” “們得避開兩個事, ”文愷一邊說話,一邊把望遠鏡收起來,“第一,避免戰爭。第二, 頭也不回地往前走?!?/br> 陸征河不太贊同他建議,“北方山多, 們腳下是若干條山嶺和山谷,地面裂變一來,沒有南方開裂得那么快?!?/br> 厲深插.嘴道:“那少主是怎么打算?” 陸征河朝身后一側,沖斜后方招手:“地圖?!?/br> 被命令到的是博洋。 車隊全停下來了,博洋從車上早早就下來,簡單放松了一下,開始例行巡邏檢查。 現在,博洋正蹲在他車旁邊, 手里拿扳手, 嘴里還叼了一個手電筒, 和另外一位汽車兵一起乒乒乓乓地敲,像是在檢查車輛有無問題。 聽到陸征河喊他,他從飄雨中回過頭來, 雙眼照射出的微光在暗色中行騁一道淺淺弧,像前幾座城市見過月虹。 他似乎就是個永動機,永遠沒有疲累時候。 博洋話少, 動作足夠利索,很快就起身,把手電筒插.到工裝褲褲兜里,再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地圖遞過來。 “們現在在這個位置?!?/br> 一個紅圈落下來。 接過文愷遞來的筆,陸征河用紅色圈住地圖上war城,再點了點城市往北,就是他們前方的一塊扇形山麓,繼續道,“如果不做任何戰斗準備,哥從北面往們這邊攻擊,那么們毫無還手之?!?/br> 說著,陸征河再在自己所在位置的后方畫了個紅色的叉,說:“如果地面裂變持續,這里會成為第一個塌陷的地方,到時候們腹背受敵,會出問題?!?/br> 溫度太低,小雨淅淅瀝瀝,夾雜著雪花。 因為在飄小雨,阮希見陸征河的護目鏡上都堆積起了水珠,于是把袖口捻起來,用手腕去擦。 他和陸征河沒么身高差,去擦額頭上護目鏡不需要踮腳,但他一抬頭,陸征河恰好抬眼看他,兩個人的眼神撞到一起,斜如細針小雨在潮濕的空氣中變得粘稠。 陸征河沒動,等阮希把護目鏡上水珠擦干凈。 望著陸征河倦容疲憊,阮希很想讓陸征河鉆進自己懷里休息一下。么戰.爭,么活不活得下來,都去見鬼好了。 “又盯著呆?!标懻骱由斐鍪衷谌钕C媲盎瘟嘶?。 旁邊還站著很多部下,阮希忽然羞斂,不太好意思,伸手接過陸征河手里地圖,看了看,驚奇道:“怎么這張又是從war城開端的?” 感覺每次他拿到的地圖都不一樣,像是實時更新過,起點總是隨著他們的步伐走。 “博洋讓人畫的,”陸征河笑笑,“們有專門畫地圖的戰.士?!?/br> “走過一座城就畫一張?”阮希不得不佩服軍.隊生產力。 “嗯,來不及畫的話,有庫存。你忘了?文愷說過,每年我們都會從沼澤之城返回雪山之巔,這一條路大家已經走得很熟悉?!标懻骱踊卮?。 “原來如此……” 阮希眼神從地圖上每一處山嶺掠過,再次感嘆北方的山如此之高,如此之多。最終,他目光焦距到了下一城——xanadu。 這是他mama故土。 且不說這次逃亡旅途,這是一個阮希從小就非常向往城市。 母親從遠嫁到南方之后,一直到不幸病逝,都沒有回到過自己家鄉。直到最后阮家派人將其安葬于xanadu城,才算是魂歸故里。 他還在沉思。 忽然,耳畔又出現了異樣的聲響。 不過這一次倒不是什么山脈震動、地面顫抖聲音了,更像是他曾經聽見過機械響動。 阮希耳朵靈,很快就找準了聲音的來向,是北邊。 北邊,現在就是他們的前方。 那是剩下路,是一切逢兇化吉坦途。 他朝前方望去,只見在烏云密布之下,山脈之上,懸停了幾架武.裝直升機。 這些飛機他似乎見過,感覺很眼熟,應該是曾經送過厲深的同一機型。在暫時沒么動靜環境中,一旦出現動態目標會非常引人注意,這些直升機一來,他們這剩下二五個人幾乎是全部往天邊眺望。 “直升機來了,接人?”阮希朝陸征河身邊湊了湊,小聲道。 “嗯,接那批等著回去的戰.士?!标懻骱诱f。 阮希沒吭聲,呼吸綿長,喉嚨間堵著說不完話。 陸征河一只手持.槍,另一只手空了下來。 借著作訓服遮掩,阮希伸手去握,握了一手冰涼雨水。不過任由雨水有多涼,多濕,他還是能感受到陸征河掌心真實溫熱。 “你想走嗎?還有機會?!标懻骱觽冗^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聲音問他。 “想破解預言,”阮希張嘴,感覺雨在往喉嚨里飄,“們就要搏一搏,是嗎?!?/br> “嗯,如果剩下路我們自己走,就有希望?!?/br> 陸征河點頭,雨水從下頜線滴落,像運動后流出的汗。 見他這種想要拼一次的態度,阮希又想起陸征河說那句—— 你危險是我不能冒風險。 雨還在下,遠處直升機依舊不敢向前。 阮希不想再諸多猜測了,直接將疑問拋了出來:“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訴,那個預言到底是什么?” 事態已經展到需要當事人再次抉擇的地步,陸征河一向性子爽快,不再磨嘰。 他直截了當道:“預言說……你會死在我前面?!?/br> 說完,一向以冷靜自持陸少主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像說話給自己聽:“世事多變,不得不相信它?!?/br> 談及死亡,相愛中人總是忌諱。 這一路上面臨了太多次與生死的擦肩,阮希每每想起那些危險,心中都是一陣鈍痛。 他知道那種心懸掛在懸崖之上痛苦,他不愿意再讓陸征河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