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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49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能是擔心串供吧,炎被獨自關在一個木籠子里,頭頂著籠蓋,勉強能站直身子。他原本想要席地而坐,忽地想起什么,便背靠著籠欄上,沒坐那曬得極熱的沙地。

    炎算是曉得這些沙匪是怎么越獄的了,這牢籠更像是個大罩子,腳下便是沙地,他們是刨挖出一個地坑鉆出去的。

    但高高的院墻上設有獄卒輪值崗,底下的囚犯做點什么,獄卒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沙匪在挖坑時又放出迷魂煙,熏倒了獄卒,這才溜得出去。

    可惜這獄卒也不是吃素的,這種招數想必他們以前也遇見過,所以反應及時的把賊人都給抓回來了。

    沙匪見逃跑失敗,又經歷了一番嚴刑拷問,就瞎招了一通,說自己原本是想偷盜庫銀,順便再把他給拉下水。

    炎透過牢房欄桿考察了一圈,尤其見到有獄卒搬抬沙袋和鐵鏟進來,想必是要填埋沙匪挖出來的坑洞了。

    事情在心中有了個大概,炎覺得自己能洗脫罪名,所以他眼下可以想想那件令他頭疼又心慌的事情了。

    當著烏斯曼的面,尤其見他高興成這樣,炎什么都想不出來,心里亂得很。

    “我怎么就有了?”就算親耳聽到大夫的診斷,炎都覺得并不真實,這懷孩子的事似乎與他毫無關系,大約是他從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吧。

    記得皇兄懷胎那會兒,那臉頰都清瘦了,氣色也不好,還吃什么吐什么,當時只以為皇兄是腸胃不適,全然沒想過是懷上孩子……

    炎想了想,自己的狀態和皇兄一點不像,硬要說自己有什么不適的地方,大約就是容易餓和嗜睡罷了。

    但吃飽睡足之后,整個人立刻精神飽滿,那是上陣殺敵都沒事的,別說只是探索古城了。

    最讓炎覺得匪夷所思的是,為何爹爹懷孕、皇兄懷孕在他心里都是理所當然之事,輪到自己時,竟然會覺得——這不可能!

    哪怕明知自己就是巫雀族人,肩上還有巫雀族的胎紋,這都擺明了他是可以受孕的,那為何聽得是喜脈時,還會如此驚詫?這不就是矯情么。

    “我……”炎撓著頭,苦惱地嘆道,“我有孩子了?可是……我和爹爹、和皇兄不一樣啊……”

    “哎,我到底是怎么懷上的啊……”

    當炎深陷在自己越理越亂的思緒中,萬分糾結時,伊利亞急得跟鍋上螞蟻似的團團轉。大約是畏懼鴉靈術士吧,士兵們沒把他和赫連烏羅分開關押,一并塞進一個大籠子里,就他們兩人。

    “君上?!币晾麃喰÷曊f,“我瞧不見王后的囚籠,一定離我們遠了些,這……這可怎么辦呀,王后有了身孕,怎能遭這個罪?”

    “我知道?!睘跛孤驹谇魴谇?,看著獄卒時不時地巡查而過,“我會救他出去,只是……”

    “只是?”

    “我不知道他還愿意搭理我么?”

    “這是什么意思?”

    “炎愿意束手就擒,不單單是想把事情理清楚那么簡單,他還……不想和我在一起?!?/br>
    “這怎么可能!”伊利亞激動道,“君上您是大忙人,可能不知王后在私下時,常和我說起你的事情,他是真心實意地喜歡您的?!?/br>
    “我知道他喜歡我,只是……是我大意了?!睘跛孤瓜卵劢?,大約是受的打擊不小,對著伊利亞也吐露起心聲來,“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喜歡孩子,不代表炎就得生孩子,他若不想要,我也是樂意的,我只要他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好??墒俏沂孪葲]說清楚,炎又是沒什么自覺的人……可以說稀里糊涂就懷上了,所以他才會有那種反應?!?/br>
    “那種反應?”

    “在大夫說是喜脈后,他都沒有笑過一下?!睘跛孤?,“他有驚訝,還有些惶恐和不安,唯獨沒有身為人父的喜悅,想必他是不想要孩子的?!?/br>
    “這……”經烏斯曼這么一提醒,伊利亞才發覺到炎確實沒笑過,炎的眼睛瞪得溜圓,一副吃驚不小的樣子,但那不是驚喜,更像是驚嚇。

    “他為避開我,獨自靜一靜,還不惜來囚牢里蹲著,炎炎真傻?!睘跛孤?,“他不必這樣,他要什么我都會滿足他的?!?/br>
    伊利亞一時無言,一直以來他只當君上是冷心腸的主,翻臉比翻書還快,從沒有人能揣測他的心意,就算現在君上喜歡上炎,這人變得鮮活起來了,但他還是君王。

    他不可能為炎放棄一切的,可是眼下,伊利亞才意識到君上對炎的感情有多深。

    炎對懷孕一事的不悅,還有想要避開君上的舉動,無疑是兩把刀子直戳君上的心窩,可是君上明明心里難受得緊,卻還是只擔心著炎,只想讓他開心。君上不是不會心痛,而是太愛炎了,愛到把自己放進塵埃里,變得無足輕重了。

    伊利亞之前還以為自己是喜歡炎的,就和君上一樣,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淺薄,他的喜愛和君上的一比,根本是云泥之別。

    “君上,您、您也別太憂心,興許炎是開心過了頭,反倒懵了呢?!币晾麃喰÷晞裎恐?,“等王后回神過來,這反應就正常了?!?/br>
    烏斯曼卻沒有回答伊利亞,擰眉站著半晌,便抬手將束縛在腕上的鎖鏈給扯斷了。

    伊利亞看得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實心的鐵鏈子壓得他胳膊肘都抬不起,怎么君上跟扯爛布條似的,直接就“撕”個粉碎。

    而他是知道君上力氣大的,因為見過他舉著霜牙玩,但眼下這一幕太驚人了。

    烏斯曼把鐵鏈丟在囚牢外頭,一隊獄卒急急奔過來,舉著長槍沖著他道:“大膽!你、你干什么?!”

    這喊聲都帶顫音,顯然是怕了,烏斯曼既然可以扯碎這鐵鏈,自然也可以砸爛囚牢籠子,可他沒有逃走,只是站在里頭,冷聲道:“麻煩你們給官爺帶個話?!?/br>
    第123章 不速之客

    “帶、帶什么話!一個假冒的鴉靈術士, 還敢給官老爺帶話!”

    “你說的沒錯, 我是假冒的?!睘跛孤⑽⒁恍? 伸手進衣袖里取出一枚金戒指,“把它帶去給你們的官爺?!?/br>
    “戒指?”一個獄卒伸長脖子看了看,不過是一枚金戒指, 渾圓的一個圈,戒面鑲的是菱形底座, 座面上刻著一些復雜的紋路, 像是印章。

    有些商人會把印信烙在戒指上, 那樣更便于攜帶,簽約蓋章也容易, 只是像這樣的印章戒指是從不離身的。

    “搞什么名堂?!豹z卒嘴里咕噥著,不想搭理烏斯曼又怕有什么麻煩,想了想還是把槍尖遞過去,“你放這吧?!?/br>
    烏斯曼把戒指懸于槍尖, 獄卒領了之后,放在手心里仔細瞧了瞧,依舊看不出上頭刻的是什么字。

    獄卒瞄了烏斯曼一眼:“官爺去城主家里喝喜酒了,等他回來才能看?!?/br>
    “他什么時候回來?”伊利亞性急地問。

    “那怎么知道, 城主大擺宴席, 要好幾日呢,我們官爺天天都有酒喝, 這大約也要明早才能見著

    他人吧?!?/br>
    “那豈不是我們要在這里過夜?”

    “你們是沙匪同黨,不在這牢里過夜, 難不成還在官爺府里過,真是笑話!”獄卒收起戒指,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君上!”伊利亞著急地看著烏斯曼,“這夜里冷……”

    “我們不會在這過夜的?!睘跛孤?,“那獄卒醒目著呢,一個‘囚犯’會帶印信相認,必定不會是阿貓阿狗之流,他想賣我一個人情,又擔心身后的同僚搶了功去,才作態罵人,眼下他會尋個由頭,去城主家送戒指,若我真是什么有頭臉的人,他就是立功,我若不是,他頂多是挨一頓罵罷了?!?/br>
    “咦?”伊利亞吃驚極了,“還能這樣?”

    “你好歹也是在宮里住過一段日子的,怎么就看不透這些伎倆?”烏斯曼忽然看向伊利亞,“把你放在炎身邊,是不是錯了……”

    “君上,我還小……”伊利亞實在想不到別的借口了,“以后會好好學的?!?/br>
    “你還???”烏斯曼冷哼一聲,“不都已經是相爺的人了,等回去就要定親了吧?!?/br>
    “您、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菲拉斯同我說的?!?/br>
    “……”伊利亞暗想,菲拉斯這人嘴巴也太大了,怎么就把不住門呢!

    接著他又想,君上方才的怪力是怎么回事?說起來這印章戒指是讓獄卒心動,但真正讓他行動起來的,還是君上把鐵鏈扯碎的舉動吧,他認為打不過君上,才出手“相助”的。

    伊利亞想要問君上,跟著王后練武,怎么力道也突飛猛進了?可是他不敢開口,總覺這事不能問。要說是為何,伊利亞想來想去,大概只有“直覺”二字吧。

    這事,君上不想他問。

    就在伊利亞靜默地立著時,斜對面的牢里關著的庫爾旦不停撓癢,他運氣不好,和一個長滿虱子的犯人一個籠,他渾身癢癢,又盯著赫連烏羅這邊,別的話他聽不清,但是他明明白白聽到赫連烏羅向那獄卒承認,自己是假冒的鴉靈術士!

    “好哇!他果真是王后的jian夫!”庫爾旦牢牢抓著粗糙的囚欄,暗想,“我定要在官老爺面前揭穿此事!再也不能放縱他們了!”

    丹煬城,玥瑯宮。

    菲拉斯坐在御書房內,他扮演了一天的烏斯曼,眼見夕陽西斜,終于可以透口氣了。

    王后曾說過一句話,叫做“在其位謀其職”,菲拉斯現今算是明白了,他就不是當一國之君的料,所以只能當相爺。

    要說那些老臣、部落族長,一個比一個精,這圈套也是打著十八個連環的,王后的大婚都還沒舉行呢,他們就拐著彎地來問,君上要不要納妾。

    還不是看著王后微服出訪了,君上的枕邊沒人么。

    可是君上說過不會再納妾,此生他只娶王后一人,這些家伙都不知道cao的哪門子心。

    今天在朝堂上,他就差點中計,給君上添下一門親事,好在侍立在側的沈方宇及時打岔,這才險險避過。

    菲拉斯長長嘆出一口氣,自己比起君上真是差下一大截,這容顏可以偽裝,場面可以強撐,但這智謀和魄力均不足,他要不是還有些當國相的經驗,這副偽裝早就被人拆穿了。

    說起來,菲拉斯突然想起來他以前也曾替君上偽裝過一次。那一年,大燕皇帝派永和親王出征去鏟除嘉蘭余孽,這永和親王是頭一回掛帥,君上就喬裝成西涼商人,跑去前線看熱鬧。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于是君上命他躲在御書房里,假裝苦心鉆研國策,所以休朝停議。

    那一次菲拉斯還好過一些,因為君上自揭身份去見了永和親王,所以他沒有偽裝很久。

    當時,他還很好奇怎么君上突然對大燕的戰事如此感興趣,還親自跑去刺探大燕的軍力,后來才知道君上就是去瞧未來王后的。

    真沒想到,這門親事還真的成了,只是……菲拉斯最近這段時間過的都是朝耕暮耘,勤勤懇懇的日子,他不是不怕累,而是不想讓自己去憂慮那件事。

    就仿佛只要他不想,這災禍就不會發生,君上也還是君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神女先知的心也太狠了,那是她親兒子啊,怎么也下得去手……”菲拉斯暗沉著臉,越是不愿去想,也越是愁腸百結,忍不住就又想起來,“可是……于國于民,于天下蒼生,她又是何等大義……這天命不可違啊?!?/br>
    菲拉斯拍著自己的腦門,“唉,我為何要對自己實施攝魂術,就是怕自己于心不忍最后壞了大事。白木法何其精明,知道他擺不平君上了,就讓我恢復記憶。唉……想當初,那老滑頭也是躲到一邊,讓神女先知獨自承擔所有苦果,所以她才會突然自盡……”

    菲拉斯只要想起這些事就沒個完,他可以一整夜的想,想很多事情,卻沒有一丁點解決的辦法。

    天命不可違,祭司塔和神女先知都毫無辦法,他又能怎么辦?

    菲拉斯唉聲嘆氣著,看到霜牙側臥在窗戶旁,一副挺尸的模樣,不禁道:“還是做狼好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做人實在太累啊?!?/br>
    霜牙忽地抬起頭來,那表情是生無可戀,仿佛看著一個白癡。

    “你瞪著我也沒用,是君上不愿意帶你去的?!狈评拱欀碱^,苦大仇深地道,“你和我只能湊合著過。唉,往后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呢?!?/br>
    霜牙亦嘆口氣,大腦袋又擱地上了。

    就在這時,沈方宇風風火火地來了,還屏退了門前的侍衛。君上在離開前,給了沈方宇一個自由進出的腰牌,只是眼下沈方宇風風火火的模樣跟火燒屁股似的,很少見他這樣失態。

    菲拉斯眨巴兩下眼,對沈方宇道:“什么事讓你走得這么急?對了,我還沒謝你今天早朝上給我解圍……”

    “這事不用謝,君上和王后本就沒想過擴充后宮,以及眼下有更大的麻煩?!鄙蚍接钫Z速匆匆的道。

    “是怎么了?!”菲拉斯心里咯噔一驚,難道君上……

    “攝政王來了,就在外邊的走廊上候著?!鄙蚍接钜荒樏C然,如臨大敵的站姿。

    “西涼哪來的攝政王???”菲拉斯呆呆地問,腦袋有些卡殼。

    “是大燕的攝政王?!?/br>
    “什、什什么?!”菲拉斯驚得站起,“大燕的……他不是在那什么地方練兵嗎?怎么會突然來丹煬的?”

    “攝政王說,他是代表大燕皇帝來送婚書的,此外還有親王殿下的陪嫁禮單?!鄙蚍接畹?,“他是一個人來的,連個侍從都沒帶?!?/br>
    “我知道了!”菲拉斯猛然一擊掌,“他就是來刺探虛實的,想要看看我們君上對親王殿下究竟好不好。以及他們的婚事到底是個什么情形。之前王后不是寫信給大燕皇帝,說是想要探查巫雀族的起源,這才嫁給君上的嗎?”

    “對?!鄙蚍接铧c頭,“這件事親王沒有瞞著,近身的人都知道?!?/br>
    “大燕皇帝還是不滿意這門婚事吧,所以才來了這么一招?!狈评箛K嘖地道,“這皇帝行啊,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啊。如果君上對親王不好,恐怕這門婚事當場就得黃?!?/br>
    “那……”沈方宇道,“你要見他嗎?”

    “見啊,為何不見?!狈评拐苏砩系囊律?,重新坐下了,“既然王后不在,他也不會久留,瞧不出異樣的?!?/br>
    “嗯?!鄙蚍接钭焐蠎?,表情卻是猶豫的。

    “怎么了?”

    “攝政王不好對付,你別露餡了?!?/br>
    “怎么會,我上朝這么多天,那些與君上朝夕以對的大臣都沒認出真假,他怎么可能分得出來,你去叫他進來吧?!?/br>
    “好吧?!鄙蚍接畛鋈チ?。不一會兒,他恭恭敬敬的把景霆瑞請了進來。

    霜牙原本死氣沉沉的趴著,自從烏斯曼離宮后,它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樣子,連羊腿rou都不愛啃了,菲拉斯也管不了它,便隨它去了。

    可沒想一身大燕常服的景霆瑞才走進來,霜牙渾身一個抖毛,竟蹭一下從地上躍起,還呲出一口利牙,兇神惡煞地兇著他。

    “這、這……霜牙坐下!”菲拉斯連忙呵斥,“這是大燕來的貴客,不得無禮?!?/br>
    “不礙事的?!本蚌鹉请p深邃的眼透著明銳的光,平靜地掃視過霜牙,直接道,“它只是有些怕我罷了?!?/br>
    “???”除了君上,菲拉斯還從沒見過霜牙怕過誰。

    “西涼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吧?!本蚌饛乃赖拿媲按蟛阶哌^,它竟然尾巴一縮,把身子貼地上了。

    “好、當然好,新婚燕爾的本王能不好么?!狈评刮⑽⑿χ?,心里慌得像失了火,卻又不得不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眼前的攝政王豈止是沈方宇說的不好對付,根本是密不透風,無從下手,而自己只要露出一絲破綻,就會被他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所以這心是徹徹底底地高吊著。

    菲拉斯在心里暗嘆:“這就是大燕國的攝政王啊,真是駝羊望見老虎皮,心里生畏啊……剛才他走過來時,那氣場、那架勢,我差點就給他跪了!”

    菲拉斯震撼之余,突然又想到王后與這位攝政王曾有過節,不禁感慨道:“王后真是厲害啊,這種人也敢招惹,就像往老虎身上薅毛一樣?!?/br>
    沈方宇本站在菲拉斯和景霆瑞之間,不知怎么的,他渾身繃得太緊,就往后邊退了退,再退了退,最后索性站門邊去了。

    濟納雅莉來了,她聽說大燕國最厲害的將軍景霆瑞夜訪王宮,可是興奮地提著一把紅纓槍就殺到了。

    第124章 接駕帝君

    當然, 濟納雅莉知道自己不能貿然沖進去, 那樣就讓大燕的攝政王看笑話了, 于是她就在殿門外候著,反正御書房的門也沒關,她能窺視一二。

    門里邊, 沈方宇朝她使著眼色,示意她趕緊走。

    濟納雅莉才不肯聽沈方宇的話, 她打定主意要“守株待兔”。

    景霆瑞的客套話說完了, 就把隨身攜帶的紅絲綢繡金線禮單交給菲拉斯, 爾后就拱手告辭。

    可這幾句話就讓菲拉斯夠受了,這冷汗都打濕了他的發根, 得虧有假發套罩著,不然他冷汗涔涔的樣子,可就丟大發了。

    “……本王知道攝政王您案牘勞形,忙得很, 就不強留您做客了。沈方宇,送客?!狈评寡b模作樣的接過話,只是這微笑有夠僵硬。

    “不必送了,我認得路?!本蚌饒远ㄓ辛Φ恼f完, 轉身就走。

    “哎, 這么快就出來了?”

    見到攝政王大步流星地走出來,濟納雅莉本想上前打個招呼, 再邀請一戰的,可是攝政王那深邃的眸子只是瞧了她一眼便快步走了。

    這看似霧里看花、漫不經心的一眼, 卻是往濟納雅莉心里丟下一顆炮彈,這心肝都被震得俱碎,哪還有上前邀戰的勇氣!

    “這人……!”望著景霆瑞軒昂而去的背影,濟納雅莉手里的槍桿子都差點握不住,“好可怕?!?/br>
    “怎么,你不和他比試了?”沈方宇是哪壺不開提壺。

    “開玩笑,這人和王后相比,根本就是惡狼和家犬的區別?!睗{雅莉心有余悸地說。

    “這……”沈方宇想了想,說道,“他們都是太上皇親自教的武功,彼此的實力不會相差太大吧?!?/br>
    “我不是說實力相差大,而是他的眼神太可怕!就像一把刀,能把人心層層剝開了似的?!睗{雅莉渾身一個寒噤,胳膊上都起雞皮疙瘩了,“王、王后雖然也是眼神犀利之人,但心眼好,與我比試時,多少會顧及我身為西涼大將軍的顏面,不會讓我輸得太慘,而這攝政王就是一副……你的死活和顏面與我何干的模樣。我即便是在他的劍下碎成齏粉,他都不會眨一下眼,表示出一丁點的憐憫來?!?/br>
    “我倒覺得西涼王才是這樣冷酷的人,”沈方宇為景霆瑞辯解道,“攝政王是好人,忠君愛國、勤勞敬業。他對下屬雖然嚴厲,可是對他自己更嚴格,在軍中威望很高呢?!?/br>
    “是嗎?”濟納雅莉說道,“我覺得他看起來什么都不怕?!?/br>
    “這倒是。除了皇上,其他人攝政王一概都不放在眼里?!鄙蚍接铧c頭道。

    “大燕的皇帝得有多厲害,才能鎮得住這樣的男人……”濟納雅莉到現在還是心下震駭呢。

    “這個嘛……其實皇上一點都不可怕?!鄙蚍接钅懽硬恍?,才敢品評起皇帝來,“綿綿春雨潤萬物,皇上是一位非常和善的帝王,百姓們都很喜歡他?!?/br>
    “這敢情是‘一物降一物’啊?!币幌蜻t鈍的濟納雅莉忽然開竅,沈方宇看著她,笑了,“就是如此?!?/br>
    “對了,菲拉斯是怎么了?半天都沒吭聲?!睗{雅莉回過神,進去御書房。

    “大燕皇帝送來的禮物是什么呀?你竟看得這么入神?!睗{雅莉見菲拉斯拿著那大紅的禮單在發懵。

    “……我露餡了?!狈评官康靥ь^,“他知道王后和君上都不在宮里?!?/br>
    “怎么可能?”沈方宇道,“方才攝政王走時既沒質疑,也沒生氣啊?!?/br>
    “他大約是不想打草驚蛇吧。完了完了……這么重要的事情我沒辦好,你們說西涼和大燕的婚事會告吹嗎?”菲拉斯急得一頭汗。

    “不會吧?”沈方宇道,“要是告吹,這婚書和禮單攝政王就不會拿出來了?!?/br>
    “就是,菲拉斯,你別嚇唬自己了。攝政王要知道你是假的,不當場宰了你。他沒說,就是沒看出來呀?!睗{雅莉笑著說道。

    “也對……”菲拉斯深深吸口氣,“我先冷靜一下。方才攝政王說,過幾日他還會再來打擾的?!?/br>
    “什么,還要來……!”沈方宇嚇了一跳。

    “對啊,這頭一回是僥幸沒被拆穿,再來一次,就很可能紙包不住火了?!狈评瓜癯詨亩亲幽菢?,苦著臉。

    “我看,還是趕緊給君上和王后遞個信吧。這樁婚事要是砸在我們手里,君上非扒了我們的皮不可?!睗{雅莉提議道。

    “嗯?!狈评裹c頭,“之前君上來過信,說他們趕往莫阿羅城了,不知眼下是個什么情形?!?/br>
    “不管什么情形,都比我們這里好吧?!鄙蚍接顢Q眉道,“攝政王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br>
    這話沒人反駁,霎時,包括霜牙在內,全都陷入一片死寂當中。

    此時的景霆瑞正腳下生風,匆匆行走在月光籠罩的皇宮長廊里。

    “……烏斯曼不在宮里,卻留下一個替身候著我,他是干什么去了?”景霆瑞忽地駐足,眉心皺攏,“炎也不在宮中,難道烏斯曼是偷溜出去找炎了?!?/br>
    “炎的急性子真是從小到大一點都沒改,大婚儀式都還沒cao辦,就先出宮游四方了?!本蚌鸬淖笫謸芘沂执竽粗干系狞S玉扳指,思忖道,“探查巫雀族起源之事又不急于一時,他這么急沖沖地往外跑,難怪烏斯曼會著急地追出去?!?/br>
    “這兩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啊,都愛找我的麻煩?!本蚌鹦膰@道,“這樁婚事可不能黃?!?/br>
    誠然,烏斯曼要有一丁點對炎不好,他身為“嫂子”自然二話不說就接炎回去,畢竟他在邊境城是真刀真槍的cao演士兵,不是來這里鬧著玩的。

    不過,烏斯曼和炎若是百年好合,那卿兒身邊就少了一個成天磨磨嘰嘰又黏黏糊糊的弟弟,只要想到這一點,景霆瑞心里就很高興。

    他大概是除去烏斯曼之外,最期盼他們成婚、生兒育女的了。

    “最近卿兒寄來的信都是問炎兒好不好?炎兒在西涼待得慣不慣?炎兒是胖了還是瘦了?烏斯曼對炎兒好嗎?等等一大堆問題。唉……他怎么不問我好不好?”景霆瑞既吃醋,又發愁眼下該怎么回復愛卿才好,畢竟他是連炎的人影都沒見到。

    “罷了,就寫‘萬事大吉,只欠東風’吧?!本蚌疬@樣想著,便邁開步子朝宮外走去了。

    莫阿羅城,府衙牢獄。

    天黑之后,寒氣便從四面八方襲來,庫爾旦不得不蹲下身,雙手夾在腋下取暖。

    這露天里的囚籠無法御寒,數不清的臭蟲更是往人的衣縫里鉆,庫爾旦被咬得刺癢難忍,都快要哭出來了。

    他恨不得跳起來自揭身份,他可是西涼王后的隨從,他們怎么可以這般野蠻的對他!

    可王后都還沒出聲,哪輪得他來出風頭,庫爾旦忍了又忍,饑寒交迫之下,這牙一咬,心一橫地想,“等見著官爺再上告王后與赫連烏羅的jian情怕是太晚了,天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能否熬過今晚,不如現在喊冤,還能早點從這囚籠子里出去……”

    打定主意后,庫爾旦站起身來。他看到斜對面的籠子里,赫連烏羅和伊利亞都沒睡,赫連烏羅站在那兒,一點都不怕冷的樣子。伊利亞抖抖索索著,呼著白氣,他們望著同一個方向,是大牢的入口處。

    庫爾旦便也朝那里看著,不知何時開始,那邊有著一團團的明亮火光,很快這些火光直沖大牢而來。庫爾旦定睛一看,乖乖,都是府衙的精兵,高舉熊熊燃燒的火把,安靜又迅捷地涌入進來。

    “是官爺夜巡?”有時,尤其在關押重犯時,官爺會親自下牢獄巡查,庫爾旦想,定是赫連烏羅假冒鴉靈術士的事情被官爺知曉了。祭司塔有多難惹,官爺心里清楚,這假冒的事情他必定要及早徹查,然后給祭司塔一個交代的。

    “天賜良機??!”庫爾旦心中大喜,沖著那些精兵聲嘶力竭地喊道:“——冤枉??!我是被冤枉的!我有重大案情上報給官爺!”

    烏斯曼聽到庫爾旦破鑼似的喊叫,眉頭微皺,朝他那邊看了一眼。

    “他在搞什么鬼?”伊利亞吃驚地道,“他就一個混飯吃的,能有什么冤情?”

    “大概是想告發我和王后通jian,對西涼王不忠吧?!睘跛孤粶夭换鸬氐?。

    “???!”伊利亞更吃驚了,“您怎么就和王后通那什么了……你們不是……”

    “赫連烏羅假冒鴉靈術士在先!勾搭西涼王后在后!官爺明鑒!官爺明鑒??!”庫爾旦抱著囚欄,已經是聲淚俱下了。

    所有的囚犯都sao動起來,私語著:“什么?王后私通?這人是瘋了吧?!?/br>
    “王后怎么可能在這里,肯定是瘋了?!?/br>
    “這什么破嗓子,吵死了,給老子閉嘴!”

    沒人相信庫爾旦的話,還有人抓起小石子往庫爾旦的方向扔。

    “嘖嘖,這人……”伊利亞搖頭道,“君上,該說他對您忠心呢?還是……”

    “他們來了?!睘跛孤?。

    老城主、城主的兒子們,官爺以及全部下屬都穿著禮服,依照等級排序,恭恭敬敬地走向烏斯曼所在的囚籠。

    庫爾旦這會兒也有些傻眼了,這是什么情況?

    那些貴人齊齊站在赫連烏羅面前,畢恭畢敬地躬身,行大禮。

    那些舉著火把的士兵更是齊刷刷地單膝跪下,低頭,行大禮。

    接著,老城主阿本尼更是推開長子巴尼克的攙扶,獨自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拿著牢房鑰匙,替赫連烏羅把牢門打開。

    打開之后,所有人都低頭,向兩邊退開極為寬敞的一條道。

    這堆滿囚籠的地方本就狹窄,這些人幾乎貼著臟污囚籠而站,可誰也不敢擅動一下,全都俯首低眉,恭迎赫連烏羅走出囚籠。

    這其中官爺的腦袋是最低的,就像有一塊無形的巨石壓著他的頭,讓他整個人都瑟瑟縮縮,一點官爺的架子都沒有了。

    赫連烏羅走出去,那些人更是伏低身子,一些官位小的趴跪在那兒,和五體投地沒什么差別。

    誰也沒有出聲,就這么靜悄悄又翼翼小心地迎著,赫連烏羅走在第一個,他一走,身后的官員才起身緊緊跟隨,卻也依然貓著腰。

    伊利亞方才得了君上的令,去接王后出來,送到官衙專門用以安置御使的官宅居住。那地方雖然不及城主家那么奢華,卻也是一處可以靜心思考的場所,炎說想要靜一靜,便讓他靜一靜吧。

    伊利亞知道自己該去找炎了,但是他忍不住去到庫爾旦的監牢前,有些哭笑不得地盯著他。

    庫爾旦一臉詫異,不過會出現這個表情就說明他有點知道、又有點不知道,正需要伊利亞來點破這個謎題。

    “庫爾旦,看你也是在道上混過的人,怎么就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币晾麃喐袊@道,“王后怎么可能背著君上亂來,這‘亂來’的從來就只有君上一人呢?!?/br>
    “什么?!”這話雖沒有直接言明,庫爾旦卻瞬時領悟,赫連烏羅就是君上假扮的!

    一旦明白過來,所有的一切就都明了了,為何王后對赫連烏羅總是諸多照顧,而且十分信賴,那是因為他就是君上??!

    對自己的丈夫能不特別親昵嗎?

    “這、這不能怪我,是王后他……誤導的我!”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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