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歡 第6節
一陣窸窣聲,衣衫落地,本是非禮勿視,但知曉前面遮有攏簾,裴慕辭抬起頭。 里面的女子身姿作筆,紗簾為幕,幽幽芬芳,惹人無盡遐想。 裴慕辭憶起幼時,曾在母親房內,見過一幅名師大家的出水芙蓉圖。 若隱若現的迷霧中,光潔柔滑的花瓣包住帶有一點點粉色的花尖,含苞待放、清純絕倫,母親很喜歡那般意境,時常拿出來觀賞臨摹。 可惜那畫那人,都被一場熊熊大火吞沒,再無蹤跡。 裴慕辭把重心都依靠在了矮凳上,不經意的翻轉掌心,專心地瞧著指節上的圈型紋路。 他自嘲地偏過下頜,眼底閃過一抹涼意。 他居然還會想起童年,原以為那些銘刻在記憶深處的幼年時光,除了布滿屋舍的腥紅血跡,便是震耳欲聾的凄慘哀嚎。 竟然還有值得留戀的美好片段。 多荒唐。 干涸的傷口又開始沁血,像是在被千萬根細針反復扎似的。 不會疼的撕心裂肺,但折磨人的心智。 裴慕辭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眸光被浴池里響起的嘩啦水聲吸引。 他僵了一瞬,心里的某處開關,像是在被人緩緩開啟。 很快,青蓮站在了他面前。 一步一晃,身后跟著濕漉漉的腳印。 玲瓏有致,楚楚動人。 他聞到雅致清新的淡花香,混著發絲上皂角的木質味道,撲鼻而來。 第5章 第五章 清嫵披了件很薄的紗裙,松松垮垮的掛在肩上,把該遮住的地方勉強遮住。 輕軟的綢紗面料沒什么可塑性,隨著步子擺動自然而然的貼在她身上,勾勒出隱隱約約的曲線線條。 她撩開衣擺坐在剛才移開的圓凳上,溢滿淡香味的頭發披在肩頭,只有發尾處沾了些潮。 眼神往下一探,就瞥見裴慕辭腿上的傷還沒有包扎處理。 “怎么,就是不樂意愛惜自己?” 她赤著玉足,腳尖還帶著剛從浴池出來的濕意,點在裴慕辭右腿的膝蓋骨上。 那離刀劃的傷口還有幾厘的距離,清嫵稍微送點力,更多的血液便推涌著從刀口中溢出來。 她將半個腳掌都踩了上去,幾乎能感受到足下的肌rou在刻意忍耐下,有規律的抽搐跳動。 裴慕辭貌似在想著其他事情,噙著溫潤如玉的清淺笑容,整個人都似古井一般安靜。 他的視線有些飄忽,臉色復雜而微妙。 清嫵沒有得到回應,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想法,撇撇嘴,想把腳收回凳踏上晾干。 不防裴慕辭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手下滑涼如玉,欺霜賽雪。 清嫵目瞪口呆的看著裴慕辭,難以置信的盯著他的眼睛,企圖在里面發現些其他情緒。 但他依然氣定神閑,拿手心墊住她的后跟,再放到完好無損的那只腿上。 隨后,他用衣擺裹住她的濕足,細細擦拭。 略有粗糙的衣角滑過足心,像是一根羽毛尖輕飄飄刮過。 清嫵快融化在這股酥麻的癢意里,眼眸里浮上一層薄霧,條件反射的把腳往里縮。 可她越是用力回撤,他的桎梏越是牢固,兩人因著這般小事啞著聲爭執起來。 受了傷的人還有這么大勁? 清嫵偏不信邪,她雙手撐在腰后,想把他緊緊握住的小腿抽回來。 裴慕辭輕輕挑起眉尾,眼角彎了彎,虎口卡住她的膝蓋窩,使壞的往那塊軟rou上掐了掐。 清嫵最受不了這種似有似無的蹭撓,輕呼了一聲,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跌,眼見著就要掉下圓凳。 隨之,便聽見裴慕辭短促的悶哼。 她帶著剛出浴時濕潤的熱氣,以最坦誠的姿勢,摔進了裴慕辭的懷里,坐在他腰上。 修長的玉腿有些不知所措的圈在他身后,交疊在一起,雙手摟抱在他的脖子上,與他無縫貼合。 清嫵聽見他抑制在嗓子眼的痛意,改抱為抓,攥住他肩上略微寬松的衣料,把自己整個人的重量從他腰上挪下去。 “受不住了?” 裴慕辭搖頭,不斷蹭過她guntang的耳廓。 他身上也有些燙,可他察覺到原本抓在他肩上的一只手正在逐漸放松力度,試探著往下滑。 “……” 時間靜止了幾秒,像是有根針尖扎進裴慕辭又冷又硬的瓣膜,里面塵封許久的暖流在慢慢淌出。 他從容一笑,攤開身子一副遷就縱容的樣子。 那只柔荑在他腰腹上來回留戀,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的穿過側腰,又去了背部... 清嫵舔了下嘴皮,在緊致有力的線條上游離,繼而咂咂唇,按理說這身子可健康的很,不該是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才對呀。 難不成是以前落了什么病根? 裴慕辭看不見她的神色,但已經可以想象到,她掛在嘴角那狡黠的笑容。 清嫵饜足的瞇起眼,壓低下巴準備偷偷瞄他一眼,沒曾想他的視線也恰巧等在那里。 她趕緊盯住正前方,卻有些鄙夷自己的大驚小怪。 反正他受了傷,也反抗不了,她好吃好喝的養了大半年,才有這么一次親近的機會,更要把握住好好過一把手癮。 清嫵徑直這么想著,但心口處那快要跳出來的慌張,卻怎么也忽視不了。 她瞧著裴慕辭沉默的樣子,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四處探索起來。 “這怎么也有傷?”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很容易摸到衣下的凹凸。 那道傷很長,從左肩蔓延到右腰,幾乎橫跨了整個背部。 光憑此,清嫵都能想到這道疤未愈合時的猙獰。 有這張極具迷惑性的俊臉,誰舍得給他背上留這么一道疤? 裴慕辭沒回她,輕拍了兩下她的背,清嫵轉頭看他,“怎么了?” “血會把殿下的裙子弄臟?!彼麥芈曁嵝?。 清嫵低頭,裙角果然沾上了些紅褐色的血跡。 她連忙從他懷里退出來,原地轉了幾圈,好在身上還是干干凈凈的。 “不是嫌棄你,只是剛沐浴過?!鼻鍕撤从尺^來她的動靜有些大,解釋了兩句。 裴慕辭倒沒太在意,愣然望著空空的兩手。 自清嫵起身,懷里的溫軟離開之后,那傷口反而更疼了呢。 “坐那去?!鼻鍕吵浰呏噶酥?,這傷拖了許久,該好好處理一下。 裴慕辭也是這樣想的。 他拂開蓋在上面的衣擺,露出下面血rou模糊的一片。 當時匕首直接劃破中褲刺進rou里,第一次涂藥的手法又過于粗糙,白色的粉末結成塊狀附在傷口表面,藥粉就像粘合劑一般把布料的切口處和傷口緊緊粘連。 “我給你拿一把剪——” 刀字還沒有出說口,清嫵瞠目結舌的呆在原地。 裴慕辭面無表情的一撕一扯,黏合的地方重新破開,新鮮的血液徹底把中褲浸透,他的臉色倏然煞白,嘴角掛著幾分慘色。 清嫵看怪物似的瞄了他兩眼,立馬俯下身仔細端詳傷口。 她眼前一暈,想去拿紗布止血,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的往外跑。 裴慕辭就著片狀的的褲腳按住傷口止血,盯著身前手忙腳亂的背影,若有所思。 居然沒有被嚇到嗎? —— 清嫵不知從哪搞來的石臼,顆粒的石底配上有些重量的石錘,她雙手托住底部,搬的有些費力。 又拿了些曬干的花瓣狀草藥和焦色顆粒物丟在里面,開始研磨。 裴慕辭還是坐在原位上,拿自己的褲腿按住止血。 清嫵力氣小,動作自然慢一些,待她舂到滿意的程度,用石錘將糊糊舀到了一個小碗里,小心翼翼的捧到裴慕辭面前。 這是風匣兒和川椒制成的麻藥,杜矜方才把這些東西留給了守在外面的知雪,給不給裴慕辭用這藥,取決于清嫵的意愿。 清嫵坐在他完好無損的那條腿上,用石杵沾著藥膏往傷處抹。 這藥需得抹在傷口外的表皮上才能起作用,可她試了好幾個角度,藥汁都直接流進了傷口里。 裴慕辭額頭上浮著一層密密的細汗。 “要不先縫合?” 清嫵捏著針線,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取出銀針放在燭火上烤了兩圈。 她把頭發絲粗細的皮線穿過針孔,比劃了半天,遲遲不敢下手。 “我自己來吧?!迸崮睫o接過針尖,長線擦過清嫵的指腹,最終全部落入他的掌控中,“殿下,幫我按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