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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圓抬頭飛快覷他一眼,“以后進我屋先敲門?!?/br> 許鏡清說好,然后退出去,站在屏風外面,叩了三下,紀圓再次抬頭,就看見屏風上方一個腦袋。 那么大一個腦袋,長脖子上就是為了顯高吧。 算了算了,她招手,“進來吧?!?/br> 他也不客氣,長腿收起來,非常自然往蒲團上一坐,熟門熟路的,屁股穩穩當當,跟自己家一樣。哦不對,這本來就是他的家。 紀圓坐到書案邊,取了紙筆畫新房子的布局草圖,想擴建一塊地方。許鏡清也不出聲,乖乖坐在一邊看她畫圖。畫著畫著,他還提建議,手指頭戳過去,“這塊太窄了?!?/br> 紀圓問你有什么意見,他說太窄了不夠他躺,這人心里還惦記著晚上去人家院子里睡覺呢。 紀圓直起腰,擱下筆看他,“那要不要把主屋擴建,床也換個大的,你直接躺我身邊好了,頭上再開個天窗,方便你看星星,下雨的時候拉關上,也淋不著?!?/br> 許鏡清眼睛驀地亮起來,“甚好!” 紀圓呸了一聲,“你想得美!” 他哪也不去,就牛皮糖似的黏著人家,紀圓問你是不是很閑,他點頭,又搖頭,說要保護她。她畫完把圖紙往他懷里一塞,“少廢話,干活去!” 剛才那番話倒是提醒他了,他揣著圖紙直奔硫金院,抓了幾個弟子去蓋房子,把圖紙給人家看,又提了一大堆要求。強調說尤其是床,一定要大,但又不能太大,反正就是要能躺兩個人,又不能隔得太遠,最好還是上下鋪。 他伸手在那比劃,說不能是摞起來的那種,要錯開,一轉頭就能看見旁邊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硫金院的弟子對他的要求表示不解,“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屋子應該是幫外門的紀師妹建的吧,她一個人睡得了那么大的床嗎?” 另一名弟子附和:“是啊,如果只要求床大還可以理解,這一上一下的,人究竟是躺上面還是躺下面啊,還是躺兩個……” 話還沒說話,幾名弟子突然噤聲,面面相覷,懂的都懂了。得,等著吧,等著喝喜酒吧,好事將近啦。 只不過這許師兄家庭地位有點低啊,怎么地還混到睡下鋪了,不過看他這幅甘之如飴的樣子,師弟們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下午干活的時候,硫金院的弟子們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說這男人呀,無論你在外面有多威風多厲害,也甭管你是第一劍修還是第二劍修,惹了娘子不痛快,回家統統得打地鋪! 有人現身說法,說小時候爹娘還在的時候,爹回家晚了,喝醉了,娘都不給開門的,爬墻進來也得被掃帚攆出去。 又有人說攆出家門都算輕的,老娘發脾氣了還得罰人跪搓衣板呢! 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了許鏡清身上,幾個人竊笑,在那指指點點,說不愧是大師兄,上下鋪這種東西都想得出來。 老鐵六六六,睡地上多涼啊,下鋪好,下鋪頂好! 許鏡清揮著鋤頭挖地基,揮汗如雨,才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對此,紀圓一無所知。 晚上農民工許鏡清回家了,甜湯已經煮好,溫度正好是可以飲用又不影響口感的,算是暫住他的屋子給的報酬。 他也不客氣,端起來一飲而盡。 兩個人站在門口,他身上全是泥,紀圓給他準備了沐浴用的東西,催他趕緊去洗澡。有弟子從門口過,轉頭往里看,還真有點小夫妻那意思嗐。 洗完澡到睡覺前有那么一小段空閑的時間,他就在人家那坐著,啥也不干。紀圓問了他蓋房子的進度,他就老老實實交代,她聽說硫金院的弟子也在幫忙,打算明天做點吃的送過去。 到了睡覺的時候,紀圓留了個心眼,熄了燈躺在床上裝睡。 果然等了不到兩刻鐘,許鏡清又偷偷摸摸進來了,他輕手輕腳把案幾和蒲團挪到一旁,然后把上次紀圓給他的茶葉枕頭跟小毯子拿出來,躺到她床下面的地毯上。 那動靜,跟個耗子似的,喘氣也不敢大聲。 紀圓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聽見沒動靜了正準備起來看看,那股子冷松的氣味一下變得很近,她僵著身子不敢動,就感覺裙角被扯了扯,然后手指頭被輕輕捏了一下。 這是在干嘛? 過了好一會兒,徹底沒動靜了她睜開眼睛爬起來一看,許鏡清就躺在地毯上,人家來睡覺還自帶被子枕頭呢,一只手捏著她的一小片裙角,呼吸均勻,睡得可香。 把她當安眠藥了嗐。 她趴在床頭上看他,這人平日里呆呆傻傻,裝得一本正經,睡姿也板板正正的,估計一整夜連個身都不帶翻的。睡著的樣子倒是乖,不說話了,也不會氣著人,她忍不住伸出手點了點他的鼻尖。 是怎么發現的呢,早上起來的時候,桌子擺放的位置不對,原因并不難猜。 是啊,躺在那么陰冷的地方能睡得著才怪了。她心里覺得好笑,也沒打擾他,怕夜里翻身那片可憐的裙角被拽走,還特地往外挪了挪,心里感嘆像自己這么善良的人世上不多了。 一夜并未好眠,時值多雨的夏季,半夜又下起了雨,雨勢漸大,敲打著瓦檐和竹葉,滴滴答答的響。 下雨最是好眠,紀圓睡眠很好,往常這種時候打雷也不醒的。但聽見下雨的聲音那一瞬,她沒有預兆睜開眼睛,好似夢游一樣僵直地起身,雙目無神,呆滯看著前方,一腳踩在許鏡清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