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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衛霽惱羞成怒:這說正事兒呢安慶府那么大,您準備從哪查起?農戶那頭已經被江大人查得差不多了,再查恐怕也沒有什么新東西。咱們又不好打草驚蛇,要怎么查寧錚。 你沒聽福伯說嗎?寧懷瑾說:寧錚在和九江府有往來。 永安王不至于有這么大的膽子。衛霽知道他是擔心這兩處封地聯合起來給寧衍使絆子,但他搖了搖頭,并不怎么贊同:永安王歲數都這么大了,就算活還能活幾年,九江府足夠他安穩終老,何苦要跟長樂王扯到一起去。 扯在一起,也不代表就有二心。何況就算他倆攪和到一起去,來日東窗事發,永安王也總有話說不外乎臣也不知道,封地之事都是他人管理,臣在京中多年,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諸如此類的話。寧懷瑾說:說到底,安慶府雖然糧產和蔬果都不錯,但到底不能圍起成來自給自足,總要跟外界往來,不論是買糧賣糧還是商貿往來,終歸要跟外頭聯系的不光九江,連平江不也跟他有往來嗎。 那少爺 正是因為商貿往來再正常不過,他才不會嚴防死守地不許人查探。寧懷瑾說:跟九江府往來密切之事說正常也正常因為安慶府畢竟要活著。但說奇怪,也不是完全沒有疑點。 什么疑點。衛霽問。 安慶和九江之間路程不遠,走水路一天就能到。但中間隔著一條長江,糧產作物都差不多,也就只有個茶葉能分個高低。寧懷瑾說:但茶可裝不滿好幾大船,所以他們兩處到底有什么東西是值得這樣換來換去的。 衛霽聽來聽去,總覺得他雖然說著寧宗澤無辜,但話頭里卻好像是沒把他摘出去一樣。 有可能是糧食呢。衛霽猜測道:江大人說,糧價年年壓低,那長樂王只要將糧賣出去,不就能在農戶和商戶身上賺兩份錢了嗎。 這么說也有道理,寧懷瑾想,這確實是個賺錢的好法子,糧價雖然高不到哪里去,但架不住安慶也算是個產糧的好地兒,一年到頭種出來的糧食,也夠寧錚賺一大筆了。 但寧懷瑾還是覺得似乎不夠,寧錚和阮茵都動了往寧衍身邊插手的心思,便不會滿足于一點銀兩。 錢確實是好東西,上到皇室宗親,下到貧民百姓,哪有一個不為了真金白銀忙活。 但寧錚卻絕不會滿足于此。 寧懷瑾方才有一句話沒告訴衛霽,永安王確實沒有必要跟寧錚這樣一個早早與大位無緣的王爺扯在一起,但那有一個例外就是寧衍要在這個位子上坐得穩當,坐得讓人毫無可乘之機才行。 十年過去,京中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可格局卻沒怎么變。若是沒了寧衍,寧錚單憑著阮茵,依舊還是皇位的最大競爭者。 大爭爭天下,小謀謀江山,想要謀朝篡位,有的是不費一兵一卒的手段。 蔣璇就是個例子。 落云宮內,蔣璇已經提早帶上了面紗。她近來自覺得很,總是不必寧衍吩咐,就先按照他的喜好打理自己,時不時泄露出點委曲求全的意思來,看起來倒很能博人憐惜。 寧衍今日從進門起就一言不發,瞧見出來迎接的蔣璇時,rou眼可見地愣了片刻,直到蔣璇出聲喚他,寧衍才回過神來。 他目光復雜地看了蔣璇一會兒,蔣璇掩在袖中的手指根根縮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心跳得很快。 她大約已經猜到了,身上這件顏色鮮亮的衣服想必也是跟他心上人當年的有關的。但蔣璇之前一直以沉悶的穩重顏色示人,寧衍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看不出來她這樣生硬的轉換。 他會不會發怒,蔣璇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但或許是阮茵實在很了解寧衍,也或許是那位心上人對他真的很重要,總之寧衍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便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先一步進了殿。 蔣璇不由得長松一口氣,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正殿外廳已經擺好了晚膳,幾個容貌姣好的小侍女圍在一旁,等著伺候。寧衍興致不高,自顧自地往主位上一坐,也沒有動筷的意思。 蔣璇在門口做了兩個深呼吸,走進來坐在他身邊,親自拾筷給他夾了一塊魚rou。 玲瓏落后他幾步從門外進來,出現時,手里還端著一壺不知從哪弄來的酒。 陛下。玲瓏手上的托盤里只有一只酒杯:酒來了。 寧衍沒有說話,屈指敲了敲桌面。 玲瓏彎下腰將酒壺擱在他手邊,順勢不著痕跡地看了蔣璇一眼,示意了一下酒杯。 蔣璇認識寧衍身邊的這個大侍女,她在阮茵那見過她幾次,知道她是自己人。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玲瓏見她有所回應,便放下了手中的一應物件,將屋內幾個不相干的小侍女都一并帶走了。 蔣璇親自站起身來,替寧衍倒了杯酒,寧衍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味地看了她一會兒,沉默著端起酒杯,一股腦喝了。 他喝得惡狠狠的,仿佛不是在喝酒,而是在泄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