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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蚊蟲嗡鳴,屋里又熱又悶,宋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披了外衫,拿著團羅扇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走至院中乘涼。 月明星稀,院中月色澄凈,階下如積水空明,宋歸靠著廊柱坐下,抬眸望著遙遙擎在夜空的圓月發呆。 一陣微風拂過,惹得竹林沙沙作響,映在白墻上的殘影搖曳,宋歸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衫,忽然眼前一暗,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呼救,口鼻便被人捂住了。 怎么是你?!宋歸驚恐地瞪大了眼眸,她張口狠狠地咬了一下那人的手,那人痛哼了一聲,并沒有松手。宋歸竭力掙扎,外衫和羅扇都掉在了一邊。 撕扯間,忽聽那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揚手拍向宋歸后頸,宋歸只覺后頸鈍痛,撕扯著那人的手便軟了下去,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 宋歸在一陣馬車的顛簸中醒轉,腦袋依舊昏沉,陽光從不時被風掀起的簾子外照射進來,恍若沖破濃云的天光。她瞇了瞇眼眸,想要抬手遮住眼眸時,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被人點了xue道,渾身上下現在只有腦袋能動。 馬車急速拐了個彎,比之前更顛簸了,宋歸只覺胃里一陣翻涌,身子朝右邊傾去,撞上了一個人的身體。 宋歸身子一僵,緩緩地眨了眨眼眸,吞咽了一下后,將腦袋慢吞吞地轉了過去。 借著透進來的一點淺薄的光,宋歸在看清躺在身邊的人的面容后,臉色嚇得煞白,她閉著眼眸尖叫了一聲,額頭滾落豆大的汗珠,宋歸拼命地搖著頭,想要挪動身子離那人遠一點。 車簾被掀開,趙衡閃身進來,他神色緊張地抓住宋歸的肩膀安撫道:怎么了?莫怕莫怕,我在呢。 宋歸止了尖叫,胸口劇烈起伏,她眼神沒有聚焦,就那么怔怔地盯著趙衡,牙齒打著顫,冷汗不斷。 怎么了?何故驚嚇至此?趙衡抬手輕輕拭去宋歸額頭的汗,他被宋歸的這個樣子嚇了一大跳,一疊聲關切地問道。 宋歸瞪著眼睛,她瞧了趙衡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 趙衡將她扶著靠在自己懷里坐著,過了好一陣子,宋歸清了清嗓子,舒了口氣開口,第一,請趙公子解開我的xue道,放開我;第二,趙公子若是方便,請告訴我為何要在慈恩寺將我劫持;第三,太......太子殿下的遺體為何會在這馬車上? 趙衡愣了愣,他認識的宋歸是古靈精怪、不按常理出牌的,她現在表現出來的冷漠和疏離讓趙衡有些詫異。 在下不是壞人,宋姑娘不要對我這么有敵意嘛。趙衡回過神,笑著說道:這第一個要求......恕我不能答應。 宋歸扭頭瞪了他一眼,低聲罵了句:流氓!渣男! 趙衡很受用地接下來宋歸的這句話,他捏了捏宋歸的面頰道:這才是你平日的樣子嘛。至于第二個問題......宋姑娘親我一口,本公子便告訴姑娘。 呸!田伯光都沒你這么色,你是一百二十年沒睡過女人嗎?你不舉嗎?非要女人親你一口你才能大展雄風?宋歸柳眉一豎,瞪著趙衡,倒豆子似地罵道。 噯,宋姑娘真是牙尖嘴利,趙衡認輸認輸。趙衡舉手投降,姑娘問的這兩個問題說來話長,此次行程還遠,容我給姑娘娓娓道來。 快說,磨蹭什么呢。宋歸催促道。 我姓趙名衡,乃西南漳州節度使趙昶之子。趙衡靠在馬車車廂壁上,搖頭晃腦說道。 宋歸聽罷,心底一驚。 艸!這世界也太小了吧。天底下那么多叫趙衡的人,怎么她遇到的就偏偏是西南節度使的兒子?!原書中就是這個趙衡和黎漠的妻子劉瑜公然眉目傳情的??! 趙衡察覺不到宋歸表情的變化,他續道:兩年前,我娘病急,爹爹四處求醫未果,幸得端王出手相助,我娘才得以痊愈。我們趙家向來不愿意欠人情,所以爹爹提出為端王辦一件事情以報此情。 宋歸緩緩地眨了眨眼,原書中的趙家便是如此,有恩必報,有仇必報,從不欠人情;我行我素,從不依附任何勢力,是原書中除了黎漠和皇后兩相勢力以外的第三方。 趙衡拾起宋歸落在肩頭的一縷秀發把玩,他慢條斯理道:約莫兩個月之前,黎漠差人送秘信給我爹爹,向我爹爹討要沉血丹。 宋歸皺了皺眉,這和太子有何聯系? 趙衡踢了踢躺在一旁的黎平的身體續道:端王在皇后陳婉身邊安插了密探,密探將皇后的整個計劃詳細周密地告知了黎漠,所以早在兩個月前他便開始行動了。家宴那日的那瓶鴆酒被他換下去了,太子并沒有中毒,他只是服下了沉血丹,給眾人造成了毒發身亡的假象而已。后來陳婉擔心夜長夢多,匆忙將太子入殮蓋棺,黎漠安排我們趙家和他的人里外接應,將太子悄無聲息地換了出去,現在那棺材里頭躺著的只不過是一只僵死了的貍貓。 宋歸緩緩地眨了眨眼眸,她消化完趙衡的這段話后說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說,黎漠和你們聯手演了場貍貓換太子的戲? 不錯。趙衡笑著點點頭。 宋歸咧了咧嘴,心底一直郁積的那股悶氣瞬間消散了,她長舒了一口氣,垂眸看著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