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而她在羅盤上詢問過他,他告訴她有急事上最近不來黑市后,就不再回復。這令她隱隱地不安。 因為自她認識炔鷹起,他便不會長時間不來黑市。 “誰知道呢?”哈夫林卻撇撇嘴,“不過前幾天,你不在的時候,我還看到了炔鷹。但他似乎就來了那么一趟?!?/br> 萊拉微微睜大眼睛:“什么?你看到他了?他來了?” “唔,就來了一趟……” 哈夫林忽然壓低聲音,在萊拉耳邊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急急忙忙地收了很多藥材。動靜挺大,幾乎全黑市范圍內收購,所以我都知道了?!?/br> “而我感覺,他似乎把現有的稀有藥材都收了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搞什么藥學研究呢……” 哈夫林嘀咕,“但收了這么一批后,他人就不見了?!?/br> 萊拉卻陡然愣住了。 “……什么?你說他現在就收了一批藥?” 她的臉蒙在黑霧下,眼神卻陡然動搖。 因為萊拉,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關于炔鷹。 大概兩年后,炔鷹突然在黑市失蹤。而那時,他也是倏然急急忙忙地收了一大批各屬性的藥材,就離開了,而之后,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最后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哈夫林告訴她炔鷹大概死于了剛爆發的南境戰爭。 萊拉突然感到指尖發涼。 ……怎么現在,炔鷹怎么又突然收了這么一大批藥材?這明明應該是兩年后的事。 在之前,她沒聽說過他會有這樣的動靜。 萊拉暗暗抿了抿唇,但發現哈夫林和她一樣茫然后,她說:“謝謝你的告知了,哈夫林。我先走了?!?/br> “如果炔鷹之后有出現,請告訴我?!?/br> 雖然和炔鷹現實中并不相識,但好歹認識了這么久,也一起經歷過生死戰。如果可以,下次見面,她或許會打聽下他的狀況,并進行適當的提點,也許可以讓他避過可能的噩運。 當然,他不愿意說,那也沒辦法,她作為朋友也算仁至義盡了。 萊拉轉身離開。她打算之后再找機會聯系炔鷹。 …… 11月末,入冬之際,千圣城飄著淡雪。 這是動蕩的時刻,但歐文·安霍爾德的葬禮依舊如期舉行。而令人吃驚的是,安霍爾德家族依舊選擇高調的方式去行埋葬之禮。萬人矚目下,歐文的精金棺被送入了千圣城中央的神殿。 “沒想到啊,安霍爾德會叛境,你們相信嗎?……不過,這次調查似乎并沒有影響安霍爾德的勢力,饒是他們失去的繼承人似乎犯了罪,他依舊被允許葬在神殿旁的玫瑰園?!?/br> “唔,你懂什么,安霍爾德這次栽了。時機不好,奧伯倫上次在地界受了傷,似乎令他的實力受到了永久的重創,正好遇到這種事,他們根本應付不過來。知道嗎?奧伯倫副首領今天都沒有被允許來葬禮,依舊在進行調查?!?/br> “什么?永久性創傷?但‘奧伯倫副首領’是南境第一神術師,難道現在快易主了么……” 萊拉披著墨綠的斗篷,內里鑲嵌的絨毛輕輕蹭著她的臉,她的臉與雪一樣冰冷。 她在人群后觀望,聽到了千圣城市民的議論。 而隨著風聲呼嘯,神殿中葬禮的悼詞被傳了出來。 “神佑歐文·安霍爾德在神國安詳?!?/br> “神佑安霍爾德·在神國保持善良和初心?!?/br> 萊拉險些冷笑出聲,卻克制住了。她與南境人民一同作出對安霍爾德的茫然、猜忌和對光明神的敬畏。 而不久后,風吹散了悼詞。 梵妮·安霍爾德從神殿中出來了。最近奧伯倫被監視軟禁,這個家族中的大事都由她處理。 而隨她出來的,還有堆滿了“賜福之花”的花車。她的影子落在雪堆上,市民們的議論聲卻漸漸小了。 因為梵妮·安霍爾德,這位現在保守爭議的家族的主母,在千圣城平民中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 在她家族最富有的時候,她從不歧視弱者,她好善樂施,被她組織接濟過的家庭不計其數; 而在最嚴峻的災難發生時,她會深入弱者的階層,為他們提供資源,也親自用精神疏導令他們走出噩夢。 她是千圣城中德高望重的存在。哪怕現在遭遇了現在的傳聞,大多數人卻無法把刻薄的言語投注到她的身上。 “歐文或許犯了罪?!辫竽荨ぐ不魻柕峦蛱炜?,雙手合十,目光憐憫,“今天,我就來問他贖罪?!?/br> “賜福之花”,經過圣洗,靈力四溢,平民需要,光明圣徒也最喜愛。 梵妮沿著路朝前走,一路發放鮮花。 但萊拉盯著她,卻張了張口,沒有出聲。梵妮,這個女人,的確是個真正值得尊敬的存在;她和她丈夫的家族似乎格格不入,有時令她想起她的祖母佩妮洛普。 雖然力量并不強大,但擁有一股任性。 而她們前世的糾葛,似乎就是一場噩夢一般的糾纏。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卻發現梵妮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旁。 “這位小姐,我似乎在神院見過你?!辫竽莸慕痦冀K蒙上了一層朦朧、憂傷的霧氣,她將一朵盛開的花朵遞到了萊拉,“但謝謝你,愿意來這里一齊送別歐文?!?/br> 那是朵金色的薔薇,萊拉看到鮮花盛開,而花桿上的尖刺已幾乎被提前拔去,是朵美麗無瑕的花朵。 “……請節哀,安霍爾德夫人?!睕]有猶豫多久,她抬眸,露出了同樣經歷共情的哀傷、憐憫神情,接過了花朵。 梵妮走了。 萊拉盯著她的背影,默默地轉身了。該看的都看了,她打算離開。 但下一刻,她的指尖突然傳來了劇痛。 萊拉低頭,發現那金色薔薇的背后,竟然還藏著一顆莖刺。而其這看似不起眼,卻割裂了她的食指,其上漫出了汨汨血液,染紅了半朵花。 嗡。萊拉的腦袋發出了一聲嗡顫。她愣住了。 因為她已經不記得,她上次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受傷,是什么時候了。 而下一刻,嗡嗡嗡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她耳邊響起了耳鳴。 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壓制性突然朝她的大腦襲來,幾乎沖垮了她那一瞬間的理智。 而她的大腦仿佛下一刻就要炸掉。 “歸者無路……” “歸者無途……” 辨不清說話者性別、來路的詭異囈語在她的腦中沖撞。 “相信他,相信他!” 而這一切卻被一道女聲取而代之,那女聲莫名的熟悉,卻恍若走到了絕境,透著瘋狂與絕望。 囈語填滿了她的腦袋,她仿佛瘋了。但下一刻,一切卻轉瞬即逝,只有一股殘留的劇烈疼痛提醒她剛剛發生的一切。 而這詭異的經歷令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攀上萊拉的心,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許久,才后知后覺地朝后踉蹌了一步,卻險些就要跌倒。 一只手忽然從背后伸出,牢牢扶住了她。 萊拉這才如夢初醒,恍若從噩夢中脫離。 她回頭,卻愕然地道:“是你?” 白雪皚皚的地面上,雷恩斯正坐在她身后。他依舊用著輪椅上,一只手扶著她,另一只手攀著輪椅,卻氣喘吁吁,額頭上冷汗淋漓。 似乎現在的動作讓他疲憊極了。 “該我問吧?……你怎么也在這里?” 第175章 地下室(小修) 雷恩斯拉住了萊拉的手…… 萊拉搖了搖頭, 她的大腦依舊昏昏沉沉,那名為“恐懼”的滋味似乎了化作烈性酒,在不斷地發酵。 雷恩斯的絲絨披風上負著雪, 后背的手套傳來冰涼。 而這時, 她這才感覺自己恍若重回現世,卻氣喘吁吁, 隨即對面前的雷恩斯提起了警惕。 經歷了剛才那始料未及的狀況,她根本沒察覺雷恩斯什么時間靠近得她。 “雷恩斯, 你怎么……”萊拉“啊”了聲, 語調“詫異”卻“禮貌”。她又一次擺出了“偽裝”。 同時, 她當即打算心里念出默咒, 如法炮制地控制住雷恩斯。 “……不要?!崩锥魉勾瓪?,卻拉住了她的手, 仰眸看她,藍眸映著隱晦的請求之意。 在萊拉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前,他抬高音量, 面露真摯:“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高……” 因為禁制, 他依舊說不出這個姓氏。但雷恩斯望著萊拉, 臉上維持著受毒性折磨的神情的同時, 卻雙眸發亮, 正如任何一位看到了心上人的男人。 萊拉盯著雷恩斯, 卻意識到……他是要自己在演。而他這副表現, 竟像是有事要和她談。 她警惕地環顧四周。 不遠處, 一排佩戴水蟒紋章的白袍法師尚站在雪堆滿的花壇前,全神貫注地關注他們這一方的動靜。那是德威爾家族屬下和侍者們。萊拉認了出來。 她正要猶豫,雷恩斯的聲音再度傳來。 “……可以和你談談么?”他果然說出了萊拉意料中的要求。 他的手套很涼, 暖意卻隨著他的掌心傳達至萊拉指尖。 這時,雷恩斯的目光猛然觸及萊拉流血的食指,似乎這才發現她的傷,驀地睜大了眼睛,“你怎么……” “還有,剛才怎么回事?看到你時,你似乎臉色很差?” 關你什么事……萊拉默默地看了眼雷恩斯,卻繼續偽裝道,“沒什么,就是有點恍神了?!?/br> 她把手從雷恩斯的掌心中驀地抽出,隨后自行念了道治療術,她的手指快速愈合。 無視雷恩斯的沉默,她走到雷恩斯身后,把手放到了他輪椅的后推柄上。 “談啊?!彼挂纯此蛩愀f什么。 …… “……安霍爾德提出要對我道歉和賠償,并提出他們高層對古澤爾龍骨秘境中的我身上發生的‘意外’不知情,咬死應該是叛徒屬下做的……” 千圣城長街的邊側,紅磚砌成了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