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作者有話要說:跟大家說一下哈,本文女主不是小白花,也沒有以德報怨的橋段,昨天看到有評論說女主這么心機,將來又是一個扈夫人,簡直把我驚呆了。我家女主從不主動惹事,每一次反擊都是被迫,想看娘道女主這類的,我這里永不提供,可以移駕別處了,感謝~ 大尹:府尹尊稱。 第60章 清如因得了她母親事先的知會,幾乎不曾離開禪房。老太太午間有午睡的習慣,才吃過飯便躺下了,外頭梵音陣陣,她在窗口的清風下沉沉好眠,間或發出微微的鼾聲,聽得清如蹙起了眉。 百無聊賴,也不知計劃進行得怎么樣了。那些嬸子姨娘并嫂子們都上外頭逛去了,唯獨她和清容不好出去,留在這里聽老太太打鼾,實在無趣得很。 烈日炎炎,但護國寺里多榕樹,且又是栽種了上百年,樹冠大得屋頂一般。她坐在窗前撐著下巴看,兩只知了從遠處飛來,震動著雙翅,震出好大的聲響。這些笨重的蟲子也有搬家的夢想,只是這樹大約不宜居,一只落了戶,一只又振翅飛出去,奮力地飛,飛得搖搖晃晃。最后不知往哪里去了,消失在了耀眼的光瀑里。 忽然有身影挨過來,挨在墻角沖她招手,清如直起了身子。 清容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小喜?” 小喜的老子娘發跡就是靠著扈夫人的恩賞,因此小喜一直對扈夫人俯首帖耳,當初被安插在淡月軒,也兢兢業業替她們看著四丫頭,算是可靠的心腹。 “難不成有變故?”清和瞧了清容一眼,心里懸著,便走了出去。 小喜腳下挪了兩步,等清如到跟前,悄聲道:“二姑娘,小侯爺來了?!?/br> 清如吃了一驚,“小侯爺回幽州了?” 時候過得真快,細算算,他走了也近一個月了,這會兒回來,可見他對這樁婚事有多急切。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清如著急拽住了小喜問:“那四姑娘呢?可是見他去了?” 小喜搖了搖頭,“才剛全嬤嬤來,說大奶奶肚子疼,請四姑娘照看會子。我正好行了香出來,在大雄寶殿前遇見小侯爺,小侯爺讓我悄悄給四姑娘遞話兒,說有要緊話和四姑娘說?!?/br> 清如只要聽見任何有關小侯爺的傳聞,立時就分不清南北了。她開始盤算他現在見清圓的原因,如果侯府答應了,他大可堂堂正正上謝府提親。如今還要偷偷摸摸的,就證明他這回白跑了一趟,侯府根本沒有答應這門親事。 對于這位小侯爺,她心里的遺憾不可謂不大,好多話始終沒有說開,她總欠缺一個讓自己死心的機會。眼下清圓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如果有可能,她還想為自己爭取一把。進不進宮對她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如果能和他有個結果,誰還愿意進宮呢! “小侯爺人在哪里?”清如一把抓住了小喜,“你快帶我去?!?/br> 小喜朝遠處指了指,“喏,就在那里?!敝劣谀抢锸悄睦?,從這里看過去,根本看不見。 清如急急要去,清容遲遲叫了聲二jiejie,“太太讓咱們在這里等著的……” 清如一臉決絕,“我今兒非見他一回不可,我有話和他說?!?/br> 她跟著小喜去了,連綠綴都沒帶,邊走邊問在哪兒。小喜含含糊糊的,一味往前指引,“就在前頭?!苯K于引到了那個亭子前,亭子里空無一人,小喜道,“才剛說的就是這里,二姑娘且等一等吧?!?/br> 扈夫人的失策,失策在計劃雖透露給了清如,卻沒有把預定的地點告知她。小喜把人送到便走開了,剩下清如一個人在亭子里傻等,可惜等來的不是小侯爺,是兩個剃發染衣的僧人。 那兩個僧人手法很老道,捂嘴擒拿,對付個姑娘像老鷹捉小雞子兒。清如的掙扎反抗,連給人撓癢癢都算不上,想逃逃不掉,想喊也喊不出來,最后被拽進了不遠處的屋子里。 直欞門關上了,隱約砰地一聲,這里聽起來極輕的,但目睹了經過的二奶奶明氏像被拍在了臉上,猛地震動了下。 “那是……清如不是?”她看看自己的陪房丫頭,有點難以置信。 她的丫頭也是惶惶的,“瞧著是很像……姑娘,怎么辦?” 怎么辦?明氏起先也驚得魂不附體,待定了定神便冷靜下來。那是誰?是不可一世的二姑娘,快要進宮做娘娘的二姑娘!她可是當家主母的掌上明珠,就在不久前,因為兄妹間拌嘴,罰姨娘跪了一整夜的扈夫人的女兒??!初見時的惶恐,這時已經變成了爽快的解恨,她恨不得昭告天下二姑娘落進花和尚手里了,可是不能,這會兒出聲,便沒有好戲可看了。 明氏咳嗽般吭哧一笑,“瞧瞧去?!?/br> 主仆倆壯起了膽兒走得近些,若無其事從門前經過,左耳和右耳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祥和的梵聲,一邊是被堵住了嘴的哭喊。 人心里的報復,人心里的惡,當真有無窮的力量,它能支撐起一顆見死不救的心。明氏最終佯佯走過,雖然腿里直打哆嗦,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豪門世家的內宅本來就是各自為政,處得好當親戚走動,處得不好注定是冤家對頭,見面眼里射刀子,不整治死對方不罷休。 誰都有走窄的時候,要足了強,什么趣兒!不知扈夫人知道女兒這會子正受苦,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氏搖搖頭,“可憐,一個姑娘就這么完了?!?/br> 她的陪房丫頭笑了笑,“橫豎她將來都要嫁人的,早一天晚一天不一樣么?!?/br> 那廂清圓帶著抱弦和小喜也進了廟祝的功德殿,她在地藏菩薩跟前替她母親捐好了神位,請人把名諱和生卒年寫全了,剩下的便是每十年過來繳納寄放的銀子。 她們說說笑笑邁進了門檻,這時恰逢扈夫人和孫嬤嬤要出門,兩路人馬在檻前相會,清圓一輩子都忘不掉扈夫人看她的眼神。 驚訝么?意外么?清圓含笑道:“太太的事辦完了,現在輪著我了?!?/br> 那一語雙關,驚出了扈夫人一身冷汗。她竟沒上套,看來這回又叫她逃過了一劫,扈夫人不好做在臉上,隨意應了聲便出了門,但心頭禁不住作跳,跳得心都快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路過那個涼亭的時候留意了一眼,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究竟哪里出了紕漏這會子鬧不清,懊惱雖懊惱,暫且也不能深究。 快步回到禪房,見清容一個人坐在老太太榻前,給老太太打扇子,扈夫人連聲氣都變了,銳聲道:“你二jiejie呢?” 清容站了起來,“二jiejie出去了……” 清圓先前的那句“太太的事辦完了,現在輪著我了”,像驚雷一樣在耳邊炸開。孫嬤嬤暗道不好,拔腿便朝外去,扈夫人怔了怔,轉身疾步跟了出去。 老太太被她們蛇蛇蝎蝎的模樣嚇了一跳,勾起頭朝門上看,嘴里嘀咕著:“你們太太上了年紀,倒愈發沉不住氣了?!?/br> 清容的目光穿過了窗外那棵榕樹,遲疑著問:“祖母……是不是出事了呀?” 老太太想能出什么事呢,佛門清凈地……但心里不知怎么也七上八下,便慢吞吞起了身,也預備出去瞧瞧。 午后的氣候,一蓬蓬熱浪直往臉上沖,月荃攙著老太太過了夾道,只見一箭之地的涼亭不遠處,一間禪房外站了好幾個謝家人。 “這是怎么了?”話才說完,見徐嬤嬤慌慌張張跑了過來。老太太有些遲疑,“前頭出什么事兒了?” 徐嬤嬤臉上尷尬,似乎不大好說出口,支支吾吾地,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道:“壞事了……” 老太太陡然變了臉色,腳下蹣跚著過去,到了門前只見扈夫人跪在墻角,懷里抱著個人,因氅衣寬大,從背后看不清她身前是什么光景。只是清如的裙角露出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從胸腔迸發,然后扈夫人顫抖著捂住她的嘴,“別出聲……別出聲……”說到最后自己也哽咽起來。 看來是真的不好了,真的壞事了……老太太走進去瞧,一看之下幾乎要暈厥過去。清如的衣裳全被撕爛了,蓬著頭,身上盡是淤青和血痕。扈夫人要替她遮掩,可惜蓋住了胳膊露出了腿,無論如何都遮擋不住。老太太血氣沖頭,腿顫身搖倒退了好幾步,最后急得頓足:“造孽??!這是造了什么孽??!” 清如見有人來,那雙眼睛里閃著驚恐的藍光,尖叫聲被她母親捂在了掌心里。 不能聲張,不能宣揚,宣揚出去姑娘的名聲就毀了。這時候的蔣氏發揮了作用,忙沖身后的人回手,讓她們全散了,一面吩咐身邊的嬤嬤:“趕緊想法子出去找件衣裳或斗篷來,再拿頂幕籬。叫門上的小子預備好馬車,人一下山就回去?!?/br> 眾人都被轟了出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個個都是六神無主的樣子。白氏捏著手絹囁嚅:“怎么會遇上這樣的事呢……” 明氏和丫頭交換了下眼色,暗暗牽唇一笑。 正室沒個正室的樣兒,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呢,如今出了這種紕漏,可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先前跟著緊張了一陣子的眾人,忽然都釋然了,事兒出了,接下去的好戲更精彩。大家心里都雀躍著,簡直按捺不住這種狂喜,后來各自登車,眉眼官司打得熱鬧,你推我搡的,儼然過節一般。 清圓車里的小喜扭著兩手,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她偷眼瞧瞧四姑娘,沒敢開口說話。 清圓心里體會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扈夫人的每一條毒計清如都參與了,她一點都不無辜,要不是自己將計就計,現在痛哭流涕的會是自己。這是怎樣可怕的一對母女,當初毒死夏姨娘嫁禍她母親,如今殺她不成又打算毀她的清白。這回可好,自食惡果,倘或她們心里還有一點善念,何至于讓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 “你今兒跟在我身邊,哪兒都沒去?!鼻鍒A淡淡道,“回頭必要問你,你仔細些,便是幫了你自己?!?/br> 小喜唯唯諾諾應了,心里知道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隨時都是可能被犧牲的。就算過會子自己供出了四姑娘,四姑娘大可直呼冤枉,反咬一口說是她們合起伙來栽贓她。如今家里唯一的嫡女已然毀了,老太太自然顧惜剩下幾位姑娘,沒憑沒據指認四姑娘,只怕太太沒能把四姑娘怎么樣,老太太先把她們一家子給攆出去了。 果不其然,扈夫人前腳把清如安頓好,轉過身來便抽了清圓一個耳刮子。再要揚手,被邊上的人拽住了,扈夫人像瘋了一樣,血紅著兩眼瞪著清圓,聲嘶力竭地喊:“你這賤人,是你害了清如!是你!” 清圓雖有防備,畢竟年輕姑娘,經不住她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段。一旁的抱弦擋住了扈夫人的第二掌,扭頭大喊:“老太太,這事怎么怪我們姑娘……和我們姑娘什么相干……老太太!” 老太太被今天的意外弄得心肝都碎了,回到家里又要上全武行,嘴里又勸不住發了瘋的女人,于是把桌上的一套茶具連托盤端起來,狠狠砸在了地上。 哐地一聲,瓷器四分五裂,在場的人都呆住了,老太太厲聲道:“鬧吧鬧吧,把這個家鬧得敗了,一個個便都消停了!丟人啊,謝家幾輩子的老臉都丟光了,你們上外頭瞧瞧去吧,哪一家出過這樣的事!如今還有臉鬧呢,等鬧出人命來,鬧得家破人亡,我看你們哪個能超生!” 扈夫人像被兜頭打了一棒子,這時候才緩過勁來,坐在椅上急喘著,銜恨指著清圓道:“我問了二丫頭,是四丫頭跟前小喜來傳的話,說小侯爺從橫塘來了,約二丫頭見面,她這才著了四丫頭的道,被她安排下的賊人害了!小喜人在哪里,叫她出來,一問就知道了?!?/br> 屋里眾人開始四處張望找小喜,小喜從門外進來,蹲了個福,惶然道:“太太……這么大的事兒,您怎么能說是我傳的話……我不過是個奴幾,擔不起這個責啊……” 扈夫人拍案而起,“二姑娘還能冤枉你不成?你這會子跟了四姑娘,自然聽她的話,可別忘了早前我待你們一家子不薄,你如今恩將仇報,喪了良心!” 小喜臉紅脖子粗,抱弦見她這樣,怕她說漏了嘴,正想反駁,便聽四姑娘道:“太太這話說得很是,闔家誰不知道,小喜是你安排在我院子里的耳報神。只可惜今兒她一直在我身邊,多少人都看著的,太太是教唆不成的,她也沒這個膽子接著?!眲偛诺囊话驼拼虻盟形锁Q,但她怒而不怨,就算這巴掌是賠給清如的,她也不虧。只是話要說得入骨,便對扈夫人一哂道,“太太說是我害了二jiejie,我倒要請問太太,二jiejie這么大的人了,明知小侯爺要向我提親,為什么上趕著和人見面?” 扈夫人一時窒住了,因為這話本就不是實話,清如之所以聽信了小喜,是因為她知道清圓九成落進了歹人手里,見不成小侯爺了,這才打算像上回大佛寺那樣故技重施,再截一回胡。誰知清圓的心思比她細膩一萬倍,將計就計把她騙去,填了那個窟窿。如今是貞潔沒了,人也丟盡了,這筆賬不算,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好丫頭,你不必同我耍嘴皮子功夫,出了這么大的事,哪里有你狡賴的余地!你二jiejie平時固然驕縱些,心眼子不及你多,你再恨她,也不能這么害她呀。都怪我心善,把你這樣的災星接回家,坑了我的清如?!膘璺蛉嗽秸f越激動,回頭叫孫嬤嬤,“去把綾子拿來,我今兒絞死了她,該殺頭我受著!” 一時間雞飛狗跳,扈夫人是恨透了,就算設私刑都打算要了她的命。 清圓并不畏懼她,長久以來的窩囊氣,今兒才算略出了一回。她凜凜站著,冷笑道:“太太要絞死我,只管動手。你和二jiejie有氣就往我身上撒,今兒是第二回了,我吃了你們兩個巴掌,我就算是庶出,也是這謝府正經的小姐,不是你們的奴才!我倒要問太太,這么大熱的天兒,太太非調唆得闔家上護國寺燒香,是什么道理?這么巧的,上回我被人劫了道,險些死在強盜刀下,這回二jiejie叫人……太太不疑心有宿敵尋謝家的仇,卻一口咬定是我害了二jiejie,究竟是太太虧心,怕我報復,還是怎么的?” 扈夫人被她氣得渾身發抖,咬著槽牙狠狠盯住她,那根指著她的食指,恨不能在她身上戳上千百個窟窿。然而氣有什么用,急又有什么用,要緊的是想法子,逼她以死向清如謝罪。 “好好好……”扈夫人鐵青著臉,把視線調向了清容,“三丫頭,你一直和你二jiejie在一處,當時發生的一切你最清楚。你來告訴祖母,究竟是不是四丫頭打發小喜來報信兒,把你二jiejie騙進了虎口?!?/br> 于是大家都看向清容,清容噯了聲,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第61章 清容出世沒多久,夏姨娘就一命嗚呼了,那時是扈夫人將孩子接到她身邊撫養,十幾年下來,清容早學得清如一樣,只要扈夫人說一,她必定不會說二。 看熱鬧的人心里都有一桿秤,料想扈夫人這回是打定主意要逼死四姑娘了。讓三姑娘來作證,和直言命她誣陷四姑娘有什么區別?可惜了四姑娘,被她們咬住了,這回怕是難以脫身。最后還得看老太太的意思,倘或老太太也恨她,那這個坎兒,只怕邁起來艱難。 眾人在等清容一個回答,清容似乎有些意外,茫然看向扈夫人。 “太太……”她囁嚅了下,“我才剛一直在給祖母打扇子,二jiejie說想上外頭逛逛去,我嫌熱得慌,情愿在屋子里待著。我也勸二jiejie來著,沒的中了暑氣,可她偏不聽我的……我沒上外頭去,所以小喜來沒來傳話,我沒瞧見?!?/br> 在場的所有人,誰也不曾料到三姑娘會在這時候倒戈一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老天爺是怕扈夫人今兒受的打擊不夠多,臨了又給她添了一道。她目瞪口呆望著清容,那個即便踢了一腳,也會像貓狗一樣匍匐在她腿邊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陌生起來。 扈夫人這會兒是說不出話了,綠綴卻是個好奴才,跳出來道:“三姑娘,你怎么睜著眼睛說瞎話?小喜來的時候,咱們明明都在場??!” “憑你一句話,你說我在場,我就得在場么?我和二jiejie一向交好,倘或真有這事兒,我自然回稟老太太,用不著你來搶白?!鼻迦莺暢饬T了綠綴,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對扈夫人道:“這回的事不是小事,小事上頭我遂太太的心意指證四meimei還猶可,這么大的事,動輒性命攸關的,我不敢信口雌黃,還請太太見諒?!?/br> 一切都亂了,扈夫人的世界垮塌了一大半,如同舊傷上又添新傷,幾乎讓她懷疑這是個夢,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可這番話,卻是清容斟酌了一路的決定。到了這個時候,扈夫人這頭已經沒有依仗的必要了,人要懂得審時度勢,也要懂得時機成熟時,為自己搏上一搏。 自己這十幾年是怎么過來的,當真只有自己知道。自小她就受清如的欺負,太太對她甚至不及對待一個有體面的大丫頭。有好吃的先緊著清如,穿衣打扮上她必須等清如挑剩下,清如戴金,她只能戴銀,清如用點翠,她只能用燒藍。她就像清如的影子,永遠被她壓一頭,就連進宮參選,也要她陪清如一道去。沒有人問她高不高興,她不敢想象這個噩夢從內宅延續到深宮有多可怕,萬一都入了選,那么她一輩子都別想擺脫這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了。 誰知啊,老天有眼,這回讓清如徹底栽了。于是她開始權衡利弊,仇恨與前程,到底哪個更重要? 她當然恨清圓,如果不是靳姨娘害死了她母親,她就不用寄人籬下,在扈夫人跟前過著卑躬屈膝的日子。誰不希望有娘疼,誰不愿意將來配門好親事,像清和一樣。但她沒有這等福氣,她甚至不如清圓,至少清圓曾經在陳家過過十四年好日子,她在這個家,連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于是長期積壓的恨,促成她成為人上人的決心,她深知道,現在指證清圓,清圓勢必要鬧起來,一家子姐妹里頭一個遭人尖yin,一個又成了嫌犯,她夾在里頭只會錯過大選,然后和清如一道爛死在謝家。但如果這件事和她無關,清如的變故只是意外,那么她就可以繼續參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樂而不為? 況且清圓如今和沈潤有瓜葛,自己這回算是表了態,沈潤至少不會刻意為難她。至于她母親的這筆仇可以暫時先擱置,等她將來有了出息,再連本帶利向清圓討回來。 旁聽半晌的眾人見扈夫人眾叛親離,甚至都有些同情她了,內宅議不出個首尾來,外頭抱廈里等信兒的三兄弟呆坐著,抬抬眼皮,便是一聲嘆息。 正倫有些不耐煩了,蹙眉道:“依著我,先拿住那兩個畜生,千刀萬剮了才解恨?!?/br> 正鈞道:“怎么拿?報官?” “不能報官……”正則低喝一聲,悻悻道,“你們要是還想出去見人,就千萬不能報官?!?/br> 所以啊,既然打算打落牙齒和血吞,那還有什么可議的!只是這污點就像馬廄里的泥漿濺到了臉上,實在讓人作嘔,正倫偏過頭啐了口:“真晦氣,咱們在這兒關起門來算計,外頭不知傳得怎么樣了。只怕整個幽州都已經知道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 正鈞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想了想道:“報給提刑司,怕人背后嚼舌頭,那就報給殿前司嘛。沈指揮使不是瞧上咱們四meimei了么,這會兒四meimei牽扯其中了,他就是為了給四meimei脫罪,也不能坐視不理?!?/br> 正則一聽,腦仁兒都要炸開了,站在地心直跺腳,“成了,嫌丟人丟得不夠,還要上外頭宣揚去。老太太不發話,誰也不許胡亂活動!” 正倫和正鈞聽了,只得作罷?;厣沓箢^屋子望一眼,暗里自然極痛快。自打扈夫人給梅姨娘上了眼藥,他們就等著看他們正房的笑話,原以為還需按捺上一段時間,沒想到這股鬼頭風刮得那么快,即刻便立竿見影了。 里屋傳出低低的哭聲,聽著像清如跟前的綠綴,嗚嗚咽咽說:“奴婢有罪,要是奴婢非跟著姑娘,姑娘就不會出事了?!?/br> 二奶奶明氏接了話茬,“這話我也正想說呢,太太要怪就該怪二meimei身邊的丫頭,是她看護主子不力,才害得二meimei遇上了這種事。如今她既知道錯了,我看打三十板子就是了……”邊說邊揚聲叫外頭婆子,“來人,把這丫頭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