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50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旦臉色慘白地道。 “探險隊這么多人當中,唯獨只有你,在不停暗示大家王后和赫連烏羅有jian情,為何呢?”伊利亞道,“yin者見yin罷了,而且大家的眼睛都放在探索地下城上,而你的眼睛一直擱在王后身上。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敵人派來的jian細呢?!?/br> “我、我真沒有……我對王后和君上都是忠心耿耿的!”庫爾旦抓著囚欄,“伊利亞,你快去和君上說,這一切都是誤會!誤會??!” “君上說了,忠心與否,光靠嘴皮子說沒用,得把心拿出來瞧瞧?!?/br> “什么?!”聽到君上要挖自己的心,庫爾旦一屁股跌坐在地,褲襠都濕透了。 第125章 宴請王后 “現在知道怕了, 當初亂嚼舌根時怎么不怕?!币晾麃啽梢牡? “你就在牢里好好反省自身吧?!?/br> 君上方才有令, 關庫爾旦三個月,然后遣送回丹煬城,不準他再跟著炎了。 任憑他探路的本事再好, 敢嚼炎的是非,都是留不得的。 伊利亞覺得庫爾旦真是好運, 這種事若擺在以前, 他現在就是一條殘尸了, 但君上知道炎不會因為口舌之事就處死一個人,所以才饒他一命, 只是囚禁。 不過在這白天酷熱、夜晚寒凍的地方關上三個月,也夠庫爾丹受了。 伊利亞快步走到炎的囚牢前,嬉皮笑臉地道:“王后,您久等啦, 小的這就接您出去?!?/br> 監獄里突然闖進來這么多人,炎不是不知道,只是隔著太多的囚籠,他看不真切, 眼下伊利亞來了, 還沒有獄卒相隨,他便明白烏斯曼是自揭身份, 被人迎走了。 “炎,我們一會兒得燒一口熱鍋燙羊rou, 這夜里真的太冷了……”或許見到炎的臉上沒有丁點笑容,伊利亞努力說笑著,“還有……你也別怪君上,他也是沒辦法,這牢里天寒地凍的,你也不比往日了,是有……” “走吧?!本驮谝晾麃喯胍f出有孕在身時,炎直接冷聲打斷。 “好、好的?!币晾麃喣樕闲χ?,心里直發愁,“君上沒猜錯,炎是不太高興有身孕,這可怎么是好。哎……” 天就快亮了,燭火通明的府衙大堂里依舊坐滿著噤若寒蟬的人。 自打烏斯曼走進來,并在主位坐下開始,他們就一個個忙不迭的上前告罪。說自己接駕太遲,讓君上和王后在牢中受苦,心中萬分惶恐、實在罪該萬死云云。 烏斯曼端著精致的酒盞,那些話對他來說是左耳進,右耳出,臉上都沒什么表情。 莫阿羅城的知府大官爺名叫多利庫,年過四旬,家里有一個妻子、四個妾,外加九個孩子。往上還有年近八十的父母雙親。他跪在烏斯曼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說自己著實沒認出赫連烏羅就是君上。 半個時辰前,當獄卒偷偷摸摸地把那戒指遞給他時,他還在城主長子巴尼克的大宅子里酣暢淋漓的拼酒呢。 多利庫嫌棄獄卒攪擾了他的酒興,唾罵了幾句,又干了幾杯酒。 待他瞇著醉眼,借著搖曳燭火,將那金戒指看個真切時,心里咯噔一驚,整個人像泥鰍一樣從椅子上滋溜滑倒在地,可把一旁的巴尼克嚇了一跳。 “哈哈!老弟,喝不下了就說,可別硬撐啊?!卑湍峥舜笮χ?,把他攙扶起來。 “這、這……君君君——君上來了!”多利庫結結巴巴,酒意都給驚醒了。 “君上?在哪???”巴尼克不相信,他拿過戒指瞅了瞅,“這是真的印信么?也不見濟納將軍啊?!?/br> “對了,那個給你戒指的人,他在哪里?!”多利庫揪住獄卒的衣領子,一通咆哮。 “在、在我們的囚牢里關著呢……”獄卒也慌了,他有想過那可能是一位達官貴人,但從沒想過是君上??! “什么?!”多利庫吹胡子瞪眼,“君上怎么就在牢里了?” “就、就是那個鴉靈術士……”獄卒也暈了,搞不清發生了什么。 “天??!這是真的!真的是君上的印信!”巴尼克方才一直捏著那枚金戒指細細地瞧,在戒圈內發現一行頭發絲般細小的西涼文字,它雕工精美,乍看是花蕊般的紋飾,細看那就是——烏斯曼的名字。 “巴尼克,這可怎么辦?!君、君上被我關起來了!”多利庫吞著唾沫,嚇得不輕。 “快!別愣著了,接駕,接駕??!”巴尼克還是反應快的,急忙起身招呼身邊的人,還讓他們把老城主叫醒,一起去接駕。 老城主見過戒指又得知事情之后,急得滾著下床,這長胡須都差點被蠟燭燒著。 老城主一邊更衣,一邊叨叨著:“君上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且怎么就被你給抓起來了?!” “就是啊,你還在我這里喝得歡,是想把喜事做成喪事不成?”巴尼克也質疑著多利庫。 “我、我怎么知道他會喬裝成鴉靈術士??!”多利庫自己也跟熱鍋螞蟻似的團團轉。 “好了,快,快走!”老城主畢竟年紀大,見識多,特意叮囑道,“等會接駕時要安靜,不得叫出君上二字。他既然是匿名而來,就不想我們聲張,而且大張旗鼓的在牢獄里接駕也有損帝威,大家都安靜著來,走?!?/br> …… 眼下這個時候,該賠禮的都賠禮了,該叩首行禮的也都行禮了,在烏斯曼點頭后,這滿屋子的官員、貴族退下大半,只剩下幾個得臉的人守著了。 老城主東拉西扯的拐了十八道彎才含糊的問,昨日在他家中喝酒的大燕青年是不是就是王后? 這個問題多利庫沒聽懂,但巴尼克聽懂了,臉也綠了,如果說那大燕青年是王后,那他身邊的銀發大美人是……君上?! 本來他就在疑惑,怎么會從天而降這么一個絕色大美人,且和君上一樣是銀發,難不成有什么親屬關系。原來他就是君上啊,想到自己還一直念念不忘“她”的美色,想要去勾搭一下,巴尼克真是后怕不已。 “我這身貴婦人裝扮怎么樣?”烏斯曼放下酒盞,問道。 “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是您呢?!?/br> “對啊,沒想到君上對于易容術是如此精通,真是太厲害了?!?/br> 這父子倆倒也不是拍馬,事實如此,只是他們夸贊的很用力罷了。 “所以,你們認不出我也自然?!睘跛孤@么說,老城主頓時松口氣,并慶幸當時沒有太為難君上和王后。 這件事本就這樣過了,可巴尼克這個腦袋抽風的,竟然追問道:“不知君上為何要喬裝來我父親的府上,可是我父子有任何不妥之處?” 老城主要不是礙于面子,已經起身給他兒子一拳頭了。 “沒什么不妥的地方,不過是夫妻之間的一點情趣罷了?!睘跛孤镍f靈術士偽裝只卸了假面皮,頭發還是黑的,身上穿的衣裳也還是遮得嚴嚴實實的黑袍子。不得不說,這么俊美的臉孔,在黑發黑袍的掩映之下,透著一股禁欲的味道。 這副模樣竟然比那日的華裙美人更誘惑人心。 巴尼克趕緊把頭低下了,不敢再看。 “原來如此!”老城主明白似的道,“君上與王后的感情可真好啊,讓老夫羨慕?!?/br> 烏斯曼沒答話,冷淡的神情大有送客的意味,老城主和官爺都不敢多留,便借口天涼了,請君上好好休息,都退下了。 “炎炎……”烏斯曼望著晨曦初透的窗外,“我突然自曝身份,你是不是更生氣了?可是……我沒法看著你在囚籠里待著?!?/br> 烏斯曼從沒有怕過誰,可是眼下,他怕炎找自己去訓斥,還不敢主動去找炎談話,怕去了就是火上澆油,但是他又很想見炎,想得渾身都疼。 烏斯曼支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想要閉目片刻,可不知怎么地就睡著了。 莫阿羅城,特使官邸。 老城主阿本尼與兒子巴尼克親自給王后淳于炎送來一頓豐盛的午膳,還有就是一箱又一箱的華貴衣衫和珠寶首飾。 阿本尼和巴尼克不停地向炎致歉,說怎么就沒想到呢,如此風華絕代又智勇雙全的大燕青年當然只有西涼王后啦。 尋遍整個西涼也找不出像王后這樣,意氣奮發又豪情萬丈的蓋世英雄了。 炎自認臉皮挺厚的,在大燕時也沒少聽那些夸贊的話,但這對父子二人跟說書似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夸他的好,這連篇累牘的贊譽之詞聽得炎身上都起雞皮疙瘩,暗暗感嘆:“他們說的還是我么?我難不成是拯救了莫阿羅城?” 仔細想來,他也只是順手抓了幾個毛賊而已啊。 那些沙匪雖不知道他和烏斯曼的真實身份,不過昨晚那么盛大的恭迎場面,那賊首肯定是瞧見的,想必他已經悔青腸子,淚流滿面了。盜竊官府本就是重罪,再加上污蔑罪,是要在牢里“養老”了。 至于城主父子,炎本不想見他們的,但身為王后,他的一舉一動亦代表著烏斯曼對他們的態度,所以他必須要接見他們,不但要見還要與他們一同用飯。 在珍饈佳肴剛擺上桌面時,炎就要了一壺駝奶酒,巴尼克立刻說:“這駝奶酒是婦人喝的玩意,都沒什么酒勁,您還是喝我們帶來的……” “我就喜歡這個味道,佐著烤雞rou吃是最美味的?!毖孜⑽⑿χ?,老城主在桌下狠踩了笨兒子一腳。炎會知道他的小動作,是因為巴尼克渾身都震顫一下。 “王后,老夫年紀大了,也喝不了那辣口的烈酒,還請您賞幾口駝奶酒給老夫嘗嘗?!崩铣侵髋e杯討酒,炎便讓伊利亞給他斟酒。 巴尼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跟著討要駝奶酒喝,于是席面上預備的幾瓶烈酒都沒開封,伊利亞原本還擔心炎會因心情不佳而猛灌酒,見到他還是顧著自己的身子便松口氣。 而且炎吃的比平時都多,拌著牛里脊、酸豆角、和甜椒、玉米等十多種食材的濃湯香米飯,他一口氣吃下三大碗,可見是真的餓了。 兩位老人家就沒怎么動筷子,一直在滔滔不絕的講話,從盛贊炎到盛贊君上,接著講莫阿羅城與丹煬城的關系極好,還談起老一輩的事情。 “嗯,您說的是?!毖走B聲應著,但手中的筷子不停,湯勺也沒怎么停,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之后,這胃口自然大開了。 從昨日直到這一頓大餐之前,炎就喝了幾口雞湯而已,其余的時間都在思考孩子的事情。 眼下還要分神出來聽兩位大爺敘說陳年往事,炎倒也不是嫌棄煩,只是那些事實在太久遠,他的父皇都還沒出生呢,也就搭不上什么話。 不過炎自然曉得要禮尚往來,便說“老人家您真厲害!”“真是虎父無犬子!”“莫阿羅城的繁華似錦都是你們父子督導有方?!?/br> 可把這兩人給樂壞了,巴尼克忽然道:“王后,我可真羨慕您和君上,這夫妻情趣如此……” “夫妻情趣?”炎正夾著一塊烤雞rou呢,聽到這詞兒手一抖,雞rou啪嗒地掉在了桌上。 第126章 噩夢? “沒什么, 年輕人之間的情趣, 哪是我們這些老家伙羨慕得來的?!崩铣侵骺吹窖孜Q眉頭, 連忙又給兒子一腳,這才剎住了話。 炎沒有繼續追問,想也知道烏斯曼又說了不知羞臊的話, 還是在臣子面前。 好在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互相敬酒一杯后, 兩位老人起身告辭。 炎見巴尼克走路還有點瘸, 可見老城主下腳挺重的, 不過比起事事口快的巴尼克,老城主才是厲害角色,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會說。 “炎,你歇會兒吧,看你陪著他們都有兩個時辰?!?/br> “嗯, 這頓飯是夠久的,但我不累,一直在吃,一旦吃飽了力氣也就足了?!毖仔χf, “伊利亞, 麻煩你跑一趟腿,和烏斯曼說, 我想見他?!?/br> “真的嗎?”伊利亞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冷靜十天半個月的, 這畢竟不是小事啊?!?/br> “君上和你說什么了嗎?”見到伊利亞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炎不禁問道。 “君上很擔心你,還有你……”盡管炎沒喝烈酒也吃得挺歡,但伊利亞不能肯定炎是要這個孩子,還是不要這個孩子,所以他也不好明說。 “你去吧?!毖c點頭,“和君上說,我想明白了,我們好好談一談吧?!?/br> “好?!币晾麃喌?,“那你好好歇著,有事就叫外邊管事的?!?/br> “我知道?!毖讘?,端起一旁助消化的藥草茶喝了一口。 這里太黑了! 烏斯曼從沒見過這樣的黑,哪怕他努力睜大眼睛,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 不僅如此,他的口鼻被黑暗緊緊捂住,吸不進氣也吐不出氣,窒息感如巨石重重壓住他的胸膛,強烈的痛苦讓他渾身控制不住的震顫,雙手胡亂摳抓著四周的石壁,指甲不堪受力折裂,尖利的甲緣倒刺進指頭里,疼得跟針戳火燎一樣。 他很疼、很難受,他要呼吸,他要從這漆黑的石棺里逃出去,他再也不想在這待著了! 可是沒有用,他不但撓不破眼前的黑暗,還被這恐怖的黑壓得更實更緊。他抽噎著,渾身痙攣,逐漸失去意識…… 一只紅眼烏鴉輕輕落在烏斯曼的胸前,它顯得特別仁慈,告訴烏斯曼,它將會帶走他的痛苦,帶走窒息感,他的心再也不會像火燒一樣疼,一切苦難都將得到解脫。 烏斯曼的雙手不再掙扎,嘴角甚至浮現出微笑,馬上就……可以死了,終于可以了。 ……不 他不能死…… 不能就這樣死去! 烏斯曼突然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了一片樺樹林,夕陽的光輝從樹干間斜斜穿過,籠罩在那年輕公子的身上。 他手握長弓,背著箭矢,但腳下沒有一頭獵物,只是站在那兒,望著微風拂過林葉。他長睫半垂,烏黑澄澈的眼睛是那么美…… 烏斯曼伸出手,想要觸摸他被夕陽染得微紅的臉頰:“炎炎……” 忽地,眼前的樺樹林消失了,烏斯曼又回到了黑暗中,但這一次石棺已經掀開了,無數倒吊的紅眼烏鴉懸在他頭頂。 它們像梭子一樣耷拉在繩索下方,血已經流盡,被利刃割破的頸項露出深紅的rou。 太臭了。 這里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臭味……烏斯曼突然低頭,他竟是躺在黑乎乎的血池中,難怪腐臭味熏天。烏斯曼坐起身,抬手抹去胸口的血漬,發現自己的胸膛上畫著一道又一道丑陋的符文,且這些符文幾乎畫滿了他……幼小的軀體。 這是幾歲?烏斯曼吃驚地看著自己幼小的手掌,一歲多?三歲? “你、你不可以起來!”驚惶不已又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七、八個鴉靈術士沖過來按著他的頭,抓著他的腳,把驚叫著的他重新摁回那滿是血污的橢圓石棺中。 “快!把他封起來!” “儀式一旦破壞,會招來滅頂之災!” “放開!——放開我!” 烏斯曼暴怒至極,發出咆哮的同時,那些術士全被彈飛開去,就像撞上了發瘋的大象,他們的胸脯被踩扁,骨頭咔嚓碎裂的聲音令人耳根發酸,術士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七竅噴血,比那些烏鴉的死狀還要可怕! 烏斯曼掙扎著爬出石棺,他的腳才踩著滿是鮮血的地面,周圍便又陷入一片黑暗。 倒懸著的烏鴉不見了,身后的石棺、祭臺,還有那些殘破的術士尸首也都不見了。 烏斯曼的鼻間聞到青苔的氣味,又濕又澀,仿佛唇齒間剛咀嚼過一把青翠欲滴的苔蘚。 “叮鈴……”柔和的腳鈴聲化作一只藍蝶輕舞在烏斯曼的耳畔。 “叮鈴……!” 這聲音越來越響了。 烏斯曼循聲望去,赫然發現那雙雪白無瑕,系著銀鈴的腳丫就在他眼皮底下。 這是一雙年輕女子的腳,腳踝特別纖細,一掌可握,腳趾圓潤,甲片下透著淡淡的藕粉色。 她戴著的腳鈴很美,鈴面上刻著復雜的圖騰,烏斯曼隱約認出那是一只烏鴉,正當他想要細瞧時,那雙腳突然轉了一個方向,叮鈴作響地往下走去。 是的,往下。 他們站在一條長而陡峭的石階上。 烏斯曼便也跟著她走,偶爾,他會低頭看到自己穿的鞋子,是一雙少年的鞋,精致的藍緞面上繡著一顆豆大的金珠子。 這是他十二歲生日時父王給他的禮物,一雙中看不中用,走兩步石梯都會磨破鞋底的貴族鞋。 是啊,貴族出入的都是鋪著華麗絨毯的地方,要不就是有人抬轎,怎么會親自走在這么潮濕又陰暗的地方呢。 “這里是……死囚塔下的地牢?!睘跛孤J出來了,這條路只能通往地下囚牢,曾經關押丹爾曼的地方。 “你不用下去了,丹爾曼不在這里?!睘跛孤O履_步,對那躍動著的腳鈴說道。 腳鈴停下,驀地,一雙披著雪白紗巾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不由分說地抓著烏斯曼的右手,示意他繼續往下走。 烏斯曼終于看到除了腳踝以外的地方,可是,她是誰呢?她身上的紗衣薄若蟬翼,泛著貝殼般的光澤,是極名貴的冬蟬紗。 她的聲音,她的面孔,甚至她的軀干依然躲藏在黑暗中,這種感覺很詭異,烏斯曼甚至有一種不是她躲著不見人,而是自己不想見到她的臉孔。 可是,他的心底又明明是想要知道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誰? 被這女子拉扯著手腕,烏斯曼不得不繼續向下走,但他知道地牢里空無一人,丹爾曼被他關去祭司塔了。 地牢很暗,不知誰點了一盞燈,隨意地擱在地上,照亮一隅坑坑洼洼、長滿綠苔的石地。 滴答。 地下水凝聚在石壁上,終年不休的往下滲滴。初聞會覺得這聲兒清脆悅耳,宛若那精致的腳鈴,但聽久了之后,便會覺得煩躁,恨不得即刻止住這聲音,可是不論怎么用手抹去石壁上的水痕,不讓它們滴落下來,還是會從某處響起滴答一聲,猝不及防,直墜而碎。 這聲似乎印刻在了烏斯曼的腦子深處,哪怕水珠子還未掉下,也會響起那惱人又心顫的滴答聲。 女人拉了拉烏斯曼的胳膊,那只纖纖玉手指著牢房內的一口井。 這口井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由誰打下的,它當初可能只是拿來給死囚塔供水,可現在早已廢棄不用了。 烏斯曼不解的靠近那口井。和往日干枯、井底遍布碎石的景象不同,里面蓄滿著清澈的地下水,井壁布滿青苔,井底幽深而黑暗。 那水面就像鏡子倒映著烏斯曼的臉,他看著自己,銀發綠眸,是一副俊俏少年郎的模樣。 “這……!”烏斯曼輕撫著自己的臉頰,水面中的自己面部線條稚嫩而圓潤。 他正愣怔著時,不知從哪里又滴下一顆水珠,滴答一聲擊碎水面,他的面孔變得破碎又扭曲,就像被誰用力撕碎了一樣。 烏斯曼擰緊眉頭,正困惑時,一縷黑發從那碎裂的漣漪下慢慢漂浮上來,一串水泡咕嚕涌現,將冰冷的井水攪得越發渾濁。緊接著,一顆頭顱——一顆屬于丹爾曼的頭顱慢慢地從水中浮現上來,長發隨波飄散,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烏斯曼,咧開嘴唇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 “什么?!”烏斯曼從椅子里驚跳著醒來,身邊茶桌上描花的陶瓷酒壺乒的炸裂,滿滿的葡萄酒澆在地上,一直彌漫在烏斯曼的腳下,映照著他那張無比蒼白又惶然的面龐。 “丹爾曼……”烏斯曼入神的盯著這一灘暗紅色的酒,他還未卸掉假發,這漆黑如墨的長發、這張五官深邃的臉都像極了丹爾曼。 從小到大,都有人以為他和丹爾曼是孿生兄弟,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胖瘦,一樣的臉面,甚至連笑起來會一勾嘴角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要不是你們的發色和眸色不同,還當真是認不出來哪個是哪個呢?!?/br> 每個人,包括父王都這么說。 但是他們不一樣,烏斯曼知道自己與丹爾曼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丹爾曼一旦受了委屈就愛找母親哭訴,從母親那里得到安慰。而他只會一聲不吭,默默忍受,因為母親從不在乎他的感受。 烏斯曼知道丹爾曼多次懇求母親殺了自己,所以當他掌握西涼大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丹爾曼關進那深不可測的地牢里,派重兵把守。 烏斯曼打算囚禁丹爾曼到直到他死去。 或者——干脆現在就殺了丹爾曼。 反正這個兄長和他從來都不是一條心的。 哪怕他們有著如此相像的容貌,哪怕他們是同父同母的手足,都不能改變互相敵對的身份。 烏斯曼死死盯著地上的倒影,就像那就是丹爾曼,他們彼此對視,目光中充滿著深仇大恨。 “或許,我該下令殺了他?!睘跛孤笃鹑^,暗暗地想。 就在這時,一陣夜風拂過,映照在酒影里的“丹爾曼”忽然動彈起來,他長及后腰的黑發宛若凝聚夜華而透著清幽的光,他的眼眸如黑晶石透著明亮的色澤,他勾起嘴角邪魅地笑著,并抬起胳膊著一個方向,一個朝著西北角的方向。 丹爾曼張開嘴唇,無聲的說了什么,那咯咯咯詭異的笑聲又充斥在烏斯曼的頭腦里。 “什么?!”烏斯曼駭然失色,還未及發出聲音,就有人用力搖醒了他。 “君上?君上?!” 烏斯曼倏地睜開眼,看到一團模糊的人影,用力閉了閉眼,才看清那是一臉驚怍的伊利亞。 “……什么?”烏斯曼愣怔著,一時弄不清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君上!您可算是醒了!”伊利亞大松一口氣,那聲音里還透著哭腔,“您怎么就睡得這么沉,小的怎么叫都叫不醒,這兩條腿都嚇軟了?!?/br> “我是……睡著了?”烏斯曼發覺自己仍坐在椅子里,不禁看了一眼桌上,那只酒壺完好地擺著,沒有碎,地上也沒有丹爾曼詭異的身影。 “您豈止是睡著了,您的反應就和昏迷差不離,不論小的怎么叫喚,怎么拍您的肩頭都不醒,您還一直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胡話,小的實在沒辦法,剛才都差人去叫大夫了?!币晾麃喣X門上掛著豆大汗珠,訴說著方才他有多么驚惶。 “不、不能叫大夫?!睘跛孤⒖痰?,“炎要是知道了,會擔心的?!?/br> 第127章 談心談情 “可是……您剛才……” “我那是太累了, 又是坐著睡的, 氣血不順自然會做噩夢?!币换厣襁^來, 烏斯曼的頭就疼得厲害,像是有人在腦袋里點了一堆炮仗,噼里啪啦一通亂炸, 連耳朵都是疼的。 可是烏斯曼的臉上沒有表露出絲毫的痛苦,只是問道, “你怎么在這?不是讓你去照顧王后嗎?他可有休息、吃飯了沒有?” “回君上, 王后他很好, 上午睡了兩個時辰,中午在城主父子的陪伴下吃了不少, 這氣色也很不錯,倒是您……”伊利亞看著烏斯曼那蒼白的面孔,“當真不要請大夫來瞧瞧嗎?” “不用?!睘跛孤笫州p握在扶手上,然后站起身來, “別在王后面前提起此事,除非你的舌頭不要了?!?/br> “小的不敢?!币晾麃嗊B忙低頭,“王后叫小的來請君上過去一敘?!?/br> “炎炎要見我,你怎么不早說!”烏斯曼滿面笑容, 那臉色瞬時就好看不少。 “這不是您睡著……”伊利亞小聲說著, 也跟著笑起來,“王后說, 想與您好好談談?!?/br> “好!”烏斯曼往外走了兩步,忽然駐足, 低頭看著垂在胸前的黑色假發,對伊利亞道,“去弄些干花來吧,記住要茉莉花。這種來自大燕的干花,老城主家里一定有。本王要沐浴更衣,梳洗一番?!?/br> “茉莉花?”伊利亞起初不明,忽然看到君上很認真地拉起衣襟嗅了嗅,很快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一股汗臭,可不能熏著炎炎了?!?/br> 這樣可愛的君上也是伊利亞以前未曾見過的,便笑著道:“是,君上,小的這就去準備?!?/br> 特使官邸,客廳。 宴席撤走之后,侍女鋪上雪白繡花的桌袱,在中間放上一只色彩繽紛的花籃,沿著花籃開始擺放鮮果和老城主送來的糕點。 “把椰棗放在這里吧?!毖滓娛膛褳跛孤鼝鄢缘墓訑[在靠里不方面拿取的位置,便指示道。 侍女沒聽明白,大約是茶桌上已經擺得琳瑯滿目,就和外頭那些賣零嘴的鋪子沒什么兩樣,所以不清楚這里是指什么。 “我來吧?!毖捉舆^那只沉甸甸的花瓷高腳盤,把椰棗放在最靠近桌沿的地方,那么烏斯曼坐下來喝茶吃果子時,一伸手就能拿到椰棗。 另位一侍女端來奶茶放在另一張茶桌上。茶器長方的外觀看似粗獷,且只有一層薄薄的青釉,但炎看得出那是古瓷,而且是老城主的頂級私藏。 從點心到茶具都別有心思,更別說這壺剛煮好,熱氣騰騰的奶茶了,光是從壺嘴里漏出來的縷縷香氣,炎就知道它不一般。那是椰果汁的香氣,可能還有別的佐料,所以這茶香如春風,令人聞著十分舒暢。 侍女擺放完茶器就退下了,但炎可不舍得獨自享用好茶,想要等烏斯曼來了一起喝,于是他把目光轉向有雞蛋那么大的椰棗上,拿起一顆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如果有什么東西需要捎回大燕給皇兄,炎一定會選這個椰棗。那是大燕是沒有的棗果,表皮如紙片薄,內里又甜又酥脆,一口咬下去生津解渴。 炎拿著果子,忽然低頭把果子放在小腹前,暗暗想到:“孩子是在這里么?還是……” 炎把果子再拿上去一點,“是這里嗎?” “大概是這個位置吧?!毖滓远悄氉龊饬康臉藴?,還參考了皇兄大腹便便的模樣,然后輕聲道,“那個……娃?崽子?孩兒?這個椰棗你要不要吃?” 炎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畢竟他還這么小,自己的肚皮也還平坦著,即便問他要吃什么,肚皮除了呼吸上的起伏,也沒別的動靜了。 “還是太小了,所以聽不見吧?這樣,爹爹幫你回答?!?/br> 反正這里也沒人,炎忽地捏住鼻子,嬌滴滴地說,“爹爹,寶寶要吃棗子~!” “對,要吃就對了,爹爹第一次吃這個棗子,可是停不住口,它太好吃了,這還是你的……姑且算你的父王吧,親自摘了果子送給我的?!?/br> “爹爹,寶寶不懂,什么是姑且的父王呀?”炎的娃娃音是一回生二回熟,越發像那么回事了。 “娃兒啊,這事當真讓你爹頭疼,你知道么?我一直把你的父王當成是媳婦兒那樣寵著、愛著,他要做什么我都依從他??勺源蛴辛四阒?,爹爹才覺察到……好像爹爹才是媳婦呀。當初爹爹答應嫁給你的父王時,也沒有在意過自己領的是王后之位,只是想著既然西涼國君只能有一個,那我自然是王后了,總不可能學著景霆瑞那樣,搞一個攝政王出來吧,那樣名不正言不順,就更奇怪了?!?/br> “現在想來,你的爹爹的確是‘正兒八經’的嫁給你的父王,成為他的媳婦了??墒且恢币詠?,我都以為我才是當夫君的。身為夫君,就自然要寵著他啊。你說,我是不是被你的父王給套路了?我怎么就這樣輕易就答應做王后了?” “不過嘛?!毖捉又?,“這當王后也沒什么不好的,你看,這里有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而且我聽說夫妻原本就是一體,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他是媳婦也好,是夫君也罷,我不是一樣會寵他,對吧?” 肚皮沒有一點動靜。 炎苦笑:“我這個當爹的很啰嗦吧?看都把你說睡著了?!?/br> “炎炎,你在和誰說話呢?”烏斯曼來了,侍女沒有通傳,誰敢攔著君上。 炎忙把椰棗往嘴巴里一塞,使勁嚼著,臉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