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承恩伯面無波動:“你們是想差了,龍驤衛只聽圣上號令,昭信候能指揮他們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昭信候才是主要辦案的?!?/br> 談文蔚臉上生愧,又說了幾句,承恩伯又問了句:“承恩伯后繼無人,這是昭信候原話說的?” 談文蔚點頭。 承恩伯點了點頭:“這是站在皇上角度說話,真心可惜你們身為皇上母族,原本該是皇上最好的臂助,最該值得信任的手下,不料你們竟如此無能無知,將來不能替皇上分憂,你們倒以為他是故意為難諷刺你們呢,心胸的確狹窄了些?!?/br> 三兄妹臉上又紅又白,十分難堪,承恩伯又讓談文蔚繼續說。 待到說完辦案回京,皇上賜宴,最后卻沒出來。 承恩伯道:“這事你們沒和我說,皇上不是這等隨意之人,便是他不到,至少也會讓高統領、昭信候出來,若是他們也沒空,調光祿寺的宗室來陪客都不是難事?!?/br> 談文蔚道:“事后是賞了些補償?!比缓笥终f到參加文會被斥一事,找到河間郡王和昭信候探問。 承恩伯道:“這事河間郡王也沒說錯,確實是皇上一向風格,名為斥責,其實是護著你們,震懾其他打你們主意的人。昭信候也沒罵錯你們,魯國公抄家后,我也命你們安分低調些,你們只不聽我的?!?/br> 談文蔚低聲解釋道:“我們當時進京數日,連圣上面都沒見過,也沒見任何差使,心下也覺得著忙,不知下一步應當做什么?!?/br> 承恩伯道:“圣上口諭很明白了,讓你們好好讀書??上銈冞€是沾上了官非?!?/br> 談文蔚面有愧色:“是孩兒們的不是,當時文會后將詩文刊刻互贈也是慣例,萬沒想到他們如此不慎,竟然未曾避諱,這天子腳下,還能犯這樣的錯誤……” 承恩伯斥道:“都這樣了,你們竟然還以為那只是未曾避諱這么簡單的小事?全程密審,不留口供,三千冊書籍全數銷毀,主使二十三人絞,流放三十余人,所有工匠全數入匠戶奴籍,秦王為此上書削藩撤軍,廢了一個郡王爵,你們竟然還以為只是因為未曾避諱? 你們當秦王那老狐貍是傻子嗎?無緣無故自折羽翼?那本詩集后必然有著了不得的要人命的東西!還是萬壽節這個各國使臣都在的時候,秦王那是斷尾求生!你們能僥幸洗脫,是真的要感謝皇上,感謝昭信候了!” 三兄妹都臉色微變。 承恩伯卻又忽然問了句話:“那昭信候,年已十八了吧?可曾婚配?” 談文蔚搖頭:“未曾婚配?!?/br> 談蓁上前道:“孫女之前聽魯國公家的孫女說過,似乎屈太傅有意將孫女許配給昭信候,但進宮面圣回來后絕口不提只說孩子年紀還小了?!?/br> 承恩伯臉色微訝:“屈太傅?那可是帝師,皇上居然未允?” 談蓁道:“屈太傅那位孫女我見過,才華橫溢,容貌也是極好的,聞說屈太傅愛如掌珠,因著這事,影影綽綽知道點風聲的人家都無人再敢向這昭信侯提親了?!?/br> 承恩伯若有所思,又道:“西寧侯之女失蹤一案,開始是昭信候辦理,最后審理卻是皇上身邊的丁岱坐鎮大理寺親自審理,你們可明白這意思?” 談文葆道:“因為事情絕密,皇上更信任丁公公?” 承恩伯搖了搖頭:“你們錯了,文字獄歷朝歷代,都算不上仁一字,皇上不肯讓昭信候沾上這酷虐之名,內侍坐鎮主持,這是自己把這口黑鍋給背了。之后又讓昭信候上表為涉案的勛貴、文臣們討情,這又是把好人給昭信候做了?!?/br> 他看了眼三個孫輩,意味深長:“包括之前,蓁兒失蹤,皇上聰明,必然猜到你們遇到的不是丟失壽禮這么簡單的小事,事涉母族,他派昭信候攜著天子劍去處置,是因為最信任他,果然他處置得很好,一干匪人,不經審理,直接格殺,朝廷再有非議,也拿他沒辦法,因為都知道,那背后是皇上站著?!?/br> “昭信侯隨便辦個案子,就能讓秦王撤藩,旬陽郡王被廢,河間郡王乃是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被他踢暈踢傷,醒過來尚且要上書把罪過全攬過來,你們也當知道昭信侯惹不得了,你們居然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起他?!?/br> “皇上待咱們,算得上情深義重了,昭信候的一言一行,其實就是皇上對你們的警告,你們這還沒看出來,竟然還以為是昭信候驕狂,實在是過于蠢鈍了?!?/br> 談蓁忽然上前道:“祖父,孫女有一事容稟?!?/br> 談蓁上前,將前日和兩位兄弟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又道:“孫女兒心想,咱們如今門庭眼看著衰落下去,何必押寶在這幾十年后呢?我看如今圣上似是對河間郡王也無特別優渥,想來他正值英年,對儲君本就只會打壓疑忌,我們若是真急著嫁了,在圣上心里,反而和我們越發生分了。今日聽祖父一言,才知道原來我們進京至今,皇上對我們是愛之深責之切,既然圣眷猶在,何不謀更多?” 承恩伯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談蓁,料不到她能有如此野心,談蓁目光灼灼回視祖父,自從知道失貞就會被病死后,她就對祖父那昔日的溫情失去了幻想。從來都只有利益,她如果拿不出足夠的利益,河間郡王若是不能為儲,祖父也不過是惋惜白白嫁出去一個好籌碼,至于自己今后將會如何,誰會在意? 她不得不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讓自己這枚籌碼更沉重。 承恩伯沉思了一會兒道:“待請安折子回來看皇上如何說?!?/br> 祖孫才敘話到一半,忽然外邊管家小跑著進來,面有喜色:“伯爺,宮里傳來信,皇上今晚微服親臨伯府,和伯爺用家宴?!?/br> 承恩伯和談家兄妹瞬間大喜過望,承恩伯瞬間眼圈居然有些發紅,強制壓抑下去,聲音微微發抖:“快,好生交代廚子,做好魚,菜單子務必要給我先看過?!?/br> “還有廳堂收拾干凈,稍后必有內侍和內衛過來查看駐蹕安防,安排好銀錢打賞,全力配合?!?/br> 承恩伯轉過頭,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皇上,果然對母族還是有眷戀的??! 伯府上下所有人面有喜色,與有榮焉,立刻全飛奔著忙了起來。 果然不多時高信帶著侍衛提前過來踩點,布置安防,承恩伯親自出來迎接:“高統領?!?/br> 高信連忙笑著請安,承恩伯牽著高信的手道:“上次我那孫女兒,全靠高統領解救周全,尚未能親自答謝,今日又要勞煩您親自過來跑這一次?!?/br> 高信笑著道:“不管當這聲謝,我只是奉旨辦差,且還是昭信侯的功勞?!?/br> 承恩伯道:“正要說也要好好感謝昭信侯,只是我這幾個孫兒愚鈍,年輕未經事,當時陣腳大亂沖撞了昭信侯,如今正心里沒底,想和高統領打聽打聽,我若誠心想請昭信侯原宥,不知當如何做才最好,他可有什么喜好?!?/br> 他是皇上母舅,年紀又長,如此說話已分外低聲下氣,高信笑道:“昭信侯脾氣直爽,其實心極軟的,稍稍說幾句和軟話,他臉皮薄,看在皇上面上,必不會當面給您老人家難堪的?!笨谖菂s是仿佛覺得承恩伯給昭信侯做小伏低非常順理成章一般。 承恩伯心下明白,又叫人拿了厚禮來賞高信,高信很是客氣不肯收,承恩伯一再勸說,才勉強收了下來,笑道:“多些伯爺了?!?/br> 到了晚間,果然姬冰原穿著身玉色直裰,披著白狐皮裘衣來了,承恩伯帶著三個孩子跪迎,姬冰原笑著上前親自扶了他起身:“舅舅不必多禮,您千里而來,風塵仆仆,本該朕在宮中設宴才對,但想著您年歲已高,宮里規矩多,進宮一次倒勞動您老人家身體不便,您胃還不好,吃了那宮宴怕反而回家不舒服,便親自過來。反正都不是外人,就當家宴,不必拘禮了?!?/br> 承恩伯看姬冰原神采奕奕,容貌和當初幼妹又有幾分相像,說話又謙和,還惦記著自己的胃病,一時百感交集,竟然涕淚交加:“老臣多謝皇上惦記……老臣……老臣料不到這輩子還能得皇上如此寬待,實在是慚愧……” 他年老,又才生過病,這一落起淚來,姬冰原也有些心軟,只命墨菊上前扶著老伯爺就座,自己也入席,笑道:“舅舅說這話就生分了,當初朕寫字學詩,都是舅舅啟蒙,朕豈有不念之理。您這一路上京,可順利?” 承恩伯擦了淚水,愧道:“皇上見笑了,容皇上惦念著,臣這一路先走的水路,也還平順,到了津海城轉了陸路來京,一路頗為安泰順當?!?/br> 姬冰原看了眼宴上果然熱騰騰送上來一道蒸魚和魚膾,含笑道:“勞煩舅舅這一路千里奔波,還惦記著我喜歡這銀鱸魚,這大冷天的,送上京想來不易,也太過靡費了些?!?/br> 承恩伯道:“皇上教訓得是,平日萬不敢如此,只是老臣難得進京一次,也沒什么稀罕東西給皇上帶著,想著只有這自家養的銀鱸魚,從前皇上您最愛吃,因此一路送上京,用炭加溫,保著鮮活,只希望皇上能嘗到一口愛吃的就好?!?/br> 姬冰原道:“舅舅心意,朕十分感激?!?/br> 承恩伯道:“說到這魚,路上遇到周家商隊的兩位少公子,看到這魚,還專門找了我來央求,想要出高價購買,老臣想著皇上離了江南這許多年沒吃過了,還是沒舍得讓?!?/br> 姬冰原含笑道:“周家商隊?可是和晉王有親那個晉地周氏?” 承恩伯笑道:“不錯,聞說晉地周氏富甲天下,果然如此,那兩位公子年紀輕輕,卻舉止有禮,待人接物極為大方,雖說出身商賈,我看差一些的王侯之家,怕都養不出那等氣度?!?/br> 姬冰原點了點頭:“慶陽郡王即為晉地周氏所出,為人也通達伶俐,沉穩老練?!?/br> 承恩伯道:“皇上說好,想來必然是好的,他那小少爺,驛站里住在我隔壁,當時我夜半胃寒呼痛,想著驛站寒夜麻煩,未曾叫人。沒想到那位小少爺聽到起來,過來替我喂藥喂水,好言寬慰,還為我施針,我心下十分喜愛,還想著到京以后,再找慶陽郡王打聽打聽這位小少爺的姓名,到時候也好答謝一番?!?/br> 他一眼看到皇上身上穿的狐裘,笑道:“那小少爺還拿了他的狐裘來替我遮蓋保暖,后來一看十分昂貴,他就如此不在意拿來送人,小小年紀,體貼細心不說,難得這份豪情,這份義氣,實在是氣度非凡,那狐裘還留在我這里,正想著查訪到后,還他一件才好?!?/br> 姬冰原嘴角微微翹起:“這般心善的小少爺,朕也當賞才是?!?/br> 第115章 鳳舉 云禎僵著笑臉坐在上首,看著西寧侯一直在贊不絕口地夸他,羅松鶴已上來敬過幾次酒,他身旁的安王則愛惜地攜他的手,時不時問他幾句話。 其他人敬酒還可以淺淺抿一下,老安王的酒卻不敢瞞,云禎老老實實喝了三杯酒下去,老安王看著他的眼神就充滿了慈愛。 再問了幾句話,老安王笑逐顏開,拉了他的手不肯放了,只拉在身旁,問個不停。 多好的孩子??!瞧他多乖!見自己都是老老實實的叫安王殿下,問什么答什么,叫喝酒就喝酒,說話又乖巧又嘴甜,還動不動就臉紅。 這樣乖巧,難怪皇上中意他?;噬夏鞘钦l?將祖宗幾十年的失地給收回的中興明君!他既看重,那準錯不了,就可惜不是個女娃兒。 云禎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以自己為主客的宴席,他之前守孝,守孝后出來就進了上書房讀書,之后又去了西山大營幾年,極少出來交際,偶爾自己請個客也都是宴請營里的將領,軍中無需這樣多應酬。 這跟前敬酒的人就沒停過,主人還一直在讓自己,陪客還是這樣一尊大佛,沒幾下云禎喝了點急酒,臉就已紅暈泛起。 他下首正是姬懷素和姬懷盛,兩人今天也被請了來,姬懷盛戳著姬懷素道:“叫他少喝點,他那點酒量,一會兒怕是又要生事?!?/br> 姬懷素笑道:“他醉了也只是乖乖躺著,能生什么事,你沒看到老安王給他斟的酒,宗令大人斟酒,給你你敢不喝?” 姬懷盛悄聲道:“怪哉,安王平時不愛理人,總是一板一眼,左一個祖宗規矩,右一個想高祖當年……絕了,今兒怎么對云禎這樣親熱?!?/br> 姬懷素想起那道密旨,微微而笑,想來這位安王,為了那堂堂皇儲之位,也少不得低下那清高的頭,來討好皇上近臣了。 只是,年幼皇儲,如何面對明年即將到來的北楔鐵蹄? 姬懷素泰然自若,反而覺得了一絲爽快,但——他看了眼云禎,如今唯一的威脅,是吉祥兒,他應該會千方百計阻止歷史重演,他如果沒猜錯的話,吉祥兒應該是會自己領兵出征。 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他如今的功績,都是皇上費心扶持起來的,離能夠領兵作戰還差太遠了,皇上寵他,就更不會舍得放他出去迎戰,他有十足把握,皇上一定還會御駕親征。 他看著喝了酒,臉燦若朝霞,艷如桃李的云禎,心里又酥又軟,到時候少不得想些辦法慢慢籠回他的心。 卻聽到安王拉著云禎的手問:“云侯爺可有表字?” 云禎搖頭,整個人其實已有些懵,眼睛看人呆呆的,卻顯得猶為稚氣,安王拍著他的手道:“正好,我有一字正好襯你,禎者,祥也。大吉大利,福瑞吉祥,我看侯爺人物飄舉超逸,風姿颯然,正好贈你一字鳳舉,龍鳳呈祥,再吉利祥瑞不過了?!?/br> 云禎微微張大嘴:“???” 西寧侯一拍桌子:“云鳳舉,好字!我看極好!” 堂內嘉賓已轟然叫好,姬懷素卻和姬懷盛面面相覷,只覺得安王這神來一筆實在是有些近乎玄幻。 這賜字,一貫是師長或者親厚的朋友所賜,安王和昭信侯素無往來,從前定襄長公主掌軍,哪個親王宗室敢結交軍中大將呢?如今雖說定襄長公主不在了,但素日也沒聽說過有什么往來。 今日安王這等親厚已是大異尋常,居然還突然賜字。固然他是宗令,皇室長輩,但人人都知道,宗令不過是給皇上當差管管族事,閑散宗室一個,皇上高興也認認長輩,若是逆了皇上的意思,那可就要議起君臣來了。 安王這么貿然給皇帝寵臣,素日驕狂名聲在外的昭信侯賜表字,若是昭信侯不冷不熱,或是來一句正等皇上賜字,那這臉可就丟大了。 但眾人只看到云禎起身敬酒,感謝安王賜字,臉上嘴唇臉頰到耳根都紅得可憐,眼睛都有些茫然了,看著又乖巧又柔順,更帶了幾分稚氣,一點都看不出平日傳聞中那任性恣意,狂妄自大的樣子。 姬懷盛悄悄和姬懷素咬耳朵:“怪道皇上疼他,連安王老人家也疼他,看他這一副乖巧樣子,誰知道他那樣淘氣呢。他去冬訓,皇上不讓他回來,怕路上太冷,結果他硬是悄悄跑回來,看著皇上估計一點兒沒責罰他?!?/br> 姬懷素道:“皇上教他去津海冬訓是為他好,他沒領會皇上苦心,你瞧瞧今天這陣仗,他如今可是大熱門,人人趕著想要還他的情呢?!?/br> 姬懷盛艷羨道:“好威風?!?/br> 姬懷素笑了聲,心想皇上倒是一心一意替他鋪路,上一世皇上也是如此,待他實在是分外好。 只見酒過三巡,安王就起了身只說年紀大了身子不成了,不陪了,略敬了主人便告辭。 西寧侯連忙起身親自送了安王出去,云禎趁著這個空隙連忙借口要解手起身轉到了后頭,他已經渾身一身熱汗,站在花園廊下,一邊大口呼吸著外邊清冷的空氣,一邊解了外袍和衣襟,拿了汗巾擦著汗。 姬懷素和姬懷盛也起了身正好走了出來,姬懷盛道:“仔細熱汗風一吹就著涼,你倒是注意些啊?!?/br> 云禎轉頭看向他們,眼睛已有些凝不出焦點,姬懷盛噗嗤笑了下:“瞧這醉貓樣兒,少不得等會子又要送你回侯府了?!奔阉貐s眼尖,已一眼看到了云禎白皙脖子下一連好幾個深紅色的痕跡,一連到鎖骨下,甚至清晰能看得出是牙痕。 姬懷素瞬間妒火中燒,誰?又是誰?朱絳走了,那胡兒也打發走了,那個戲子?不對那個戲子也不在京里,吉祥兒這又是找了誰? 姬懷盛也看到了,笑著叫著他新出爐的字:“云鳳舉,你這侍妾夠勁啊,咬得你這,嘖,定然是找了個年長的?!?/br> 云禎臉紅了,將衣領掩了回來,瞪了姬懷盛一眼,姬懷盛道:“嗨呀前兒還為了一只魚央著哥哥我去替你討魚,現在為了個侍妾瞪我?嘿嘿?!彼锨耙粩堅频?,低聲道:“我倒是有正經事和你說,我有個表妹,生得特別好,而且,算賬是一把手,說實話我從前打算盤沒打過她過!今年十六歲了,我舅舅的意思是想給她找個體貼溫柔的,前兒求到我這里?!?/br> “我想著,你門第高,侯夫人是不敢想,但是你收個侍妾還是能做主的吧?我這表妹的確是好,性情好,替你管管帳,管管鋪面,你肯定一點兒不用擔心下人糊弄你,沒人糊弄得了她。你若覺得可以,我和那邊說一聲,選個吉日就行,那邊說了,陪過來的妝奩不會少,如何?周家的家境你是知道的,定然不會虧了你?!?/br> 云禎熱得厲害,推開他道:“真心疼你表妹,還是趕緊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做正頭娘子的吧,何苦來找我,我這克親的命,沒準都活不過二十?!?/br> 姬懷盛一怔,云禎醉得厲害,迷迷糊糊倒也知道姬懷盛和自己好,若是隨口推了倒是傷了感情,只好又撿了之前那命數來說,他拍了拍姬懷盛:“乖,對你表妹好就別坑她了——我活不過二十的?!?/br> 一旁姬懷素臉色鐵青,拉了他的手臂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府?!?/br> 云禎轉頭看到姬懷素,嘿嘿嘿笑得更厲害,指著他道:“你問問他看看,我是不是活不過二十?嘿嘿,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朝有酒今朝醉,嘿嘿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