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太子向來不愛管此等閑事的,此為惠宣太子妃所請?!?/br> 是時李隆基的三兄弟已先后辭世,僅有寧王李憲尚存。三兄弟辭世后,李隆基贈李成義為惠莊太子、李隆范為惠文太子、李隆業為惠宣太子。 李隆業于開元二十二年辭世,其妻韋氏也就成了惠宣太子妃。此韋氏為韋堅之姐,即與當今太子妃出于一門。同門姊妹或嫁叔叔,或嫁侄兒,這輩分就有點糊里糊涂,可見唐代對女家輩分不太看重,當時人們對此等事兒視若無睹,并無怪異之感。 李林甫因為當初旗幟鮮明地支持武惠妃,其擁立李瑁之心為朝野所知,由此落下一塊心病,便對新太子有了警覺之心?,F在韋堅并非太子所薦,李林甫由此看到韋堅身后枝蔓榮盛,心中更添憂慮。 李隆基卻不知道眼前李林甫的心思,又轉向另外一個話題,問道:“李卿,你以為李適之如何?” “李尚書主持刑部,行事端莊又果斷,皇族之中亦為超卓之人了?!崩钸m之為李承乾的孫子,若論與皇帝的親疏程度,李林甫絕對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是啊,朕也有同感。嗯,須使他入三省歷練一番,將來應該有大用。李卿,你以為呢?” “陛下圣慮遠大,臣以為然。只是李尚書好酒疏于理事,陛下若能有所訓誡,則臻于完美?!?/br> “是呀,他往往與賀知章等人縱酒狂歡,甚至提劍夜行,確實與上官身份有些不諧。好吧,朕下次見了李適之,要好好說將一番?!?/br> 李隆基入溫泉宮主要有兩個常待的場所,一個為飛霜殿,此為他接見群臣和議事寢居的所在;另一個則為九龍湯館,館之北面為一片闊廳,可以在這里表演歌舞,館南為更衣之所,與九龍湯相連,此湯由皇帝獨享,當然,若皇帝愿意,也可以邀人共浴的。 卻說楊玉環得了李瑁的言語,懷著忐忑的心情獨自步往宮門。這里已有兩名宮女等候,她們見了楊玉環,即說奉高將軍之令迎候壽王妃,然后將楊玉環帶至九龍湯館。 楊玉環步入館內,馬上感到一股溫熱之浪撲面而來,頓時將室外的初寒一洗而凈,周身覺得溫熱起來。其時館中僅有她們三人,兩名宮女小心侍候不敢說話,館內顯得相對寂靜,唯聞水聲潺潺。楊玉環畢竟還有少女心性,遂緩步探究水聲何處。她行到墻壁前,方悟室內如此溫暖的原因,原來墻腳處開鑿有尺余寬的水道,其中水流潺潺,兼而水汽氤氳,敢情此水系從溫泉引來,由此室內溫暖如春。 楊玉環此前僅在大池中沐浴,哪兒得識皇帝御泉竟然精致如斯?她不由得鼓掌贊道:“妙呀?!?/br> 一股渾厚的嗓音自身后傳來:“唉,室內燥熱如此,你何不將披帛除下?” 楊玉環愕然而顧,驚異地發現皇帝站在身后。她大驚失色,連忙轉身,然后伏地叩拜見禮。 一雙大手撐著她的雙臂將她挾起,李隆基柔聲說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禮?起來吧,速速將披帛除下,瞧你,額頭上已然沁出細汗?!?/br> 楊玉環此前多次見過皇帝,多是遠遠參見不敢凝視,心中懾于皇帝的威嚴而戰戰兢兢。不料今日皇帝話語既柔,關愛又細,她竟然有些呆了。 李隆基凝視眼前這位妙人兒,其年齡為二十二歲,昔日那個清麗的少女經歷了近五年的壽王妃生活,身子豐腴了一圈,變得珠圓玉潤兼而風情萬種。再觀其入室之后被熱氣催熱了臉龐,飽滿的額頭上沁有絲絲汗珠,臉膛紅潤透徹,宛如初升的朝霞,極濃處似吹彈可破。楊玉環看到皇帝將自己扶起后竟然不肯將雙手拿開,臉上的紅霞更現燦爛之色。 李隆基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縮回雙手,扭頭喚道:“來人,將王妃引入座中坐定,打開數扇窗子,讓室內清涼一些?!?/br> 兩名宮女急忙過來招呼楊玉環入座,楊玉環此時憶起皇帝之語,伸手除去肩上的披帛。楊玉環知道今日入宮須起舞,就穿了一件輕薄的黃羅銀泥裙,外罩一件厚實的五暈羅銀泥披帛。其披帛除去之后,周身頓時為之清涼。 楊玉環所穿黃羅銀泥裙下擺及地,披帛除去后,就見她雙肩裸露,低束的羅裙使得她的前胸半露。李隆基觀看此模樣,第一次知道了楊玉環的皮膚竟然美妙如斯,心中就晃過了“粉胸半掩似晴雪”的詩句。 李隆基看到宮女要去開窗,急忙止之曰:“真是蠢才。沒看到王妃已然除去外衣了,若再開窗,她非受涼不可。你們下去吧?!?/br> 楊玉環看到皇帝關注自己的冷熱,竟然如此細心,心中就有了莫名的感動。李瑁近年來移愛他人,早對楊玉環少了憐香惜玉的關愛。她現乍遇如此細致的關懷,眼中向李隆基投去感激之意,初來時的惶恐之心也被此感激之情沖淡許多,顏色間就漸漸有了一些從容。 李隆基一生閱人無數,當然明白楊玉環此時的真實心理。他知道,眼前的首要之事,就是要想法舒緩此女的緊張心緒,待場面變得輕松之時,兩人方能從容而談。 李隆基取過曲譜,將之遞給楊玉環。他是時已觀察到楊玉環在那里手足無措,待她手中有曲譜可觀時,當能舒緩其心緒。 楊玉環怯怯地起身取過曲譜,俏眼不敢直視李隆基,眼神在那里游移不定。 李隆基觀此情狀,心智癡迷愈甚,他努力穩定心神,邊入座邊說道:“記得你小字為玉環吧?嗯,我今后就呼你為玉環了。別在那里傻站著呀,入座、入座。高力士大約向瑁兒說過這個曲譜的事兒,你坐下先看上一遍,我們再說話?!?/br> 楊玉環乖覺地“嗯”了一聲,然后輕盈地入了座。她依令在那里細觀曲譜,眼中的余光看到皇帝正在那里凝視自己,心中忽然涌出一陣異樣之感,兩頰的紅霞不自覺又飄然而至。那一霎時,她眼前的曲譜變得模糊無比,心中如有一頭小鹿撞入,使她不明所以。 李隆基召見楊玉環,可謂早有企盼;而楊玉環如今春心萌動,則是歸于自然??梢娔信粲芯壏?,其實不用明言,各自心思相通,其意彰顯無余。 李隆基察覺了楊玉環的異樣,于是悄聲站起,慢慢踱至南邊的更衣室內。他想以此舒緩楊玉環的心緒,讓她安心看完曲譜。他這一去,竟然用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返回。 楊玉環穩住心神,細細地讀完了整個曲譜。她起初默然而讀,待讀完上半闕,漸被其中美妙的音律感染,不自覺地隨曲哼出聲來,身子也隨著音律而動。她由于沉浸在曲譜之中,竟然不知李隆基又悄悄回到身邊。 看到楊玉環沉浸在音律之中,李隆基心中也是如癡如醉,不覺輕聲問道:“玉環,此曲名為《霓裳羽衣舞曲》,你可為我舞之嗎?” 楊玉環驚愕而起,她此時心意已平,嘆道:“陛下,賤妾觀此曲譜,只覺得為人間仙曲,若賤妾一人獨舞,深恐難現其韻味?!?/br> “不妨,我已囑高力士將樂工伶人召來,他們明日就到了。你先咀嚼其中韻味,明日成為領舞之人?!?/br> 楊玉環淺淺一笑,俏眼凝視李隆基,眼神中就比剛才多了一份大膽,問道:“此曲果然為陛下所作嗎?” “嗯,其中多為我夢中所思,再將《婆羅門曲》混糅其中而成?!?/br> 楊玉環眼神中又多了欽佩之色,其喟然嘆道:“唉,此曲超脫凡塵,哪兒為人間之曲呢?陛下,賤妾rou胎凡骨,恐難將曲中仙風舞出?!?/br> 李隆基發現了楊玉環偶然露出的嬌嗔之色,心中又復鼓蕩。他走至古琴前坐下,扭頭說道:“玉環,我先將此曲輕撫一遍,你一邊傾聽一邊默思舞蹈之姿。此曲罷后,我再撫琴,你就要在前方起舞了?!?/br> 楊玉環于是立在李隆基身后靜聽其琴音,李隆基依譜撫琴,其間偶爾有幾處滑音,自是李隆基感覺楊玉環的柔絲輕拂其頸間,由此心旌搖動所致。 其實楊玉環距離李隆基有兩步之距,其青絲如何能拂至他的頸間呢? 此曲既罷,楊玉環此時已默思出自己的舞姿,遂飄然下場依李隆基的琴音起舞。李隆基一面撫琴,一面觀看楊玉環的舞姿。只見她身輕如燕,廣袖翻飛,分明是自己夢中的廣寒仙子下凡而舞嘛。 李隆基對曲譜并未純熟,他由于專注于欣賞楊玉環的舞姿,竟然幾度忘記了音律,由此數次停頓。 楊玉環舞罷之后,其周身已是大汗淋漓。李隆基見此模樣,不覺伸手替她揩汗,如此一來,翁媳今日已是二度肌膚相觸了。 楊玉環此時早沒了初來時的緊張心緒,她一面伸手取過絲絹自揩汗水,一面嬌聲問道:“陛下此次撫琴有幾處停頓,似不如剛才的琴藝呢?!?/br> 李隆基瞧到她那似嬌似嗔的模樣,心間又復鼓蕩,竟然有些如癡如醉的感覺。 第七回 玉肌美艷女道士 鼓舌藏jian李林甫 李隆基伸手觸及楊玉環臉頰之時,既感受其肌膚的柔嫩,又聞到其發間因流汗而透出的香氣,不禁心旌神搖,其個中滋味,唯有李隆基本人方能明白。 心中既然燃起yuhuo,若李隆基順勢將楊玉環擁入懷中以成其好事,那楊玉環懾于皇帝威勢,肯定不敢拒絕。何況楊玉環與皇帝相見之后,早拋卻了羞怯之心,兩人言笑晏晏,其意甚恰呢。 李隆基強耐心中之火,努力將心神調勻,然后側頭喊了一聲:“高將軍?!?/br> 一直候在側室之中的高力士聞召,急忙疾步過來。李隆基說道:“時辰不早了,她也有些累了,你喚人將她送出宮吧?!?/br> 楊玉環張嘴欲言,又生生地將話頭咽了回去。李隆基捕捉到了她那絲飄過來的眼神,竟然能感受到其中有些戀戀不舍之意。 高力士躬身答應,他取過搭在座上的披帛將之交與楊玉環,然后躬身相請:“壽王妃,請這邊行?!?/br> 楊玉環當然還要向李隆基行禮告退,李隆基又感受到其眼神中的些許幽怨之意。 高力士令宮女將楊玉環送至宮門前,自己又轉身回返室內,就見李隆基正在繞室踱步。高力士偷偷觀看其神色,見其臉上滿是亢奮之色,偶爾也有淡淡憂慮的影子,高力士由是全明皇帝心意。 李隆基到了高力士面前止步,喟然嘆道:“此女大妙,此女大妙啊?!?/br> 高力士微微一笑道:“臣知陛下與壽王妃琴舞相諧,眼前時辰尚早,怎么就讓她走了?” 李隆基知道自己什么事兒都難瞞過這名老奴的眼光,遂哂道:“朕為皇帝,豈能如此猴急?” 君臣相對一笑,對對方心思皆了然于心。 李隆基示意高力士坐下,自己也復歸座上,微笑著說道:“力士,我們須要好好計較這件事兒?!?/br> 高力士知道皇帝所言何意,看樣子皇帝今日已打定了主意,即是要將楊玉環收入后宮。然楊玉環畢竟是皇帝的兒媳,若公然收入肯定會惹議論。 那么必須尋一個妥當的法兒。高力士事先早為這件事兒費盡心思,其首要之事就是讓楊玉環脫去壽王妃的身份。楊玉環成為壽王妃之時由皇帝頒下冊書,天下皆知,她現在不可能如尋常夫婦那樣被丈夫休掉即可,不管其走向何方,還必須由朝廷頒下制書方才圓滿。 高力士已想出一個主意,遂小心翼翼地說道:“宮中規制,后宮之人可出為女尼,壽王妃能否仿照此例?”高力士的這個主意其實緣于則天皇后的經歷。則天皇后昔為太宗皇帝的后宮才人,太宗皇帝逝后,她按例削發入感業寺成為女尼。此后高宗皇帝見而悅之,將其復召入宮,最終成為則天皇后。 高力士得宮中傳說,知道太宗皇帝未逝之時,高宗皇帝與則天皇后已暗生情愫,否則后宮佳麗甚多,高宗皇帝不會想起感業寺有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尼,也不會獨入此寺與她相會。高力士相信,則天皇后先為女尼再復入宮,定是他們事先計議好的策略,以情勢上估計,此計多由睿智的則天皇后所擬。 不過現在向李隆基獻計,高力士不敢老老實實搬出這段往事為據,他只好改稱循宮中規制而行。 李隆基凝思片刻,嘆道:“如此辦不失為好路徑,只是她壽王妃做得好好的,為何要削發為尼呢?如此稍嫌突兀,須有翔實理由?!?/br> 高力士道:“陛下圣慮遠大,如此小事,定有良策相輔?!?/br> 李隆基此時心情甚好,笑道:“哦,你莫非也想成為諛臣?如此諛詞,我聽來覺得十分受用啊?!?/br> 高力士雖為李隆基身邊的第一寵臣,平時無話不說,還是明白自身身份的?;实塾写溯p松之態,他萬萬不敢順著桿兒與皇帝說些不敬之言,急忙辯解道:“臣實話實說,不敢擅進諛詞?!?/br> 李隆基卻沒有顧及這些閑話,他此時想起了姑姑太平公主的往事。太平公主幼時,吐蕃聞其名向則天皇后請婚,則天皇后不忍親生女兒遠赴高原,遂以為已逝jiejie榮國夫人追福的名義,度太平公主為道士,以拒和親之事。李隆基想到這里,覺得依此故事辦楊玉環的事兒,要比高力士所獻之計高明得多,臉上就浮出了會心的微笑。 李隆基告訴高力士:“浮圖禁忌太多,不用將她遁入其門了。昭成皇后逝去近五十年,我這些日子正想著為母后追福,嗯,若將壽王妃度為女道士,使其入觀替昭成皇后祈福,實為我的一片孝心了?!?/br> 高力士聞言心中暗贊皇帝心思果然活絡,片刻之間就想到這樣一個好主意,委實妙絕。壽王妃若度為女道士,其意在替皇帝逝去的母后祈福,彰顯皇帝的仁孝之心,天下定傳為美談,世人一時之間又怎能知道其中的奧妙所在呢?楊玉環成為女道士,過一段時間再令她還俗,如此無聲無息名正言順,就成了皇帝的后宮之人。 楊玉環既然要成為女道士,須有道觀為之棲身,高力士心中開始盤算與興慶宮相近的道觀何在了。他小心問道:“陛下,興慶宮西門外有一白云觀,只是稍嫌破舊,臣這就喚人去整修一番,以為壽王妃今后的容身之所如何?” 李隆基道:“不用忙碌了。我看玉真觀甚好,就讓她去那里寄身吧?!崩盥』藭r暗笑高力士迂腐,又非真的讓楊玉環長期為女道士,無非一個名義而已,哪兒用得上大興土木呢?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是夜,李隆基異常興奮,子時以后方才就寢。其身在榻上,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高力士瞧其模樣,知道皇帝還是思念楊玉環的緣故。他出門后暗自笑道:還說別人猴急呢。陛下你內心煎熬無比,又硬撐著故作矜持狀,豈不是自找難受嗎? 楊玉環回到居所,李瑁僅淡淡地問了幾句,楊玉環的心中卻久久難以平靜,甚至有些甜蜜。 如果說楊玉環入宮時心中忐忑,待她被李隆基雙手扶起后,這顆忐忑之心就變得迷離婉約起來,其中雜有莫名的欣喜。 男女相見,最奇妙的就是初見時的感覺。楊玉環被李隆基扶起的一剎那,倏忽間觸及李隆基的眼神,她從中讀出了溫潤熱切之意,心弦由此被撥動,馬上感覺自己置身于極度溫馨的氛圍之中。 李隆基既為皇帝,又是丈夫李瑁的父親,楊玉環當然不敢有任何綺想。她只是覺得此種感覺很舒服,既有甜絲絲的心理感觸,又有莫名的興奮之情。當李隆基抽身離開令其觀譜,楊玉環借此空當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緒,再見皇帝時就從容了許多,此后二人琴舞相配,楊玉環也漸漸恢復往日的言笑之態。 她還從李隆基身上感受到了許多別樣之處,女人最重細節,李隆基今日的諸多作為,是李瑁決計沒有的。 楊玉環早聞皇帝擅長音律之學,她此前也見過李隆基所譜之曲,多贊其美,今日再見《霓裳羽衣舞曲》,更嘆實為人間仙曲。 李隆基年少時有倜儻之美,如今漸至老年,其身上更添儒雅之氣。其實男人若有地位或者有才氣,女人眼光中便有了諸多的仰慕,何況楊玉環現在僅二十二歲呢? 至于李隆基對女人的細致體貼,更令楊玉環心折。李瑁與之相比,相差甚遠。 是日晚上,楊玉環沐浴一番,然后獨寢榻上,眼睛盯著黑暗的房頂,在那里一幕幕回味白日里與皇帝相處的情景。 楊玉環記住翌日入宮的時辰,由此盼著黑夜早點過去,以使那個時辰早點來臨。然她思緒聯翩,一會兒琢磨著自己的舞姿,一會兒又想到皇帝的音容笑貌,由此愈發感到黑夜行得太慢,內心更加著急,就愈發不能入眠。 第二日的九龍湯館之中,楊玉環依約前來。她入內看到其中僅有皇帝一人,詫異地問道:“父皇,那些樂工伶人呢?他們應該到了呀?!?/br> 李隆基道:“哦,高力士說他們攜帶樂器甚多,由此誤了行程。哼,京城離此甚近,他們就是蝸牛,爬也該爬過來了?!逼鋵崢饭ち嫒艘训綔厝獙m,李隆基念著前一日與楊玉環相會的美好氣氛,不許他們前來。 楊玉環聞言撲哧一笑:“是呀,他們真成了蝸牛,也該爬過來了。父皇,這些人該打?!?/br> “好呀,我令人備些板子,他們前來之后,就由你來援手吧?!?/br> 楊玉環將手亂搖,說道:“父皇,妾手無力,若妾援手,豈不是便宜了他們?”楊玉環此時說話,較之前一日少了一些拘謹,兩人對話分明如常人一般。 李隆基看到楊玉環變得伶牙俐齒起來,與她那明眸美顏相配,就多了一分生動,比宮中之人見了自己多斂眉信目有趣味多了,由此龍心大悅。 此后李隆基cao琴,楊玉環依韻而舞。 楊玉環經過一夜亂思,今日的舞姿又多了一些變化,飄逸之中更現仙女之姿。 李隆基撫罷一曲,停手喟然嘆道:“你昨日說此曲為人間仙曲,你今日之舞,何嘗不是人間仙舞呢?” 楊玉環拖曳廣袖,緩緩行至李隆基近前,其婀娜的身段隨著腳步而輕搖,宛如一位月宮的仙女下凡而來,李隆基觀之,不禁意亂神迷。他看見楊玉環臉上又現出不少汗滴,就取過身邊的錦帕起身,欲替楊玉環揩汗。 楊玉環伸手去迎錦帕,口中說道:“父皇,還是妾自揩吧?!?/br> 李隆基不許,伸手攥住了楊玉環伸過來的手。兩手相握之時,二人同時感受到了異樣,楊玉環眼中露出了羞澀和欣然之色,由此四目相對凝視,時辰好像為之凝固。 良久,李隆基才回過神來,揚起錦帕替楊玉環揩汗。楊玉環雖年輕,畢竟也是過來之人,她已從皇帝的眼神之中讀出了深意,心中羞澀身子綿軟,李隆基急忙將之扶入座中。 楊玉環就此癱在座中,眼神游移不定。她由于大致知道了皇帝的心意,心內又添慌亂之情,只好暗自調息以掩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