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丹竹沒聽清,“姑娘說什么?” 沈如是直接吩咐了她,“去打聽一下,新首輔是哪位閣老,心這么黑?” 丹竹連忙去了,不多時回來稟報。 “是位章閣老!” “章閣老?誰?” 沈如是懷疑自己二十二歲就得了癡呆病,內閣哪來的姓章的閣老? 丹竹卻道,“是皇上欽點的,剛從兵部提上來的,今歲才二十七!” 二十七歲的首輔?沈如是沒聽錯吧? 但她眼皮跳了兩下,想到禹州,隱隱有了奇怪的預感。 “那人... ...姓甚名誰?” “姓章名紀堂?!?/br> “誰?!” 沈如是的茶碗終于端不住,猛烈一顫落了下來。 * 沈如是把她最愛的茶碗砸了,心疼都顧不上了。 花魁沈如是只接待過一位客人,還是在她落魄的時候。 而這唯一的一位,不巧,正是姓章名紀堂。 沈如是惆悵地揉著太陽xue。 這叫什么事? 可就算他真是首輔,沈如是還能為了五千兩,沒臉沒皮地跑去京城抱大腿? 但怕就怕,這事是沖著她來的... ... 沈如是想到這,臉色沉了沉。 她與那章紀堂早就清了賬,各不相欠,如今他做了首輔,新政卻沖著她來了,是什么意思? 沈如是嘴角抿成了一條線。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別是他故意為之。 在錢之一事上,誰要讓她破皮,她可要割誰一刀! 誰讓她窮得渾身欠債呢? ... ... 當日下晌,衙門收稅的人就上了門。 稅收是戶部的事務,落到各級府縣,又由衙門來執行。 這次,是知府楊大人和稅課司姚大史一道來了。 沈如是坐了一旁的房里聽壁,讓畢三姑好生哭窮,探探官府的口風。 畢三姑有些怯,沈如是提點她。 “三姑只要記住,演戲要真,第一緊要的就是自己相信。只要你自己都信了,全情投入,旁人自然也信了,比真的還真?!?/br> 畢三姑連道有理,把這口訣念叨了兩遍。 只可惜,她著實沒什么天分,有了口訣也不順利,鎩羽而歸。 那稅課司的姚大史牙縫咬的緊極了,一分不讓,連老好人楊知府都講情面了,才牙口一松,吐出五百兩。 沈如是直接便笑了。 五百兩?磕磣她呢? “那姚大史是什么來頭,如此硬氣?” 畢三姑不知道,“說是京城來的,估計是特來施行新政的人吧,不好說話的緊?!?/br> 沈如是點點頭,沒說什么旁的。 “還是在楊知府處下功夫吧?!?/br> * 姚大史回了衙門之后,便從后門轉了出去,然后去了一個沒有門匾的院落。 院落精致寬敞,雖然不知主家姓甚名誰,但看擺設便曉得不是尋常人的住所。 姚大史到了書房門前,尋人通稟,不多時便被領了進去。 書案前立著一人,長身玉立,著墨綠色錦袍,手下揮毫潑墨,轉瞬落了一個字出來。 姚大史低頭看了過去,竟是個“戲”字。 男子擱筆到了筆架上,轉過了身來。 他英眉下眼眸深邃,挺直的鼻梁下,嘴角微微上翹,看到姚大史來了,擺手讓了坐。 “先生辛苦了,如何?” 姚大史本不是稅課司大史,而是此人的心腹幕僚,名喚姚錄。 而此人不是旁人。 他正是簽下此令的,那位二十七歲登頂內閣的,內閣首輔章紀堂。 姚錄雖然癡長他許多年歲,可全然不敢怠慢,躬身行禮才坐了下來。 “回大人,那天風樓果然不肯交錢,同官府討價還價,我只給他們減免了五百兩,估計畢三姑背后那位主家,不會就范?!?/br> 他說著,抬頭看了章紀堂一眼。 這一眼,被章紀堂捕捉到了。 “我看先生滿眼疑惑,可是在問我為何同一個小女子為難?” 這話真真說中了姚錄的心思。 “不瞞大人,不知這是何故???” 章紀堂笑了笑。 “聽聞沈如是在京城的大錢莊里,一口氣借了一萬兩白銀,這幾日正到了還錢的時候。我想試試這位花魁,這等捉襟見肘的情形當如何應對。是不是準備去開封府的楊知府處裝窮呢?” 他在解釋,但是姚錄聽得更疑惑了。 沈如是缺不缺錢,要不要裝窮,又同首輔大人有什么關系? 念頭一過,首輔大人就看了過來。 “我這缺一個同我搭戲的人,我瞧中了這沈如是,但還要看她戲演的夠不夠好,到底夠不夠這個格?!?/br> 第2章 契約(小修) “好生演戲,莫要有旁…… 小商戶盯著大商戶,大商戶盯著天風樓。 一早,畢三姑剛到重山閣,就看見窗下放著的一抬箱子,瞧那模樣,裝銀子的? 畢三姑眼睛一亮,又聽沈如是吩咐丹竹。 “你親自去趟綢緞莊,把我今年定的新衣都撤了,還有,今年的胭脂水粉也減半?!?/br> 畢三姑暗暗一喜:這位姑奶奶真想通了! 畢三姑連忙上前,“姑娘怎么能這般委屈自己?四五千兩也算不得太多,姑娘若是不舍得,便是從我們這些人的用度里面拿出來些,也就是了,你可不能省?!?/br>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沈如是停下手中的事看了過來。 “三姑待我太好了?!?/br> 畢三姑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是天風樓的門臉,委屈誰都不能委屈姑娘不是?只要姑娘想通了,不同官府衙門對著來,盡快把錢都交了,這些小事都好說?!?/br> 沈如是歪了下腦袋,反問了一句。 “三姑聽誰說,我要繳那筆稅錢了?” “不、不繳?”畢三姑一怔,“那姑娘讓丹竹去綢緞莊胭脂鋪做什么?” 不是為了省錢? 沈如是一笑,那笑比窗外春花燦爛,連畢三姑都止不住心神一蕩。 “三姑不必著急,很快就知道了?!?/br> ... ... 她說快,那確實快得緊。 丹竹到了綢緞莊一說,綢緞莊的掌柜差點打落了算盤。 他人還沒回過神來,丹竹又去對門的胭脂鋪,將定好的胭脂水粉減了一半。 兩邊的掌柜都急壞了,沈如是可是大主顧,這到底是為什么? 不少旁的商戶也都圍了上來。 丹竹被圍著問了半天,才答了一句,“我們姑娘說,要少花錢?!?/br> 丹竹說完便走了,其他人都傻了眼。 不過傻眼也只一瞬,下一瞬眾人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因為補稅!天風樓估計要補好幾萬兩的稅,給補窮了!” 滿大街陡然一靜。 接著,喧鬧吵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