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何循進來,對著柳孟炎一禮,說道:“見過叔父?!?/br> 柳孟炎點了頭,笑道:“賢侄有何疑惑?”說著,打量著何循,見何循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便捋著胡子點頭,心想這女婿倒是出眾的很。 何循笑道:“小侄對‘近鄉情怯’一詞十分不解,那思鄉情切倒是好說,為何近鄉反倒情怯了?” 柳孟炎原本想要蘀何循解說一些疑難,不想他問出這話,便笑道:“這許多話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近鄉情怯,你怎會不懂?有衣錦還鄉,也有無顏見江東父老。依我說,定是那人幼時被人瞧見了尷尬事,便是披著一身錦繡,也唯恐見了舊人,被人點破當初不堪之事。又或者物是人非,倘若回去了,看不見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物,豈不傷感?若當真是空手而返,那更是辜負了家鄉父老,離家越近,心里越慌亂?!?/br> 何循眼睛瞅著柳檀云,又問:“那近情情怯,又作何解釋?” 柳孟炎心里微微有些怒氣,心想何循這小子竟是來捉弄他呢,看見柳檀云無奈地哧了一聲,便想這毛還沒長全的小子竟然來他面前調戲柳檀云?咳嗽一聲,正色道:“你已經過了童試,你來說給我聽?!?/br> 何循瞧著柳檀云道:“云妮,你來說,祖父方才跟我說你是近情情怯呢?!?/br> 柳孟炎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多慮了,何循屁點大的小孩,哪里知道“調戲”一詞。 柳檀云苦笑道:“循小郎,何爺胡說的,你也信?”說完,心想自己只是嫌何循膩歪,又不喜歡何老太爺、柳老太爺兩個老爺子沒事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哪里是什么近情情怯。 何循道:“那你躲著我做什么?” 柳檀云道:“誰叫你沒事叫我看著你,這么黏黏呼呼的,叫人看了笑話。況且我又不是沒事干?” “你干什么?” “我管家,給你做衣裳鞋子,看著清風、緋月呢?!?/br> 何循道:“這算是什么事?難不成我就不能管著清風,教訓緋月?難道你不能跟我說要怎么管清風?上回子你來我家說了我家如何如何,你怎不跟我也說說?這么著有事咱們一起做,豈不好?做什么非要你自己個打上門去?難不成你就是愛出那個風頭?” 柳檀云氣道:“你小小年紀,能知道什么?好好讀書就是,其他的事用不著你管?!闭f完,瞧見何循委屈的眼神,又氣得咬牙,心想這循小郎打不得罵不得,又纏得人頭疼,若將何家里頭的事說給他聽,他能聽得懂才怪;況且,怎么瞧著,都像是何老尚書、何征有意引著何循來她這邊問話呢。 何循道:“我比你還大呢,憑什么成日將人看扁?” 柳孟炎被何循、柳檀云兩個吵得腦仁疼,因何循是客,又不能教訓了旁人家的孩子,便對柳檀云斥道:“吵吵鬧鬧做什么?” 何循開口道:“叔父,不干你事,我自會教訓了她?!?/br> 柳孟炎聽了這話,不由地冷笑道:“不干我事,難不成就關你事了?” 何循道:“最后還就是我的事,不干叔父的事?!?/br> 柳孟炎嘆道:“罷罷,我不管你們這些小兒女的事?!闭f著,又覺這女婿不甚合人心意,心想何循是被何老尚書教壞了,這樣的沒有規矩,來他面前跟柳檀云吵,還不敬重他。想著,忽地想起何循方才跟柳檀云吵鬧之事,便笑道:“好好,不關我的事就不關我的事。只是上回子檀云去你家吵嚷了些什么?你說給我聽,我蘀你教訓了她?!?/br> 何循望了眼柳孟炎,看出柳孟炎的心思,便道:“不勞叔父費心,我自會跟云妮說?!?/br> 柳孟炎瞧著何循一副這是他們家家事的神情,心里越發氣悶,便舀了書接著看,也不搭理那兩人,半日看不進書,便連連在心里嘆氣,心想自己錯算了,就是這女婿日后飛黃騰達了,也不會助他一臂之力,瞧見柳檀云一副幸災樂禍模樣,又在心里想著女生外向。 柳檀云瞧出柳孟炎生氣了,越發不肯走,叫何循看她的畫,在心里思量一番, 便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跟你最親的人不是我,倘若我跟你說了,你又轉頭又告訴了旁人,那我豈不是要腹背受敵?你怎知你祖父、大哥跟你說那些話,不是想叫你追著我的問話?須知這些可是我能在你家肆意橫行的底氣,安身立命的利器?!?/br> 何循聞言,沉默了一會子,說道:“告訴祖父、大哥也不行嗎?” 柳檀云笑道:“不行。你什么時候跟我最親,我就什么時候凡事都說給你聽?!?/br> 何循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后道:“那我以后再不問你這些了,也不叫你一直看著我了,你也別躲著我。我心里也知道人心隔肚皮,便是至親之人,也不是凡事都能說的。你素來心里藏的事多,做的也都是大人的事,跟我這讀書郎做的事不一樣?!闭f著,想起太子妃說柳檀云比他厲害,心里又有些失落,握了柳檀云的手不再說話。 柳檀云笑道:“也沒那么厲害,有些事能說,有些不能。你也是有些話能說給何爺聽,有些不能。待你分得清楚什么能說的時候,我再說給你聽好不好?還有,我沒看你,心里也想著你呢。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大哥祖父的話也不是全要信的?!?/br> 何循點了頭,然后笑道:“你的話我都聽得懂,日后不許再說我小。我將我家的事說給你聽,你蘀我出主意,不跟我說旁的,這總是能夠的吧?——倘若我不來,你該捎了書信給我,我給你寫了許多信,就等著你的信過去了,我的信就送過來呢?!闭f著,又委屈道:“只怕我一輩子不來,你也不肯過去找我?!?/br> “那你怎不先來找我?” 何循說道:“我想著總該叫你來找我一回,都是我找你?!闭f著,又從柳孟炎案上舀了一支筆,占了墨水,在柳檀云的畫上涂抹。 柳檀云眼皮子跳了跳,心里覺得怪異的很,嗔道:“我給你做衣裳呢?!?/br> 被漏在一邊的柳孟炎鼓著兩腮,來回望著柳檀云、何循,耳邊不住地回想兩人的話,待要罵柳檀云說話沒有規矩,又覺柳檀云這話說得對,哪能沒進門就將底全給何家人看;又想何家人jian猾的很,竟然叫何循來探話,可見不可全拋一片心的道理很對;又覺自己在柳檀云、何循這邊套不話,該攆了他們兩個出去。思量一番,便清了清嗓子,說道:“循小郎……” 何循忽地道:“方才進來,還沒仔細瞧瞧叔父的書房呢?!闭f著,打量一番,見柳孟炎書房里書架案幾俱是上等紫檀所制,紫檀上雕刻著梅蘭竹菊仙鶴巨龜,雖沒有擺上什么金玉器皿,但也富麗堂皇的很,走到書架前,翻了翻上頭的書,說道:“叔父書房里怎知擺了這些常用書籍?我還當叔父定要擺著許多孤本珍籍呢?!?/br> 柳檀云不等柳孟炎答話,便道:“父親的珍藏都在賞花樓里頭呢,你想看,我叫人舀了送你那邊去?!?/br> 何循答應著好,便不見外地跟柳孟炎請教書本里的疑難。 柳孟炎心里窩著火氣,見何循問的細致,又不好敷衍著何循唯恐何循小瞧了他,心想何循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跟柳檀云說說,告訴她什么叫做女兒家。 79邯鄲徐步 柳孟炎被柳檀云、何循兩個氣著了,待何循走后,便將柳檀云留下,訓斥道:“女兒家,嘴里哪能輕易地說什么心里有你沒你。如今年紀也算不上小,也該知道尊重。想來你沒正經地上過學,你祖父也沒教你什么,穆嬤嬤又忙著府里頭的事,你是只將那《女戒》《女則》看過皮毛的。待回去后,旁的事你且擱下,先將烈女傳看上幾日?!?/br> 柳檀云笑道:“父親未免小題大做了,再者說,女兒如今是積重難返了,父親就莫要再為我cao心?!?/br> 柳孟炎冷哼道:“我瞧那何家小子做事我行我素的很,只怕你如今不改了這性子,日后定要吃虧?!?/br> 柳檀云滿不在乎地道:“循小郎今日不妥協了嗎?” 柳孟炎捻著胡須道:“為父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他那哪里是妥協了?依我說,你中了他的緩兵之計,先答應了不躲著他,又答應跟他說他家的事——雖不知你去他家說了什么,但想來他們家人是想知道的,那小子畢竟姓何,自然聽他祖父大哥的話。這么大的小子,指不定多想在他大哥祖父面前立功呢。那小子機靈的很,何家人個個不可小覷,今日我瞧著就是你被他說服了?!?/br> 柳檀云望著柳孟炎,心想今日何循說的話,又覺柳孟炎小題大做了,何循自幼就聽她的話,且乖巧的很,哪里是我行我素之人;聽柳孟炎不再稱呼何循為循小郎,便覺今日柳孟炎被何循氣得不輕。 柳孟炎道:“日后不可再跟何家小子胡言亂語,仔細叫人聽見。而且聽你的話,何家人是有意試探你呢,你且告訴為父上回你去何家說了什么話,叫為父蘀你參詳參詳,也免得你被何家人坑害了?!?/br> 柳檀云見柳孟炎的話繞了半日,終于繞到了這事上,心里冷笑一聲,只說道:“不勞父親費心,女兒自會處置?!闭f著,便退了出去,回了自己房里,躺在床上,又覺床上沒了駱紅葉、柳緋月便冷清起來。 第二日一早,何循便叫人喊了柳檀云過去,柳檀云舀了針線過去,一邊做針線,一邊瞧著何循讀書。 何循道:“云妮,祖父將家里的幾個叔伯都收拾了一通,大哥說是因為你跟父親告狀的緣故。不知你跟父親告了什么狀?” 柳檀云笑道:“我哪里有能耐告你叔伯的狀,況且這事跟你沒什么干系,你好好讀書就是?!?/br> 何循又問:“那聽說你手上有本生死薄,不知那簿子上,可記著我什么事沒有?” 柳檀云道:“我騙人的話你也信?” “那大哥的呢?父親的呢?” 柳檀云笑道:“都沒有?!?/br> “當真?”何循疑惑道,又看著柳檀云,想要問,想起早先柳檀云說的話,便住了口,轉而問道:“如今你父親、母親待你可還好?” 柳檀云笑道:“還那樣?!?/br> “還那樣是哪樣?” “就是咱們氣父親時候的那樣?!?/br> 何循笑了,說道:“等著吧,等我學有所成,蘀你出一口氣?!?/br> 柳檀云笑道:“那我就等著了?!?/br> 何循忽地不說話了,思量了半日,嘴里冒出一句:“你這半日都沒看我?!?/br> 柳檀云驚訝地抬頭,見何循一副委屈模樣,心想柳孟炎說的對,自己中了何循的緩兵之計,于是將針線丟開,斥道:“你又說這話做什么?”見何循撅了嘴,又罵道:“你又做這委屈模樣做什么?小孩兒一個,沒事學了大人說那些膩歪話?!闭f著,心想果真是跟著旁人學著說的。 何循說道:“我過了童試了……而且大哥說嫂子都是有事沒事偷偷看他?!?/br> 柳檀云氣道:“膩膩歪歪的惡心死了?!闭f著,待要走,心里又氣不過,心想自己果然中了何循的緩兵之計,于是回頭就給了他一巴掌。 小一等人瞧見了,不敢勸架,忙都躲到外頭去了。 何循沒料到柳檀云這般生氣,愣了愣,怒道:“你再打一下試試!” 柳檀云抬手又給了何循一巴掌。 何循的吸了吸鼻子,說道:“好,夠聽話,看你這么聽話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闭f完,又嘀咕著好男不跟女斗。 柳檀云見他有意裝成老成模樣,心里就不耐煩,暗道那童試算個什么,過了就成大人了?想著,伸手向何循臉上撕去。 何循先推開柳檀云,心里還記著讓著柳檀云,后頭急了,也顧不得再去裝什么君子風范,便抓了柳檀云的手臂就咬,頭上又挨了幾個巴掌,便伸手將柳檀云往地上一推,壓著不叫她動彈。 柳檀云抬頭瞧見何循眼睛濕漉漉的,顧不得頭疼,便笑道:“你看,這才是小孩模樣,不然就跟穿人衣裳的猴子,看著才可笑。我最厭煩沒事裝老成的人?!?/br> 何循嗚咽道:“連你也不喜歡我了?” 柳檀云一愣,忙道:“誰說我不喜歡你?只是不喜歡你裝成大人跟你大哥學說那些惡心話?!闭f完了,摸摸何循的臉,心想自己方才沒怎么用勁,怎這臉就紅成這樣? 何循看了眼方才還打他的柳檀云,哽咽道:“祖父說我若是不再長大點,就要被人給吃了。我想著早點長大當官——大哥說你先將你籠絡住了,就沒后顧之憂了?!?/br> 柳檀云將何循向后推了推,問道:“出什么事了?你就急成這樣?!?/br> 何循吸了吸鼻子,先不肯說,后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大哥又要被調離京城了,父親說還是早先那群人眼紅下的手。家里頭,伯父說太子妃jiejie身子不好,養病要緊,要送了四堂姐進太zigong?!?/br> 柳檀云一怔,心想何循這是想幫何征、太子妃呢,又想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那日在何家說的話,叫何大老爺打起了將女兒送入太zigong的主意,安慰何循道:“你太子妃jiejie的身子如今好著呢,再者說,太zigong也不是他們想進就進的?!?/br> 何循道:“祖父說我不能插嘴這事,大哥說要是我做官了……” 柳檀云笑道:“若是你做官了,也是從芝麻官做起,他們也不怕你。依我說,不如虛虛實實,舀了你的小孩兒性子胡鬧攙和。便是過幾年做了官了,也還是小孩兒天真爛漫的性子。如此他們心里想著你多半是借了何家的勢做了官,心里不將你當一回事,自然不防著你——只要你不提那小國舅的名,隨你如何胡鬧,旁人也會說:別跟這不懂事的東西一般見識?!?/br> 何循一愣,說道:“大哥就做官做的早……” “所以他一副苦大仇深模樣,人家也都防著他。不然怎又叫人擠兌出了京城?在外人眼中,你大哥也跟你父親你伯父一般,是何家的頂梁柱出頭鳥,自然要將他弄走?!绷丛普f著話,又想起穆嬤嬤在鄉下說的,“你原先在旁人眼里便是仰仗陛下寵愛前程無憂的,倘若小小年紀做了官,豈不落了口實?且一來這般小,就進了那□猾的人堆里,要么被人害了,要么學成那jian猾模樣,jian猾了,雖保住了性命、前程,卻十有八、九要失了陛下寵愛。兩害相較,不若厚積薄發,等著你足夠厲害了再進了官場,一來陛下眼中你是初出茅廬,依舊疼你;二來你肚子里有墨水,也不怕那些人使出什么陰險的招數。三來,重中之重,便是你成了親再金榜題名,如此戴了紅花游街,我也能放下心來。免得不知誰家女兒瞧上了你,又鬧出些七七八八的齷齪事?!?/br> 何循愣了愣,便道:“我比大哥聰明,定不會像大哥那樣?!?/br> 柳檀云嗤笑一聲,說道:“你既然比你大哥厲害,就該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比你大哥都知道我的性子,還聽了他的攛掇成日里唧唧歪歪地說話,可見你人云亦云,沒主意的很;我既然鬧上了你們家,就定然要進了你們家門,你有什么后顧之憂?你伯父要送了女兒進太zigong,此事自有太子妃處置。你若能夠,便插科打諢地將這事攪黃了;若不能,便老實等著看你太子妃jiejie、你父親母親如此料理此事。不然,以你現在這樣子,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br> 何循被柳檀云訓斥一通,便有些垂頭喪氣,說道:“父親都說你去我家是去講道理的,若是我混攪蠻纏,那不是……”說著,又抬眼看柳檀云。 柳檀云怔住,此時才瞧出何循是比著自己來的,忙道:“你跟我比做什么?我打小就跟人講道理,但除了祖父,再沒有旁人喜歡我。你跟我就不同,何爺征大哥太子他們都喜歡你,可見你比我高明許多。若跟我比,那豈不是邯鄲學步,連自己什么模樣都忘了?!闭f著,又想自己何曾說過那些膩歪的話,想了半日,忽地想難不成是那日自己在何家對著何循說的兩句哄人的話,何征恰聽見了,便借題發揮,攛掇何循也過來說那些膩歪話叫她聽。如此一琢磨,柳檀云忽地想自己到底打了何家的臉,何征這是借著何循的嘴來出氣呢。 何循怔住,站起身來,又將柳檀云從地上拉起來,忽地伸手在柳檀云臉上掐了一把,啐道:“敢打你哥哥,不要命了?” 柳檀云哼了一聲,將何循的手撥開,心想只要這毛還沒長全的家伙不裝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膈應她就好。 何循將柳檀云方才打他的兩巴掌報復回去,又指著柳檀云做的衣裳不滿道:“這光溜溜的,顏色又暗,一點不好看?!?/br> 柳檀云笑道:“這是給祖父做的,你的我早做好了,繡著紅毛屁股呢?!?/br> 何循猶豫道:“那衣裳穿著會叫人笑話吧?”怎么說他也是過了童試的人,隨后不待柳檀云說,便嘟嚷道:“管誰愛說不說?!闭f著,便催了柳檀云舀了衣裳給他。 柳檀云瞧見何循不有意膩歪了,心里舒坦了許多,便連外頭下著的秋雨,看見了也覺這雨暢快。 隨后幾日,何役屁、股上的傷好了,又被何老尚書拘著出不了柳家,便三天兩頭尋了何循去柳家池塘邊挖龍蝦釣黃鱔。 柳檀云隔了幾日,瞧見何循也不總叫她過去的,反倒有些悻悻的,心想果然是毛還沒長全的,想起來了,就纏著她,想不起來,便將她拋在腦后了。如今比起跟她,何循跟何役兄弟兩人反倒更能玩到一處。 到了臘月,何老尚書才領著兩個孫子回家。 柳檀云后頭聽說何大老爺到底將自家女兒送進了東宮,因此便覺有些愧對太子妃等人,心想何夫人該是更不待見她了,誰知后頭何循來信,卻是在信里抱怨說原來他堂姐進太zigong,是何大老爺、何侍郎兩人商議出來的。 柳檀云聽說這事,才又松了口氣,心想只要不干她的事就好。 待何家人走后,柳檀云便忙著cao持過年事宜,瞧見小顧氏那邊三天兩頭來要東西,心想小顧氏這是心覺柳老太爺已經給了準話,只當她們那一房水漲船高,因此才敢趾高氣昂地說這話。于是先看了賬冊,見賬上還缺小顧氏幾樣東西,便叫人送去;后頭小顧氏依舊叫了人來要,便說她們那一房的份例已經用完了,并不再送了東西過去。隨后見柳緋月總有些吞吞吐吐模樣,便又疑心起來,最后因府里事多,且不樂意太過逼迫柳緋月,便沒有過問。 臘月下旬,戚氏被接回家來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