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
靜音找到我的時候,我幾乎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整個世界都在離我而去,流云一般,最后只剩下我,人人都走了,不,人人都在,我走了。[注1] “光希,快點起來,我們還要趕路??!” 可是我們能趕到哪里去呢? “靜音姐,我好累?!?/br> “再堅持一下,回到木葉,我們就安全了?!?/br> 安全?我忽然就流出了眼淚。 既然木葉是安全的地方,為什么他們都要離開木葉呢? 閉上眼,我甚至有一種可怕的念頭,五十嵐槙人一定是故意的,哪會有人在死亡來臨之時如同柔軟的羔羊一般全然不掙扎的?他一定是想要以此報復我,讓我活在余生的懺悔中。 很快我又推翻自己的猜想,宇智波光希,你的內心怎么如此陰暗?他已經死去,你還要為他安排上如此險惡的用心。不管他原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都脫不了干系。 兩種截然相反的想法幾乎將我撕裂成兩個人,我痛苦地待在原地,用手抱著自己的腦袋。靜音見狀,背起我往前跑。 暗器貼著我的臉頰劃過,我們還是被追上了。 “光希,振作一點??!”靜音焦急地喊道。 “放下我吧,我已經走不動了?!?/br> “宇智波光希!” 我還是沉默著不說話,她突然一把將我放下,我毫無防備地摔在地上,靜音拽著我的衣領,文靜的面孔上醞釀著怒意,她的巴掌高高揚起,我閉上眼,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她重重推開我,自己獨自應付著后方的敵人。 “懦夫,宇智波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br> 我猛然一震,她已經開始對敵人出手,招式干凈利落,招招致命,可總歸是一拳難敵四手,漸漸地,靜音的身上也掛了彩,有幾人躍過她,超我沖來。 我還是覺得身上沒什么力氣,但撐著起了身,開了寫輪眼,有些東西落在眼里,感覺就不一樣了。 敵人身上纏繞著或深或淺的黑霧,那黑霧似無形的枷鎖,意念一動,這些散開的霧氣便凝聚成實體,緊緊捆綁住眼前的敵人——是罪孽啊,是他們此生的罪孽,絆住自己的,恰是自己犯下的罪孽。那幾人驚恐地叫囂著,揮舞著武器沖向前對我開展攻擊,只是在我眼中他們的意圖和攻擊的軌跡都一清二楚,我看得見他們即將發動的攻擊的軌跡。 醍醐灌頂般,以往所學的所有招式在這一刻融會貫通,只要尋找敵人攻擊軌跡之間的空隙,再將武器送入他們的身體就可以了,殺人,竟輕松至此。 左眼可以看見他人過往的罪惡,右眼能夠看見對方兩秒鐘內要使用的動作和招式。我的兩只眼睛,一只回望過去,一直連接未來。原來如此,我一直追尋的,就是混沌的過去,與難以捉摸的未來,原來我內心一直尋找的事物,就是如此。 我突然想起止水死掉那天晚上,他最后到底說了什么,為什么我不能聽,鼬為什么滅了全族?既然我能看見他人的過往,那我也一定可以搜尋出真相,我的人生,好像又有別樣的火花燃起。 “對不起,靜音姐,我不能跟你回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br> “你要去哪里?” “去指引我內心的地方,告訴師父,讓她別擔心我?!?/br> 說著,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著另外的方向跑。 雖然不知道如何找到鼬,但已經有了想要去的地方,這就足夠了。身在北極點的話,往哪個方向走都是朝南吧? 我會追尋你,找到你,了解你,然后弄清事情的真相。 ***** 坦白來說,曉組織的行蹤不是那么好找,但聽聞他們在搜集尾獸,我也只能循著這條線索慢慢探尋了。 我變換了自己的容貌,為了掩藏寫輪眼,還專門買了一副有顏色的隱形眼鏡。好在我的通靈獸感知范圍很廣,效率還算高,每次覺得沒有希望就及時止損,換個地方。 每次改變地點,我都會刻意改變自己的樣貌,即便如此,還是很難保證不會打草驚蛇。 這天,我剛到飯館,就遇見一名身穿黑底紅云衣袍的戴著橙色漩渦面具的人,我暗道不好,還是露了馬腳,但此時貿然掉頭就走豈不是不打自招,因此沉著臉點完了菜。 “姑娘看著眼生,是剛來的嗎?”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對方笑著問我。 我的心跳得飛快,因為緊張,險些連語氣也不穩了:“是、是啊,過來旅游?!?/br> “誒?但是這邊常年下雨,也沒什么景色好看?!?/br> “閣下不知,我來自風之國,下雨對我來說就是最美的景色了呢?!?/br> “我與姑娘一見如故,不知可否賞臉喝一杯?” 本想拒絕的,但肩膀上的手帶著不容反駁的力氣,將我推進了一旁的隔間。 “本事不錯啊,單槍匹馬的能找到這里來?!?/br> 我想我此時應該如同炸毛的貓一般,汗毛根根豎起,對方卻悠悠然揮了揮手,大手大腳地坐下來。 “別緊張嘛,我又沒說要對你怎樣,只是很好奇你的目的?!?/br> “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沒準我還能幫你呢,宇智波光希?!?/br> 雖然偽裝被識破了,我還是沒有解除易容術。 “我想要找到宇智波鼬,僅此而已?!?/br> “哎呀呀,真是感人呢,為了哥哥孤身一人踏上旅程,你一定不知道,五代火影都氣瘋了吧?!?/br> “你又怎么會知道?” “我隨便亂猜的,反正要是換了我,好端端的徒弟出個任務就不回村了,肯定得氣死?!?/br> 我沉默了,對方緊接著又說:“不就是找到宇智波鼬嘛,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里?!?/br> “為什么要幫我?” “你又怎么知道我在幫你呢?” 按著面具男給的位置,我找到了一家旅店,半路上下起了雨,這里的天氣似乎終日陰雨連綿,我沒有傘,但是無所謂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雨滴打在身上都似乎要沸騰起來一般。 終于要迎來終結了,困擾我多年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旅店的走廊沒開燈,隱隱暗暗的如同夢境一般讓人覺得不真實,我僵硬地敲響了門。 沒動靜,我又試了一次。 “請稍等?!边@聲音熟悉得讓我幾欲落淚。 鼬身上穿著浴袍,頭發還在滴水,他滿臉驚愕地看著我,我在他有所動作之前,用左眼的罪惡之絆牽制住了他。 “想不到吧,宇智波鼬?!卑沿笆椎衷谒诐嵉牟鳖i邊。 他睜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隨后笑了:“只要再往前幾公分,就能親手了解你的仇人,這樣不好嗎?” “我費盡心思,只是想要一個真相?!?/br> 后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如果你不愿意的話,那我也只能……自己動手了。 將注意力凝聚在他的罪惡上,黑色的霧氣漸漸明晰起來,在黑霧之間,可以看見隱隱約約一些碎片般的畫面,他殺了很多人,手上沾了很多血,沒興趣了解他到底殺了多少人,我只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畫面中出現一輪紅色的月亮…… “停下來,光希?!彼恼Z氣有些急促。 而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愈發急切地想要看清真相。 “我說停下!” 面前的黑氣突然反噬,腦海遭受了重重一擊,我悶哼一聲,咽下一口鮮血。 鼬的表情十分凝重?!澳銊倓偸褂玫?,是什么?” “這個啊,咳、咳,”我報復般地笑了笑,“是我眼睛的能力哦,可以看見你身上的罪惡?!?/br> “那你的眼睛……?” “無非是逗你玩的小把戲而已,”說著,我當著他的面把隱形眼鏡從眼眶里掏出來,丟在地上,“如何?現在可以得到你的認可了嗎?” “你先變回去?!?/br> 我一邊解除著易容術,一邊抱怨道:“真是的,這個樣子不好看嗎?每次換臉我都花了很多心思?!?/br> 他把我拉進房間,他的手很溫暖,溫暖到讓人想逃避,我下意識甩開他的手,卻被鼬緊緊握住。 “怎樣?不跟我打嗎?”我挑釁道。 “你剛才有機會殺掉我,卻沒有那樣做,現在跟你打已經沒有意義了,”他丟給我一條浴巾,“先去洗個熱水澡?!?/br> “你已經要求我做好幾件事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宇智波鼬!” 他卻轉身在衣柜里翻找著?!拔疫@里沒有女孩子的衣服,你只能將就著穿我的了?!?/br> 他怎么能這樣?當我內心被這件事填滿,折磨得不成人形之時,他怎么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事? 我丟下浴巾,冷冰冰地說:“你不愿意告訴我,我可以去找愿意告訴我的人?!?/br> “光希!”他叫住我,“你跟他,碰過面了吧?” 我轉過身,以嘲諷的語氣回答:“是啊,多虧那個人,不然我怎么找得到你呢?” “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你不要跟他有太多的接觸?!?/br>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與你無關?!?/br> “我告訴你真相,你乖乖回到木葉去,拜托了,”第一次,鼬在我面前,近乎哀求,“否則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br> “你可以殺了我,卻沒法規定我人生的軌跡?!?/br> 良久,我聽見他沉重的嘆息。 “先洗澡吧?!彼f。 [注1]——李碧華《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