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歡 第5節
淡淡的聲音落在耳邊,莫名的,讓他有些心癢。 她腰上的縷帶隨著彎腰的弧度被撐松了些,松垮的外袍斜斜地掛在肩頭。 豐盈起伏。 春光乍現。 裴慕辭身量高,縱使屈膝,也能與清嫵平視。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初雪般純凈軟滑,白膩膩一片。 他自覺地矮下頭,移開視線。 不料清嫵疊起腿,用腳尖挑起裴慕辭的下巴。 屐履的尖頭扎進頸部的軟rou中,強迫他以屈辱的姿勢抬頭與她對視。 清嫵居高臨下地往下睨,指著身邊裝滿藥丸的木盒,沖裴慕辭挑挑眉。 “得了賞,不會謝恩?” 第4章 第四章 清嫵始終保持著垂眼下觀的姿勢,一雙璀璨的眼眸盛滿了夏夜的星空,帶著nongnong的澄凈空靈。 裴慕辭被瞧了許久,覺得自己像那極為珍貴的瓷盞,在等著被品鑒。 他情不自禁的提起眼,去看打量面前女子臉上的盎然。 她笑起來時唇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面靨漸微漸隱,好似一抹驕陽收斂了自身的光芒,又穿透層層云霾,照到裴慕辭身上。 亦如他記憶里那間暗無天日的地牢,每到扶光初升的時候,總有縷微燙的光線,照暖他身下躺著的那片潮濕茅塌。 她的注視就像有一抹神奇的力量,能驅散籠罩在陰霾里的塵埃,讓人的心思都跟著敞亮起來。 裴慕辭貪戀這抹光亮,難得的有一絲失神。 “嗯?”清嫵半晌沒等到回應,嗓子眼里哼哼了兩聲,盈盈地望著他。 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原本的玉面微微透著蒼白,顯得孤清破碎,盡管如此,他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像是冰封了多年的雪山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清嫵望著望著,聽見自己的心跳竟有些不受控制地震動起來。 她曲起指節,想去碰碰他雪玉般的容顏,是否是曜石般冰冷的觸感。 裴慕辭想開口,清嫵卻用食指按住他的雙唇,堵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均勻的熱氣噴過指縫,清嫵順力用手背揩掉裴慕辭額頭的汗珠,問他,“為什么要跑?” 素手芊芊,很是柔軟。 裴慕辭咽下嘴里含著的苦澀,目不轉睛地盯著傷縫里的鮮血源源冒出,再順著大腿往下淌。 他像是察覺不到疼一般,用拇指擦過傷口,似乎還在疑惑這血怎么跟流不盡一樣? 不一會兒,地上就有一小灘的積液。 他的視線與她相交,他望見了她璨如瑪瑙的眼珠里面,是如鏡湖般一覽無余的純凈與清澈。 還從沒有人,如此盼著他靠近。 裴慕辭的喉嚨有些發干。 清嫵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問,就沒想要等他回應,但裴慕辭那副任打任罵的態度,讓她有些不舒服。 她玩似的伸出兩指,輕挨在裴慕辭頸間的凸起上,感受著他喉結的一起一落,仿佛只是確定他是否真的把那藥丸咽下了。 短暫的觸碰像是按下了某處開關,裴慕辭被有些發涼的指尖碰得一顫。 清嫵捻過他的肌膚,滑過微微凹陷的鎖骨,手下一片如玉般溫潤的觸感。 節奏平緩的氣息在她漫不經心的撥弄下逐漸粗重。 靜默中不知是誰的心跳,砰砰作響。 她甚至想埋頭咬一咬、嘗一嘗,但到底忍住了,彎著眉提聲喚凝春進門為她梳發,裴慕辭忍著疼踉蹌一步,起身欲退。 “誰準你走了?”清嫵嬌瞠一聲叫住他,話到尾調上,勾起曖昧的旋律。 她拿過妝鏡前的篦梳朝身后遞,“會嗎?” 兩人視線的焦點定格在銅鏡里,一人牽絲調弄,帶著惑人的炙熱,盼望馴.化后的臣服。 而站在她的男子仿佛肅身罩在陰影里,眼波暗沉如潭,流瀲著無數看不清的復雜心思。 只猶豫了一瞬,裴慕辭便伸手接過,攥著篦子的那只手握拳按在清嫵肩頭,再用膝蓋頂住圓凳,把她輕松的推向妝臺。 清嫵莞爾,把裴慕辭的大腿當做靠背,軟軟地倒上去。 后腦勺被胯骨頂的生疼,她調整一下角度,歪頭蹭了蹭他的側腹。 她身上獨有的味道鉆進兩人獨處的空間里,裴慕辭的長衫被陌生的氣息肆無忌憚侵蝕。 —— 篦頭本就是閨房里很隱秘的事,若裴慕辭為她順發的事傳出去,他便再也逃不掉公主府幕僚的身份。 清嫵眼簾輕眨,無聲地撩起嘴角,等著他的動作。 裴慕辭遲疑未決,梳齒在掌心印下一排整齊的痕跡,他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 他就猶如溺在淺海的漁夫,明知前方等著他的是什么,可握在手里的篦梳像是通往全新地界的鑰匙,只要他打開門,小公主就會站在岸邊,一把拉住他。 這感覺貌似不錯。 何不試一試呢? 這樣的想法在他腦海里如野草一般瘋長。 他挖起一塊油脂豐富的頭油,搓揉在掌心慢慢融化。 一股清新的梔香飄出來,不知是油膏的味道還是她的,淡的像是錯覺。 待指尖有了些溫度,不再冰涼,裴慕辭三兩下拆掉素凈的禪簪,輕而易舉的找到固定發髻的發卡,一根根卸了下來。 隨他優雅的動作,滿頭的青絲落于他捧。 指尖劃過她白皙光滑的面頰,勾起不小心落在外面的碎發,把發絲挽到她耳邊。 柔和、利落,清嫵沒察覺到一點疼。 就算是父皇身邊常年伺候的老嬤嬤,也難免在不經意間扯疼她的頭皮。 清嫵本是有意為難,沒想到他做的如此好,便有些詫異。 裴慕辭原以為她會問些什么,卻沒想到清嫵只是掃了他一眼,又閉著眼靠在他腰腹上拱了兩下。 他呼吸一滯,心跳都停了一拍。 太近了。 從沒有人會毫不設防的靠他這么近。 還是在那樣的位置。 “殿下……”裴慕辭揚起一絲苦笑,嘆道。 “繼續啊?!鼻鍕车恼Z氣里帶著倦每 天更新各種資源,歡迎 加入南極生物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氣怠的鼻音,尾調拖的很長,像一根隨風吹落的鵝毛,倏而停在了他心上。 那清亮的黑瞳,如山澗小溪般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 裴慕辭凝視著她,省著手腕上的勁,一下接著一下順著梳到發尾,又用齒端卷起青絲往回按摩。 清嫵不知道他是哪去練的這手藝,總歸不是為了來當她的男侍去學的,她懶得問。 她舒服的瞇著眼,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裴慕辭身上,微仰著欣賞他清雋的下頜線,心里卻在暗自琢磨著,就算他沒有這張清冷高貴的面相,光憑著他這手藝,她也是要將人留在府上的。 大約來回了十幾次,緊繃的頭皮慢慢松懈,倒有了絲絲困意。 “好了?!迸崮睫o撐起清嫵上半身,瞧她如骨頭散架般東倒西歪的,隨即用掌心托住她的后頸,扣住五指按了按。 男子的掌心有些粗糙,指節處還有些微不足道的薄繭。 他的手勁不知比她身邊的侍女大了多少倍,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讓清嫵繃緊腳尖,脊柱都跟著酥軟了。 這幾下讓清嫵很受用,一身舒暢的披著巾進了濯室的湯池。 凝春目不斜視地進門,她見公主沒有怪罪郎君的意思,言語間自然不會刻意刁難,但也不會去奉承巴結。 府里的待詔與她們下人一樣,都是伺候公主的,誰也不比誰高貴。 她把藥箱放到裴慕辭身側,讓他自己包扎。 留下的藥裴慕辭都認識,連醫師故意沒留下緩疼藥的原因,他也知道。 不過是要他吃吃苦頭罷了。 裴慕辭把包扎用的紗布撕成兩半,一半浸在烈酒里,把掛在腿上的血跡處理干凈。 他閉著眼緩了口氣。 才繼續把藥瓶里止血的白末抖到剩余的紗布上均勻鋪開。 他不怕疼。 他怕的是,舔過蜜之后,會忘記疼的感覺。 裴慕辭撇開眼,迅速把紗布上的藥粉直接蓋在了傷口上。 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他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忍的額頭上青筋陣陣暴起。 那疼就如同一根帶刺的毒藤,一瞬間撕裂他的傷口,再捆在他的腿上讓他無氣動彈。 沒地方承力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痙.攣,豆大的汗珠霎時從額間滾落,映著慘白的臉色,堪堪掛在下巴上。 他用手掌死死的按住紗布,藥粉鉆進rou里,混著血液開始擴散。 —— 右腿長疤的血已經止住,整條腿在長時間地按壓下有些充血麻木,只能維持一個靜態的動作,否則便不聽使喚。 裴慕辭微微躬腰,扶住清嫵剛剛坐過的圓凳,跪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