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蔣璇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勸阻,任由他一杯一杯地喝。酒過三巡之際,眼見著寧衍已經醉眼朦朧,望著她的眼神也變得痛苦起來。 陛下今日興致不高。蔣璇替他斟滿酒,淡淡地道:是有什么不順心的嗎。 確實。寧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悠長而空洞,像是在看一個影子:只是覺得這水中月,鏡中花,終歸沒什么意思。 陛下是皇帝,饒是這天下的水,天下的鏡,也都歸陛下所有。蔣璇意有所指地說:陛下如果喜歡,大可以看一輩子。 寧衍沉默了良久,才摩挲了下酒杯,含糊地笑了笑,自嘲道:你說的是。 第67章 醒酒湯 蔣璇的母家并不好找。 謝玨的親衛在涼州轉了兩個大圈,連帶著西北聯防府都派了人幫忙,將整個涼州并附近小城翻了個底朝天,也差點沒找見人。 謝家的兩位親衛找得焦頭爛額,到后來,還是西北府的師爺死馬當做活馬醫地提點了一嘴,才叫他們終于在眼皮子底下翻出一家人來。 拿著戶籍兩相一對,才終于找見了蔣璇的來歷。 原因無他這蔣璇蔣昭儀,居然是跟母姓的。 蔣璇的生父姓杜,家就住在涼州府,就在西北聯防的眼皮子底下。謝家兩個親衛在外頭頂著炎炎烈日奔波找人的時候,這位杜老爺子就在城里舒舒服服地看鋪子。 孟哥。年輕的青年站在一家綢緞莊門口,抬頭看了看上頭寫著杜氏綢緞的匾額,感慨道:這是不是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放屁。孟昌勛啐了一口,拆臺道:這還叫不費工夫?涼州府的戶籍都翻三遍了。 這話倒是不假,他們最初來涼州時,誰也沒想到蔣璇會隨母姓這件事,在戶籍庫里翻了兩天,把所有姓蔣的人家都挨個翻了出來,逐一比對,甚至還去了當地查看,卻發現都跟蔣璇沒什么關系。 后來還是閑暇聊天時,孟昌勛和丁岳無意中說起了顏清那個陰盛陽衰的結論,才被府里的師爺聽見,指點他們去尋尋母家姓蔣的人物。 這一查更是繁瑣,但好在有所收獲。 恰如顏清先前所言,蔣璇的家境并不貧苦,她的生身父親是涼州的一位秀才,當初年紀輕輕便考過了童試,是當地有名的學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蔣璇母親的娘家才將自家的女兒嫁給了她。蔣璇的母親家中家境殷實,是邊城有名的富商,在西北一帶都有買賣,主要做得就是行馬走貨的生意。 蔣家當初看重了杜父的秀才身份,也覺得杜家清苦,上頭又沒有公婆壓著,是個不會受氣的好去處,便將蔣家的小女兒蔣蓼許給了杜父。 可誰知杜父是個高開低走,自從成婚之后便再沒混出個名堂,花著岳丈家中的錢財讀書習文,連考了六次鄉試都未中榜,直接從街坊鄰居口中的學子變作了扶不上墻的。 蔣家原本想給女兒找的官宦人家沒成,只能勉強接受了這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夫婿,用自家的銀錢時不時貼補幾分。 加之杜父為人又是個懦弱的和軟性子,在家便愈發不敢惹自家娘子,日常只是替蔣蓼看看鋪子,旁的事并不怎么插手。 蔣家在當地家境殷實,也算有名。但久而久之,涼州也很少有人還記得杜父這個人,提起那家只說是蔣家,杜父儼然算是入贅了過去。 甚至于,杜父連自己的親女兒已經遠嫁到了京城這事兒都不清楚。 杜老板,有日子沒見你家閨女了。丁岳倚在柜臺上,眼神隨著孟昌勛在布攤前移動著,狀似隨意地問道。 孟昌勛站在布架子前作勢挑揀,分出心來聽丁岳套杜父的話。 杜父為人老實,這么多年在家又總受蔣蓼的氣,早磨出了一副和軟性子。他雖然沒見過丁岳,但也不起疑,只以為是認識蔣蓼的街坊鄰居,于是憨厚地笑了笑,擦了擦手,說:璇兒出門啦。 去哪了???丁岳眼珠子一轉,問完了又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這樣打聽人家姑娘的行蹤不太好,于是趕忙又補了一句:我妹子在家問呢,說是好久沒見到你家閨女了。 是去她外祖父家了。杜父說:他娘說,讓在她外祖父跟前盡盡孝,想必沒個一年半載的回不來呢勞您家惦記了。 丁岳不著痕跡地抬頭跟孟昌勛交換了個眼神,后者沖著杜父示意了一下,丁岳會意地點點頭,狀若自然地轉了個話題:說起來,前幾個月還有一隊車馬來涼州,說是京城來尋親的人我家婆娘看了羨慕的不行,天天在家往我耳根子底下念叨,說什么人家出息,家中有有錢有權的親戚,還能幫襯幫襯,偏嫁了我這么個窮樵夫,一輩子看不到頭。 哎,這東西都是命,窮親戚富親戚的,也不是求能求來的。杜父將當他的話當了真,跟著嘆了口氣,還勸道:咱們這樣的普通人家,就別奢望天上掉餡餅了,不然是福是禍都不好說。 丁岳又跟孟昌勛交換了個眼神這杜父好像確實對蔣璇進京之事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舒清輝是怎么把蔣璇弄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