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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皇后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宋歸在心底其實是很想來參加這次王族內部的家宴的。因為只有混進家宴,她才可能有機會叮囑太子黎平不要喝身邊的侍衛倒得酒,或者運氣好一點,她還能見機攪黃了陳婉毒殺太子的計劃。 所以此次芙蓉園家宴,宋歸還是很情愿來參加的。裴行儼第一次不用綁著自家女兒來赴宴,他坐在馬車里的時候嘴邊都帶著笑。 宋歸靠在池邊的一棵柳樹上,那種得知一個人即將要在自己面前暴斃的心情其實很復雜,仿佛自己便是審判者一般,宋歸壓抑地嘆了口氣,她伸手扯了一枝柳條在手里,漫不經心地晃著,目光在鬧哄哄的園子里四處游移,在看到黎漠后,宋歸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 黎漠身邊是劉瑜。她今日身著一襲鵝黃色對襟簪花裙,墨黑的秀發梳了十字髻,異常地端莊典雅,若是體態再豐腴些,便能稱得上雍容華貴了。 他們不知道在交談些什么,反正在宋歸看來就是很親密,她睨了黎漠一眼嘟囔道:劉瑜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會寫詩會女工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還會背九九乘法表呢我! 依依在嘟囔什么呢?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 宋歸回頭,正對上太子黎平帶笑的眸子,她短暫地愣了愣后小跑至他面前,拉著黎平的衣袖撒嬌道:依依在找太子哥哥呢! 黎平目光越過宋歸,朝黎漠那邊望了望,瞬間便明白了,他抬手勾了勾宋歸的鼻子道:就會恭維孤,依依跟孤說實話,是不是在看四弟? 宋歸癟了癟嘴,冷哼一聲道:誰在看他?我才不在乎他和誰賞花吟詩呢。 黎平失笑,他伸手捏了捏宋歸的面頰,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四弟是個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依依莫要淘氣,好好待四弟。 宋歸點點頭,她抬眸看向黎平,眼眸閃了閃,啟唇,還沒吐出一個字又闔上了。宋歸咬了咬朱唇,她怎么才能將皇后要在家宴上害他的事情隱晦地告訴黎平呢? 黎平挑了挑眉,他看向宋歸,目光中帶著詢問:怎么了?依依想要和孤說些什么? 宋歸低下頭,拽著黎平衣袖的手緊了緊,再三考慮后,宋歸抬眸一臉純真地朝黎平眨眨眼眸:太子哥哥和依依做個游戲好不好? 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么還想著玩。黎平失笑。 不嘛不嘛,太子哥哥快答應!宋歸拉著黎平衣袖撒嬌。 黎平無奈,好好好,孤答應你。 宋歸朝黎平狡黠一笑,湊近他耳畔道:太子哥哥和依依打賭,如果太子哥哥在宴會上不喝一口酒,依依便乖乖嫁給端王殿下,以后也不惹爹爹哥哥生氣! 黎平眼眸暗了暗,只一瞬他便換上了笑容,黎平點了點頭道:好,孤答應依依。 宋歸伸出小拇指,來,拉鉤。不許食言。 *** 宴會進行的很順利,陳婉今日穿著朱色鎏金鳳紋袍,頭上戴著鳳頸碧玉簪,淺笑嫣然,和眾臣子神態自若地談笑。 宋歸將目光從皇后身上移開,她端起茶杯,裝作喝茶時偷偷瞄了一眼黎平,在確定他沒有碰桌上的酒杯后,宋歸略微放寬了心。 酒酣,眾臣都有些醉了,陳婉下令梨園十八舞女為眾人起舞助興。一陣靡靡樂音響起,十八舞女裹著一股香風裊裊婷婷地進了宴會場。 宋歸夾了塊花生豆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看著舞女,眼角余光仍緊緊盯著黎平那邊。 突然,坐在黎平身邊的二皇子黎獫舉起寬肚窄口的酒壇,嘩啦啦往自己酒爵里頭斟了滿滿一杯酒,然后將酒爵舉起來,笑著要想黎平敬酒。 宋歸嚇得手一哆嗦,啪嗒一聲,筷子便掉在了地上,她瞳孔驟縮,呼吸一窒,差點沒掀桌子站起來,宋歸攥緊了放在桌上的手,指關節泛著蒼白。 黎平朝自己桌上伸出了手,宋歸覺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的目光跟著黎平的手移動,看著他繞過酒爵,端起茶杯,略帶歉意地朝黎獫揚了揚茶杯,仰頭將茶一飲而盡。 宋歸長舒了一口氣,她跌坐在座位上,后背全都是嚇出來的冷汗。 黎平抬眼朝宋歸那邊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察覺不到的陰郁,他將茶杯放下,拿著筷子夾了塊獅子頭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一曲舞畢,十八舞女朝皇后和皇帝行了一禮后紛紛退了下去。陳婉舉著酒爵站起來,她振袖將酒爵推了出去,朝眾人行了一禮朗聲道:今日本該是我王族家宴,本宮今日請眾愛卿前來,是想讓眾愛卿明白,大梁的江山不僅僅是我黎姓王族的,沒有眾位愛卿鞠躬盡瘁輔佐我黎姓王族,大梁的江山怎能山河永晝,世世代代?所以本宮今日在這里敬眾位愛卿一杯,皇兒們還需眾愛卿多多扶持提攜才是。 眾臣子被皇后這番抬高身價的馬屁拍的通體舒暢,紛紛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請圣上、皇后娘娘放心,臣等為大梁江山社稷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宋歸舉著酒爵,眼神卻瞄著黎平,見黎平沒端酒爵,這才放下心來垂眸喝了一口涼茶,壓了壓適才被黎平和黎獫嚇得飆升的腎上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