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兩人面對面坐在高背椅上,高景行擊掌兩聲,一個捧著酒壺的胡姬扭著腰肢上前來給二人倒酒。 那胡姬生的美艷妖嬈,目光在高慕兩人身上打轉,只見高景行生的唇紅齒白,面如冠玉,極是文雅俊秀,而慕祈則是神姿高徹,天日之表,不僅輪廓俊美無儔,身上還有一股凌厲威嚴的氣勢。 胡姬嫵媚的眸子滴溜溜的一轉,跪在慕祁腳邊,并媚笑將酒杯舉起,給他奉酒,慕祈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并未伸手接:“下去?!?/br> 胡姬看得出來他身份不凡,自不敢得罪,放下酒盞,匆匆退下。 高景行看到這一幕,調侃了兩句:“聽說你最近新納了一房美妾,生的姿容絕色,尋常庸脂俗粉自然是看不上了?!?/br> 其實他錯了,沒有燕媚時,慕祈在玉京也沒看上哪個女人。 慕祈端起酒盞,輕啜一口又放下,抬眸道:“你的消息可真靈通?!?/br> 高景行臉上笑意不減:“全玉京的人都知道了,我為何不能知道,且看你如今容光煥發,想必是已經嘗過女人的滋味了,感覺如何?” 若是換做別人,斷然不敢跟慕祈這么說話,不過高景行是慕祈多年至交好友,因此在他面前說話比旁人要隨意許多。 慕祈年幼時曾在玉京住過幾年,那時,兩人同為皇子伴讀,年幼時高景行體弱,常被獻王高煉欺負,慕祈幫他出氣,高景行就認慕祈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高景行不像慕祈,二十幾年來活得像個和尚一樣,不近女色,他雖還未娶妻,但早早就通人事了,看得出來慕祈現在的狀態和從前是不一樣的。 慕祈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唇吐出兩個字:“無聊?!?/br> 他不辯解,那就是默認了,那個舞姬果然與別的女子不一樣,高景行心里為好友感到高興,素了這么多年總算是開葷了。 慕祈見高景行的心情似乎不錯,便將此行目的說出來:“聽說你府上有個擅長南方菜的廚子,借我用一用?” 高景行的父王是大行皇帝的胞弟,老岳州王夫婦早逝,大行皇帝便將唯一的親侄兒接來玉京撫養,高景行怕引人猜忌,干脆做個閑散王爺,每日只顧吃喝玩樂,逍遙快活,朝政之事半點不沾。 他在岳州封地待了一段時間,喜愛那邊的美食,因此不惜花費巨資請了幾個可以媲美宮廷御廚的南方廚子入府,來滿足自己的口味。 高景行握住杯盞的手頓住了,他詫異道:“為何,你不是習慣西北口味么,為何想吃南方菜,莫非是為了府上的寵妾?” 他說的這個寵妾自然指的是燕媚。 慕祈自然不會承認是為了燕媚,他面色平靜的搖頭道:“不是,西北菜吃多了,偶爾想換換口味?!?/br> 高景行怎么都覺得這句話像是掩飾什么,他“噗嗤”笑了下,身子晃了下,杯盞中的酒水差點灑出來:“寒山,你不會是動心了吧?” 慕祈聽到“動心”二字,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當即否認道:“不是?!?/br> 高景行見慕祈神色如此淡漠,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第14章 新換廚子 來王府若是餓瘦了,還以為他…… 燕媚來王府已有數日,除了后花園,還不曾在王府逛過,想著若真有一日她不得已要替淮王打探消息,她總得要對王府了解才是。 正好這日天氣好,燕媚說要在王府逛一逛,棠溪欣然陪同。 從棠梨院出來之后,燕媚看到一幢古樸大氣的獨院,她伸手指了指那個方向:“那個莫非是王爺的院子?” 棠溪點頭:“夫人猜的沒錯,那就是王爺的乘風院,平日里王爺待在乘風院的時間最多了?!?/br> 燕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西北王府比她從前住的成陽侯府要大多了,走了老半天,燕媚還只逛了王府一角,實在是乏了,便坐在路邊的亭子里歇息了一會兒。 這時,身穿碧色襦裙的女子領著兩個丫鬟朝這邊走來。 那女子也瞧見了燕媚,只見八角亭內,坐著梳飛天髻,身穿象牙色襦裙,生的娉婷婀娜的女子,便朝亭中走來。 適才棠溪已經跟她說了,那走來的女子也是慕祈的妾,叫玉瀾。 燕媚免不得要起身見禮:“玉瀾jiejie?!?/br> 玉瀾遠遠瞧著燕媚,便已覺得她風姿綽約,隔近了看,將她的容貌仔仔細細的瞧了個清楚,早聽府上的丫鬟傳她生的嫵媚明艷,她還想著不過是個從教坊司來的庸脂俗粉而已,此番見了,只覺燕媚冰肌雪姿,如那姑射仙子一般。 玉瀾心里微微泄氣,她自己一直以清雅自居,可若是和燕媚比起來,卻落了下風:“這位就是燕meimei吧,早聽聞燕meimei生的絕色,今日見了果真是如此?!?/br> 燕媚知道這不過是些奉承話,沒必要放在心上,她笑了笑道:“jiejie過獎了,燕媚當不得jiejie這般夸贊?!?/br> 她的目光在玉瀾身上稍作打量,只見玉瀾生的白凈,柳眉細眼,五官秀麗,說不上是有多么漂亮,但身上有種文靜雅致的氣質,聽說玉瀾和君嬌是一起被送入王府的,從穿衣打扮來看,兩人的性子很不一樣。 玉瀾心里泛著酸意,臉上卻半點不顯,反倒十分溫柔道:“meimei若無事,不如去jiejie那兒吃盞茶?” 這處離她的荼蘼院也不遠,當然她也并非真心請燕媚去喝茶,只不過假意拉攏,想在燕媚面前做個好人而已。 燕媚聽得出來,玉瀾在跟她示好,她沒忘記,玉瀾是太后的人,她姑母生前與太后不合,姑母殉葬之事,說不定就是太后的主意,因此燕媚對太后的人實在沒什么好感。 燕媚只是淡淡笑著:“在府上逛了半日,有些乏了,想要回院歇息,今日就不去jiejie那兒吃茶了?!?/br> 玉瀾也沒有強求,只是笑著道:“那就改日吧?!?/br> 待玉瀾走后,燕媚歇息的也差不多了,起身往回走,回來時,她換了條路,從慕祈的乘風院經過。 到院門口的時候,她停了停,本想著要進去看看,剛到院門口就被人給攔住了,說是王爺不在府上,請夫人暫時回去,燕媚只得又退回來。 另一邊,玉瀾帶著蘇合離開亭子里,等走遠了,那蘇合便輕嗤了一聲:“夫人請她去院子里喝茶是看得起她,誰知她這般不識好歹?!?/br> 玉瀾冷笑:“人家防著咱們呢?!?/br> 剛才,她不過是探一探燕媚的性情,不怪君嬌兩次都折在她手里,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剛才她發現燕媚明明可以從正路回棠梨院,卻偏偏走小路繞道乘風院,分明別有意圖,也罷,看王爺能寵她到幾時。 第二天,西北王府就多了一個廚子。 早晨,燕媚梳洗完畢,丫鬟們端著朝食進來擺在食案上,棠溪喊了句:“夫人用朝食了?!?/br> 燕媚走到食案旁邊坐下,原本以為飯菜和之前的差不多,低頭一看,卻是些新鮮的菜式。 一盅雞湯豬rou混沌,三絲魚卷,蒸火腿,莼菜鮮湯,菜式清淡不油膩,看色相倒是頗符合她的口味。 燕媚詫異問道:“王府換廚子了?” 棠溪笑了笑:“是昨日新來的,聽說是王爺從岳州王府借來的,擅長做南方菜?!?/br> 燕媚愣了一下,前日慕祈在她這里用夕食,他問她是不是不喜歡菜的口味,她當時沒說真話,難道慕祈已經看出了她不喜歡,這才換廚子的么? 燕媚想到這種可能,但是又不敢確定,她不信慕祈真的會為她做這些。 棠溪見她在發愣,笑著道:“想必王爺是因為夫人不喜西北口味,這才找了做南方菜的廚子來?!?/br> 燕媚心想著“怎么會呢?”臉上卻露出幾分羞澀的笑意:“我會謝過王爺的?!?/br> 燕媚嘗了這些菜,味道都是極好的,不比之前成陽侯府的廚子手藝差,她吃的也比往常還是要多些。 等她吃完,丫鬟們將剩菜給撤下去,秦嬤嬤得了消息,來乘風院回話,慕祈穿了甲胄,正準備要去軍營里,見秦嬤嬤來了,腳步頓了下:“什么事?” 秦嬤嬤臉上掛著笑道:“王爺,聽說今日燕夫人吃的比往常要多,王爺請來的廚子手藝真不錯?!?/br> 慕祈聽罷,臉上并沒有什么情緒,心里卻在想,多吃些好,來王府若是餓瘦了,還以為他苛待她。 輕輕的“嗯”了一聲后,再也沒有多話,就大步出去了。 秦嬤嬤瞧著慕祈遠去的背影,暗暗納罕,這還是二十多年以來,慕祈第一次為女人做這等事,她心里激動起來,王爺總算是開竅了。 第15章 羊脂玉鐲 還能哪里來,當然是王爺賞賜…… 荼蘼院。 君嬌正為吃了一道荷葉粉蒸rou而感到高興,還夸這做南方菜的廚子手藝好,君嬌父親在南方做官,她長到十四歲才跟著父母來到玉京,雖在玉京待了兩年多,但還是喜歡南方口味。 玉瀾來她院子時,便聽到她在夸這個廚子,玉瀾便笑道:“我和jiejie入府這么久了,王爺何曾關心過咱們的胃口,倒是棠梨院那位,是個有福氣的?!?/br> 君嬌嘴角的笑容一滯:“meimei這話是什么意思?” 玉瀾淡淡說道:“棠梨院那位才來,王府就多了個廚子,聽說那位喜歡南方菜,今日還多吃了半碗飯呢?!?/br> 君嬌聽了之后,心中的喜悅蕩然無存,她擱下手中的玉箸,冷哼道:“自從那個小賤人來府上之后,王爺便一日也沒來過咱們院子里,只要她有一天留在府上,咱們便得不到王爺的寵愛,meimei難道能忍受嗎?” 玉瀾向來明哲保身,只是笑了笑道:“如今她正受寵,得罪她對你我沒什么好處?!?/br> 她嘴上這么說,實則卻是有意無意的加深君嬌對燕媚的敵意,她不喜歡燕媚,也不喜歡君嬌,若這兩個人斗起來,其中一方敗了,對她都是極有利的。 君嬌不以為意:“我可是太后的侄女,會得罪不起一個從教坊司來的舞姬么?”君嬌經常拿此炫耀,可她也只是太后庶妹婆家的遠房侄女,否則怎么會被太后隨隨便便送給別人做妾。 她心中對玉瀾暗暗不屑,玉瀾是宮女出身,平日里謹小慎微慣了,一點膽量都沒有。 就算她真的對燕媚做了什么,慕祈還會冒著得罪太后的風險來對她動手么,她覺得慕祈不會這么做。 那個女人不就是靠一張臉么,除此之外,她還有什么比她強的? 若是那張臉毀了,她還拿什么蠱惑王爺? 另一邊,燕媚得了慕祈的好處,自然要好生感謝他。 雖說慕祈請來廚子,未必全然是為了她,但她便是假裝誤會也沒事,總之她要找接近他的理由。 慕祈去軍營,直到三日后才回府。 燕媚聽到消息后,便熬了燕窩親自送過去,走時,她還特地帶上了慕祈送的那對羊脂玉鐲子。 燕媚到時,另一邊君嬌帶著犀香也過來了,犀香手里提著食盒,看樣子也是送東西過來的。 君嬌已經把燕媚當成自己的敵人看,見了面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她冷嘲道:“燕媚,你不愧是教坊司出來的,搶男人的本領可真行?!?/br> 君嬌每回見了她,都會拿她在教坊司待過的事情來諷刺她,兩人反正已經撕破臉了,她也沒必要繼續裝作友善,她盈盈一笑:“我瞧著jiejie本領也不弱,聽說近來jiejie還在學規矩,抄《女德》、《女誡》,如今也不知那兩本書抄完沒有,卻跑來王爺這兒,jiejie也不怕王爺不高興?” 說著,她抬起手將鬢邊的碎發撂倒耳后,這時,袖口滑落下來,露出一截雪白的細腕,上頭戴著一個羊脂玉手鐲。 燕媚還有臉在她面前提學規矩抄書的事情,她并不知燕媚也被罰了,只是燕媚抄的少,完了便交給了秦嬤嬤,君嬌氣的鼻孔都在冒火,陡然看到那個手鐲色澤柔和,在陽光底下折射出瑩潤的光,君嬌臉色就變了,皺了皺眉:“這鐲子是哪里來的?” 燕媚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她聲音軟軟道:“還能哪里來,當然是王爺賞賜的?!?/br> 君嬌的眼神落在鐲子上,雙眸仿佛要噴出火來,這對鐲子她曾在太后宮中見過,她想要太后不肯賞她,后來卻和其他的金貴之物一起賞給了慕祁,她心心念念的許久,等著或許王爺有一天能賞賜給她,沒想到王爺居然送給這個狐貍精了,這讓君嬌如何不氣! 君嬌一口銀牙都要碎了,氣的想要罵人,燕媚卻沒有理會她,領著棠溪朝院子里走去。 君嬌不肯示弱,趕緊追了上去。 到了庭院中,兩人都被秦風給攔住了,秦風問:“二位夫人,來此何事?” 君嬌生怕燕媚搶在自己前面進入書房,趕緊說道:“聽聞王爺在軍營里巡視三天,我特地熬了燕窩給王爺送來補補身子?!?/br> 秦風目光在二人身上掃了一眼,隨后問:“兩位夫人熬的都是燕窩嗎?” 燕媚點點頭,沒有否認。 秦風入書房告知慕祈,慕祈正在處理下頭官員送來的牒文,聞言頭也沒抬,只是微微擰眉道:“東西留下,讓她們走,本王現在沒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