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承恩伯心下微奇,但想著這孩子一看就知道還年輕,想來也是在家里嬌生慣養的,笑著道:“小公子年歲幾何了?看著尚未及冠?” 云禎點了點頭:“轉過年就十九了?!?/br> 承恩伯笑道:“這般年輕,這冰天雪地的出來行商,可辛苦嗎?” 云禎老氣橫秋道:“還好吧,其實騎馬更快,也省得在路上折騰這許多日子,就是家里不許?!?/br> 承恩伯嘆道:“騎馬是痛快了,但是傷身子,長途跋涉還是慢慢走的好,不然傷了根本,年老可就頂不住了。你們少年人,只想著痛快,哪里知道家里長輩牽腸掛肚呢?!?/br> 云禎嘿嘿笑了聲:“老先生是不是還想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呀?!?/br> 承恩伯道:“長輩總是為著你們好的,可惜你們年輕人不領情?!?/br> 云禎道:“老先生是不是兒孫不聽話啊,別傷心。其實年輕人興許也就是嘴硬要面子,興許心里也知道是長輩還是愛護小輩的,不是人人都能有長輩管束的呢?!彼肫鹱约簝墒罌]活好,興許也就是因為父母不在,無人管束的原因,不由有些落寞。 他低著頭,慢慢將針旋轉著,又小心翼翼拉起狐裘掩好,來防止他著涼。 承恩伯看他又乖巧嘴又甜,還體貼,心里十分喜愛,笑道:“我若有你這樣的孫兒,心里可要歡喜死?!?/br> 云禎嘿嘿笑著:“我小時候特別淘氣的,您若真有我這樣的孫兒,怕不是天天拿著戒尺伺候,那時候可就嫌棄我太淘氣了?!?/br> 承恩伯道:“一看你就是家里寵著長大的,你爹娘特別寵你吧?!?/br> 云禎道:“是挺寵的,旁人都說按他們那樣子寵法,我將來就是個混世魔王,可惜他們去世得早,不然興許如今也是天天要教導我了?!?/br> 承恩伯有些憐惜,又有些納罕:“我看你們兄弟二人舉止落落大方,人才非凡,想來族人教養很不錯?!?/br> 云禎嘿嘿一笑,承恩伯又感慨:“外人教導起來輕不得重不得,有些事情也只好生身父母才好下死手管教,若非親生子,任你平日如何親,稍稍嚴厲些,便會記恨在心?!?/br> 云禎道:“老先生看開些啦,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都是他們的造化,盡力就行了?!彼催@老者千里進京,也無一個兒女伴行,半夜病重,因此念念叨叨,啰啰嗦嗦,也只是寬慰開解。 承恩伯傷感道:“是老夫啰嗦了,你們少年人不耐煩吧,倒是耽誤你休息了?!?/br> 云禎算了算時間,開始拔針,一邊道:“怎么會呢,有人說說話挺好的,我也覺得這里床太硬,不好睡,也是沒睡著?!?/br> 承恩伯失笑:“你還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br> 云禎道:“是啊,我有個朋友,從小和我一樣也是一點苦不能吃,如今他去邊關從軍了,我想起來也覺得納罕,不知道他怎么吃得下那等苦?!?/br> 承恩伯肅然起敬:“肯去戍邊從軍,可知自有一番志向,是個好男兒?!?/br> 云禎笑道:“他小時候也是時常淘氣,偏生他家教嚴厲,也時時被教訓的。有次他好奇去逛那南風館,結果人才進去就被他家里派了一隊家丁拎回家了,聽說他祖父親自拿了大板子打了他半個月沒起床。所以長輩教導,恁是如何,也沒有隔夜仇的,老先生您就別太擔心了?!?/br> 他一想到就忍不住笑,那次據朱絳說他就是好奇,去看看,結果立刻被他小廝告了家里,朱國公大怒命人立刻去拎了他回來狠狠教導了一番。也所以后來他鬧著要和朱絳合籍成婚,朱國公卻一直覺得自己是被朱絳教壞的,在他跟前一直挺溫和的,逢年過節他去給朱國公請安,朱國公都只偏著他,有事只責怪朱絳。 可惜,便是如此,他們還是希望朱絳娶親生子,是不是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對自己心有愧疚,平時多有容讓?可知再狠,那也是親人呢。 他替承恩伯慢慢起了針出來,又慢慢揉著承恩伯的胃部:“好些了嗎?” 承恩伯卻還想著他那個故事,笑道:“是不是你們少年人都會好奇,想試試什么龍陽斷袖的?!?/br> 云禎臉一紅沒說話,承恩伯卻已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中:“我有個小輩,從小他就是我看著長大,在我手里教著習字背書,他也頑皮淘氣,沒個定性,我算是他長輩,少不得對他嚴厲了些……后來他也是,有一天忽然對他母親說他好龍陽,不喜女子,讓家里不必給他安排房里的丫頭?!?/br> 云禎輕輕啊了一聲。 承恩伯低聲道:“他母親只有他一個兒子,生他的時候傷了身子,不會再有孩子了,聽到這個嚇得不行,找我來哭了許久,求我找大夫替他治一治這病?!币股罴偶?,四下無人,他又是病重體衰之時,心里正十分脆弱,這個秘密已經深深埋在心里十幾年,忍不住向面前這個素昧平生又極溫柔體貼的年輕人傾訴。 云禎道:“這個治不了吧?!?/br> 承恩伯道:“那孩子從小就有些左性,認定了的事就很難扳回,我其實也苦口婆心勸他,先納了……先娶了媳婦兒,生了孩子,之后他想怎么好龍陽都行?!?/br> “結果那孩子不聽,說急了他就給我說,說女子便是脫光在他跟前,他也不起,叫我別費心了?!?/br> 云禎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承恩伯嘆氣道:“你們少年人聽了只覺得好笑,哪里知道那時候他母親的難過,為著這都病了幾場,那孩子只是不聽,他學業功課樣樣優秀,人人見了都夸,偏偏這一樁上,就和他母親給頂上了,如今想來也是我們逼得太甚,他反而越發逆著來了?!?/br> “后來我當時也氣糊涂了,畢竟這孩子從小對我都極尊重,言聽計從的,這還是第一次這般頂撞我。我就想了個法子,讓大夫開了些助興的藥來,找了幾個善生養的家養丫鬟來,哄那孩子吃了藥,然后讓那些丫鬟服侍他,關了門鎖了他在里頭?!?/br> 云禎忽然血液全數往腦袋里沖,一句話忽然冒出來在他腦海里“手段比較激烈,因此朕與承恩伯就此翻了臉?!?/br> 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看著眼前那老者,清矍,儒雅,他們從江南來……帶著皇上喜歡吃的鮮魚…… 答案呼之欲出,他聲音微微帶了些顫抖:“后來呢?” 承恩伯苦笑:“那孩子拔了佩劍,將自己手上血管全劃開了,很深,流了很多血,丫鬟們嚇到了,拍著門讓我們開門,急急忙忙找了大夫來,差點就救不回來了,他原本極擅弓的,那次以后許久拿不了弓,我和他母親也被嚇到了,從此以后再也沒敢狠逼他?!?/br> 手臂上的傷……云禎見過,他還以為他是戰場上受的傷,還奇怪怎的會有人能如此近身傷他,他可是主帥和太子。他眼皮發熱,下邊一股熱氣直沖上來,恨不得立刻飛回京城,他心疼他,雖然已過了這許多年。 承恩伯卻已完全沉溺在了回憶中,沒有注意到他臉色大變,還在述說:“后來那孩子就與我生分了許多,但有他母親居中轉圜,也還好。但后來……他母親病中多疑,聽說他在……他身邊有個年輕大夫,和他甚為相好,同進同出,意氣相投,便又疑心是那大夫勾引他。借口生病,將那大夫騙來治病,卻讓我威逼利誘,把那大夫逼離了那孩子?!?/br> 云禎臉色唰地變成了雪白。 承恩伯長長噓了一口氣:“自此以后,那孩子恨毒了我,再也不肯見我?!?/br> 第112章 查崗 承恩伯最后也不知如何睡著的,清晨醒來的時候,胃已輕松了,渾身也好了許多,身邊的仆從管家們都大驚小怪了一番,嗔怪伯爺晚上不舒服也不叫他們起來伺候。 承恩伯只是笑道:“在驛站里不方便,又是寒夜,三更半夜的叫你們起來又能做什么,倒是周小公子服侍了我一夜,實在是多承了他的情,讓他們挑一缸魚送過去吧,再封一千兩銀子過去,就說多謝他的藥和裘衣?!?/br> 管家道:“人已走了,一大清早,這些商隊都是起早貪黑的?!?/br> 承恩伯有些悵然:“啊,那得找機會謝謝才好,是了,等到了京城,找慶陽郡王問問,那周氏與晉王有親,想來能打聽到是誰,到時候再厚厚送些禮過去答謝吧?!?/br> 管家笑道:“伯爺還真和他們投緣了?!?/br> 承恩伯道:“怪我沒福氣,沒有這樣一個貼心乖巧的孫兒,舉止大方,又善心忠厚,全無心機,看他出身富貴,偏偏父母早逝,家里養得一點心機沒有,照顧人又分外細心?!?/br> 管家道:“伯爺既然如此喜歡,不若打聽到了,認個干親也好?!?/br> 承恩伯嘆息:“周氏和晉王關系緊密,我們是外戚,不能冒這結交藩王的險??上?,年老了,就喜歡這等活潑潑的小孩兒?!?/br> 管家:“馬上就到京了,到時候見著大哥兒、三哥兒還有小姐,這不是就有孫兒承歡膝下了?伯爺這是病了,稀罕起兒孫熱熱鬧鬧來了?!?/br> 承恩伯搖著頭:“他們都被他們父母給教得太過有些急功近利了……不可愛了,小時候還好,如今大了,幾房人還要互相斗個你死我活,沒幾個正經想著談家的未來。不若昨夜那孩子,天真爛漫,全無機巧,想來也是生活優渥,又不是承繼家業的當家公子,家里人有意培養如此,慣出來個不知世事的性子?!?/br> 管家收拾著床褥卻忽然啊了一聲:“伯爺,這狐裘,是腋下裘,還是內造的,一千兩銀子怕是不夠?!?/br> 承恩伯吃了一驚,轉頭看了下,昨夜燈光昏暗,自己又疼得厲害,只依稀知道是狐裘,如今看管家抖起來,卻見整整一張銀白色狐裘,通體雪白,一根雜色也無,在窗外雪光映照下根根透出晶瑩光芒,竟真的是上好的腋下裘。 管家翻了下內里繡著的緞標簽:“江寧織造府的,這是內造的,外邊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這周家還真是豪闊?!?/br> 承恩伯哭笑不得:“這孩子,怕是都不知道這東西價值幾何,隨手拿了就給我蓋著的,罷了,進京好歹尋摸一件好的還他罷?!?/br> 說完又拿了桌面上的暖壺看,暖壺上倒是鐫著周字。再拿起那瓶藥來,看到上頭的黃簽子:“這藥也是內造的,御藥房出的,從前太后賞過我們家不少,難怪我說昨夜這藥力這般好?!?/br> 管家道:“還真是有錢能通鬼神了,還是說晉王那邊想來也很是照顧,看來昨天那兩位公子,是嫡枝的了,就我們家的孩子,也不能這樣隨手送人這樣貴重東西?!?/br> 承恩伯點了點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其實……若是周家還有合適的女兒,為文葆試著議一門親,倒也是不錯的姻緣,回去倒是該探聽探聽那孩子是否有姐妹。觀其兄弟,料想其姐妹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文葆這孩子也沒什么心眼,文不成武不就的,找個富商女,也能保其無憂過一生了?!?/br> 管家笑道:“伯爺真是個cao心的命,還是好生養著吧,如今怎樣?是繼續歇一天,還是這就趕路?” 承恩伯點頭道:“趕路吧,早些到京城吧?!?/br> 一邊廂,云禎頂著兩個黑眼圈在姬懷盛的馬車里睡了一回,起來出了一身汗,姬懷盛看他蔫蔫的,笑道:“馬上就進京了,是不是看著有點怕見皇上了。哈哈哈哈我就說你,表面怎么怎么硬氣,其實心里怕皇上得不得了。放心,皇上若是罰你,我幫你抄幾張大字好了,哈哈哈哈哈哈?!?/br> 云禎看向他,滿臉麻木:“我謝謝你了,如果我被罰寫大字,我一定讓請皇上一起罰你,咱們倆難兄難弟,誰也別想逃?!?/br> 姬懷盛垮了一張臉:“不是吧!老弟,別和老哥哥我計較了,我這都快要娶親了,別讓皇上把我當孩子管了?!?/br> 云禎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皇上把我當孩子管?” 姬懷盛噗嗤一笑:“這也生氣,皇上是你長輩,當然要管你,他不管你還能誰管你?” 云禎莫名其妙就生起悶氣來,氣鼓鼓地進了京,姬懷盛倒是先送他回了侯府,才自回王府去了。 云禎在府里洗了干干凈凈,又換了一套衣服,挑來選去,一連換了幾身,選了一套深色的直裰,披了玉色的外袍,攬鏡自照,才算滿意了,進了宮去。 姬冰原還在和大臣議事,云禎怕擾了他,沒讓人通傳。丁岱不在,他百無聊賴,也不叫人陪,自己在寢殿里,先自己寫了幾張大字,始終不大滿意,便撂開手去。 自在架子上翻了本書斜倚在榻上看,看著看著眼皮沉重,拉過榻上的貂毛毯子蓋了蓋,聞到熟悉的佛手香,心里安定下來,他原本就沒睡好,這下回到熟悉的地方,聞著熟悉的冷香,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了。 姬冰原不知云禎來,又喜清凈,體仁宮一貫無召不入,自回了寢殿換了衣裳,轉身冷不防看到榻上有人躺著,倒嚇了一跳。近前一看是云禎臉埋在柔軟漆黑的貂毛毯內,紅撲撲睡得正香,不由失笑,也不吵他,出去問了下宮人,知道他是午后來的,已來了一兩個時辰,想來也是久候無聊,便命人安排好晚膳才回了寢殿內。 他注意到桌面上云禎練的字,心想這是怕朕怪他提前回來,先裝乖討好呢。翻了翻,拿了朱筆來替他圈了幾個圈,看他還在睡,再睡下去就要把晚膳給誤了,便坐到榻邊,輕輕搖醒他:“起來了,把晚膳用了再睡?!?/br> 云禎睡得迷迷糊糊,昏天暗日,睜開眼睛看到他,朦朦朧朧給他一個笑容,姬冰原看他臉紅暈未褪,長睫微顫,頗為可愛,不由捏著他下巴吻了下去,云禎張著嘴巴,懵懵懂懂被他輕薄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別數日,原本就思念極甚,反手抱著姬冰原,熱情地回吻。 兩人繾綣許久才分開,云禎衣襟松開,氣喘吁吁,眸里帶了水意,姬冰原抱著他笑問:“怎的忽然回來了,也不叫人通稟,倒教你等了半日。路上不冷么?朕讓他們煮了羊湯,出去喝了暖暖身子?!?/br> 云禎雙手兀自舍不得放開姬冰原:“我來突擊查探,看皇上有沒有偷偷臨幸別的小妖精?!?/br> 姬冰原胸口忽然強烈震動,笑得不能自抑:“好的,那就請皇后仔細看看,朕有沒有偷偷臨幸別人?!?/br> “你可得仔細檢查清楚了,前殿后殿可檢查過了?沒有見到吧?朕清白沒?” 云禎嘿嘿笑著,卻早已探手入姬冰原的衣襟內:“那些地方會有人替你收拾干凈,我要自己檢查?!闭f完已解開姬冰原的衣襟腰帶,又去解中衣。 姬冰原只覺得新鮮:“要如何才能證明朕的清白呢?” 云禎一本正經道:“自然是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一寸都得看過了,本皇后才能放心了?!?/br> 姬冰原忍不住又要笑,只張著手臂任由他替他脫了衣裳:“如此說來,朕若是不讓你看,豈不是就是心虛?” 殿內炭盆充足,溫暖如春,云禎看著姬冰原結實的胸膛和腹肌,吞了吞口水:“是啊,所以皇上得任我所為,仔仔細細主動給我看才行?!?/br> 手卻早已不聽話地摸了幾把,姬冰原被他撩撥得忍不住笑,一把抓住他不老實的手,按回了榻上:“朕覺得這看還是不行的,皇后得自己親身試試,才知道朕有沒有養精蓄銳,有沒有守身如玉?!?/br> 云禎躺在身下,有些迫不及待:“臣也請皇上檢閱?!?/br> 兩人只果真互相檢查了一番,最后連羊湯也是叫人送進寢殿里,兩人你喂我我喂你,胡亂打發了晚膳,又進了內殿直鬧到了深夜才算相擁著懶洋洋躺在床上說些閑話。 云禎閉著眼睛,手悄悄摸著姬冰原,姬冰原被他摸得發笑:“你凈摸著朕的手臂做什么?” 云禎道:“這還疼嗎?” 姬冰原低頭看了眼手臂手腕上傷疤:“早好了,不疼?!?/br> 云禎低下頭,悄悄舔舐了下,姬冰原只感覺到那舌頭又軟又熱,忍不住笑:“又胡鬧,適才誰嚷嚷著不來了?撩起火來朕可不管你了?!?/br> 云禎心里藏著隱秘的憐惜,伸手將姬冰原牢牢抱著,眷戀著那肌膚暖熱感覺,緊緊貼著他。 姬冰原只覺得自己這年輕的皇后今日有些熱情黏人,但又分外新鮮,小別勝新婚,他伸手也擁他入懷,兩人含含糊糊繾綣了一番,可算消停了躺下來睡著,云禎低聲問他:“皇上?!?/br> 姬冰原閉著眼睛問:“什么事?” 云禎道:“我是父母親去得早,沒人管?;噬夏敃r父母俱在,怎的還是堅持下來了,這么多年也還是沒成婚……”還是受的正統儲君教育,怎的就這么倔起來了? 姬冰原笑了下:“自然也是猶豫過的,母親辛苦,有時候難免動搖不然還是順著她吧,就當孝順生養大恩。但那時候年輕,覺得不做皇帝又如何,皇帝好像一個木偶一樣,別人說要這樣,別人說要那樣,那還是我嗎?那好像就是一個皇帝的軀殼,誰套進去都一樣?!?/br> “《世說新語》讀過沒?我與我周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