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武林之杏林花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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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5日009章賀蘭炆在當皇帝前已經做了好幾年太子,先帝駕崩以后,他便很順利地繼承了皇位,其時蘭納國在經過先帝的苦心經營之后,國內經濟繁榮,人民富足,邊境上貿易往來頻繁,小國爭相來朝,可謂是太平盛世。他原本的志向也是做個太平天子,不求開疆擴土,但求繁榮穩定。誰料近幾年局勢日趨崩壞,東邊草原上有游民部落越來越不安分,不時入寇劫掠,漫長的邊境線讓他疲于應對。 西邊的圖拉、高羅兩國更是心腹之患,高羅國的步兵紀律嚴明,火器犀利,圖拉國野蠻乖張,鐵騎勇猛,兩國結為同盟對抗蘭納國,目前兵鋒已經威脅到京城的安危。他一直采取東面瓦解拉攏,西面重兵防守的策略,同時調動全國之力為大規模會戰爭取準備時間,這段時間一直醉心于國事,根本無暇顧及后宮,致使皇后的權勢也越來越大。 然而讓他沒想的是,一向不問國事的嚴貴妃竟然能將敵我雙方形勢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還有自己的獨特見解,謀略見識不輸沙場老將,詫異的同時,忍著好奇心問道:“既然雪山防線不好守,那我軍應該如何應對?錦兒可有對策?” 嚴貴妃突然抿嘴一笑,道:“皇上真覺得錦兒說的很好?”賀蘭炆笑道:“那是當然,沒想到錦兒進步如此神速,連敵人下一步要做什么都想到了,那些自稱知兵的老家伙豈不自愧?”嚴貴妃嘆了一口氣道:“不瞞皇上,妾身哪有什么真知灼見,不過是覺得深宮寂寞,算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和皇上談過心了,故此特地向人請教了一番,得他指導,妾身才能和皇上說上幾句話?!?/br> 賀蘭炆心中一嘆,這段時間他憂慮萬分,眼見著將要指揮平生第一場大戰,這場大戰不僅關系到皇權榮辱,更關系到國家安危,也是臣民們對他行政、用人和軍事指揮的終極大考,若是考砸了,他即便能保住皇位,那也會聲望大跌,皇權將會被大臣們進一步削弱,故此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與妃嬪們相處。 想到這里,他心中愧疚更甚,攬著嚴貴妃的細腰道:“好錦兒,等過了這段時間,朕一定加倍補償你?!眹蕾F妃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明白,萬事當以國事為重,別的都不要緊,妾身唯獨擔心皇上的龍體,妾身聽太監們說,皇上每日依舊熬夜到二更才睡,第二天又很早就起來,算起來每日只睡兩個時辰,長久下來,這可怎么得了!還望皇上保重龍體,放寬心思,不可過于委屈了自己?!?/br> 賀蘭炆嘆息道:“朕也知道這個理兒,可如今局勢險惡,容不得朕有絲毫差錯。對了,你剛才說那些方略是有人教你的,這皇城中左右不過是些閹人,誰居然有這個本事教你軍國大事?”嚴貴妃笑道:“說起來此人不過是個入宮不久的小太監,他入宮前看過一些兵書,平時也多關注朝廷的邸報軍情,故此對西北局勢多少知道一些?!辟R蘭炆奇道:“是嗎?這小太監見識不小,可惜如此人才,怎么不去讀書應舉,反到宮中來做事,實在可惜了?!眹蕾F妃笑道:“他出身貧寒,那有閑錢讀書,就是進宮來做事也是走投無路才來的?!辟R蘭炆本來不喜宦官參政,畢竟武宗的時候有宦官趁著皇帝病了,陰謀廢立皇帝,鬧出很大的風波來。自此蘭納國嚴禁太監干政。 可現在局勢嚴峻,讓他深感人才缺乏,處處都要親力親為,那幫文官雖然有不少人才,但腐敗墮落、黨爭傾軋問題多的很,他更不放心,太平時節或許無所謂,可現在國運轉壞,深感身邊沒有幫扶之人。想到這里,他笑道:“哦,這小太監看來很有些才干,你領他過來,朕要好好考較他一番?!眹蕾F妃笑道:“妾身謹遵圣旨?!?/br> 然而林季最近有些頭疼了,他完全低估了七公主對文學的熱愛程度,每日強拉著他吟詩頌詞,談古說今,尤其受林黛玉影響,看見花兒落了就哀怨起來,聽見落葉聲就開始顧影自憐,?;孟胝虅ψ咛煅?,又渴望深山歸農去,還嚷著要在貴圈組建詩會,總之文青該有的毛病全都有了。林季一看不好,保不齊這丫頭日后弄不好還會演出一場反抗封建父母,追求個性解放和幸福生活的戲碼來,那他這個啟蒙者只怕會死的夠慘。 于是又趕緊發明了羽毛球,撞桌球等娛樂項目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球拍是木制的,球用櫻桃核插上羽毛制成。這種球由于球托是櫻桃核,太重,球飛行速度很快,不過玩起來也更有意思。桌球也都是清一色的金絲楠木做成,這些工藝不算復雜,林季提點幾句,造辦處的人做起來倒也不難,規則也是現成的。 最可喜的是七公主染上文青的毛病還不算太深,勉強可救。這些運動項目也多少消耗了她過于旺盛的精力。 這一日兩人正在院子里揮汗如雨,把那羽毛球在半空中打來打去,正是棋逢對手,旁邊宮女太監圍成圈兒吶喊助威,有的大聲呼喊公主加把勁兒,有的給林季喝倒彩,這些下人知道七公主只要一玩游戲,就不會太注重上下尊卑,在宮中難得能隨意大聲說笑,別看一個勁兒給林季喝倒彩,背地里其實都挺感激林季。 林季覺得這場景像極了小學生運動會,他玩這個自然是為了逗公主開心,故意輸了幾個球,又故意耍賴,整的自己像個小丑,激的大家都一起討伐他,然后被逼賠禮認罪,人人都覺得自己嚴懲了惡人,為公主討回公道,因此人人有功。 公主府內外充滿了快活的氣氛,連那些老嬤嬤都遠遠嘆道:“這林季好手段,他一來,不但主子開心,連奴才們也跟著沾光呢。另一個老嬤嬤道:“上回那羽什么球打飛了,公主四處找不到,還是老身在草叢里尋見,公主喜的當場賞了我二兩銀子,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誰在乎那幾兩銀子,關鍵是得了主子夸贊,咱們奴才臉上有光?!?/br>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個人走來罵道:“賊狗才,這宮中沒有活兒干了嗎?誰許你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那兩個婆子一看,登時魂都下飛了,連忙跪下磕頭求饒,但見來者正是長春宮大宮女端宜,她是皇后的心腹,在這皇城中也算是權勢滔天的奴才,沒有人敢輕易得罪。端宜罵完之后又道:“等會兒再收拾你們兩個老貨,還不快滾?!眹樀脙蓚€婆子連滾帶爬跑開。 兩人剛走,只聽有人道:“這老七的府上怎么這么熱鬧,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方才還滿臉兇悍的端宜立刻換上一副笑臉道:“八成是七公主在和奴才們玩樂,咱們也去湊湊熱鬧?!?/br> 方才那說話之人正是當今皇后李昭容,只見她穿著半舊的青色繡金團龍鞠衣,手中捏著一串檀木佛珠,后面跟了許多太監宮女,世人多稱她為李皇后。李皇后臉色一沉,疾步往院子里走去,那邊林季正好因為輸球太多,被人淘汰下來,正坐在臺階上休息,轉眼看見月門那邊來了許多穿紅戴綠的人,心下覺得不妙,連忙轉身繞過墻角,正要穿過角門,迎面碰見侍女曉離,拉著他道:“你去那里,等會公主找不到你的人又該鬧了?!绷旨具B忙道:“公主找我就說幸園有事,先回去了?!睍噪x還待再問,他已經慌慌忙忙過了角門。曉離疑惑道:“到底什么事,緊張成這個樣子?!彼贿呉苫笠贿呑?,忽覺有些不對勁,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此時卻鴉雀無聲,連忙走過去一看,只見滿院子的奴才都跪在地上。李皇后指著匍匐在地上的七公主正在厲聲訓斥,曉離心里一顫,下意識想跟著林季一起跑開,只是她身為公主的貼身侍女,又能跑到哪里去?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跪下了。 李皇后見她過來,眼里出火,厲聲道:“本宮原本看著你做事還可以,這才讓你守在公主身邊服侍她,你倒好,帶著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你卻帶著她看那些yin詞艷賦!放著女紅也不好好做了,成日家打什么球,跑來跳去的,那還像個女兒家?”曉離一句話也不敢應,只是磕頭。七公主連忙道:“母后恕罪,這都是我的主意,不干曉離的事?!?/br> 李皇后怒道:“你還敢說,這宮里的奴才都被你慣壞了,浪的沒個正形,誰家奴才敢在青天白日的如此吵鬧?本宮再問你,那李氏犯了什么錯?竟讓你下狠心關了禁閉?”七公主心下氣惱,她沒想到李皇后居然這么快就聽到了風聲,可知這家里皇后的眼線不少。一時疑竇之心大起,只得委屈道:“母后,那老貨仗著小時候有撫養之功,竟敢屢次對我以下犯上,我氣不過才關起來?!崩罨屎罄浜叩溃骸袄钍想m然有時候嘮叨了一些,但她最熟宮中規矩,對本宮更是忠心耿耿,她對你的規勸縱然有些嚴厲,但那也是為了你好,你別忘記了,你可是本朝公主,不是一般小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怎可以無視禮法,任意妄為?”七公主知道這時候不能頂嘴,只得道:“孩兒錯了,請母后諒解,以后再不這樣了?!崩罨屎笠娕畠赫J錯,心中火氣也消了一半,拉著她起來道:“你也該學學你jiejie,安安靜靜的多好,女孩兒就要有女孩兒的樣子,本宮就是太寵你了,慣的你越發大膽了,連本宮的人也敢自作主張抓了?!?/br> 七公主見李皇后如此說,拉著衣角撒嬌道:“孩兒就是不喜歡那老貨,她就喜歡搬弄是非,擅作主張。攪的家里雞犬不寧?!?/br> 李皇后皺眉道:“本宮都聽說明白,你不要再狡辯,聽說你最近在看什么紅樓夢,人都看傻了,還寵著一個小太監,由著他在宮里胡鬧,這成何體統?”說畢吩咐左右道:“都進屋里搜,除了列女傳、孝女說、女英史這幾本書外,其余雜書都給本宮搜出來!”幾個粗壯的仆婦齊聲答應,闖進書房里翻箱倒柜。七公主連聲哀求,李皇后壓根也不理會她,對著滿地的奴才沉聲道:“那個叫林季的小太監呢,你也給本宮站出來,讓本宮看看你究竟是何方好漢!” 說了半天,竟無人理睬,李皇后越發氣惱,正要發作,曉離連忙道:“皇后娘娘息怒,奴才方才看見林管事急匆匆地回了幸園,說是那邊有要事忙,現在本人并不在此處?!崩罨屎罄湫Φ溃骸八绮蛔?,晚不走,偏偏本宮來了他就走了,若是沒做虧心事,怎么不敢見本宮?”于是喝命:“你們即刻去幸園把這個狗才給本宮拿來!真是反了天!”正說著,一眾仆婦抬著滿箱書出來,李皇后即命:“都拿出去燒了,以后再敢亂看這些雜書,一并燒了,有多少燒多少!”這些書都是七公主歷年費盡心思收集的,此時一聽燒書,心里如被剜了一刀,張開雙臂攔著眾人不讓燒。 李皇后惱道:“賀蘭言歡!你這是做什么?這些書最是能移人性情,你也不想想,那些好端端的女孩兒看了這些,一個個都變成什么鬼樣子?你是咱們蘭納國公主,是天下女孩兒的榜樣,本宮決不許你學壞了!”七公主大哭道:“你們要燒了這些書,不如燒了本公主!” 李皇后氣的渾身打顫,只是拿她沒辦法。也含淚道:“作孽哦,本宮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女兒!你要氣死本宮才行嗎?”左右連忙勸解。端宜道:“請皇后娘娘寬心,這些書也并不都是yin詞艷曲,大多還是勸人向上,不必一概都燒了,只挑揀一些出格的燒一燒便罷了!” 李皇后走過去,從書堆里撿起一本,略翻了一翻,恨聲道:“你看們看這上面都寫的是什么?滿篇都是兒女私情,男歡女愛,這還不夠出格? 本宮看著都臉紅!”正說著,外面有人道:“回稟皇后娘娘,奴才等人已將林季押到?!崩罨屎笈溃骸皝淼恼?!把他押到本宮面前?!?/br> 片刻之后,林季垂頭喪氣著被人按在地上跪下,他大聲道:“奴才幸園管事林季給皇后娘娘請安,恭?;屎竽锬锴q千千歲?!崩罨屎罄浜叩溃骸疤痤^來,讓本宮看看,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挑唆的咱家老七如此亂來!”林季只得直起身子來,抬頭與她對視。李皇后見他生的倒也清秀,怒氣莫名消弭了許多,她向來好男色,因此宮中養了許多清俊的小太監,常常當做玩物yin樂,此時見了林季,竟也有了收入囊中的想法。不過這只是一點想法而已,她更惱怒林季挑唆公主,將那李氏囚禁起來,那李氏可是她的奴才,把她囚禁起來,這可是對她權威極大的挑釁,除此之外,她也恨七公主不懂事,竟然與她的死敵嚴貴妃往來頻繁,關系親密,犯了她心頭最大的忌諱,兩相交加之下,故此今天全然收起了愛女之心,恨起來當著眾人的面給女兒難受。目的就是要讓她立即驚醒過來,要讓她明白親媽才是她的最大依仗,別人不過是看客而已。 想到這里,她也不多說,立刻命人:“先掌嘴三十,再拖到角門打三十,若是還有命在,罰入凈軍當差!永世不準提拔,也不得再接近公主,違者同罰!” 林季心里一涼,這回只怕難逃一死,李皇后要懲戒女兒,自己竟然成了犧牲品。通過這幾天相處,七公主已經和他成了好朋友,此時聽了李皇后的話,登時臉色大變,拉著皇后的衣角道:“母后不要,這樣打的話,他會死的?!崩罨屎罄浜叩溃骸敖裉觳凰傈c人,你怎會將本宮的話記在心里頭,本宮告訴你,接交人也要看看對方是誰,到底該不該結交,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過來給本宮一個交代?!闭f畢一揮袖子,偏過臉去。有人忽然過來在她耳邊道:“護國公的人來了,說有要事相商,主子是否要見上一見?”李皇后點頭道:“擺駕回宮?!?/br> 七公主深知母親揮袖這個動作,意味著她已經下定決心,很難改變,急的兩眼一黑,歪頭便倒,左右連忙救起來。 最新找回4F4F4F,C〇M&x6700;李皇后也嚇了一嚇,連忙對左右道:“好好扶回去伺候著,請太醫及時用藥,有什么情況及時通知本宮?!北娙舜饝?。這邊林季心如死灰,被兩個太監拖到了林子里,結結實實地綁在了樹上。 這時有人忽然掐了他一下,他睜開眼一瞧,只見眼前這人分外眼熟,想了一會兒才終于恍然大悟,正要開口時,那人卻猛地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聲張。 林季連忙反應過來,立刻閉嘴不語。原來這個太監不是別人,正是二七班學生胡芳。當初兩人初進宮,同住一個宿舍就隔了一張床,胡芳被閹之后,身體一直很虛弱,林季從來對他十分照顧,后來他在半夜發起高燒,又是林季不惜得罪敬事房太監,四處呼喊奔走,終于才引來太醫為他治療,保了他一條命。后來林季還為此被發配到御器處當差。胡芳卻跟了皇后,一直在長春宮做事。 現在胡芳就是充當執刑太監,要給林季上刑??匆姸魅寺涞饺绱司秤?,還要被自己親手毆打,他臉色十分不好看,眼眶里竟有些濕潤。轉過頭對另外兩個太監道:“你們去屋里找個條凳來,等會兒行刑要用?!蹦莾蓚€人去了,他見左右無人,連忙道:“時間緊迫,長話短說,等會兒不管我們如何打,你一定要裝成很疼的樣子?!绷旨具B忙搖頭道:“不行,你們下手還是要重一些,千萬別被人看出貓膩來!”胡芳抽噎道:“那怎么行,別人都是報恩還來不及,我卻要對恩人動手,要真打傷了你,我就是畜生不如了?!?/br> 林季厲聲道:“別他媽廢話,老子不想挨第二次打,趁著主刑人是你,老子或許還能活命,下手太輕不但會連累到你,老子也一定會必死無疑。你當宮里頭這些人是吃干飯的?連真打還是假打他們都看不出來?趕緊給老子收起那副娘們德性,露出你的兇悍勁兒來!”胡芳聽了心中不忍,但現在看來,唯有如此或許能保下他的性命,只得將哀容一收,故意做出兇狠的樣子。林季也是心中一嘆,這次他算是栽了,行事果然還是太魯莽,缺乏在宮中的斗爭經驗。當初就該聽廖文海他們的勸,不要這么早就去招惹公主。一副好牌被他打的稀爛。就算此時靠胡芳保住了性命,即便活下來也會被罰入凈軍去當差。凈軍是什么,就是專門給整個皇城的主子拉屎倒尿的存在,在皇城中是最低賤的一類差事,干久了之后身上那濃郁的屎臭味永遠洗不掉,尋常人見了也要退避三舍,有了這個污點,將來翻身只怕要用上百倍千倍的力氣。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就在林季嘆息之時,兩個太監已經拿好了條凳放在了院子里,走過來對胡芳道:“開始動手吧,干完活兒咱們還得回去給娘娘復命?!焙键c了點頭,舉起了手中的木板,那木板兩寸厚,一尺長,平時專門用來給人掌嘴。他要是力道用的到位,三十板子下去,受刑人就會被打的牙齒全落,臉腫如豬,眼睛只剩一條縫,最后暈死過去只剩半條命。不過胡芳打人打的多了,也從其中摸出許多道道來,他要是存心放水,那板子看起來落得又狠又快,啪啪作響,其實受刑者不過面目虛腫一兩日,很快就會恢復,連牙齒也不會掉落一顆。當下他狠起心腸,啪啪在林季臉上打了三十下,每打一下,旁邊人就報數,并且查驗毆打效果。眾人看到他整張臉都腫脹起來,口中還有血水流出,看起來下手很重,也就不多做議論。 縱然有胡芳放水,林季還是感覺臉上火辣辣似有炭火燒烤,一時頭暈目眩,天地倒轉,胸中泛起一股惡心的感覺,大吐了幾口酸水。胡芳看在眼里,心在滴血,可這也沒辦法,不下點力氣打,只怕不好交代。他已經盡力控制了力道。接下來林季又被按在條凳上,正準備拔下褲子挨那三十板子。林季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大難臨頭,只要脫下褲子,眾人就會發現他的假太監身份,那時就不是被棍子打死的事,很可能要受千刀萬剮之刑,不知有多少人因他而受牽連喪命?;食菚砥鹨粓鲂蕊L血雨來。 就在此時,忽然一個太監道:“小胡你累了,還是俺來替你動手吧?!焙歼B忙道:“這就不勞袁兄弟了,我很好,不用擔心?!蹦切赵膮s道:“你那臉色不對啊,剛才也沒怎么用力氣,連他牙齒都沒打下來一顆,還是我們來吧,萬一娘娘責怪下來,咱們都吃不消?!?/br> 這姓袁的其實跟胡芳一直就不大對付,此時竟要代他主刑,若真是如此,那林季肯定活不過三十板子,想到這里他臉色更難看了,沒好氣道:“我說行就行,你們怕出問題,都包在我身上?!蹦切赵睦湫Φ溃骸翱茨闳绱肆羰?,不會跟這個林季相熟吧,難道想包庇他?”胡芳冷哼道:“姓袁的,你再亂說試試,我現在不打他,先要了你的狗命!”那姓袁的原以為胡芳柔柔弱弱的十分好欺,平時沒少撩撥他,現在胡芳卻一改往昔唯唯諾諾的樣子,一時讓他心驚不已,只得狠狠道:“你可給我記住了,回去了沒你的好果子吃?!?/br> 胡芳不理會他,正要拔下林季的褲子,卻怎么也拔不下來,他正要加把勁,卻聽林季道:“這位兄弟,請別脫我褲子,好歹留點臉面,就這樣打吧!”原來林季現在已經清醒了過來,一想到會在眾人露出命根子,他嚇得冷汗大出,用手死死捏住褲帶。胡芳只得道:“那也成,只是等會兒布條陷入rou中,你只怕會更疼?!绷旨镜溃骸安怀蓡栴},你只管打就是?!蹦切赵脑谂岳浜叩溃骸澳阋粋€受刑待罪之人,還敢提什么要求,偏就要拔下你褲子來!我看你敢怎么樣!”說畢動手就要去拉林季的褲子,誰知剛一碰到林季的腰帶,他頭上就挨了一記,疼的他哀聲連連。只見胡芳惡狠狠地指著他道:“是你主刑還是我主刑!滾一邊去,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用不著你在旁邊指手畫腳!”那姓袁的大怒,就要沖過去與胡芳打架,眾人連忙趕上去勸解,好不容易拉開兩人,宮女端宜忽然過來道:“怎么回事,讓你們打個人,怎么還起了紛爭?這點事都辦不好,還說自己不是廢物?”劈頭蓋臉一通好罵。原來李皇后擔心公主身子,特意留下端宜來照顧。 那姓袁的連忙過去告狀,將胡芳的行為說了一遍。那端宜卻是個極聰慧的人,她也害怕太過于得罪公主,只怕將來沒了退路。畢竟七公主可以拿李皇后沒辦法,拿他們這些奴才就很容易了,只需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句,掉腦袋都是等閑,抄家滅族也有可能。 在皇城當差最危險的地方莫過于此了,她們母女之間鬧點別扭很正常,或許過幾天就好了,但奴才作為執行者,卻很容易被嫉恨上。若是今日較真打死了公主寵幸之人,明日她就有可能被公主打死,就算明日不死,后天呢,將來呢,做奴才不可能永遠保證自己得寵,一旦失了勢,又得罪了許多人,那簡直后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際,她照臉吐了姓袁的滿臉唾沫,咬牙道:“偏你這么多事,胡芳差事一向做的很好,你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給我滾下去?!蹦切赵谋涣R了一通,不敢還嘴,只得灰溜溜走開。 端宜滿臉嫌惡,像姓袁的這種蠢貨在長春宮一抓一大把,只顧眼前仗著主子的威勢欺上瞞下,挑撥離間,恨不得把天給捅翻了,現在這場風波,就是李皇后聽了許多讒言的后果。她雖然百般勸解,那里抵得過這些人的風言風語。 胡芳感激地看了看端宜,端宜走過去道:“咱們奴才的,既要做好差事,也要多想著為主子分憂,你是個聰明人……該怎么做我不用多說了?!焙键c頭答應著,拿著一塊木頭讓林季咬在嘴里,然后高高舉起板子,猛地落下來。只這一下,林季眼中就流出淚來,那屁股就像被開水燙了一般,貼在心口疼,由不得舒拳伸掌,將牙齒深深地嵌進了木頭里。這還只是第一板子,要三十板子打完,只怕已經成了爛rou。這還是胡芳放水,故意只打屁股,沒有碰到脊椎等要害位置。 胡芳再次高舉木板,忽然外面有人道:“杜公公來了!里面請!”端宜連忙迎了過去,見來者正是內侍監的宣旨太監杜成宇,心中十分納罕。此人不常來后宮,要來的話多半帶了皇帝的圣旨,因此畢恭畢敬道:“杜公公好,您怎么有空到咱們這兒來?”那杜成宇點頭笑道:“原來是端宜姑娘,怎么皇后娘娘也在這邊?” 端宜笑道:“剛才來過,現在娘娘已經有事回宮了?!倍懦捎钫f什么,抬眼看見院子里捆著一人正在挨板子,連忙道:“怎么又有誰惹了主子生氣?”端宜笑道:“一點小事,這小太監辦事不利,主子教訓一下?!?/br> 杜成宇哦了一聲,也不便多問,于是道:“那端宜姑娘有沒有看見幸園的林管事,咱家奉皇上口諭,要帶林管事去中極殿問話?!倍艘嗽尞惖溃骸澳业氖遣皇橇旨??”杜成宇連忙道:“正是他,咱家去幸園沒找到人,那邊的人說是被皇后帶到了公主府,所以一路找過來,皇上還等著問他話呢,遲了可不太妙?!?/br> 端宜沒想到這個時候皇帝來找林季,連忙對胡芳道:“快住手,快把林管事放下來?!倍懦捎钤尞惖溃骸半y不成這挨打之人就是林管事?”端宜一邊給身邊小丫頭使眼色,一邊笑道:“他犯了娘娘的忌諱,所以娘娘特地吩咐咱們用刑?!?/br> 那小丫頭會意,連忙跑去長春宮報信。 杜成宇急的連忙道:“這可如何是好?打成這樣如何面圣?”端宜急的也是滿頭芳汗,說來林季其實也沒犯什么大錯,如果被皇帝知道李皇后在宮里任意毆打奴才,那可不太妙。要放在以前感情好的時候,就是打死多少都無所謂,可如今帝后之間的關系已經大不如從前,一個風吹草動就可能引發嚴重后果。想到這里,她連忙跑到林季身邊,把他嘴里的木塞子拔掉,問道:“你傷的如何,還能站起來走路嗎?”林季呻吟道:“屁股還好說,就是這張臉以后可沒法見人了?!?/br> 端宜捧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果然有些腫脹,命人去找消腫解毒的藥水來抹,杜宇成卻道:“端姑娘還是免了吧,這副樣子沒個三五天恐怕好不了,既是萬歲爺急著要見他,那也顧不得別的,就是死了也得抬過去給萬歲爺看看,不然老奴可沒法交差?!倍艘顺畹溃骸翱伤@副模樣,實在不宜面圣,還請杜公公回去給圣上解說解說,就說他得了急病,等過幾天才能見人?!比欢旨韭犓绱苏f,怎可放過此次活命的機會?立刻忍痛從條凳上跳下來道:“不必麻煩了,我這不好好的嗎,就是臉上有些傷而已,實在不行用面紗擋著,千萬別誤了皇上的大事?!?/br> 一邊說一邊故意輕松地邁著步子。杜成宇喜道:“如此更好,來人啊,你們都扶著林管事一點,別讓他跌著了?!绷旨具B忙推辭道:“不用,我自己走就行?!?/br> 一邊說一邊拉著杜成宇疾步往外飛走,慌得杜成宇道:“慢點兒,你急什么,咱家走快了喘的慌?!?/br> 林季哪能不急,萬一李皇后聞風而來,他今天只怕小命不保,也不顧屁股火燒火辣,拖著杜成宇飛快地挪動雙腿,疾走如飛。這些日zigong中的道路他已經摸熟了,很快就穿過重重殿宇,來到了中極殿。杜宇成氣喘如牛,在殿外歇息了好一會兒,這才整理衣冠帶著他進去。順便還反復教他一些面圣的禮儀,比如雙目不能直視皇帝,身子不能背對皇帝,不能打噴嚏哈欠放屁,不能發出異響,除非受到邀請,不能靠近皇帝,回話的時候不能太大聲更不能聲音太小,回話多用敬語,忌諱頗多,總之繁瑣至極。 這地方他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是從來沒去過皇帝居住的東暖閣,只去過曹漁的值班房。 他跟在杜宇成身后,埋著頭進入了大殿,迎面就是由十二條金龍組成的皇帝寶座建在高臺之上,下面人看寶座只能用仰望,平添威嚴肅穆之感。左右柱子皆是栩栩如生的蟠龍盤繞,表情兇悍,隨時要擇人而噬一般;殿里回聲很大,稍微發出一點聲音就能響徹耳際,使人不敢竊竊私語,也省了皇帝講話的力氣。 寶座上設一個牌匾寫著“極天際地”四個鎏金大字,乃是本朝太祖皇帝御筆。 這便是傳說著中早朝的地方。帝國的權力中樞所在。每隔幾日,皇帝便在此召集各部大臣召開御前會議。 平時則居住在偏殿的東暖閣。 一進了冬暖閣,林季便先跪下了,口稱:“吾皇萬歲萬萬歲!”鼻子里滿是冰片香味,他不敢抬頭,余光只是瞟到一個身穿青色袍服的人影,便知他便是當今皇帝賀蘭炆。本朝皇帝往往自比天子,平時穿的衣服往往也跟天空一般的顏色,極少穿明黃色。只聽杜宇成道:“回稟萬歲,奴才已經把林季帶來?!辟R蘭炆正看著地圖,回頭道:“很好,你先下去吧?!倍庞畛傻溃骸叭f歲,他是第一次見駕,還是由老奴陪著吧?!倍庞畛蓪α旨静皇?,他不放心讓林季和皇帝共處一室。 賀蘭炆道:“也罷?!痹捯袈湎?,便再沒有響起來,安靜了許久。似乎皇帝并不急著問話。 林季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地面的羊毛地毯,似乎有些年頭了,已經有些發黑。 看來這個皇帝也不是鋪張浪費之輩。地毯上還有一只黑色的小螞蟻,也不知怎么爬進來的,正好在林季的眼前,它舞動著頭上的觸須,小心翼翼的探索一番后,在羊毛叢生的毯子上艱難爬行,每一步都是那么艱難,翻上翻下,反復試探、摸索,一會兒陷入迷路狀態,一會兒又在絨毛尖上打圈。林季緊緊盯著那小螞蟻,看著它一舉一動,似乎屁股上、臉上的傷痛也忘了許多。 螞蟻走了很久,終于想起賀蘭炆低沉聲音:“聽聞你進宮不到一個月,便被曹漁晉升為管事?你說說你都做了些什么?”林季一聽這口氣,恍惚間似乎像前世招聘經理在問話,連忙打起精神,將他在御器處的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就當這次談話是面試,只可惜現在形象不佳,他只能盡力低著頭,不讓皇帝看見自己的窘迫樣子。賀蘭炆聽了笑道:“你能體恤先帝舊物,光這份心思就高出許多人很多,曹漁提拔你沒錯,不過你去了幸園之后,又都做了什么呢?” 林季絞盡腦汁想了一下,此時他跟皇后已經成了死敵,再難有周旋的余地,若是今天能躲過懲罰,明日說不定就會丟命。不如把這些破事丑事都捅出來,殺殺她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