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你聽到了不少,為何不早日向我轉述一些呢?” “四哥呀,你知道我支持大郎為太子,現在果然立了三郎,我若再把這些流言說給四哥,四哥定會認為妹子心有不滿。我如此做,就少了不少嫌疑唄?!?/br> “妹子多慮了。這些流言非妹子之言,你早日告訴我,就可以早點心里有底兒,如此就可早日想出對策?!?/br> “四哥想如何處置此事呢?” “很簡單,就是早日為三郎正名,以平浮議?!?/br> 太平公主點頭道:“是呀,應該這樣。四哥,難道沒有別的好法子了?” “有什么好法子?大郎以死相逼,弄得我焦頭爛額。我若迫于流言廢三郎之位,大郎估計會尋死,我豈不是雞飛蛋打?” 李旦亮明了自己的態度,讓太平公主無計可施。太平公主心中嘆道:人算不如天算,誰料李成器抵死不干太子呢?如此方讓李隆基憑空揀了一個大便宜。由此來看,李隆基為太子實在無法逆轉,也只好聽之任之了。太平公主想到這里,輕輕嘆道:“是呀,大郎這一次不知道犯了哪一根筋?事已至此,唯有為三郎正名了。四哥想如何為三郎正名?” “我想明發一道制書,將大郎辭讓的過程與三郎的功勞說一遍。若此后再有流言,須問罪于傳播者?!?/br> “好呀,如此一來,天下再無如此流言?!碧焦骰卮鸷?,忽而想到如此簡單的一件事兒,皇兄自己下一道制書也就得了,何至于把自己巴巴地召入宮中商議一番呢?莫非皇兄對自己有什么想法嗎? 李旦確實對meimei有想法,流言中也有meimei主使的話題,那么近日兩人商議一番,即是申明了自己對meimei的誠懇之意,若果然是meimei主使流言,也順勢堵了她的嘴。由此來看,李旦一點兒都不糊涂,頗有睿智。 此事已妥,他們不再說此話題。 太平公主腦中快速一轉,說道:“四哥,三郎為太子,其謀慮智識高于大郎,堪當其任。然在敦厚恭謹一節上,大郎就把三郎比了下去。譬如這次起事,三郎辦了好事,然三郎事先并未向我們露出半句,他的心氣兒實在是膽大了一些。四哥知道,我此前對三郎甚是喜愛,可是有了這檔子事兒,就讓我心中添了不少憂慮?!?/br> 李旦沉吟道:“妹子說得有理,此子平時不露痕跡,突然之間辦些膽大妄為之事,確實令人憂心。知子莫如父,我此前多次教訓他,總覺得他沒有大郎他們穩當。就說這回事兒,他策動一些低層之人率然發動,天幸成功了。我此后多次想過,其過程也實在僥幸啊,若其事敗,我們豈不是都跟著倒霉!” “是啊,他現在做了太子,更應持重。妹子以為,四哥可選些持重之人為太子師,以教授其圣賢道理及敦厚之道?!?/br> “妹子所言有理。我想過了,如韋安石、姚崇這些人行為持重,又歷三朝為重臣,讓他們兼知太子之師,可能有些好處?!?/br> 太平公主聞言不吭聲,李旦見狀追問道:“妹子以為如何?” 太平公主嘆了一口氣,說道:“四哥呀,我有些擔憂。只怕說出來,又惹你生氣?!?/br> “你直說無妨,我不生氣?!?/br> “四哥以為,你昔日相王府的屬官,他們果然一心忠于你嗎?” “他們皆為正直之人,難道心有旁屬?” “哼,就說這韋安石吧。外人皆言此人為人正直,官聲甚好,我卻不這樣以為。自從三郎當了太子,此人傾心三郎,動輒往東宮跑。其貌似忠厚,心實jian詐,他如此做就是在想自己的后路!四哥你想啊,你剛剛即位,又是盛年,韋安石作為你的舊屬,他應該一心一意輔佐四哥才對,其以中書令之身對一個新任太子如此熱絡,他心里難道沒有想法嗎?” “妹子如何知道韋安石常常去見三郎?” “我府中典簽王師虔此前多往三郎府中,與三郎的一名府屬交往甚密,這名府屬姓甚名誰,恕妹子不明言了。韋安石多與三郎交往,此是王師虔轉告妹子的?!?/br> 李旦若有所思,沒有吭聲。 太平公主見皇兄心里有所考慮,又加了一把火,說道:“三郎在籠絡人物一節上,確實有相當本事。那崔日用昔日跟隨宗楚客,那是何等的忠謹啊,然而突然之間就轉投三郎了。四哥,你的兒郎中,才具以此子最為超卓?!?/br>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喚來韋安石,讓他擬出那道制止流言的制書,明日就明發天下?!?/br> 后一日,制書果然明發天下。此制一出,效果確實明顯。不日間,那些流言頓時變得無聲無息,再無蹤影。 炎熱的夏日已然過去,一場雨下來之后,空氣里多了一絲清涼。人們告別了炎熱,心境也變得暢快起來。京城之人由于挨近皇宮,朝中的訊息通過各種渠道流入坊間,人們談論之后往往心情甚好。這緣于韋安石、姚崇等人依貞觀故事推行的吏治有了效果,人們說道,此前貪墨的風氣頓改,朝中“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托不行、綱紀修舉”,復有貞觀、永徽時期之風。 廢除“斜封官”為此次厘改弊政的重頭戲,宋璟為吏部尚書,當然按照韋安石和姚崇的意思大力推動此事。孰料吏部尚未下廢除“斜封官”文書,那數千“斜封官”聞訊即來到吏部衙門前,將大門圍得水泄不通,群言洶洶,紛紛指名找宋璟討個說法。 宋璟無奈只好來到大門前,馬上就淹沒在辱罵的聲浪之中。 “斜封官”由于只要托到門子拿錢就被授官,其人員構成極為復雜。其中有原來官職低微、搜刮了民脂民膏再圖升官的;有東西兩市商賈與豪強花錢買官的;甚至一些無賴惡棍借錢買官,以圖再大撈一把的??偠灾?,這些人托門子要花錢,并按官職大小花錢不等。 宋璟揮手大聲喊道:“你們吵吵嚷嚷如何聽得清?你們推選數人依序來說?!?/br> 這數千人大約事先已有聯絡,幾名領頭之人聞言即暗中傳令,過了一會兒,本來洶涌的聲浪漸漸平息下來。這時,就見三人向大門臺階上跨了數步,宋璟說道:“好了,就是你們了,報上你的名號?!?/br> “下官張儉,被授給事中?!?/br> “下官賈長福,被授員外同正?!?/br> “下官丘立德,被授檢校?!?/br> “好了,說說你們來圍吏部的原因?!?/br> 張儉說道:“我們聽說吏部有意廢了我們這幫人的官職。宋尚書,我們現在雖多未有實職,也是經過皇帝親手簽署、吏部擬注授任,是國家正規的官吏,怎么能輕易廢之呢?” 這個賈長福此前大約為市肆之人,其出言不遜,罵道:“對呀,為了得到這個官職,我當時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怎么說沒就沒了?宋尚書,先皇是當今圣上的哥哥,先皇辦的事兒,當今圣上應該認賬。你們若不認賬,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告訴你,你們收了我的錢,就該替我辦事,若不讓當官,你們要把錢退給我?!?/br> 宋璟遇到此等不講理的主兒,無異是秀才遇到了兵,他有些啼笑皆非,問道:“當時誰收了你的錢,你就找誰要去。在這里胡攪蠻纏,是何道理?” 賈長福瞪起大眼,罵道:“你這個狗官,想賴賬???朝廷花了我們的錢,那時候明碼標價,其他的花費不算,僅官位就花了三十萬錢,若不讓當官,就該還錢?!毕旅娴娜撕苡型?,又在那里嚷嚷起來。 丘立德看起來還是一位有智識之人,他止住賈長福,然后向下面一揮手,向宋璟說道:“宋尚書,這位賈兄說的話雖糙了一些,畢竟是理兒。下官以為,新君剛剛即位,正是用人的時候,吏部選擇這個時機,不分青紅皂白一刀砍下,確實很不妥當。宋尚書,請問這是圣上的意思嗎?” 宋璟當著大庭廣眾,無法說廢除“斜封官”是皇帝的意思,他在那里躊躇未答,底下人皆認為這是吏部的意思,那么宋璟作為吏部尚書,絕對是罪魁禍首,于是,辱罵聲浪再起。 局面為此又僵持了起來。 崔日用是時兼知雍州長史,李成器雖為雍州刺史,只是掛了個名兒,雍州的具體細務皆由崔日用主之。崔日用得知數千名“斜封官”圍了吏部衙門,心里十分著急。是時京城治安由雍州府負責,這數千人萬一鬧騰起來,或者順勢砸了吏部衙門,雍州府若處置不當,即為崔日用之罪。 京城禁兵雖多,然不歸雍州府調遣,崔日用的手頭上僅有數十名衙役,面對數千人,那是無濟于事的。崔日用得聞此訊息后,心中明白要想今日不出事兒,非出兵彈壓不可。他三步并成二步,疾步來到兵部衙門前,要求面見兵部尚書郭元振。 郭元振威名播于海內,儼然一代名帥,其相貌生得甚是俊朗,正坐在案前拈筆批閱文書,長髯飄飄,宛如一位飽學名儒在那里升座授徒。聞聽崔日用來訪,他連身子都沒動,低頭問道:“崔大人此來,有何要事?” 崔日用畢竟身兼同中書門下三品,即為宰相職,郭元振按理應該出門迎接。他如此大模大樣,崔日用心里有氣,就自顧自到一側的長椅上坐定。不過他畢竟忌憚郭元振的威名和皇帝的淵源,就語調平和地將吏部的事兒說了一遍,并提出調三千兵士去彈壓。 郭元振聽罷,側頭說道:“你就在兵部,當知朝廷規制。你調兵不是小數,應當由皇上下敕才對?!?/br> 崔日用道:“是呀,所以想請郭尚書轉呈圣上才是?!?/br> 郭元振嘿嘿一笑,說道:“你這樣一來一去,弄不好那幫人早把吏部衙門拆了。你再去彈壓,又有什么用?” “依郭尚書的意思,此事應該怎么辦?” “哼,這幫該死的‘斜封官’,竟然如此猖狂,實在是自己找打。這樣吧,我先調給你四千人,你先把他們彈壓下去再說。我這就進宮,向圣上討要調兵敕書?!?/br> 崔日用沒想到郭元振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他不待皇帝敕書下來就發兵,真是有天大的膽子。他喜出望外,起身拱手道:“郭尚書果斷明快,真是救難于危急關頭,我謝謝郭尚書了?!?/br> “罷了,別廢話了。我就近為你調兵,這樣就可來得快一些?!?/br> 郭元振就近從各軍中調來四千人,他們從四方向吏部衙門匯集,很快將那幫人團團圍住。是時,宋璟除了遭受辱罵之外,身上還挨了不少拳頭,已然被圍在圈內脫身不開。葛福順帶領一千余名萬騎兵士從北面卷地而來,最先來到吏部門前。他看到宋璟在那里受辱,心中的怒火“騰”地燃起,當即大罵道:“奶奶的,愈發蹬鼻子上臉了。都是一幫什么玩意兒,竟然敢圍毆朝廷大員!左右,只要不弄出人命,給我使勁打!” 這幫萬騎兵士皆手執大棒,一個個如狼似虎地闖入人群,掄起大棒驅散人群。其他各軍的兵士看到萬騎兵士在這里示范,他們也不用招呼,從各個方向殺入人群,就聽人群中皮開rou綻的悶響此起彼伏。 葛福順帶領一幫人解救出宋璟,崔日用這時也來到門前,他著急地說道:“葛將軍,將人群驅散即可,如此大棒擊打,豈不是要釀出大事嗎?” 葛福順一攤雙手,說道:“如此局面,如何呼喚他們?只盼這幫家伙趕快逃跑,就可少些皮rou之苦。二位大人,不妨事的,我事先囑他們不可弄出人命?!?/br> 宋璟嘆道:“就是不出人命,此事也不小啊。葛將軍,你還是要誡約手下不要再打了?!?/br> 葛福順還算聽話,急忙把身邊人全部派出去,讓他們逐個傳令,不許再打。 吏部門前于是血流滿地,哀號響徹,甚為凄慘。 如此大事兒很快傳遍全城。 李隆基入主東宮,舉家遷入宮內,身邊就多了許多太監和宮女服侍。這樣,李隆基除了擁有一套東宮幕僚以外,內侍省在東宮也安排了一系列內侍官職,宮闈丞高力士成為東宮太監之首。 高力士是年三十五歲,生得寬額方臉,膚色白皙,身長六尺五寸,是一個模樣俊逸的美男子。他為嶺南人,年少時被閹送入宮中,因其性格謹密,且記憶甚好,語出清晰高朗,實為宮中口傳詔敕的第一人,由此引起了則天皇后的注意,如今積功被授此職位。 高力士匆匆從內宮趕往東宮,他剛剛得知了吏部門前發生的事兒,所以想最快時間說知給李隆基。 李隆基默默聽完了事件的詳細過程,然后問道:“此事確實嗎?崔日用怎可如此莽撞,這不是替圣上添亂嗎?” “此事確實無疑。小人當時正在太極殿,正好看到郭尚書匆匆來去,后來吏部門前大亂,又有人找圣上。此事兒太極殿值日典引知之甚詳,也正是他悄悄說與小人的?!?/br> “嗯,崔日用這會兒正在忙亂,無法脫身,你去把劉幽求傳來?!?/br> 高力士躬身退下,急忙去找劉幽求。 李隆基獨自在殿內踱步,他覺得此事來得太突然,事先絕無先兆,數千人倏忽之間就一下子集于吏部門前,絕對不是這些人自發地前往。 那么其中肯定會有人暗中策劃,若果然如此,這些暗中策劃者的道行不淺,其事先保密甚好,事情發動迅速,讓宋璟他們措手不及。 明面上來看,這些“斜封官”到吏部鬧事是為保住自己的官位,然如此大的舉動在朝廷欲整飭吏治的當頭發動,那么其背后的意思就不同一般了。李隆基隱約想到,若此事件背后果然有主使人,其目的應該是指向姚崇他們革除積弊的措施。 劉幽求很快來到,李隆基問道:“吏部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劉幽求比高力士所知更多,對此后吏部門前的流血過程知之甚詳,他扼要向李隆基說了一遍,然后說道:“崔日用平時也是一個謹細的人兒,此次處置手段甚是粗糙。唉,如此把事情鬧大,恐怕于事無補?!?/br> “這一次又是葛福順帶領的萬騎充當了打手?哼,京城之人肯定對萬騎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層?!?/br> “是呀,萬騎之人自恃立了大功,這一段時間在市肆中常常橫暴無法,京城之人怨氣很大?!?/br> “我剛才在想,這些‘斜封官’公然聚眾鬧事,其背后應該有主使之人。這些‘斜封官’想保住官位不假,然主使之人的目的應該不會如此簡單。劉兄,你想過此事嗎?” 劉幽求冷笑一聲,說道:“我想過了。這些‘斜封官’當初的受托之人大多被誅,他們懼怕禍連自己,誰敢有如此大的膽子公然鬧事?然其中一些人認為至今還有倚靠之人,我說白了,此人正是太平公主。我難定太平公主是否為主使之人,然鬧事之人倚其勢,可以斷定?!?/br> 劉幽求想了一下,又說道:“若太平公主為主使之人,也是有跡可尋的。前一段,京城流言紛紛,說殿下不當立為太子,我們知道,她心中不愿意立殿下為太子,因以流言妄圖改立;這一次成為主使,那么就是不愿意韋公和姚仆射他們改革弊政。當然,‘斜封官’因此不廢,她也就保住了那批自己人?!?/br> “劉兄,此事已出,估計父皇肯定會大傷腦筋。唉,廢掉‘斜封官’為遲早之事,姚宋他們有點cao之過急了?!?/br> “殿下說得不錯,這幫人雖受了些皮rou之苦,然萬騎加入之后流血滿地,京城之人肯定會對他們多了同情,轉責萬騎棒殺橫蠻。唉,如此看來,這個流血場面對‘斜封官’而言成了好事?!?/br> 李隆基沉默不語。 劉幽求說道:“殿下,我以為你在這些事兒面前須保持沉默。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殿下現在雖為太子,畢竟勢單力薄,不可妄動。譬如太平公主現在既有圣上親愛,又在朝中有許多人脈及耳目,殿下不宜與之正面沖突,須靜默蓄勢?!?/br> 李隆基微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我現在手中什么都沒有,怎敢妄自說話呢?就說我這太子之位,若非大哥以死相拒,傾心相讓,我怎能癡心妄想呢?” 劉幽求憂心說道:“下一步,就看圣上如何定性此事了,萬一為平京城之人怨憤,我有一個憂心,弄不好崔日用要成替罪之人?!?/br> 李隆基道:“不錯,此事十有八九?!?/br> 高力士這時走進門來,躬身稟道:“殿下,圣上有旨,著殿下速入太極殿議事?!?/br> 李旦得知“斜封官”大鬧吏部,又準了郭元振之請同意調兵,不想后來釀成流血事件,心里就有些焦慮,遂派人傳韋安石入宮議事。 細究李旦的一生,此人在夾縫里生存,練就了謹小慎微的性子,外人常說他生性恬淡,其實為恭維之言。他之所以如此,實在是迫于局勢,不得不為。一個人長期如此,心里確實非常安靜,也就不想為事所累。今日吏部門前演變成流血事件,他心里馬上有預感,覺得麻煩事兒要來了。 韋安石入殿后,李旦讓他坐在一側,然后說道:“韋公,瞧這事兒鬧的。廢除‘斜封官’的詔敕尚未發出,這幫人從何處得來訊息?他們又何從倏忽聚在一起鬧事?” 韋安石道:“他們今日聚會,事前毫無先兆,微臣實在不知他們從何處得來訊息。不過此事曾在朝堂上議論過數回,朝臣出外肯定說過此事,因此外泄?!?/br> “唉,這些事兒實在無法追究。韋公,如今事兒鬧大了,你說說,此事如何收場?” 韋安石道:“陛下,眼前沒有其他路可走,只有一條路走到底。他們鬧事,無非想保住官位。然這幫人花錢當官,個人又無理政能力,這數千人虛占官位,白拿俸米,若不廢之,那么諸多厘改弊政的措施就無法推行?!?/br> “我剛才在想,這些‘斜封官’人員駁雜,多數人又與朝中官吏有錯綜復雜的關系。他們這一次被打流血,肯定博得了不少同情。若斷然廢之,會不會鬧出更大的事兒呢?” 韋安石觀察到李旦有些退縮之意,心里有些著急,急聲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厘改弊政現在正是緊要關頭,若一事退縮則全盤皆輸。多年弊政,百姓深受荼毒,正在翹首以盼厘改之,若顧了這數千人的事兒,就失去民心,今后再說厘改弊政,也就無從說起了?!?/br> 李旦到了這個時候,絕對開始遲疑起來,他期期艾艾說道:“如此,就把太平公主與太子叫過來,我們一同再議議吧?!?/br> 黃門官去叫人的時候,韋安石對李旦過于信任太平公主感到不滿,因諫道:“陛下,微臣以為太平公主不宜過問朝政太多。太宗皇帝當時,向來不許外戚與閹宦插手朝政,更不許女兒涉權。經歷了這么多年的朝中風云,我朝實應該接受此前教訓。陛下,太子已然即位,他斷然誅逆擁立陛下,實有相當的智識與謀斷,愿陛下親之信之,可以與其商議大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