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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嬌里嬌氣的?”童殊被這一句給氣傷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掌柜實在沒力氣理他,對他連連擺手。 童殊艱難地消化了那句話,吐吐舌頭,轉身走出幾步,往人群中鉆進鉆出。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障眼法,再往屋里進時,竟是大搖大擺走進去,誰也看不到他了。 這是一間東西向的長條型廂房,正門處的桌子上還擺著酒,酒杯未干,往里一座屏風,屏風旁邊一座能容兩人的浴桶,里頭的水只剩一半,水濺得濕了一圈地。 有兩道腳印從浴桶往外延伸,最后停在床下。 床上水跡未干,被褥凌亂,男女交歡的氣息未散盡,床、第間卻只留下赤.果.裸的一個人。 此人死相可怖至極,從臉到四肢布滿抓痕,每一爪皆是深入血rou。更可怖的是胸前一個巨大的血窟窿,竟是被人掏心挖肺連著五臟六腑都拿走了,空殼子淌了一床的血,那血與那些不明的水跡混在一起,洇紅一大片。 血能溶于水,應當是在他還沒斷氣時就流出來的,是活活疼死的。喉嚨青紫,極可能死時叫不出聲,五指痙攣地抓成勾,像要極力追索什么,眼球慘烈地外突,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驚嚇,又有強烈的怨恨,整張臉扭曲恐怖。 童殊與那雙布滿血絲的死人眼眼對視片刻,扭開了目光,他陸鬼門也是頭一遭看到這等可怖的死法,心中陣陣發涼,低語道:“貓兄,你可有什么發現?” 從床底下溜出一縷黑影,正是山貓,它嘴角咬了一片透明狀的東西。 童殊接過一看,果然是六翅魂蟬的薄翼。 童殊神不知鬼不覺轉出房間,在柜臺處找到之前問話的小二小二問道:“你說別處也有此事?” “小公子怎么又來了?”小二看又是他, “我去看過了,都是一樣的死狀,男子死在床上,女子不知所蹤?!?/br> 童殊確認:“都是道門中人?” “大多是些小宗小門的,算不上正經修士,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術,今夜都遭了罪。真是的,怎么偏偏挑了我們這座小城。我們城里多少年沒出過這種事了?!毙《f著,想到什么,忽又道,“我們店還好些,卻要苦了隔街那間大店,那家店里死了李氏的三公子?!?/br> 童殊心中一凜,道:“李氏?” 小二道:“是??!李氏在我們城里算是有頭有臉的宗門,出了這檔子事,那家店主可是難辦了。李家已經找上門,在那耀武揚威地要說法。聽說失蹤的女方是何家的小女兒,她們宗門雖說不濟,上頭八個jiejie卻都嫁的不錯,已經來了兩個,正跟那兒和李家人對罵呢。這可真是造孽啊?!?/br> 童殊了然道:“李三郎,何九妹?” 小二奇道:“怎么,小公子認識?” 童殊心中已有計較,又是一陣嘆息。 之前那回碰到,便覺那何九妹情緒有異,當時沒有深想,只當是情人間鬧矛盾。不想,竟是如此。 《中長夜之勸和》 回到屋里,山貓正伏在床上等他。 童殊看它那副攤著的樣子,終于有點笑容,道:“你倒機靈,五哥在時,認慫;五哥一不在,就上床當主人了?” 山貓聽到辛五的名字時,用力地抖了抖耳朵,顯是連聽著名字都怕,對童殊長長地喵了一聲。 可提到辛五,童殊倒笑不出來了,頓了頓,道:“你說五哥還會回來么?” 山貓掀了掀眼皮,看他那不開竅的樣子,有些怒其不爭地抖了抖毛,跳下床咬了咬他褲角。 童殊道:“你說我在這里,他就會回來?” 山貓點頭。 童殊道:“你還真看得起我……” “……”山貓無奈地瞄他一眼,大概是覺得貓與人講不通道理,干脆匍匐在他腳下,蹭他的腿。 童殊被他蹭得發癢,心里擰著的結也松了些。他坐到桌前,拆開那包點心,拈一塊吃上,比想象中的要好吃,一邊吃著,一邊思索著道:“貓兄,我現在覺得五哥背后無人指使了?!?/br> 他其實并不需要誰給他回應,自個兒說下去:“劍修獨來獨往,很少有臣服于誰的。五哥那樣的性子,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他不可能為誰賣命,而且也沒人請得動他這種境界的劍修?!?/br> “可他太年輕了,若非有人支持,只他一人,又如何設下這重重陣仗?單是要設陣渡我移魂重生,便是要耗費極大物力靈力,以他的資歷,斷不可能做到。更不用說他還掌握諸多信息,竟是連我的一些秘術也了如指掌?!?/br> “若說害我,如今看來是不像了。若說幫我,又為的什么?” “或許,是有一件事情,只有我能做,他才找上我?!?/br> “那么,會是什么事情呢?” “我自重生以來,這六翅魂蟬總是陰魂不散,它為何又找上我?” “暗地里定是有人用它引我現身,而五哥一路亦是尋著這六翅魂蟬而來,他想讓我看到什么,解決什么?” 童殊自言自語半晌,慢慢舉起那枚蟬翼,凝眸道:“有什么事情,是非要我重來一遭,才能解決的呢?” 童殊閉上眼睛,思轉如電,猛地睜開眼,他臉色陡然蒼白,翕動了一下嘴唇,小聲道:“貓兄,你有沒有覺得,五哥有點像……景行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