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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甌春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客氣的話說了一籮筐,好歹把人送出門,門外各家的雕花馬車都已經候著了,男客和女客也沒有分作兩處,大家同從一個門上出來。清圓和清和讓在一旁送夫人們上了車,回頭看,男人們開始拱手道別了。官員們周旋起來,自有他們一套虛禮,謝家姊妹又隨老太太站在燈籠下相送,因那塊玉佩的緣故,清圓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沈潤。殿前司的統帥,扔在人堆里也是扎眼的存在,幾乎不需辨別,立時便找見他了。本以為他酒至微醺,人該有點糊涂才對,但細細一瞧,他眉目清明,醉態全無,正含笑同眾人拱手道別。

    謝紓再三托賴,“一切就全仗殿帥了?!?/br>
    沈潤微勾了下唇角,“好說。節使今日設了大宴款待沈某和諸位大人,沈某心中有數。節使且再等兩日,一旦御前有了消息,我即刻差人通知節使?!?/br>
    謝紓千恩萬謝,總算那十幾個大酒甕子初見成效,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點俗理,這位指揮使還是明白的。

    一行人下臺階,沈潤率眾又向謝老太太叉手,“多謝老太君款待?!?/br>
    謝老太太笑著頷首,“招待不周,慢待殿帥和都使了。請都使帶話給夫人,今日夫人身上欠安,沒能賞光弊府,明兒我派人過去問夫人的安,若夫人大好了,也請來家下坐坐?!?/br>
    沈澈回了一禮,說多謝老太君,他們寒暄,清圓小心翼翼打量沈潤,那人的視線從她身上劃過,幾乎沒有停留,復又同別人說話去了。清圓倒有些納悶,要不是袖子里還墜著那面玉佩,她簡直要懷疑一切是不是她憑空臆想出來的,沈潤從未出現在夾道里,也從未給她塞過什么獸面佩。

    她百思不得其解,沈潤跨馬前輕飄飄掃了她一眼,那小小的女孩子,站在祖母身邊一副呆呆的模樣,和那天在他府上據理力爭時相去甚遠。

    他調轉馬頭,眼底浮起一點笑意,謝紓為人不怎么樣,生的女兒倒很討人喜歡。

    前面一盞風燈引路,清圓抬起頭看,那些武將打馬揚鞭,英姿颯爽。馬蹄頓地,踩踏起一蓬煙塵,她瞇覷著眼看,那行身影漸去漸遠,身旁的老太太嘖地一聲,“我只當這位殿帥是個武夫呢,竟沒想到生得這樣好相貌?!?/br>
    相貌雖好,刀卻也磨得鋒利,只這一眨眼的工夫,萬把兩銀子便出去了。

    清圓有心瞧瞧清如,抿唇笑了笑。清如參不透她的意思,橫過眼來,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忙了半天,總算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老太太轉身說:“回去吧,明兒小沈夫人跟前盡了意思,咱們的禮就算做足了?!?/br>
    一時各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清圓坐在癭木的荷花藕節方桌旁,看抱弦和春臺在屋里忙碌,預備她沐浴就寢事宜。她忽然蹦出來一句:“一個人從喝醉了到酒醒,要耗費多長時間?”

    抱弦和春臺回頭看她,不知她怎么有此一問,春臺說:“我見過頭天醉了,第二天還鬧宿醉的,估摸最快也得過一宿吧?!?/br>
    “有沒有醉上一刻就醒的?”她遲疑著問。

    春臺道:“哪有那樣的人!當真這么快醒,那就是壓根兒沒醉?!?/br>
    清圓不說話了,低著頭兀自思量。抱弦見她這樣,放下手里的熏爐過來,輕聲道:“姑娘,可是遇見什么事了?”

    她沉默了下,方從袖子里摸出那塊獸面玉佩放在桌上。琉璃燈的光灑下來,照著猙獰的獸首,與紋樣截然相反的,這玉佩的玉質卻細膩溫潤,有種蘭陵王戴著儺面入陣的味道。

    “這是哪里來的?”抱弦和春臺站在桌前面面相覷。

    清圓笑得有點尷尬,“我過跨院的時候,半道上遇見了沈指揮使,是他塞給我的?!?/br>
    這下子大家都不知說什么好了,三個人三個腦袋,對著這塊玉佩冥思苦想。

    “這是沈指揮使喝醉了酒塞給姑娘的?”

    清圓嗯了聲,“我聞見他身上的酒味了?!?/br>
    春臺嚇了一跳,“他……沒對姑娘怎么樣吧?”

    清圓想了想搖頭,“還好……也……沒有怎么樣?!?/br>
    可是不明不白塞了這塊玉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興許指揮使對姑娘有意思?!?/br>
    但這也很說不通,謝家只差沒有直剌剌和他明說四姑娘孝敬殿帥了,他要是有意,便不好意思對那十幾個酒甕全盤笑納。況且這樣的佩,一看就是男人尋常隨身攜帶的物件,那么齜牙咧嘴的怪物,真要送姑娘可大大不妥。所以琢磨來琢磨去,唯一的結論就是當時人確實有了醉意,做不得自己的主了。畢竟體質各有不同,萬一殿帥是那種醉得快,醒得也快的人呢?

    “明兒還回去吧?!鼻鍒A看著這玉佩有點發愁,“放在這里夜長夢多,時候越長越說不清?!?/br>
    恰好次日老太太傳她過去說話,讓她代為上指揮使府探望小沈夫人,“且去探一探口風。沈家如今只這一位內當家,這么大一筆現銀子,少不得要她過問。也不必探得多細致,單看都使有沒有露出一句半句要替咱們家解圍的話,就成了?!?/br>
    清圓遲遲道:“既收了銀子,還有不辦事的么?”

    老太太慢慢搖頭,“這種事哪里說得到底,倘或咱們有這工夫慢慢熬倒也罷了,偏朝廷要任命別人攻打石堡城,這個大任一旦旁落,咱們謝家接下來就有潑天大禍了。好孩子,這件事你千萬要上心,仔細打探,斷斷馬虎不得?!?/br>
    如果不是因為那面玉佩,她是絕不愿意拋頭露面的,一個閨閣里的女孩,總往人家府上跑,說出去有損顏面。但眼下是沒有辦法,打探是其一,更要緊一樁是把東西給人家送回去。其中內情不好告訴旁人,便遵老太太的囑咐,從上房退了出來。

    月鑒那里總攬薈芳園一切事物,清圓還沒過園子之前,要攜帶的禮物就已經籌備好了。只是還沒裝上馬車,便道:“四姑娘略等一等,如今天熱了,要換車轎圍子,估摸再有兩盞茶工夫,就差不多了?!?/br>
    清圓笑著說好,她回謝家到現在,同誰都過得去,對誰都愿意好好說話,因此闔家的下人倒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今兒她穿一件玉渦色的上衫,蜜黃的裙子,這樣初夏的時節里,襯著外頭瀟瀟的天,青蔥的翠色,別有一種賞心悅目的隨性。月鑒見她搖著一把木蘭團扇,便問:“姑娘帶了傘沒有?”

    日頭一點點升高,雖說一路上曬不著什么太陽,但上下馬車那一程,還是免不得要暴曬。

    清圓說沒有,“出來匆忙,倒忘了?!?/br>
    月鑒笑著說:“那正好,我這里有把新做的,正好和姑娘手上團扇一個顏色,也畫著木蘭花。姑娘坐會子,我去給你取了來?!?/br>
    清圓見她快步去了,也不由自己說不要,便沖抱弦笑了笑,在檐下安然等著??墒遣淮笤敢庖姷娜?,好像總也躲不掉,那廂清如隨扈夫人一道過薈芳園來,扈夫人眼里向來沒她,不理會她的納福請安,目不斜視地過去了。但清如腳下卻有緩,乜斜著她問:“四meimei如今好忙人兒,這會子又要上哪里去?”

    清如雖人嫌狗不待見,但終歸是有身份的嫡女,自己要是有心不理睬她,回頭又有了讓她挑眼的地方。于是據實說了老太太指派她過沈府的事,結果清如一聽,沖清容直飛眼色,譏誚道:“咱們這位meimei,想是要入指揮使府的了。我倒沒旁的,只為淳之哥哥可惜,那個名冊原是一片好心,誰知竟成了人家登天的梯子。倘或叫他知道,你踩著他的肩頭攀附沈家兄弟,不知他心里是怎樣一番感受啊?!?/br>
    清如向來什么話難聽就說什么,清圓聽得太多了,也習慣了她的那張利嘴??赡苁且驗樘鞖鉂u漸燥熱的緣故吧,她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去擔待她了,便道:“那不是正如了二jiejie的意么,在三公子面前告一狀,往后他眼里便只裝著二jiejie一個人了。不過我要勸勸二jiejie,幽州不是橫塘,咱們家如今被殿前司看管著,說錯一句話,鬧不好就有殺身之禍。你隨口折辱我不要緊,千萬別帶累了沈指揮和都使,萬一這話傳出去,父親就算有心偏袒你,只怕也保不住你?!?/br>
    她說完這些話,十分神清氣爽。正好月鑒的傘送來了,馬車的車棚也換好了,她撐開油紙傘,舉起扇子比了比,笑道:“竟像一匹緞子上裁下來的一樣,多謝月鑒jiejie了?!币槐谡f,一壁下了臺階,往轎廳去了。

    剩下清如和清容直咬牙,“這小賤人,如今愈發得了勢了?!?/br>
    一旁的月鑒也瞧不上這正頭嫡女的小家子做派,又不好說什么,比著手道:“二姑娘,三姑娘,廊下日頭毒,還是挪到里頭去吧?!?/br>
    清如哼了一聲,轉身便往里走。頭上掐絲蝴蝶發簪簌簌一通翻飛,也像她一樣氣急敗壞的模樣。

    第32章

    其實能從家里出來,也是件很快樂的事。馬車悠悠走在街市上,走到中途的時候叫停了,從窗口探出手,買三個冰盞子吃。自己一個、抱弦一個,還有一個分給趕車的小廝。不在府門里,就沒有那么多的規矩教條,路邊的小食雖粗鄙,所謂的冰盞不像家里要拌上瓜瓤果仁兒,就是簡單一碗冰,澆上兩勺糖稀,也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快樂。

    窗上小簾卷起來,看看外面的景致,有別于那天扛著大任心事重重,今天倒是很輕松的。白天的幽州和晚間的也不一樣,行人換上了寬大松軟的衣裳,有風的時候衣在動,無風的時候人在動。

    前面一座畫橋,橋畔楊柳依依,過了橋就是指揮使府。今天的馬車不必像上回那樣藏頭露尾躲進小巷子里了,直接駛到門前去。停穩過后抱弦先下車,撐起油綢傘來接應,清圓踩著下馬凳落地,仰頭看看,節度使府門庭高深,這是第二回 來,卻也依舊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感。

    門上的班直對她還有印象,見她上前,叉手行了一禮。

    清圓揚著笑臉道:“勞煩效用替我通傳,謝清圓奉祖母之命,前來拜會都使夫人?!?/br>
    一個何時何地都笑臉以待的姑娘,向來不惹人討厭,班直道:“請姑娘少待?!北愦蟛酵T內去了。殿前司的人規矩嚴明得很,指揮使府上守門和禁中守門一樣,一身甲胄端嚴,走起路來瑯瑯一片清響。

    清圓安然在門廊下站著,這時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菜蝶,雪白的身子,黑紋的膀花,上下翻飛著。那么孱弱嬌小的個頭,還不及她半個手掌大,在這白日悠閑里,竟仿佛扇起了狂風一樣,甚至能聽見翅膀拍打的聲響。

    清圓戀戀看了會兒,很快門內傳話出來,說有請姑娘。

    她收回視線,示意抱弦跟著。大約因為這回求見的是夫人,加之抱弦手里捧著禮盒,門上班直并沒有為難。

    她們跟著引路的往庭院深處去,走了好一程,精巧的木作回廊一路縱向伸展,等過了兩重垂花門,才走進另一片天地。

    引路的婢女回頭一笑,“這里是都使和夫人的院子,姑娘請隨我來,夫人在前頭花廳里等著姑娘呢?!?/br>
    清圓才明白,那么長的游廊,將這指揮使府一分為二了。

    沈潤沒有成家,沈澈已經迎娶了夫人,想是因為早年曾遭遇變故,因此兄弟倆一直沒有分家。只是為了各自方便,同府不同家,東院是沈潤回來時居住,西院歸了沈澈及其家眷。

    又穿過一條長長的花廊,就是都使夫人宴客的地方了。清圓來前,多多少少聽說過這位小沈夫人的傳聞,出身自不必說了,橫豎不高,娘家姓董,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芳純。

    夏日花廳里卷起竹簾,掛了綃紗,有風吹來的時候飄飄蕩蕩,很具別致的情調。清圓順著侍女的指引往前看,綃紗后隱隱綽綽有個身影繞室踱步,大約聽見腳步聲近了,拿團扇撩起紗幔,朝外看了一眼。

    那是個年輕秀麗的少婦,眉眼很精致,撇開家世不說,和沈澈極相配。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收了謝家巨額的銀子,今天一見清圓,便是十分熱情的樣子。

    她迎出來,站在檐下的一線陰影里,笑著說:“四姑娘來了,快里面請?!?/br>
    清圓有些納罕,依禮納了個福道:“我來得冒昧,叨擾夫人了?!?/br>
    芳純原本很好相處,也不愛拿架子,比手請清圓入內,一面道:“都使昨晚回來同我說起,今日大約會有節使府上的貴客登門來,讓我好生相迎。今兒這么熱的天,還勞四姑娘走一趟,多不好意思!”

    能不能和人處到一處去,不必經歷三個寒冬四個夏,有時候三言兩語,或看這人的神情眼色,心里便有底了。清圓覺得這小沈夫人很面善,看人的時候目光真摯,笑得也朗朗,可見是個心胸開闊,性子也開朗的人。

    清圓松了口氣,她場面上應酬得不多,家里幾次宴請,貴婦們在她看來都長著一副同樣的面孔,大多是人前大度,人后尖酸。先前進沈府前,她也暗暗擔心,老太太吩咐讓探話,恐怕人家守口如瓶,未必能探出什么來?,F在瞧瞧這位都使夫人,倒不像那么難共處的樣子,她慶幸之余也不敢松懈,轉頭瞧了抱弦一眼。抱弦會意,將禮盒放在了黃花梨嵌螺鈿的圓桌上。

    “這是家下祖母的一點心意,昨兒原想請夫人過府散散的,不曾想夫人違和,家祖母一直放在心上。只因昨天人多,不得過來,今日我奉了祖母之命,來給夫人請安。這是些安神養氣的補品,雖說府上必定不缺,到底是家祖母的一片心意,還請夫人笑納?!?/br>
    她一句一句進退有度,叫人聽得心頭舒爽。

    昨晚上沈澈回府,說起哥哥只是笑,一口咬定明天有貴客,芳純那時候還納悶,不知是何方神圣。今天一見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高興之余也隱約明白了什么,便愈發上心起來。

    命人把東西收下去,芳純笑道:“勞煩老太君費心了,我前日貪涼,不慎傷風了,在家作了一天頭疼,今日才好些。請四姑娘帶話給老太君,替我謝過老太君,待我好利索了,再上節使府上給老太君請安?!?/br>
    閨閣里的客套話,大多都是這樣,彼此讓了一回禮,對坐著,漸漸就熟絡起來。

    “四姑娘今年多大年紀?”芳純道,“我老家也有個meimei,今年十六歲,見了四姑娘就想起她來?!?/br>
    清圓赧然笑了笑,“我今年十五,上月才及笄的?!?/br>
    芳純哦了聲,“那比我meimei還小了一歲,怪道看上去那么鮮嫩呢?!边呎f邊拉了她的手又道,“我老家在云中,出了門子后就沒有再回去過。幽州的日子雖好,但都使職上忙,殿前司輪班,半個月才回來一次,我一個人在家窮極無聊,很盼著有人能上門來同我作伴。四姑娘今兒來,我真高興,我和姑娘一見如故,往后就像姐妹一樣走動好不好?你常上我這兒來坐坐,我得了閑,也去瞧你,???”

    頭一回見面就這樣貼心貼肺,說起來還是有些反常,清圓暗暗無措,但不能不接著人家的好意,便笑道:“夫人抬舉我,我沒有不從命的。我們也是舉家才搬回幽州,早前這里雖有老宅子,但我們這輩從沒來過幽州,舉目沒有一個相熟的人。如今夫人這么說,真叫我受寵若驚,橫豎往后夫人要尋人解悶,就打發人帶信給我,我雖笨嘴拙舌,聽夫人說說話還是能夠的?!?/br>
    哎呀,真真好個伶俐姑娘,芳純愈發覺得喜歡她了。

    當然這喜歡還是存一點私心的,眼下打好交道,便于將來相處。

    “幽州是天子腳下,遍地貴胄,若說門第,自然都是人上人,可越是這樣,越不好相與?!狈技兛嘈α讼碌?,“我們小地方來的,人家未必瞧得上,縱是妻憑夫貴,別人賞臉叫一聲都使夫人,心里到底懶于兜搭。所以我不大出門,也不結交什么朋友,就這樣賞賞花,再繡繡花,也能打發日子?!?/br>
    這句倒是實心話,昨晚上那些貴婦提起她時掩嘴囫圇一笑,說她是多愁多病身,清圓就知道幽州的貴人圈子,遠比升州更難融入。這位都使夫人爽快,有話也不避忌,清圓便想到自己,那些貴婦走出謝府,未必不議論四姑娘出身。她回來這半年光景,真要心眼窄一點兒,早就把自己愁煞了。

    然而也不能順著她的話頭子說,免得不留神引出什么尷尬來,便道:“我也愛做女紅,現在各地時興的花樣子不同,我們南方愛繡纏枝,幽州愛繡燈籠錦。下回我把南方的花樣子帶來給夫人瞧瞧,也請夫人傳我兩手云中的紋樣吧?!?/br>
    芳純立刻說好,“我來幽州的時候存了一箱子帶了來,回頭給你挑幾個好看的?!庇值?,“咱們既結交了,就別再夫人長夫人短的了,我叫芳純,虛長你幾歲,就托大暫且當你jiejie,可好不好?”

    清圓笑著頷首,起身又福了福,“芳純jiejie?!?/br>
    芳純也起身還禮,笑道:“暫且當兩日罷……meimei萬福?!?/br>
    就這樣交了個朋友,且不論是不是謝家急欲攀附的,清圓都覺得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仡^瞧一眼抱弦,她靜靜站在她身后,也很欣喜的樣子。深宅里的姑娘,不論多聰明都是被禁錮住的,這位都使夫人算她的頭一個朋友。新鮮的人際,帶來新的突破,她的世界不再只有謝家,走出那個深宅大院,也有能說說話的人了。

    既然相談甚歡,芳純便開門見山了,“我知道你今天為什么來,是為令尊的事吧?”

    清圓點點頭,“還請jiejie賜教?!?/br>
    芳純說:“官場上的事我不便打聽,實在也不好給你透什么底。但我知道殿帥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你只管放心,這件事總會解決的?!?/br>
    有這一句便夠了,清圓頷首,一面朝外看了眼,“殿帥今日在么?”

    芳純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你找殿帥?”

    清圓遲疑了下,玉佩的事不便讓別人知道,便含糊敷衍著,“家里的事畢竟讓人牽掛,打探了殿帥的行蹤,心里也好有底?!?/br>
    “他和都使返回上京了,殿前司瑣事多得很,樣樣都需他cao心。這次休沐時候短,原本昨天就要回上京的,因往貴府赴宴耽擱了,只好今天早起趕回去?!?/br>
    清圓哦了聲,“那什么時候再回幽州呢?”

    芳純道:“這個說不準,他是統帥,也不必時刻釘在職上。倘或有什么事值當他回來,上京到幽州快馬不過一個時辰,想回來便回來了?!?/br>
    看來今天是沒法子把東西還給人家了,清圓惆悵了下,復和芳純又閑談幾句,這才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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