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秦嬤嬤見燕媚大方,言行舉止透著大家閨秀的風范,這一來二去的,秦嬤嬤對燕媚倒是生出了幾分好感,她和藹笑道:“王爺說這鐲子特別襯夫人的膚色,因此讓老奴送過來,夫人帶上定然是極好看?!?/br> 聞言,燕媚櫻色紅唇彎了彎,她知道慕祈派人送東西過來,是因為將她折騰狠了,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想要補償她。 但剛才秦嬤嬤說的那句話她是不信的,慕祈會在乎什么鐲子襯她的膚色?不可能,那個男人冷情冷性,他才不會關心這些事情。 事實上,慕祈的確沒有說過這話,是在挑鐲子時,秦嬤嬤選中這款,說是襯夫人的膚色,慕祈在旁邊點了點頭而已。 不過當著秦嬤嬤的面,燕媚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臉上露出些許羞澀:“嬤嬤放心,往后這對鐲子,我必會常戴著?!?/br> 說著,便將其中一個鐲子套在皓白如雪的纖細手腕上。 那羊脂玉瑩瑩剔透,戴在她的手腕上,與她的手渾如一物,就連秦嬤嬤也不得不感慨,她活了這么大的歲數,還沒見過比燕媚更美的女子,從頭發絲到指甲蓋無一處不美。 都說美人如玉,但這樣的好玉也只有戴在燕燕這樣的美人身上,才能襯托其光華。 秦嬤嬤走后,燕媚便將那對鐲子摘下來放回錦盒中,讓棠溪收起來,說是要明日王爺來了再戴,棠溪不可置否。 次日一早,燕媚便聽聞君嬌身邊的丁香已經被發賣出去了,犀香也被狠狠責罰了一頓,打了二十個板子,棠溪一下子揚眉吐氣了,連幫燕媚采花瓣都興奮了許多。 燕媚耽擱幾日的香膏制作終于提上來了,這日,她將棠溪等人采的花瓣仔細挑選一番之后,放入瓷罐中,除此之外,她在提煉花瓣精油時,又加入了白芷,白附子等物,這是制作玉肌散所需要的材料,方子是她姑母給的,其中幾種材料加入到香膏里抹在身上,可讓肌膚如若凝脂,光潔如玉。 等她制好便花了大半日的功夫,香膏裝在玉制小盒里,色澤桃紅,棠溪拿著香膏放到嘴邊聞了聞聞,忍不住夸贊道:“夫人做的香膏香味真真獨特,聞起來特別舒服?!?/br> 燕媚盈盈淺笑:“這香膏我每日都用,養顏潤膚,你若是喜歡,便送你一盒?!?/br> 棠溪聽說可以養顏潤膚,心想著自己用了之后,肌膚會跟夫人的一樣好,便歡歡喜喜的收下。 燕媚看著棠溪這副喜滋滋的樣子,忽然想起了燕婳,燕婳從前拿到她的香膏也是這幅表情,也不知如今燕婳過得怎么樣了。 一連過了三四日,慕祈都沒有再來她院子里。 燕媚心里盼著慕祈能來,臉上卻十分淡定,這日閑來無事,正調弄琴弦,棠溪從外頭走入,手里端著一碗銀耳羹,放在燕媚身側的小幾上,她跪坐在一旁,先將月例交給了燕媚,一共一千貫,燕媚拿著銅錢在手中一陣感慨,從前在侯府當千金時,一個月月例都有兩千貫,所以王府的妾還不如她侯府的嫡姑娘。 燕媚又交給棠溪,讓她將錢收起來。 棠溪并不著急走,而是壓低嗓門道:“夫人,適才奴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君嬌夫人正等在王爺回府的路上呢?!?/br> 適才棠溪在回來的路上正好遠遠看到君嬌站在桃花樹下,翹首待人,棠溪知道她等的人定然是西北王。 燕媚聽罷,調弦的手頓了頓,紅唇莞爾:“不需擔心,你去將王爺送的那對鐲子拿過來,我要帶上?!?/br> 棠溪見她渾不在意,想說什么最后又沒說了,轉身幫她拿鐲子。 這一日,君嬌照例被秦嬤嬤訓斥了一整天,眼看就到了日將西沉的時候,秦嬤嬤終于走了,君嬌松了口氣,她回屋打扮了一番,穿上最艷麗的衣裙,從荼蘼院離開,來到慕祈回府的必經之路上。 她選擇站在盛開的桃花樹下,桃花灼灼襯得下頭的美人也越發嬌媚動人。 遠遠看到那抹玄色的挺拔身影,君嬌揪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心底涌上難言的羞澀感,她雖是奉太后之命來的王府,可她是心甘情愿的,自從在宮中第一次看到西北王,她便芳心暗許,這般俊美英武的男人,哪怕他只朝你笑一笑,你都愿意為他付出一切,所以她一定要得到王爺的寵愛。 須臾,慕祈便走到了跟前。 他眼角瞥見一抹嬌俏的桃紅色,慕祈腳步并沒有停下,君嬌見此,從桃花樹下走出來,站在路中間盈盈下拜:“妾給王爺請安?!?/br> 慕祈垂眸,見女子臉上明艷的妝容時,神色淡淡的,薄唇微動:“你來這里做什么?” 君嬌抬眸偷瞥了慕祈一眼,見慕祈神色冷淡,又慌忙垂下去,她不安的揪緊帕子:“那日是妾不對,如今妾已悔悟了,請王爺原諒妾?!?/br> 君嬌悔悟與否慕祈并不感興趣,他留下她是因為還沒有跟太后翻臉,他語氣冷淡:“既然悔悟了,那便好生學規矩?!?/br> “是?!?/br> 見慕祈往旁邊邁開一步,準備要走,君嬌著急留下他,趕緊道:“妾新學了一個曲子想唱給王爺聽,荼蘼院已經備好酒菜,王爺可否賞臉去妾那兒用夕食?”從前只要她來請,慕祈多半還是會給面子。 這時,晚風里傳來一陣琴音,琴音清揚,婉轉空靈,如林中鳥啼,聽著倒是悅耳。 慕祈尋聲往那個方向一望,只見院墻里頭,梨花隱隱,海棠如霞,不正是棠梨院嗎? 慕祈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譏誚,腦海里卻閃過女人嫵媚妖嬈的身姿,他回頭瞧了君嬌一眼,淡淡道:“不必,本王還有事?!?/br> 君嬌雙手藏在袖中,緊緊握拳,指甲都掐入了rou中也渾然不覺,她知道慕祈是聽到了琴音才拒絕她的,君嬌心里將燕媚恨得咬牙切齒,她想挽留:“王爺……” 這時,慕祈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君嬌氣的直跺腳,咬牙切齒的看著棠梨院的方向:“賤人,你給我等著?!?/br> 燕媚正彈的起興,她纖細的手指靈活的在琴弦上撥動,熟稔而歡快,正到了高.潮處,忽然眼前珠簾晃動,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經走入內室。 燕媚其實也是想試一試,看慕祈會不會被她的琴音所吸引,果然他還是來了,這種爭寵的法zigong中屢見不鮮,沒成想還是有些效果。 既然早有心里準備,燕媚倒也不慌,她抬眸,眼神在慕祈身上打了個轉,手指一頓,琴音戛然而止,她提著裙子起身盈盈下拜:“王爺金安?!?/br> 慕祈走到她跟前,垂眸看了眼女子烏黑的發頂和光潔飽滿的額頭,他挑眉道:“你適才彈錯了幾個調子,是故意的?” 目光又落在她的那雙手上,只見她瑩白纖細的手腕上戴著一對玉鐲,正是他送她的那對,那日秦嬤嬤與他說時,他沒在意,如今看來,的確極襯她的膚色。 燕媚抬起頭來,朝他眨了眨眼,嘴角微翹,頗有幾分俏皮之色:“有詩曰“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辨羰遣粡楀e,王爺怎會來妾身這兒?” 慕祈瞧見燕媚杏眼含笑,似有星光那般,瞧瞧這女子在他面前越發大膽了,那點小心思都不想掩飾了。 她真以為自己看不透她? 慕祈內心深處仿佛有什么在往外鉆,他按了按情緒,伸出大手捏住燕媚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看著自己,男人聲音冷冽:“你這般費盡心機,到底圖的是什么?” 燕媚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瞬間變得黯淡起來,她咬著唇,臉上露出幾分委屈之色:“王爺,妾這樣費盡心機,自然是為了得到王爺的喜歡,哪里還有其他什么企圖,若真有企圖,妾圖的不過是王爺的真心而已?!?/br> 說著,女人眼底便泛起了水霧,扇子般的睫毛輕眨了眨,下一秒,眼淚珍珠般的順著白皙小臉滑下來,似哀似怨。 慕祈雖不信她的話,也知這是她慣用的技巧,她很聰明,打那次在淮王府看到她開始,她便知利用自己的美色來博得男人的憐憫。 她想要的是他的真心,不過很可惜,這等奢侈的東西他并不打算給。 明知道她這副模樣都是裝出來的,慕祈的心卻仿佛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他松開燕媚的下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罷了,擺飯吧?!?/br> 第13章 春睡海棠 寒山,你不會是動心了吧?…… 不多時,棠溪便安排著幾個丫鬟將夕食擺上來。 剛才棠溪派人去廚房說了聲,廚房那邊知道慕祈在棠梨院用飯,因此多送了幾樣菜過來。 自從燕媚被寵之后,廚房里送來的食物比剛來時要好了許多,今日擺在食案上的便有豬rou蒸蘆菔,羊rou羹,山珍蕨菜,莼菜蒸鱸魚,干燒春筍,鷺鷥餅,五色餅,并一盅熬得香滑的雞絲粥和熱湯餅。 雖說是在赫赫有名的西北王府,可慕祈的吃食并不比普通富戶要好到哪里去,可見他并不是驕奢之人。 棠溪將熱湯餅端到慕祈面前,另用一小碗幫燕媚盛了一碗雞絲粥。 慕祈吃飯之時一言不發,燕媚小口喝粥時,用眼睛瞥了眼男人吃飯時的姿態,只見男人端坐著,身姿挺拔如青松,他吃飯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但吃相絕不難看,反而非常優雅,一舉一動都透著貴族公子的氣質。 燕媚想著這攝政王的皮相可當真極好,即便沒有滔天權勢,單憑這張俊美的臉也能讓女子春心暗動。 慕祈專注著吃飯,并沒有去看旁邊的燕媚,等她吃飯放下碗筷,才發現燕媚在一旁已經坐了許久了。 那蠱雞絲粥慕祈沒有動,還有一大盅,可見燕媚并沒有吃多少。 “飯菜不合你的胃口么?”慕祈淡淡的問。 男人的眸光落在對面女子嬌嫩的臉蛋上,剛才喝了熱粥,她的臉蛋透出粉紅的色澤。 燕媚怕他看出些什么,趕緊低下頭道:“不是……妾從小便吃得少?!?/br> 她的飯量一直都不大,尤其是到了教坊司以后,楚娘要求她保持輕盈體態,不許多吃,每日的飯量比從前還要少,幾個月下來,燕媚倒是習慣了,另一方面西北王府的廚子手藝的確不符合她的胃口。 慕祈剛才吃飯之時雖然沒有去看她,可小娘子吃了筷子動了哪些菜他心里門兒清,莼菜蒸鱸魚,干燒春筍,是她吃的較多的,至于豬rou蒸蘆菔,羊rou羹一口都沒有動,鷺鷥餅,五色餅各吃了半塊。 見她說話時又低著頭,顯然是有些心虛,慕祈心中便明白了,西北王府的廚子是他從西北帶過來的,做的飯菜時都是投他所好,并沒有過多去考慮其他人,燕媚是城陽侯府嫡女,自小在府上養的精細,想來飯菜并不符合她的胃口。 她既然不說,慕祈也沒有多問。 見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唇,那嘴唇被粥汁浸潤過,嫣紅飽滿,慕祈想起她咬住唇在他身下哭的樣子,喉結發緊,他站起身來,對燕媚說了句:“該辦正事了?!?/br> 燕媚愣了一下,還沒理解他說的“正事”是什么,男人就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擰起來,然后打橫抱起往內室走。 到了床榻上,燕媚總算明白過來,她臉頰如火燒,緋紅蔓延到了脖子處。 慕祈坐在床榻邊上,捏著她雪白的下頜,他深邃的眸子微瞇,啞聲道:“替本王更衣?!?/br> 燕媚羞澀的“嗯”了一聲,撐著床榻坐起身來,柔軟的雙手替慕祈解著腰帶。 男人肌rou鼓鼓的,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燕媚抬眸瞥了一眼臉比剛才更紅了。 慕祈見她垂著頭,白嫩的耳垂變成了深粉色,就像是粉珍珠似的,慕祈勾唇道:“怎么像個小媳婦似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看?!?/br> 慕祈平日里正兒八經的,偏偏到了床.榻之上,說話便十分放肆,燕媚那點臉皮在慕祈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燕媚心里頭暗罵慕祈不正經,表面上卻垂著頭嬌羞不語。 她這副模樣落在慕祈眼里,又是一種別樣的嫵媚動人在里頭,慕祈眸光微熱,低低道:“你身上的,是自己來,還是本王來幫你?” 燕媚抬起頭看了男人一眼,明明羞赧的不行了,卻還是輕輕咬牙,說了句:“妾自己來?!?/br> 她低頭伸出細白的手指,顫顫的解開腰間的束帶,束帶一松,銀繡海棠花襦裙便滑落在床榻上。 慕祁接連四五日沒碰她,她身上那些青紫斑駁的痕跡倒是消失了,又變成了白玉初雪一般發光,慕祈也生的白,不過終究比不上她的身子炫目。 須臾,床帳落下,里頭兩人如扭.糖絲一般糾.纏。 棠溪站在簾子后頭,羞得臉紅發熱,恨不得將頭都埋到脖子上去。 心里暗暗為搖晃的拔步床擔憂。 外頭的更鼓敲了兩下,內室的動作終于平息下來。 棠溪聽到里頭的叫喚聲,忙讓外頭的丫鬟送水去浴房,她則入內室替兩位主子收拾。 見棠溪進來了,燕媚伸手扯過薄被掩住自己的身子,慕祈已經穿好衣物了,見他要走,燕媚想著他每日完.事之后就走,自己就仿佛是個工具一般,心中泛起點點委屈,她忽然伸出手抓住慕祈的衣袖:“王爺今夜就不能在妾這兒過夜么?” 慕祈回頭,燕媚還躺著,伸出一只細白的胳膊拉住他,她的青絲凌亂的鋪在枕上,鬢亂釵橫,臉如海棠春.睡一般,泛著醉人的酡紅,杏眼嫵媚嬌羞,眼尾帶著一抹紅,慕祈見她這般模樣,心里再次生出沖動來。 他緩了一息,將心里涌上的那股躁動壓下去,抬手拉開燕媚的手指:“本王還有事,你歇息吧?!?/br> 次一日早,慕祈正好休沐,在院子里練了一套拳,又用了朝食準備出去,秦風跟上:“王爺,去軍營嗎?” 半年前,慕祈入京時,帶來了幾千西北軍,如今都在城外扎營,他但凡有空都要去城外的軍營里看將士們cao練。 慕祈搖頭:“不去,約岳州王喝酒?!?/br> 兩人約在玉京平康坊的酒肆里。 慕祈到時,岳州王高景行已經到了,見了慕祈,高景行站起身來 ,拱手喊了聲:“寒山?!?/br> 慕祈,字寒山。 “弄璋” 高景行,字弄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