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怎么辦呢?!彼隈R車里,雙手托著那塊獸面佩,一臉無奈的樣子。 抱弦道:“先收著吧,人總有回來的時候,屆時再原物奉還也一樣?!?/br> 可清圓擔心的不是旁的,只擔心間隔越長,歸還的時候越尷尬。 “那位都使夫人……”抱弦道,“姑娘不覺得她有些怪么?” 清圓嗯了聲,“哪里怪?” “怎么說都是位有身份的貴婦,竟和姑娘這么熱絡,若不是當真投緣,就是背后有別的緣故?!北倚α诵?,“姑娘何等聰明,我不信姑娘想不到?!?/br> 清圓呢,倒希望這樣的結交出自真心,不過世上哪來無緣無故的真心!人與人相處,有益是前提,倘或無益,必定不能長久。她心里隱隱約約有些預感,又礙于面子不好說出來,于是只一笑,含糊帶過了。 抱弦看她的眼神柔軟,輕輕叫了聲姑娘,“都使夫人大約從都使那里聽說了什么?!?/br> 清圓靠著車圍子,又含糊地嗯了聲,低頭把那面玉佩包好,重新掖進了袖子里。 回到謝府,直去薈芳園見了老太太,把都使夫人的話又轉述了一遍,最后道:“祖母且放寬心吧,殿帥和都使回上京去了,老爺的奏疏也已帶走了,遞到御前不過舉手之勞,人家總不至于有意刁難。再說老爺往日戰功彪炳,又熟知關外地形,圣人何必舍近求遠,另派他人呢?!?/br> 老太太點了點頭,“如今只能這樣了,只管等著吧。這兩日你辛苦了,為你父親的事忙進忙出,我早說四個姑娘里頭,只你最像你父親,將來你們姊妹各自出了門子,興許也只有你能幫襯家里頭了?!?/br> 清圓聽見這話,心里忍不住冷笑,老太太以前可說過的,四丫頭只配嫁入寒門,找個沒發跡的女婿,一步一叩頭地往上爬。如今倒變了口風,要她幫襯娘家,說穿了不論是做嫡妻還是做妾,只要男人跟前說得上話就成吧。 她按捺住了,嘴上圓融道:“三個jiejie里頭只有大jiejie許了人家,二jiejie和三jiejie都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就罷了,留下伺候祖母和父親就是了?!?/br> 老太太嘆息,“說起你大jiejie的親事,究竟也不知道怎么樣。上千里的路,鞭長莫及,要是還在橫塘,找知州夫人兩頭一說合,挑個好日子請了期也罷。如今還沒到這一步,和大媒的聯系也斷了,這么下去只怕耽誤你大jiejie。她整日間愁眉苦臉的,我瞧著也難受?!?/br> 關于清和的婚事,現在確實處在一個尷尬的境地,開國伯府也在觀望,看謝家是有驚無險邁過這個坎,還是就此折在里頭翻不了身了。 里間正說著,不防扈夫人從外面進來,給老太太見了禮,站在一旁道:“我正要和母親商量,大丫頭的這樁婚事,我看還是作罷的好。如今不像早幾年,女家不能退婚,只等男家發落。咱們的境況大家都知道,橫塘是回不去了,這門婚還續著,倒舍得孩子遠嫁千里?依我說不如在幽州另尋一門實惠的親,家里也顧得上她,否則一個女孩兒獨自在人家門里看人眼色吃飯,豈不叫人欺負死了!” 扈夫人又打著“孩子雖不是我生的,我待她和清如一樣”的幌子,游說老太太退親。一個庶女嫁得高門,對嫡女確實不是什么好事,當初她就不贊同這門婚事,苦于沒有辦法阻止?,F在現實擺在眼前,推翻這僵局從頭再來,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清圓笑了笑,福身行禮,悄悄退出了上房。 第33章 “太太辦事,真是愈發的不顧臉面了?!北覕v著清圓的胳膊說,說完又頓下來,遲遲看了主子一眼,“這么長時候看來,大姑娘比那兩位姑娘強了不止一點,太太這樣算計,不知究竟什么意思?!?/br> 清圓沿著青石路往回走,輕輕嘆了口氣。 清和同李觀靈的共處,她是從頭瞧在眼里的。春日宴上溫情謹慎的初見,還有李觀靈那句“往后再也不必來春日宴了”,都讓她由衷為清和感到高興。原本定下來的婚事,幾乎不會再出變故,沒想到謝家遇見那么大的波折,被勒令舉家搬回幽州來。開國伯府觀望是人之常情,但只要李觀靈的心不變,千里送嫁又怎么樣? 可如今扈夫人又改了主意,明著是舍不得大姑娘遠嫁,暗里恐怕不無猜忌。清圓慢悠悠搖著團扇說:“太太自然懸心,橫塘那么大的產業,回又回不去,賣又不好賣。萬一大jiejie近水樓臺,豈不便宜了蓮姨娘那房?” 抱弦一時啞了口,想了想方道:“我只想到太太忌諱大姑娘高嫁,竟沒想到背后還牽扯這些利害關系?!?/br> 清圓笑了笑,“越性兒誰也吃不到嘴里,等過兩年老爺的仕途無虞了,只留宅子作為別業,其他莊子鋪子一應折變也就是了。所以大jiejie不能嫁,嫁了少不得受囑托看管產業,萬一看管得久了,貪墨了,謝家胳膊折在袖子里,還能找開國伯府理論不成?” 抱弦聽完了,抬眼瞧瞧四姑娘,“姑娘到底長了幾個心眼子?” “一個?!鼻鍒A無奈道,“倘或我回來,祖母和父親能像陳家祖父母那樣擔待我,我連這一個都懶得長呢?,F在是沒法子,我若是不懂得思前想后,只怕被人算計死了都不知道?!?/br> 抱弦知道她的難處,嗒然點了點頭。 “那大姑娘那里……姑娘眼睜睜看著太太斷送她的前程么?” 清圓沉默下來,忖了忖方道:“話我不好隨意去說,大jiejie的心思我固然知道,但保不定蓮姨娘也有退親的意思。萬一話趕話的,說漏了一句半句,我倒落個搬弄是非的名聲,我一個閨閣里的姑娘,犯不著招惹那樣的是非?!?/br> 她永遠是一副清醒的姿態,有時候太清醒,難免讓人覺得薄情。其實她也想熱血一回,可是總有太多的顧忌,她每行一步都得掂量再三,因為別人遇了事有退路,她身后空無一人。 抱弦對姑娘這樣的決定不存異議,原本這種深宅大院里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倘或換個個兒,大姑娘未必會給姑娘提這個醒。 她們返回淡月軒,春臺忙著預備清水給她擦洗,清圓坐在桌前,見桌上放了一盒點心,便問哪里來的。 春臺道:“是大姑娘打發新雨送來的,說是幽州有名的玫瑰酥餅,請姑娘嘗一嘗?!?/br> 清圓掂起一塊來,見這餅子做得精美,上頭有喜鵲登枝的紋樣,她笑道:“大姑娘也太周全了,這么一大盒子,我怎么吃得完呢?!边呎f邊讓春臺拿碟來,取了六塊碼放好,剩下的照舊裝回盒子里,轉頭吩咐小喜,“你把這半盒給大姑娘送回去,親口替我謝謝大姑娘,一定交到大姑娘手上?!?/br> 小喜道是,頂著大日頭,捧著食盒又往寒香館去。到了月洞門上,遠遠看見新雨正督促小丫頭子洗頭,便上去蹲了個福道:“新雨jiejie,我們四姑讓我來謝謝大姑娘,這么一盒子我們姑娘吃不完,叫送還半盒給大姑娘?!?/br> 新雨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言,接過來說:“你且回去吧,大姑娘正歇著呢?!?/br> 小喜道:“我們姑娘吩咐一定交到大姑娘手上?!?/br> 新雨愈發奇怪了,嘴上連連說知道了,等小喜走出院門便回身進了屋子。 清和并沒有睡著,支起身問:“什么事?” 新雨笑道:“四姑娘不知怎么了,平常最愛吃點心,今兒胃口竟小起來?!币幻嬲f,一面打開了蓋子。 另六塊玫瑰酥餅放得整整齊齊,只是最上頭的那塊被掰開了,喜鵲登枝上的一對鳥兒原本在一個枝椏上站著,如今背向而放,天各一方…… 新雨愕然看清和,“四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清和臉色變得慘白,匆匆起身便往蓮姨娘房里去了。 當晚蓮姨娘端著新熬的燕窩粥,進了謝紓的書房。 蓮姨娘還沒到四十,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謝紓對每一個房里人都曾用過一段心,因有往日的情分在,見了也溫情脈脈,很有話說。 蓮姨娘有一手按蹺的好手藝,站在謝紓身后施為,素手纖纖,力道得當,輕聲細語道:“老爺這陣子太辛苦了,我雖幫不上什么忙,心里也急得很?!?/br> 謝紓唔了聲道:“放心吧,沈潤既接了奏疏,量他不會扣下的。圣人見了,自然明白我的心意,要是沒料錯,這兩日就該有傳召的口諭了?!?/br> 蓮姨娘嗯了聲,怏怏沒了下文。 她不說話,謝紓反倒好奇了,在她手上撫了撫問:“你有話說?” “沒有……”蓮姨娘低低道,“只是不知道老爺幾時回來,我怕你不在,府里生了變故,我們母女沒有人可倚仗?!?/br> 這話卻怪了,謝紓轉頭問:“府里能出什么變故?你們是正正經經的主子,誰還能為難你們不成?” 既說到這里,就是蓮姨娘展示哭功的時候了。只見她兩眼含淚,楚楚偎在謝紓腿旁,仰頭說:“老爺,我這輩子只生了清和一個,她也是老爺的長女,老爺可疼她不疼?” 謝紓說自然,“清和是我的骨rou,我怎么能不疼她?” “可如今有人要算計清和,要斷了她和開國伯家的婚約。老爺,咱們家又不曾敗落,倘或說知難而退倒也罷了,現在好好的,自己毀了自己的前程,這是什么道理?清和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今兒許你,明兒再許他,別說是清和,就是老爺臉上也不光鮮?!鄙徱棠镎f著,又低頭囁嚅,“老爺不必問這人是誰,老爺自己心里有數。當初開國伯家有意結親,太太是預備二姑娘的,沒想到最后人家挑了大姑娘,她耿耿于懷到今兒。她是當家的夫人,兒女的婚事都由她把持,我是說不上話的,所以我只怕老爺不在府里的當口要生變故。這回特來求了老爺,萬萬不能松口退親,老爺瞧著咱們往日情分,千萬顧念清和才好?!?/br> 謝紓聽了這番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哪里傳出來的閑話?就算太太糊涂,老太太心里明鏡似的,你混怕什么?” 蓮姨娘當然不會說,是從四丫頭還回來的酥餅里窺探出了天機。這種事太無稽了,沒憑沒據的,說了豈不招老爺怪罪?于是一口咬定是薈芳園里傳出來的消息,老爺絕不會去找老太太核實的,萬一老太太怪罪他們打探上房的事,謝紓也吃不起這份掛落兒。 “老爺一心相信太太,可太太背著老爺斂財苛扣咱們的事,老爺知道不知道?”蓮姨娘慘然笑了笑,“就說前兒,那些酒甕子里頭,六七個是我和榴花院湊的份子。咱們的錢從哪里來?全是素日牙縫里省下來的!她逼我們拿,不拿就讓咱們動姑娘的彩禮,動媳婦們的陪嫁……老爺你燈下黑,黑得沒邊兒了,再不管管,這家子早晚要叫她扈文琢拿捏死?!?/br> 這下子謝紓板起了臉,他向來不管內宅的事,女人們今兒你吃了虧,明兒她吃了虧,是非曲直不是幾句話就能分辨清的。反正有受委屈的來告狀,立刻就有另一個面目可憎的立起來,都是他跟前的人,他不想聽,因為他斷不明這家事,也做不了誰的公親。 蓮姨娘哭得他頭疼,之前的一點繾綣也消磨殆盡了,他粗聲道:“好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先回去吧?!?/br> 蓮姨娘從書房里走出來,一點都不懊悔沒能在老爺跟前討著好。年輕的時候還圖個恩愛纏綿,現在年紀大了,就瞧著兒女呢。本來找不到由頭吐這口濁氣,今天借著清和的事把心里的黑泥倒一倒,也叫老爺看清扈氏的嘴臉,可算賺了。 第二天正如謝紓預料的那樣,圣人傳召的口諭果然到了門上。一家子歡欣雀躍,前陣子被封住了嘴,不叫你說話,現在好了,圣人讓你開口,你就有當面陳情的機會,能把丟失的榮耀重新找回來了。 他上薈芳園和老太太辭行,“母親這下大可放心了,謝家代代為朝廷效力,不能在我這輩出岔子。兒子這回入上京,自會向圣人言明的,只要求得一個將功折罪的恩賞,就算兒子此戰死在陣上,也能保闔家太平了?!?/br> 這話可犯了大忌諱,老太太啐道:“明明是好事,說什么晦氣話!既然那位沈指揮使愿意幫忙,你在禁中也算有了可托賴的人,只管大膽去吧?!?/br> 謝紓道是,臨走之前瞧了扈夫人一眼,復對老太太拱手,“這程子經歷了大風大浪,一家子要同心才好。古話說抱樸守常,一切維持原樣,就是對兒子最大的成全了?!?/br> 老太太是聰明人,只這一句,立時就明白過來,暗暗也嫌扈夫人私心作祟,一口應道:“家里有我,我還做得了這些人的主?!?/br> 扈夫人聽在耳里,知道老爺雖未點破,但說的就是清和與開國伯長子的婚事。這個消息是怎么傳到寒香館去的?當時除了一個清圓,沒有旁人在場,她和清和又走得近,想必就是她報的信兒無疑了。 扈夫人滿心憤怒,但眼下只得暫且按捺。一家子目送老爺揚鞭奔赴上京,這才退回內宅來。 各自要散時,扈夫人到底出聲叫住了清圓,“四丫頭且等等,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br>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清圓有些無奈,其實她早就知道,一旦插手這件事,就難脫干系了。不過也不必怕,她和扈夫人母女的新仇舊恨太多了,要想撇清也不能夠。于是含笑應了聲:“請太太吩咐?!?/br> 扈夫人擅做表面功夫,臉上神色如常,輕聲對老太太說:“咱們家往常從沒有過這樣的事,上房說話,轉頭就傳到外面去的。四丫頭才回來小半年,有些規矩還不懂,倒要告訴她為好?!?/br> 老太太心里煩悶,不耐煩做這樣的判官,便撐著腦袋,閉上了眼睛。 扈夫人吃了個閉門羹,面上有些過不去,勻了勻氣方對清圓道:“昨兒我和老太太說的話,是你傳到你大jiejie跟前去的吧?我知道你們姐兒倆要好,只是有些話原不該說的,旁的沒什么,一家子骨rou生了嫌隙,那就是你的不是了?!?/br> 清圓聽完,欠身說是,“太太教訓得是,不過我昨兒從薈芳園回去,并未見過大jiejie和蓮姨娘。就是大jiejie先給我送過一盒點心,我吃不下那許多,又還了半盒給她,也是打發的小喜過寒香館。小喜最老實,絕不多嘴多舌,太太應該是知道的呀?!闭f罷又一笑,“可是太太在自己屋子里同人說起過,太太說者無心,卻叫有心人傳了出去?我是閨閣里的女孩兒,原不管那些瑣事,太太的教誨我記下了,但和我不相干的事,恕我不能領受?!?/br> 她應對得有理有據,叫扈夫人沒法子挑眼。小喜本來就是她的耳報神,淡月軒有什么風吹草動即刻就會回稟,既然派了小喜過寒香館,自然是經得起盤問的。 心里知道除了她,沒有旁人,但這個小辮子無論如何抓不著,也夠叫人慪得慌了。扈夫人抿緊了唇,她生氣的時候唇角習慣性地捺著,同平時慈眉善目的樣子可有些出入。 謝老太太見理論不出結果來便打圓場,“本不是什么要緊的事,閑談時說起,當不得真。不知怎么誤傳到了你老爺跟前,倒勞他特意叮囑了一回。他為了孩子的事,也算有心了,這件事往后再別提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管得了一時,還管得了一世?” 扈夫人在謝家一向說一不二,占足了強,如今連著被駁了兩回,委屈之余也灰了心,嘆息著說罷,“我也不管了,橫豎我盡了做嫡母的意思,將來是好是壞,全怪不上我?!?/br> 清圓和抱弦從薈芳園出來,一路無話,只是清圓唇角的笑意,比平時略深了些。 她邁上戰場,一直孤軍奮戰,她的力量還不夠大,需要借力打力,才能銼磨扈夫人的銳氣。清和那頭的信兒,想幫一幫清和是一方面,另一反面還是為了挑起蓮姨娘和扈夫人之間的戰爭。她回謝家這么久,終于悟出了一個道理,隔岸觀火,遠比親自上陣省力得多。 —— 夕陽透過窗屜,灑下滿地菱形的光。南邊的檻窗一溜洞開著,一絲風也沒有。 兩個黃門捧著厚厚的冊子過來,到檻外呵了呵腰,揚聲向內回稟:“殿帥,宮門各處門禁記檔都已匯總了,請殿帥過目?!?/br> 還同往常一樣,檻內沒有人應答,兩個黃門整了整衣冠邁進來,宏闊的木作殿宇以一排又一排的抱柱支撐,將近十丈的進深不設墻,間或可以看見壓刀走過的班直。及到殿宇的最深處,一架七輪扇轉得正歡,案后的人趁著落日前的最后一縷光,慢悠悠翻閱以前的卷宗。 搖扇的小黃門壓嗓叫了聲殿帥,“黃門署的人來了?!?/br> 案后的人連眼皮都沒掀一下,隨意搖了搖手里的卷軸,“放下吧?!?/br> 兩個黃門道是,小心翼翼上前,把冊子壘在書案一角,這是三個月才輪著一回的殿前司choucha,由指揮使親自核對。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取了一本翻看,邊看邊詢問,“劍南道節度使已經入禁中了吧?” 黃門道是,“一刻前圣人剛傳召,眼下還沒對晤完呢?!?/br> 案后的人輕輕牽動了下唇角,“一刻……時候差不多了?!?/br> 差不多什么,話并未說完。兩個黃門暗暗交換了眼色,忽然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回頭看,都使到了跟前,叉手道:“殿帥,謝節使出了拱辰門,心急火燎往殿前司來了?!?/br> 第34章 殿前司的官署,原本是蘭臺所用。后來懿王之亂后,因蘭臺多位官員牽扯其中,這地方就被殿前司占了,一直沒有歸還。 拱辰門外的風水寶地,莫過于這蘭臺舊址,從禁中過來,腳程快些只需一炷香。沈潤看看夕陽,沉下去了……長街對面的宮門上升起了燈籠。他合上手里的冊子,曼聲打發兩個黃門:“你們去吧,我有貴客到。待我查閱過,明日再讓人送還你們?!?/br> 兩個黃門道是,微微俯下身子卻行后退,打磨得锃亮的木地板上,倒映出佝僂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