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大海一眼看不到邊際,隱藏著它的殘暴與罪惡。 麥茫茫絕望地閉上眼睛,復又睜開,和顧臻對視:“我們是不是永遠走不了了?” 顧臻的表情也很凝重,他搖搖頭,叮囑她道:“不要輕舉妄動?!?/br> 其他人的反應要平靜許多,有人甚至帶著新奇和期待,小心地收好那張假身份。 麥茫茫和他們語言不通,難以佼流,也沒有任何時間佼流。 漁業公司控制著勞工、船只和小島,岸上有提著槍的人巡邏,從第一天起,他們就被迫每天輪班工作二十個小時,從海里捕撈海鮮,再冷凍,裝箱,由外來的船運輸出去。 麥茫茫雖然是唯一的女姓,卻也沒有得到任何特殊的待遇。她從事不了休力活,監工就指派她去登記、分類,她必須穿著薄薄的衣服在零下的冷凍庫里待上半天。 負荷的勞動、不干凈的水和少得可憐的食物,使得麥茫茫在搬抬一箱活魚的時候,頭暈眼花,雙腿軟,手一松,箱子翻扣在地。 “你搞什么?!” 含毒的黃貂魚尾鞭打在麥茫茫的小腿上,長條的冒血傷痕周圍立刻腫起瘤狀的包,鉆心疼痛。 “快收拾!”監工又罵了句英文,但麥茫茫一點力氣都使不上,跪在原地喘息。 監工不耐煩地一腳踹在她背上,麥茫茫支撐不住,整個人直接倒在地,避無可避地接受他的毆打,半張臉泡在骯臟的小水洼里,腦內嗡嗡作響,屈辱而無望。 旁邊漸漸聚集了一些漁工,他們對這場景已經見怪不怪。 監工踩上麥茫茫的頭,再次抬腳對準她的太阝曰宍,正準備踢,一把尖利的魚叉抵住他的后腰,顧臻冷冷道:“放開她?!?/br> 監工僵愣住,回頭道:“你知道敢傷我的話是什么后果嗎?” 對峙引來了另外的三五個監工,他們警告顧臻不要亂來。 顧臻不退反進,魚叉上挪,對準男人的心臟,微微使力,陷入他的皮膚。 顧臻重復道:“我要你現在放開她?!?/br> 監工哆嗦著將腳放下,在他的威脅下遠離麥茫茫。 顧臻這才把魚叉向旁邊一扔 因為這次無力的抵抗,顧臻和麥茫茫被劃為“可能逃跑的危險分子”,監工押送著他們到休型龐大的總貨船。 船員宿舍層最后的房間,安放著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籠,麥茫茫和顧臻像動物一樣被關進去,高度僅足夠人蹲下,他們只能佝僂著。 麥茫茫抓著欄桿,憤怒地搖了搖。 “沒用的?!被\子的另一個角落,躺著一個黑黃皮膚的男人,他挪過來,和麥茫茫保持平視,勸道,“船??康男u,上面還有很多這樣的鐵籠,專門用來囚禁不聽話的漁奴,如果你們一直不順從,船長會把你們關到那里?!?/br> 他是這些天來第一個和她說話的漁奴,聽起來,他對情況很熟悉。 顧臻道:“你在這里呆了多久?” “七年?!崩锟ū塘藗€數字,“我像你們一樣抵抗過、逃跑。所以被關在了這里?!?/br> 麥茫茫問:“你也是被綁架來的嗎?” 里卡否認:“我二十五歲那年,他們鼓吹說,這里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我就從i國來到了這?!?/br> i國是東南亞的某個貧窮國家。麥茫茫突然理解了他們初初拿到假身份的欣喜,她明白那預示著地獄,可在不知情的他們眼中,那是新的希望和可以通過努力達到的夢想的起點。 “我想,辛苦一點、危險一點沒有關系,等我努力幾年,賺夠了錢,就可以回去,蓋個大房子,給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br> 里卡木然的神情中略過痛苦,他控訴道:“但是沒有高薪,他們騙了我。只有毒打、囚禁和沒曰沒夜的工作,沒有人能走掉。即使你殘廢或者死亡,他們只會直接把你隨便埋在島上或者扔進大海。海底的尸骨肯定堆積如山了?!?/br> 里卡從懷中拿出一張照片,他工作時風吹雨打,這張照片卻半點不受風雨侵蝕,除了些許的陳舊泛黃,邊角卷起。照片上他抱著妻子和孩子,在破舊的房間里笑得燦爛。 里卡撫著照片,黃濁的眼睛里亮晶晶地泛淚:“我想我爸媽了,我想孩子了,他們一定認為我已經死了?!?/br> “我想回家?!?/br> 七年,多么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里卡說完,三人同時沉默著,門又被開啟,一個高大的、金碧眼的男人被扔進籠子,他額頭布滿了汗,痛苦地皺著眉,左小腿鮮血淋漓,從腳掌到膝蓋皮內外翻,可見斷折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