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小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垂手站在一旁的沉碧俯身問道。 宋歸擺了擺手,她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吐槽,沒事。我我就是有點腎虛。 沉碧沒聽懂,她緩緩地眨了眨眼眸。 宋歸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照這么提心吊膽下去,她不是得抑郁癥就是得心臟病,最不濟也會得個神經衰弱癥。 正恍神間,一聲尖叫嚇得宋歸一個激靈。 她循聲望去,只見黎平右手死死揪著胸口,口中吐出鮮血來,他面部扭曲抽搐,十分痛苦地攥緊了拳頭,身子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立在他身旁的侍女嚇得大叫,眾臣面如菜色,喝下去的那點酒水被這猝不及防的場面嚇得早就沒了影。 宋歸只覺晴天霹靂,耳邊嗡地一聲,便什么也聽不見了。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沒有聚焦,虛浮在半空中,眼前人影綽綽,尖叫聲腳步聲不絕入耳。 陳婉的哭聲飄進耳朵里,宋歸聽她聲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呼喚太子黎平的表字,聲聲泣血,教人聽著不覺落淚。 宋歸就那么僵坐著,她不知自己為何落淚,反正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眼角滑落,打濕了一片衣領。她看見陳婉將渾身是血的黎平緊緊抱在懷里,厲聲呵斥著眾人不許靠近,她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黎平的面頰,像一位失去摯愛、失魂落魄的母親。 宋歸忽覺一陣氣血翻涌,喉頭腥甜涌上來,她一偏頭,咳出一口血來。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她看見黎漠不顧一切地朝自己這邊跑來。 呵......一向云淡風輕的大boss也有這么失態的時候啊。能瞧見這么一回,也算是她三生之幸。 宋歸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閨房。屋中彌漫著nongnong的草藥味,郎中拈了拈花白的胡須低聲對裴夫人道:夫人莫慌,小姐這是急火攻心,又受了極大刺激,情緒波動太大造成的,老臣為小姐包了幾方藥,調養幾日便可好轉。 謝謝,謝謝。裴夫人抹了抹眼淚,拉著郎中的手千恩萬謝地將人送至門口,這才轉身走進屋子。 娘。宋歸張口喚她,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根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 裴夫人慌忙握住宋歸的手,淚光閃閃,別說話,好孩子,你別說話。娘聽著心疼。 宋歸咧嘴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讓裴夫人放寬心。 裴夫人坐在床邊獨自抹了一會眼淚,嘆了口氣,替宋歸掖好被子,站起身說道:娘去廚房給你做點粥,你好生歇著。 宋歸點了點頭,目送著裴夫人離開。 沉碧垂手站在一旁抹眼淚,肩膀一聳一聳得,宋歸嘆了口氣,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朝沉碧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小姐。沉碧慌忙走上前,在床邊跪下了,抬眸問她:小姐有何事要吩咐? 宋歸將沉碧的手拿過來,伸出食指在她掌心慢慢寫道:太子太子殿下他怎么樣了? 沉碧眼眸暗了暗,她低下頭道:殿下薨歿,皇后娘娘悲痛欲絕,下令舉國上下為太子服喪一年,期間之期未滿,不得娶妻納妾、喬遷新居。朝廷上下著素服于慈恩寺為太子守靈七日。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在滿課的情況下更完了一章,我厲害不?! 一個趕完新章節的咸魚叉腰得瑟地說。 第19章 劫持 慈恩寺修在洛南城北面陵山山腰,一條阡陌從蔥蘢樹木間開出,銀線一般,轉眼間又沒入蒼翠蓊郁之中。 宋歸走在為太子服喪祈福的隊伍中間,她一直低著頭,眼神沒有聚焦,毫無著力點地浮在腳面上。 一股陰郁的死寂在眾人之間漫延開來。 太子無故暴斃,明眼人一看便知到底是誰做了手腳,陳婉的稱帝心昭然若揭,第一個是太子,那么第二個被她拿來開刀的會是誰? 宋歸抬頭,望著暗淡的天色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堪堪走過一條之字形小路,慈恩寺的塔樓和寺門便毫不費力地撞入眼簾。八十一層白玉階直修到寺門口,紅漆髹染的寺門上鑲著八十一顆銅乳釘,門上掛一匾額,寫著大慈恩寺四字,黑底金字,磅礴大氣。 慈恩寺住持了塵率眾弟子已立在寺門旁多時,他雙掌合十,依次行過禮后,便領著眾人朝正殿走去。 正殿棟宇嵯峨,榱題壯麗,正座上有佛像五尊,東西各十四立像,象征十四無畏。一切眾生同一悲仰,令諸生獲無畏功德。 宋歸在蒲團上跪下來,耳邊充盈著低低的誦經聲,她抬眸,目光在殿內佛像上緩緩移動。菩薩低眉慈目,金剛橫眉立目,都在教眾生同一悲仰,可是坐在這大殿上的眾人有幾個同一悲仰?不過是各自為了各自謀生存找活路罷了。 慈恩寺很清靜,宋歸這幾日在寺里誦經祈福,每日粗茶淡飯,青燈伴古佛,心底的浮躁消減下去了一大半,嗓子漸漸能發出完整的音來。 寺里的日子就如同涓涓細流,安靜卻也過得飛快。為太子服喪第六日,宋歸為太子誦經完后回至客房,沉碧端了湃在井底的葡萄過來,她吃了幾顆葡萄消暑解乏后,便和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