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16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炎……”伊利亞回來了,有些喪氣地道,“看來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吃飯了?!?/br> “嗯?” “赫連烏羅不知跑哪去了?!币晾麃啌现煌獾谋亲?,悶聲道,“可是我買了三人份的烤rou串和烤豬蹄?!?/br> “他不吃,我們吃?!毖椎?,坐到凳子邊上,“我可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br> “對對,你得多吃點,才有力氣教訓他們?!币晾麃喢忘c頭,跟著炎坐下。兩人暫且忘記“赫連烏羅”,準備大吃大喝一頓。 炎拿起一只外皮焦脆又香氣彌漫的烤豬蹄,正想要啃一口時,猛然想起一件事。既然烏斯曼已經承認了他“大燕親王”的身份,那為何剛才離開時,不順手把他撈出去? 搞了半天,他還是在斗獸營里???烏斯曼倒是拍拍屁股回他的金鑾殿了。 “——干!”炎突然爆粗口,嚇得伊利亞差點飛了手里的烤串。 “炎,你怎么了?”伊利亞瞪著眼道。 “我就該宰了他的!”炎氣得咬牙切齒。 烏斯曼不在這里,他憑什么和人家說自己是大燕親王?還是得繼續下場斗獸啊。 玥瑯宮。 華燈初上,薰香裊裊。 那張白玉嵌金的長條御案上堆滿了用布條捆扎好的奏本。 不同部落的奏本用不同紋樣的布條,且用顏色區分公務的緊急程度。 紅色需要立刻批復,藍色可稍后再看,綠色是拍馬屁專用色。知道君上事多,不愛看亂七八糟的折子,所以吏部把各處收來的奏本都整理得妥妥當當。 還有一些屬于國家機要的密折,是不會大咧咧的擺在御案上的。 烏斯曼從來都沒動過那些綁綠綢帶的折子,今晚他偏偏挑那些來看??粗鴿M紙報喜、夸贊帝王之功,烏斯曼才感覺自己還是有點希望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這些奏折送去斗獸營,給炎過目一下。 “唉……”烏斯曼把奏折合上,放在一邊,下巴擱在一摞奏本上,那是相當的喪氣。 正趴在御案前的霜牙聽見主人這惆悵無比的嘆氣,就把腦袋抬起來,雙眼炯炯地盯著烏斯曼。 “你看著我干什么?”烏斯曼也看著霜牙,“你也沒個媳婦,和我一樣?!?/br> “君上?!睗{雅莉來了,手里還牽著那頭彪。經過一下午的清洗和梳理,它的毛發變得非常蓬松,越發的壯美了。 彪一看到霜牙立刻湊上前,濟納雅莉差點拉不住它。 “這頭彪可喜歡霜牙了?!睗{雅莉笑著道,“一直追著霜牙跑呢?!?/br> 彪沖著霜牙就是呼哧呼哧的拋媚眼,還不停在霜牙雪白的脖子里蹭來蹭去,想要留下氣味。 霜牙那是一副坐懷不亂的高傲姿態,它特地瞥了一眼烏斯曼,那小眼神擺明寫著:“主人你看,它真煩啊?!?/br>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睘跛孤枷肽米啾緛G霜牙了。 不過看著彪如此積極地向霜牙示好,烏斯曼暗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應該睡了炎?把他伺候舒服了,說不定就…… “不,不行?!睘跛孤涯谴绖拥耐嵝乃冀o按壓下去。炎那樣地倔,死要面子,就算是舒服死了,也不會松口承認的。 第40章 情商 可是, 炎半裸著的樣子始終在烏斯曼眼前揮之不去……。 “君上, 您為何不直接把他接回來?”濟納雅莉問道??淳线@副兩眼發呆的樣子就知道君上的人是回來了, 但魂還沒有,依舊在斗獸營里,陪著那大燕親王呢。 “我想過, 但不能?!睘跛孤硕ㄉ?,擰起眉頭, “這事得怪你, 濟納雅莉, 我不是讓你在他們動手之后再進來的嗎?你提前闖進來,他們都收手了?!?/br> “臣下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濟納雅莉辯解道,“只要想到斗獸場內有刺客……” 原來濟納雅莉帶著軍隊闖入斗獸場主要是去抓刺客的,炎有烏斯曼親自保護,暫且用不到她。 “你沒能抓到他們, 本王就不能帶走炎?!睘跛孤揪o眉頭,“原以為不過一幫愣頭小賊,沙匪余孽罷了,沒想不但牽扯到石漆走私, 還有斗獸營……” 那個賊首總能清楚知道他的行蹤, 哪怕他喬裝成赫連烏羅,把伊利亞都騙了過去, 他們都能認出他來。這讓烏斯曼覺得他必須盡快抓到他們,將他們一網打盡, 以便查清他們背后的來路。 但如果他突然把炎帶離斗獸營就會驚動到賊人,讓他們知曉行刺計劃已暴露。 這些人可能就此隱藏起來,讓一個毒瘤藏起來是很麻煩的事情。烏斯曼不想炎在西涼時遭遇種種黑手,便唯有把炎留在斗獸營里,穩著那些刺客。 等抓到刺客之后,他會向炎賠禮道歉。 但是…… “本王又在利用你了吧?!睘跛孤氲竭@一點,心情就如那藥材店里的抹臺布,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從懂事起他便在大大小小的權謀中打滾,久而久之,“有用的人”和“無用的人”就被他區分了出來。 根本不用感到心力交瘁,任何人、不論男女在烏斯曼的眼里都只有兩個種類而已。 可是現在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淳于炎一人,炎有沒有用都沒關系,他只要能喜歡自己就好了。 不。就算最終炎還是不喜歡自己也沒關系,他就是他,做原本的他就可以了。 烏斯曼就是這般的喜歡炎,喜歡炎的一切。 只要能守在炎的身邊,他就心滿意足。 如果說時間能倒流,回到他不曾認識過炎的時候,是否一切又能回歸到平靜中,回到那個既覺得此生不會擁有愛情,也不必擁有愛情的帝王身上。 “濟納雅莉,你可曾做過讓自己后悔之事?”烏斯曼突然問道。 “后悔?”濟納雅莉想了想,大約就是覺得君上不會愛上任何人,未免君上嫌棄,所以從未向君上表白心意的事吧。 “你這么殺伐果斷,應該是沒有后悔的事吧?!睘跛孤⑽⒁恍Φ?,“本王也是最近才感覺到‘后悔’這件事,就如同七情六欲都挺折磨人的?!?/br> “君上對什么事后悔?”濟納雅莉很好奇。 “后悔沒能更早的把他抓在手里?!睘跛孤粗烙米ψ右话淹崎_彪,“后悔沒能早熟一點?!?/br> “噗?!睗{雅莉想憋住笑的,實在沒忍住。 “笑什么?” “君上,您十二歲時,就讓比您大兩輪的兄長下跪求饒。您如此智謀雙全,還能怎么早熟?總不至于六歲就大殺四方吧?” “濟納雅莉……”烏斯曼扶額嘆氣,“本王說的是情商?!?/br> “那是什么東西?”濟納雅莉是頭一回聽說,不免困惑。 “罷了,你和霜牙就處在一個水平?!?/br> 濟納雅莉瞅一眼霜牙,它對那熱情的母彪不僅無動于衷,甚至還很嫌棄,時不時用爪子推拒一下。 “和霜牙……怎么了?”濟納雅莉依然沒明白,“臣下還請君上指教?!?/br> “本王也指教不了你們,本王現在是自身難保?!睘跛孤鼑@氣,揮了揮手,“罷了,都下去吧?!?/br> “是,臣下告退?!睗{雅莉還要去“遛狗”,這只彪之前在斗獸營里吃了不少的苦頭,在明月部落的公主到來之前,她得先把它伺候好了。 烏斯曼重新集中精神,開始處理公務,他打開一本有關沙匪侵擾邊城的奏本認真批閱,說起來最近有關流匪打劫、石漆走私等等的奏報越發多了,是治安不穩嗎? 被沉沉黑夜籠罩的困獸塔宛若蟄伏在山坳里的野獸,盡管它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依然叫人牽筋縮脈,大氣都不敢出。 “它當真是暈過去了?”卜魯罕手握著一根粗鐵棍,戳著一頭雄獅的腦門問道。 “你當我兜里的獸藥是假的么?”阿布拏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暗想這卜魯罕好歹是第一獸斗士,怎么進困獸塔這么小心翼翼又啰里啰嗦,比在門邊放哨的花孔雀都不如。 “這地方狹小,它要是突然醒過來,我們可逃不脫,而且你在它爪鉤內嵌下蛇毒,那可是眼鏡王蛇的毒!刮到一下都是要人命的!”卜魯罕心驚地說著,再次用鐵棍捅了捅獅子的頭,獅子斜倒在那兒,就跟死了似的。 “你沒瞧見它一動不動嗎?”阿布拏都快翻白眼了,想到那異鄉小子每日來這里鏟屎時,獅子都還沖他齜牙咧嘴的咆哮呢,也不見他怕得退出來,打掃得還特別認真。 這樣想來,卜魯罕當真是不如異鄉小子有魄力。 “我知道,可這頭雄獅有三百多公斤重,你就用了一袋駝膝草,到底夠不夠呀?”卜魯罕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這種事情你就該找別人來做,我要是受了傷,那臭小子可就得大便宜了?!?/br> “就因為是‘這種事情’,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異鄉人和君上有牽連,”阿布拏按捺住脾氣,說道,“而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br> “還能什么關系,君上靠他賺了一大筆錢,都快搬空斗獸營的金庫了?!辈肤敽蓖嶙斓?,“他就是君上派來對付斗獸營的?!?/br> 阿布拏有些意外,這卜魯罕竟然還能看到這一層,難怪他肖想“老大”的位置,原來他并非只有一身蠻力,還是有點腦子的。 “阿齊茲說,君上早就看斗獸營不順眼了?!辈肤敽北еF棍接著道,“在這丹煬城內,唯一不受府衙管轄的地盤就屬斗獸營,真要鬧出點什么事,連君上都管不著?!?/br> 聽了這話,阿布拏很是吃驚,誰能想到那個遇到屁大點的事情都會嘰里呱啦亂叫,惹人嫌的花孔雀還能有這等眼界。 指不定……阿布拏忽然意識到,這一年卜魯罕削尖了腦袋地想要做斗獸營老大,也是受花孔雀的攛掇。這枕邊風天天吹,卜魯罕這樣頭腦簡單又極好面子的人,不上鉤也難。 仔細回想,卜魯罕開始蠢蠢欲動時,不就是花孔雀開始跟他好的時候么。 “阿齊茲……”阿布拏不禁朝黑魆魆的門邊望了一眼,他是什么時候來的斗獸營?自己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巧合,花孔雀也扭頭回望過來,還沖他諂媚一笑,那臉上妝容抹得比墻灰還白,偏偏還點著兩坨大紅的胭脂,比半夜索魂的厲鬼還嚇人。 “我在想什么呢,”阿布拏渾身滾過一個寒噤,“這花孔雀不過是有幾分小聰明罷了,和卜魯罕就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兒,一路貨色?!?/br> “這皮項圈是干什么使的?”卜魯罕看著阿布拏從一旁的布袋里拿出一個項圈,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老大給的秘密武器?!卑⒉紥倽M是皺紋的眼里冒出一道精光,“你看著吧?!?/br> “不過是個項圈,有什么可秘密……”卜魯罕正想吐槽,忽見阿布拏用手一捋皮圈,皮圈內側就冒出六根銀針。 寒光閃閃的,分外瘆人! 卜魯罕看得都有些頭皮發麻了,不禁問道:“這針圈套上去,它不會被扎醒么?” “現在不會?!卑⒉紥偘哑とμ咨闲郦{粗壯的脖頸,那層層疊疊的豐厚鬃毛讓項圈完全地隱匿起來。 “這能有什么用?不會扎死它吧?”卜魯罕大概是看到雄獅當真昏睡不動,這才敢蹲身下來,好奇地看著阿布拏cao作。 “這銀針不會要獅子的命,但它扎入的都是獅子敏感的xue位,如喉下、頸椎,”阿布拏指著項圈道,“這會給它帶去極其難忍的痛楚,痛到失去理智,異常暴怒?!?/br> “這樣就不用擔心那個赫連烏羅使詐,讓雄獅和那頭彪一樣突然服軟了吧?”卜魯罕一聽,高興極了。 他一直覺得彪突然不戰斗了,是和赫連烏羅有關,他不是馴獸師么?還和炎這么要好,整天出雙入對的。 “當然不會?!卑⒉紥偟?,“不把獵物撕碎泄憤,這頭獅子是不會停的?!?/br> “那就好?!辈肤敽甭冻龅靡獾男θ?,正想拍一下獅頭,沒想雄獅忽然挪動了一下腦袋,嚇得他狼狽后退,“噗嗤”一聲響,摔了一個屁股蹲。 卜魯罕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伸手摸向屁股底下,那發出聲響的是一坨屎,雄獅傍晚時拉的,還新鮮熱乎著呢。 “哎呀呀?!被兹嘎冻觥斑@可怎么好”的表情,似在同情卜魯罕,又似在憋笑,整張臉看上去更花哨了。 阿布拏暗暗嘆氣,重新拉了拉項圈,確定它系緊后,站起身道:“你們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就好?!?/br> 卜魯罕又氣又窘,巴不得聽到這話呢,他一個轉身出去了,花孔雀緊跟在他身后,似掩著鼻子。 阿布拏拍了幾下雄獅的頭,觀察片刻,見雄獅一切正常后,便起身走去另一處的困獸塔。 到明日午后,這頭雄獅就會準時醒來,他用藥的分量向來是抓得極準的。 而卜魯罕和花孔雀早就走得沒影兒,夜里寒涼得很,阿布拏雙手揣進兜里,沿著斗獸場的墻角慢慢走著,忽地,有人從排水溝里鉆了出來,跟耗子似的差點撞到阿布拏。 “干嘛的?!”阿布拏怒喝道。 “下、下水道堵得厲害,剛下去疏通好?!蹦侨藵M身污黑,手里還拿著鏟子、鐵鉤和木桶,這味道比卜魯罕還沖鼻。 “哎,熏死人了,還不快滾去洗洗!” 阿布拏沒好氣揮手趕著。 “是、是的?!蹦侨颂嶂切┒.斪黜懙墓ぞ?,慌慌張張地跑了。 “真是的,白天不干活,夜里裝什么勤快?!?nbsp;阿布拏絮絮叨叨地罵著,走遠了。 翌日一大早,天色還沒透亮,炎和伊利亞就用枯樹枝在爐子上煮早飯。一大鍋香甜軟糯的玉米粥熬得噗噗冒泡,還在兩個番薯在爐膛下烘烤著。 炎正拿出碗筷時,阿布拏來了。他是來通知炎,今天午后有他的斗獸比賽。 “又是炎?”伊利亞一聽就不樂意了,質問阿布拏道,“他不是昨日才下過場?” “是。但是昨天那場比賽大家看得都不盡興,那頭彪是家養的不算野獸?!卑⒉紥傄槐菊浀鼗卮鸬?,“所以今日又給加了一場,你也知道,這斗獸營向來是觀眾說了算。老大也沒辦法啊?!?/br> “什么觀眾?一幫爛賭鬼罷了?!币晾麃嗋椭员?。 “不管怎樣,炎今天都得下場?!?nbsp;阿布拏強硬道,“你們趁早準備一下?!?/br> “準備什么呀?我們帳篷里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伊利亞揮舞著手中的大鐵勺,氣不打一處來,“哪有你們這么欺負人的!” “什么欺負,這話可不能亂說!營里所有的斗獸士都是一家人?!卑⒉紥偞е?,笑得虛偽至極,“再說那武器,別人也是從兵器庫里領的,不都是一樣的嗎?” 第41章 二次比賽 “炎領的盡是一些破銅廢鐵、爛木頭, 你好意思說別人和我們一樣?”伊利亞氣得不輕, “你眼瞎啦!” “我沒瞎, 我也沒說那些武器很好呀?!卑⒉紥倲傞_手,一副無賴樣,“斗獸營要養這么多人、這么多頭野獸, 向來是缺錢的,這武器不大好使了也正常。說起來, 老大是想過重新采買一批武器, 但沒想昨日賠了這么大一筆錢, 哎!眼下買武器是沒可能的?!?/br> “那我們出去買!”伊利亞昂首道,“炎可是為君上贏了不少錢, 現在我看誰敢不賣武器給他?!?/br> “伊利亞,你難道忘了,”阿布拏道,“斗獸士在比賽當日是不得外出的, 連他的幫手也是一樣?!?/br> “你!”伊利亞氣得揮勺子想要抽阿布拏。 “伊利亞,粥開了?!毖咨焓治兆∧氰F勺,“打粥吧?!?/br> “炎!”伊利亞生氣道,“都什么時候了, 你還想著喝粥?!?/br> “既在營中, 身不由己?!毖渍f完抬起一雙冰眸,冷冷地注視阿布拏道, “你放心吧,我會下場的?!?/br> “這就好?!卑⒉紥偪雌饋砑雀吲d又有些害怕炎, 都不敢直接對視。 “好什么好?!”伊利亞卻著急得很,也不知道君上是怎么回事,還不把炎接出去,當真是想看他被野獸吃掉嗎? 君上再這么下去,怕是要當一輩子鰥夫了! “不過這武器么……給我勺子?!毖紫蛞晾麃営懸嗌?,伊利亞是一臉的不開心,但還是把勺子遞給他。 炎一邊往木碗里舀熱氣騰騰的粥,一邊道:“肯定會有的?!?/br> 炎手里的粥勺都還沒放下呢,就聽到察克木在外邊大聲嚷嚷道:“大喜??!異鄉人大喜??!——君上來賞賜啦!” 察克木這團矮矮胖胖的“風團草”跑得太快,幾乎是滾進炎的帳篷里,還差點撞上阿布拏。 阿布拏狠狠瞪他一眼,但沒什么用,察克木此時激動到滿面通紅,仿佛是他拿了君上的賞賜一樣亢奮不已。 “伊利亞,你看,”炎微微一笑道,“這不就來了嗎?” “君、君上的賞賜?”伊利亞瞪圓著眼,暗想:君上是當真要炎再打上一場嗎?昨日那場,炎就讓羅桑和一眾賭徒損失慘重,他們都把炎當成眼中釘,才會讓他連日下場的,君上不加以阻止,反而還送兵器來煽風點火? 伊利亞都不敢想象,炎在斗獸場上會遭遇怎樣慘烈的戰斗,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君上,您究竟在想什么?一會說要娶他,一會兒又把他扔在重重危難里……天底下,有這么表白心意的嗎?”伊利亞越想越氣憤,真想扯起炎的胳膊,帶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斗獸營。 但是…… 身為烏斯曼的臣子,他豈能忤逆君上的命令。伊利亞神情黯淡,就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全部憋在心底。 “什么君上的賞賜,”阿布拏皺起眉頭問察克木,“在哪里?” 因為察克木兩手空空,什么東西都沒有。 “在后邊,那么沉的大箱子我可拿不了?!辈炜四緷M臉的興沖沖,還對炎道,“異鄉人,今日你 可得加油了,我全副身家買了你贏?!?/br> “好說?!毖仔α诵?,依舊端著粥碗。 不一會兒,就有一列十四人的士兵扛著八只又高又長的大箱子來到營帳前,士兵列隊完畢后,恭敬地請炎過目。 空地上除去這些武器箱,便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看熱鬧的獸斗士。 炎把粥喝干凈之后,讓士兵把箱子打開。 每個箱子里放著不同的兵器,粗略一算,大約有三十件。 而每開一個箱子,就有“哇!好霸氣的金戟!”“這刀真大呀!”等等的感嘆聲。 可以說,不論刀斧劍戟都是鋒刃銳利、亮到閃眼,炎隨意取了一柄約有一米長的大砍刀置于掌中掂量了一下,是上好的玄鐵,沉得很,往地上一戳,登時把砂石崩裂。 這鍛造工藝實數皇家精品,城中沒有一家鐵器鋪能打造得了。 “他是把他自家的兵器庫都搬來給我了?”炎把大刀放回鋪著精致紅綢的木箱子里,再打開另外一只箱子,里面放的是鎏金長棍,同樣是令人咂舌的精美。 “君上說,這些都是您的了?!睘槭椎氖勘淼?。 “我用不了這么多,只要這一件就好,其余的麻煩你們退回去?!毖缀鋈怀粋€木箱內伸手,拿出一條深棕色皮鞭來。 鞭子是用極好水牛皮制成,握柄是銀造的,雕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虎頭,虎眼是綠寶石,這虎視眈眈的樣子好不威風。 “這……”士兵似乎有些為難,還道,“這些武器都是君上親自去軍械寶庫里挑選出來的,您當真不要了嗎?” “君上沒說要我全部收下吧?” “這倒沒有?!笔勘?。 “那就行了?!毖c點頭,“我就要鞭子?!?/br> “……是?!笔勘坏檬帐捌饋?。 “有勞了?!毖妆?,對士兵道。 “炎,皮鞭子又扎不死人?!币晾麃喖泵竦?,“還是選大刀好,要不這長劍也行啊,不論哪一把都比鞭子好太多了?!?/br> “誰說鞭子不能殺人,不過,我今天上場也不是去殺人的?!毖仔α诵?,把鞭子收起來。 一旁的阿布拏見到此情景,暗暗松口氣,比起其他武器,皮鞭的殺傷力是最差的,用來馴獸還差不多,對付暴怒中的雄獅?恐怕只是給它撓癢癢吧。 “辛苦諸位了,我替斗獸營上下謝過君上的恩賜?!卑⒉紥傔€裝腔作勢地對士兵道。 士兵點頭,剩下的武器因為炎執意不要,只得重新抬回去。 “哎……”伊利亞極為不舍地目送他們離開,真是咬牙切齒都不為過。 阿布拏跟著走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炎,你就是喜歡跟自己過不去,對吧?”伊利亞有些生氣,一屁股坐在粥鍋前,“白瞎了君上的一番好意?!?/br> “他的好意真是‘太好’了,我只能心領,不能多領?!毖淄诳嘀鵀跛孤?,哪怕他不在這里。 “炎……”伊利亞覺得炎說的有理,竟無可辯駁。 “伊利亞,你下午別去斗獸場了?!毖缀鋈坏?。 “哎?為什么!”伊利亞很不解,“赫連烏羅都不知跑哪去了,只有我能陪著你?!?/br> “能讓阿布拏親自來通知我參賽,”炎看著白得像奶一樣的粥鍋道,“應當是準備了一頓很豐盛的‘大餐’給我,我要專心對付場上的野獸,不能顧及到你,你留在這里我反而安心?!?/br> “可我就是為了你……你……那個……做幫手來的啊?!币晾麃啿铧c說為了看住你才來的。 “不是還有西涼王在么?”炎莞爾一笑,“我不是和你說過,他想娶我,我要是死了,他就沒老婆了?!?/br> “我知道,但是炎,你怎么就能確定君上今天會來看比賽?”有那么一瞬間,伊利亞以為炎察覺到了什么,但是他的笑容如此淡然,完全不像是已知內情的樣子。 因為以炎的性格,肯定會暴跳如雷??!首先必定會揍自己一頓吧,然后再去尋君上算賬。 “因為他送了武器來,而這第二場肯定比第一場更精彩,這好戲連臺,他怎么會錯過?!毖捉o伊利亞打了一碗粥,“你快趁熱吃吧,我們熬得太濃稠了,放涼了得變漿糊?!?/br> “唉?!币晾麃喍酥銍妵姷闹嗤?,半晌道,“炎,要不你就答應嫁了吧,君上不會虧待你的?!?/br> “噗!咳咳!”炎又舀了一碗熱粥,正蒙頭喝著呢,聽到這話一下子就嗆到了。 “炎,你沒事吧?!”伊利亞連忙拍著炎的后背。 “我、我……”炎咳嗽好一會兒,才順過氣道,“那我還不如下斗獸場呢!” “你就這么討厭君上?”伊利亞感到不解地問,“寧死也不嫁?” “我是男人,哪有什么嫁不嫁的,都是他在胡說?!毖椎?,“伊利亞,你別擔心了,我不會被野獸殺死?!?/br> “我知道你厲害,但再厲害也有保不齊的時候……我就怕……”伊利亞依然蹙著眉頭,憂心忡忡。 “喝粥?!毖浊昧饲靡晾麃喌闹嗤?,然后道,“在收拾那家伙前,我是不會讓自己有事的?!?/br> “嗯?!币晾麃嘃c頭,以為炎說的是卜魯罕他們,但炎想的是烏斯曼。如果他沒猜錯,烏斯曼這家伙一定又在盤算什么,才會讓他繼續留在斗獸營不說,還下場比賽的。 烏斯曼能那么及時地把武器送來,就說明他預料到,斗獸場會讓他在今日午后下場,連時辰都掐的準準的。 “烏斯曼,你拿本王下棋,小心搭上自個兒的命?!毖装蛋的ブ蟛垩?,“什么喜歡,什么尋心,他果然是說著玩兒的,很好嘛,這樣才有趣?!?/br> 炎心情“大好”,忍不住連喝三大碗粥,畢竟吃飽了,才有力氣收拾爛攤子。 “哦哦!出來了!是那異鄉小子!” “——連君上都買他贏呢!” “真他娘的熱??!” 在這一天至熱的時刻,連風卷著的沙子都是燙的,更別說觀眾席上的石凳了,有人熱得跳腳、有人熱得開罵,但都不肯離開。 這空前高漲的氣氛已經把對毒日的恐懼給掩埋,整座斗獸場里不僅座無虛席,就連那過道里、憑欄上,但凡能站住一只腳的,掛住一條胳膊的地方,全都擠滿了人。 與昨日那場清一色飄著紅色賭注,買炎輸的人相比,今日多了不少手拽著藍布條的賭客,且個個面紅耳赤,情緒高漲。 “會贏!今天也肯定是那小子贏!”那些人不停叫嚷著,“連君上都這么看好他!” “要我說他今天——鐵定輸!會爆一個大冷門!”買野獸贏的賭徒也不甘寂寞,沖那些人嘶吼道,“他昨天是走了狗屎運,碰上一頭軟腳彪,今日可就沒那么好運了?!?/br> “就是,誰能保證今日君上還是買他贏?” “他害我輸了這么多,我今天就買他輸!賭他被野獸咬死!” “哼,你被咬死了,他都不死!” “去你娘的!老子揍死你!” 這場上還沒開斗,賭徒們就先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上了。 沈方宇一身大燕鎧甲,腰佩長劍,蹲守在斗獸場頂篷至高的地方。 這蓬架構十分精巧,由竹竿、木柱還有歷久彌新的火浣布搭建,挨著圍墻頂往場內傾斜,宛若一把斜打著的傘,為那些高等席位里的達官顯貴遮擋風沙烈日。 而從沈方宇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打斗的人,他的劍眉深鎖,對于親王竟要為這些人取樂,而感到怒火中燒。 他是不會讓這種比賽開始的。 在昨夜他就潛到進來,花費不少心力藏匿于棚頂中,并把一條從使團車隊里拆下來的韁繩捆扎在蓬架的橫梁上。 關于營救親王的方式,沈方宇設想過好幾種,有最直接的,讓軍隊打進斗獸營,也有最迂回的,派特使回稟皇上,由皇上施壓向烏斯曼要人。 但這兩種有太多不確定,在人家地盤上,一千精兵攻進城內就要不少時間,別說還要打入斗獸營了,而且他這么做等于入侵西涼,這會挑起兩國戰爭。 萬一這是西涼王希冀的,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第42章 炎炎 而且, 那日看到那威風凜凜的武衛營后, 沈方宇就明白西涼國是扮豬吃老虎, 壓根不是什么與世無爭的西極弱國。 如果讓皇上施壓,山高水遠的,西涼王要是裝傻佯懵, 否認親王在斗獸營里該怎么辦?而且稟報這事得來來回回好幾趟,時間上拖久了, 對親王來說有性命之憂。 所以精兵只能作為城外的接應, 而這救親王的事得由他自己來。 沈方宇在斗獸場里里外外探查了不下二十次, 終于擬下一個計劃,他會等親王來到場地中央時, 一手抓繩俯沖下去,再來一招“猴子撈月”,把親王撈出這斗獸場。 借由這條粗長的韁繩,他們可以飛出這高聳的圍墻, 落在斗獸場外的那些帳篷上,再往外逃走,與埋伏在城外蘆葦灘上的精兵匯合。 以他和親王的本事,突破丹煬城的守衛并不難。 至于如何越過茫茫大漠, 沈方宇也已做足了準備。水草干糧、當地向導還有手繪地圖他都一一親自準備。 為迷惑追兵, 沈方宇還特意命下屬偽造多條逃亡路線,以保親王能安然無恙的回到大燕。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必得一擊即中!”沈方宇雙拳頭緊握。 他得在滿場的武衛營不及反應時, 就把親王救出去,而這“猴子撈月”就像蕩秋千, 但凡有一點遲疑而錯過蕩出去的時機,這計劃就會徹底失敗,他和親王都會成為籠中困獸。 因此沈方宇炯炯發亮的眼緊盯著斗獸場內,不敢有絲毫的分神。 而此時淳于炎已在場地中央站定,困獸塔的門口站著幾個獸斗士,看樣子他們準備把野獸放出來了。 ——時機剛好! “小子,不想死就別動?!?/br> 兇巴巴的語氣,是個女人,正欲起身的沈方宇猛然定住,因為一把匕首正抵住他后頸,刀尖已經刺入甲內,激起一陣銳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