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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15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營作假設局,故意忽悠他們上當,而羅桑其實也痛失一大筆錢,因為他要賠給那些買異鄉人勝利的人。

    “你既肯認賬,那便好說?!睗{雅莉伸出手,她手里竟拽著一大把藍布條,上面皆有斗獸營的烙印章。

    “這是……”羅桑愣住,臉色煞白,他心里想的是先認賬后使壞,讓人暗殺那些買炎贏的人,他可不會當真賠光自己的家底。

    “君上買了他贏,二十倍?!睗{雅莉笑了笑,“我是代君上來拿獎金的?!?/br>
    “天??!”眾人皆驚,之前還道斗獸營作假,想要爆冷收好處,原來沒有,這最大贏家居然是西涼王!

    “我、我……”羅桑冷汗如雨下,這個關口他哪怕是再舍不得,對著武衛營和濟納雅莉也不敢說個“不”字。

    他還不能去為難炎,方才他還動過腦筋,當眾把炎殺了,誣陷他弄虛作假,便能使這次比賽作罷,那些賭徒也樂見此結果,可是眼下有君上的賭注,他是連炎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動。

    “烏斯曼賭我贏?”見到這一幕,炎眨巴了兩下眼睛,和其他人一樣不敢相信,“他是想爆冷?”

    不管西涼王在想什么,炎心里還是松口氣的。

    其實他也有預料過,比賽結束時才是一場硬仗。卜魯罕也好還是場上的賭徒都不會愿意見到他贏,肯定會千方百計讓他輸掉或讓比賽不作數,但炎沒想到軍隊會來,更沒想到烏斯曼也下了注,還賭自己贏。

    “我這是幫他賺了一大筆錢么?”炎皺著眉頭,難怪這頭狼要來給自己撐場面了,原來他就是烏斯曼的搖錢樹呀。

    “這家伙果然狡猾?!毖紫胫?,在心里已經把烏斯曼揍得體無完膚了。

    “麻煩你快點!”濟納雅莉催促羅桑道,“本將軍還有事呢?!?/br>
    “好……”羅桑抬手示意手下去拿錢來,在這個瞬間,他似乎又蒼老了十歲。

    炎站在那兒,環抱著胳膊,突然好奇自己到底替烏斯曼贏了多少錢?

    大約一刻時,有三十位斗獸士在阿布拏的帶領下,扛著一只只半人高的木箱出現了,總共有十六只。

    他們把箱子放下,全都一副魂不守舍、惴惴不安的模樣,且齊齊望著羅桑。

    濟納雅莉走到箱子邊,用手里的劍鞘挑起一只箱蓋,陽光讓里面原本死寂沉沉的馬蹄金染上了一

    層躍動的色彩,金燦燦的特別耀眼。

    “很好?!睗{雅莉點點頭,“全拿走?!?/br>
    兩隊士兵整齊出列,走到箱子邊接替了斗獸士,把箱子抬起來。

    濟納雅莉走到炎的面前,揚起下巴道:“異鄉人,君上很看好你的下一場比賽,要繼續加油?!?/br>
    “呵,”炎一挑眉頭,嘲諷道,“十賭九輸,你還是勸君上見好就收,免得輸光身家?!?/br>
    “異鄉人,你這么為君上考慮,君上知道了一定很開心?!睗{雅莉還沖炎點點頭。

    “我哪有……”炎立刻抗議,但很快收住口,有些懊惱地抿著唇。

    濟納雅莉見自己讓炎那張“鐵板臉”破功,心情大好,不過她的事情還沒有辦完。

    “這頭彪我就一并帶走了?!睗{雅莉指著地上的獅虎獸道。

    “這怎么可以,這是我們斗獸營……”羅桑阻攔道,他還指望把這頭彪宰了賣呢,這身皮毛能值不少錢。

    “銀月部落的公主在狩獵時不幸丟失了一頭愛寵,據說是一頭罕見的獅虎獸,本將軍奉君上之命為公主尋回愛寵,”濟納雅莉道,“倘若這頭彪不是公主的,我晚些時候自會送回?!?/br>
    銀月部落是很富裕的部族,族長與羅桑都有過交情,見是公主的寵物,羅桑也沒法攔著,心里也很清楚這頭彪是極富裕的人才養得起的,換而言之,這就是公主的彪。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濟納雅莉帶走了錢,還帶走了彪。

    白狼和軍隊一起撤走,走時還舍不得炎似的,一步三回頭,看得炎寒毛直豎。

    羅桑暫且拿炎沒有辦法,便讓他退場,但過些時日炎還有第二場比賽,這次炎害他血虧,下一次他不會讓炎好過。

    這滿場的賭徒都不會讓炎好過。

    如果說炎上場時,眾人的眼光都是巴不得他輸掉,那他離場時眾人的目光就更兇惡了,簡直是巴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炎深深嘆了口氣,斗獸場果然是不好下。

    這一次,他算是豎敵無數了。

    但……炎的心里還是有些感謝烏斯曼的,不管他出于何種目的,確實為自己“保駕”了一次。

    就像那次他給自己王錢一樣。

    “他……不會是真的在幫我吧?”炎想著,朝滿面微笑的赫連烏羅走去。

    “炎!”就在炎走過柵欄鐵門,想要和赫連烏羅打招呼時,伊利亞先躥了出來!

    “你去哪兒了?”炎問伊利亞,從比賽開始就沒再見著他,只有赫連烏羅守在這。

    “他去下注了?!焙者B烏羅道。

    “???”炎瞪著伊利亞,“你也下注?”

    “對啊?!?/br>
    “賭我贏嗎?”

    “這個么……”伊利亞笑著點點頭,“對啊?!?/br>
    炎忽然瞇眼一笑,伸手就往伊利亞的腰帶里cao去,伊利亞左閃右躲,還是躲不開炎的手,藏在腰帶里的兩條布給拽了出來。

    “紅色、藍色?!毖卓粗紬l,“你兩邊都下注了?”

    “炎,你別生氣,我就這么點私房錢,自然要留點底的?!币晾麃嗁r笑道。

    “我沒生氣。我是覺得你兩邊都買,真是聰明?!毖讎K嘖道,“我的賠率這么大,如果我贏了,你就掙大發了。即使我輸了,在那個賠率下,你也能兜住一點底錢。這里所有的人,都沒有你伊利亞聰明呢?!?/br>
    “看你這么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币晾麃喰χ鴵项^發。

    炎把布條還給他,然后問赫連烏羅:“你呢?可也下注了?”

    “我沒有?!焙者B烏羅笑了笑,“光顧著看你,沒來得及?!?/br>
    “好兄弟!”炎拍了拍赫連烏羅的肩頭,笑道,“總算你還有點人性,對了,你剛才看到那頭狼沒有?!?/br>
    “霜牙嗎?”伊利亞脫口而出道,“那是神女峰的白狼王?!?/br>
    炎忽然看向伊利亞,然后微微笑了笑:“原來它叫霜牙?”

    “對啊,還是君上給它取的名字,很好聽吧。雪霜一般的白牙,帥到沒邊?!?/br>
    炎淡淡一笑,心頭卻裂開一道口子。

    “走吧,我們去大吃一頓?!币晾麃嗂A了不少錢,心情大好,“今天我請客!”

    “你們先去吧,我想歇會兒?!毖兹嗔巳嗉珙^,沉聲道,“還想泡個澡?!?/br>
    方才他在場地里滾來滾去的閃避,滿身的塵土。

    “也好?!币晾麃喴娧谆翌^土臉的模樣,便道,“那我和赫連烏羅……”

    “你自己去吧,我還不餓?!焙者B烏羅拒絕了他,還用眼神催促,“你快走?!?/br>
    “哦!好?!币晾麃喺J為君上是想和炎單獨相處吧,便急忙溜走了。

    炎回到營帳,對緊跟在身后的赫連烏羅道:“你幫我燒壺熱茶吧?!?/br>
    “好?!焙者B烏羅點點頭,他的帳篷內還有一壺清泉水,便回去取水。

    炎走到蓄水池邊,以往他都是用水桶提水起來沖澡,可是這次炎忽然就往里邊一跳,噗通一聲,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伊利亞是烏斯曼的人……”炎在池底睜開眼,看著深綠色的苔蘚和破碎的砂石,又一次在心里肯定,伊利亞是烏斯曼的眼線。

    如果伊利亞當真只是一個販賣黃麻枝的小販,怎么會那么清楚西涼王身邊那頭大白狼的事情?連它的名字是西涼王親自取的都知道。

    而且伊利亞說起霜牙時的語氣,就像在聊一頭熟知的寵物,而非一頭人見人怕的狼。

    難怪乎烏斯曼總能及時的對自己“施以援手”,因為有伊利亞在通風報信,他就和薩哈一樣看似一位摯友,卻是別有目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炎想起兒時在國子學念書時,溫太師說的那句話。他從小就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幾乎都帶著“目的性”,一切皆為私利,只有他的皇兄不會這樣。

    他一直想像皇兄那樣,純粹的以誠待人,用真心去結交朋友,但為什么又被騙了。

    “是我太笨了么?”炎捫心自問。不然他怎么會一而再的上當,而且又都是上烏斯曼的當。

    第38章 堅定告白

    他明知道他jian猾狡詐, 為什么又信錯了人。

    “烏斯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炎的拳頭不禁握緊了, “如果那么看我不順眼,那就來單挑??!我保證給你留一條全尸!”

    布甲灌滿了水,此刻沉得像一條鎖鏈緊緊纏繞在炎的身上, 他仰躺在池底,看著眼前的水波粼粼, 心情真是糟透了。

    他是真的喜歡薩哈, 因為他善解人意, 從來只把自己當朋友,而不是主人, 所以在薩哈的面前,他可以不用佯裝堅強。

    他也是真心喜歡伊利亞,因為伊利亞活潑可愛,還特別愛笑, 就像是整天追在兄長屁股后邊跑的小弟弟。

    想到這兩人皆是烏斯曼的手下,炎眼底一陣灼痛,且是又酸又脹,他想繃住心底的傷感, 可是眼淚依舊流了出來。

    唯一慶幸的是這淚水沒人看見, 全融在池水中。

    但是胸口……炎不覺伸手摸著左胸,好痛, 像有石錘在敲擊,痛得他想要大喘上一口氣。

    “唔……咳咳!”炎一個恍惚便嗆水了, 在他張嘴的時候,那口一直屏在肺腑里的氣息徹底亂套。

    大大小小的氣泡從炎的口鼻中涌出,炎瞇起眼,想要站起身,但是布甲的綁腿太沉,他才站起來就腳下一滑,重重摔回池底,背部還磕到了一塊石頭。

    更多的水被灌進肚子里,炎迫使自己屏息,不要慌張。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投射下來,如投鞭斷流般把劈開池里的水。

    他那磅礴無敵的氣勢,讓炎恍惚間想到了烏斯曼。

    可游下來的明明是赫連烏羅。正午的陽光讓池底變得分外明亮,所以炎可以肯定他的雙眼看見的就是赫連烏羅……但為何,炎怔怔地想,為何他的身影會和烏斯曼重疊起來。

    尤其,當赫連烏羅的黑發在池水里飄曳時,竟然也能反射出珍珠般銀閃閃的光亮,就像無數銀色的絲線。

    “炎!”赫連烏羅沒有開口,但他的眼神完全透射出他內心的言語。

    炎甚至可以確定耳朵里有聽到赫連烏羅那一聲焦急的“炎!”那“聲音”也像極了烏斯曼。

    炎的下巴被捏住了,還沒反應過來,赫連烏羅的嘴唇就覆蓋上來……那道唇瓣濕潤而柔潤,炎依然盯著赫連烏羅的臉孔,直到那一口口的活氣從赫連烏羅的嘴里渡了過

    來。

    炎不禁深吸一口氣,那迷迷瞪瞪的腦袋這才變得清醒起來。

    貼著池底的腰也被赫連烏羅一把摟住,沒想到他的力氣也這么大,炎感覺身體被抱起,整個人都變得松快起來。

    求生欲使得炎的胳膊大力抓緊著赫連烏羅的肩頭,讓他帶著自己躥出水面。

    “嘩啦!”

    腦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滿池的亮光讓炎眼暈目眩,“唔……咳咳!”

    新鮮的空氣扯得肺臟一陣刺疼,炎還吐了兩口水,赫連烏羅依舊摟著他的腰,慢慢把他拉到池邊。

    炎松開赫連烏羅的肩頭,雙臂攀上池邊,繼續喘氣。

    赫連烏羅緊跟在他身旁,伸手拍撫他劇烈抽搐的脊背,滿是擔心地問:“炎,你怎么樣?”

    大約是氣順了,炎的腦袋越發清醒起來,他轉過身來,抬頭正視著赫連烏羅。

    水波依然隨著兩人的動作而晃動,粼粼波光像煙火一樣綻放在兩人的臉上,彼此都看不清那一瞬的表情。

    炎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朝赫連烏羅的臉孔襲去,那張開的五指就像一道鎖,牢牢扣入赫連烏羅的前額、鬢角和臉頰。

    赫連烏羅渾身一震,水波蕩起陣陣漣漪,但他沒有抬手阻止炎。

    那張柔韌的假面皮在炎的指間緩緩剝落,露出雪白無暇的額頭,那深刻如刀鑿的五官……正是烏斯曼!

    那張假面具就像抹布,在炎握緊的右手掌里皺成一團。眼前的烏斯曼則像是在等待公開處刑的犯人那樣,渾身緊繃,極其拘束,但又有種破罐破摔的無所畏懼,他一言不發地盯著炎——用那雙虛假至極的瞳仁緊盯著炎。

    “烏斯曼……”炎聲音喑啞,雙眼燒紅,“竟然是你?!?/br>
    烏斯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要言語卻一時沒發出聲音。

    “難怪伊利亞突然對你逢迎拍馬……又難怪那頭狼會直奔你而去……”炎的右手背青筋畢現,面具已被手指碾成一團爛泥,炎松開手,它便沉入池中,變得更糟了。

    “炎?!睘跛孤M量心平氣和地說道,“本王……”

    “烏斯曼,”炎打斷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往人的心口捅刀子?然后看著他難受、疼痛,以此為樂?”

    “炎?!睘跛孤穆曇敉蝗贿煅柿艘幌?,“本王從未想過……不,我一開始是想要利用你……所以才派薩哈去接近你,做你的心腹?!?/br>
    “呵?!毖桌淅湟恍?,心里更是寒意料峭。雖然他已經知道薩哈是烏斯曼的人,但聽到烏斯曼親口承認,揭曉他與薩哈之間的友誼不過是一場精心的設計,炎真的很想一掌劈了他!

    但不知為何,心頭的深深顫栗之后,炎便覺得心灰意冷,連著滿腔怒氣都給凍結住了。

    “可是后來我……”烏斯曼的心里有著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想要在這當下一口氣說出來,可是炎一臉的拒絕與淡漠,全然不想理睬他的樣子,讓烏斯曼變得異??谧?,“我改變了想法。炎,通過薩哈、通過與你的接觸,讓我意識到你是那么的與眾不同,讓我很想要與你在一起……”

    直接說愛他不就好了,烏斯曼心里是這么想的,可是嘴巴卻滔滔不絕的解釋這個、解釋那個。

    烏斯曼很怕自己開口說“我愛你”之后,因為之前諸多的矛盾,會讓炎一口咬定他又在騙人,所以他必須要把這些事情仔仔細細的解釋清楚。

    “炎,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我的心總像一潭死水,不論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都是波瀾不驚,但只有對你是不一樣的。在那日,當景霆瑞親口和我說,他殺了你時,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痛?!睘跛孤焓帜砣パ弁系膫窝b,露出那雙深邃的翠綠眼眸,那里滿溢著急切以及無措之情。

    可是烏斯曼不提景霆瑞倒也罷了,眼下提起,反倒讓炎的怒火暴漲。

    “烏斯曼?!毖孜⑽⒉[著眼,狠瞪著他道,“我不想了解你,不管你是圣什么雪,還是別的什么妖精,不管你的心是死的還是活的,我統統都不想知道,不僅如此……”

    炎停頓了一下,以兇悍的眼神盯著烏斯曼道,“請你以后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管是薩哈還是伊利亞,請不要再派人盯梢我了。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讓你撈點什么好處的大燕親王。烏斯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現在在大燕是什么地位,在那些文武官員的眼里又是什么身份,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讓你利用的價值了?!?/br>
    大燕王朝內有一股根深蒂固的叛黨,隱藏極深,攝政王景霆瑞為逼出叛黨,不惜假裝“挾天子而令諸侯”,讓愛卿成為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

    炎不知內情,只當景霆瑞欺侮、作踐了皇兄,便籌謀發兵,還向當時身在大燕的烏斯曼借兵,想著哪怕篡奪了兄長的帝位,也要將景霆瑞拉下馬,將其碎尸萬段!

    然而,他只是景霆瑞設局中的一步棋,一步最為重要的棋,沒有他的突然篡位也就沒有叛黨自爆真身,從而引出所有的亂臣賊子。

    雖說這件事已隨著叛黨全部落網,而且斬首示眾為終結,但這中間,烏斯曼出爾反爾不說,還與景霆瑞背后結盟,把他的軍隊困殺于御花園中。

    炎一直覺得景霆瑞很可惡,他把所有人都騙慘了!也覺得烏斯曼很可氣,他若是出兵相助,親王府的士兵就不會死傷這么多,但他最恨的人其實是自己。

    那段時間——炎恨極了自己!

    恨自己一葉障目,沒能看出這是一出戲,恨自己輕信他人,害死無辜將士,更恨自己當初對皇兄的帝位發起攻擊,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他和景霆瑞一樣都是傷害了皇兄。

    塵埃落定之后,即便有皇兄多次下詔,為他洗刷“起兵篡位”的罪名,但是文武大臣在暗地里依舊是指指戳戳、議論紛紛。

    “這永和親王若沒有一點篡奪之心,當初又怎么會發兵?”

    “漂亮話誰不會說,景霆瑞設計抓叛臣賊子,這永和親王怎么會不知道?他們可是一塊長大的……”

    “就是說呀,當今圣上仁善,愛護弟弟,這謀反之罪就這么輕描淡寫的抹去了。真是可惜了那些為親王赴死的忠義之士,他們到死還被蒙在鼓里,以為自己是撥亂反正呢?!?/br>
    “我要是永和親王,早就拿刀抹脖子了,哪還會天天跟個沒事人一樣,照常入朝,照常領兵……”

    在他們的眼里,永和親王是不是想要幫助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經做過什么,以及他的失敗。

    炎以為自己不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他只要繼續守著皇兄就好,可是逐漸的他發現已經沒有什么事,是他可以為皇兄做的。

    軍政要務,皇兄身為一國之君自然會處理妥當,極為繁忙之時還有景霆瑞相助,而他卻是真真成了一位閑散親王。

    不過他知道皇兄舍不得柔兒出使西涼,畢竟路途遙遠,也知道烏斯曼沒安好心,所以才頂下皇妹,自己來到這里。

    但是炎忽然發現哪怕來到這全然陌生的國度,他都無法覓得一絲內心的安寧。

    喜歡皇兄……不能喜歡皇兄,想要留在皇兄身邊、不能留在皇兄身邊,他心中那破開的大洞永遠都是空落落的,怎么填都填不滿。

    “炎,我知道你現在在文武百官那里不受歡迎,我也知道你身上沒有任何的實權,當初追隨你的人,現在都離你而去……”烏斯曼沉聲道,“但我要的原本就不是那些東西?!?/br>
    “你要什么?”炎皺眉問。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人,還有你的心?!睘跛孤曋?,目光堅定而執著。

    炎同樣看著烏斯曼,那烏黑的眼眸里有質疑,有仿佛看笑話一樣的冷意。

    池水漸漸趨于平靜,倒映著相互對視的兩人。炎忽然就動了,他雙手一撐池沿,躍出蓄水池。

    布甲上的水花紛落,攪亂了水面也攪亂了岸邊的沙土,形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水洼。

    炎的雙腳踩在這些水洼上,背對著池里的烏斯曼,忽然道:“好,我給你?!?/br>
    “什么?”烏斯曼的瞳孔驟然一縮,緊緊盯著炎的背影,點點水珠依然從他身上滾落,就像淚珠一樣,不曾停歇。

    “不過,我只能給你我的人?!毖孜⑽绒D頭,沉聲道,“我的心早就不在了?!?/br>
    說完,炎便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往營帳里去了。

    第39章 尋心

    烏斯曼在蓄水池中愣怔, 陽光刺目, 像刀子般割裂著烏斯曼的視野, 任何東西都是扭曲而破碎的。

    烏斯曼扶著池邊爬出水池,那束假發也隨著水流滑落。閃著銀芒的及腰長發似比陽光還要熠熠生輝,極像神女峰上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烏斯曼的鞋襪都掉在了池子里, 他赤腳踩著guntang的砂礫,走向炎的營帳。

    光線從極亮轉到昏暗, 帳篷里并沒有點燈, 炎站一張稱不上是床鋪, 只能說是地鋪的邊上。

    他已經把濕掉的布甲卸了,身上只有一條系在腰間的布圍裙, 原來是用以固定布甲的。

    圍裙下便是兜襠褲,可以說炎已經半裸著了。

    炎的脊背很漂亮,即使有著一些傷痕,他畢竟有帶領打仗過……烏斯曼盯著炎的肩胛骨和脊椎一

    帶的肌rou曲線, 它們就像是祭司塔里那些雕琢精美的神像,美麗中還透出圣潔,讓人很想要親吻上去。

    然而,再肌理細膩的大理石都沒有炎身上的肌膚漂亮, 活物畢竟是活物, 豈能是那些石像所能比擬。

    烏斯曼的眼睛無法離開炎的身體,不論是他挺直的裸背、扎實的腰臀, 還是他那雙修長的腿,都實在誘人……

    “烏斯曼?!毖撞恢歉惺艿竭@灼熱的視線還是怎么的, 伸手揉了揉的后頸還有肩膀一帶,然后道:“你只打算站著看嗎?”

    “當然不是?!睘跛孤觳阶呦蜓?,站在他身后,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輕撩起炎濕潤的長發,低頭吻在發絲上。

    炎一怔,隨即道:“你不用做些討好我的事情,我是男的,你即便睡了我,我也不會怎樣?!?/br>
    “炎……”

    “烏斯曼,你記住,你要的,我給你了,從此我與你不再有任何瓜葛?!毖讛Q眉道,“以后你做你的西涼王,我當我的閑散王爺,彼此再無干系?!?/br>
    “這些話你是說給本王聽的,還是你自己?”烏斯曼忽然笑了。

    “當然是講給你聽的?!毖讻]好氣地道。

    “但在本王聽來,你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睘跛孤劾镉持椎暮竽X勺,“炎,你很想逃走吧?”

    “沒有!我既然同意了,為何還要逃?”炎有些憤怒。

    “那你轉過來,看著我說話?!?/br>
    炎愣了愣,就像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背對著烏斯曼的。

    “我知道了?!毖邹D過身,并抬起頭看著烏斯曼。他的心臟噗通一下,跳得更激烈了。

    為什么烏斯曼的臉上掛著微笑,眼里卻透著傷感,他不已經遂了他的愿嗎?

    還是烏斯曼又在演什么戲?畢竟他的演技這么好,把“赫連烏羅”都演活了。

    有本雜書上說帝王識駕馭群臣之術,平時里戴著無數張不同的面具,演著千面人生,炎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畢竟,皇兄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呢。

    烏斯曼突然伸手過來,炎不由得肩頭一顫,但很快捏起拳頭,站住不動。

    烏斯曼的指尖輕撫過炎的肩頭,就像羽毛撩撥一般,他的視線從炎面無表情的僵硬的臉孔轉到赤裸的胸膛。

    明明是男人,炎的身體卻有著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

    烏斯曼閉了閉眼睛,忽然低頭下來,炎知道他要親吻自己,便把眼睛閉上,拳頭不由自主地捏得更緊,指關節都泛著白。

    “我會把你的心找回來?!睘跛孤鼪]有吻他,而是幾乎貼著臉,在他耳邊道,“炎炎,我會把它找回來的?!?/br>
    然后在炎詫異的目光中,烏斯曼瞇眼笑著,彎腰從地上拉起一件薄毯,披裹在炎的身上。

    “炎,我現在要回宮去了?!睘跛孤α诵Φ?,“實在是這些天在斗獸營里,積累下不少公務……”

    然后,烏斯曼就走了。

    炎一直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確定他的身影消失在營地里。

    “搞什么啊……”炎腰間一松,整個人都摔坐進地鋪里,地上都還有水,誰讓他們兩人都是濕漉漉的。

    炎低頭想不通烏斯曼在做什么,黯然嘆道:“我自己都找不回我的心,你哪有這能耐?!?/br>
    炎說著,不覺伸手摸向左胸,方才烏斯曼在他耳邊低語時,他的心頭突突直蹦,蹦得差點讓他以為他還能感覺到什么是心動。

    “哎……”炎往后一仰,索性躺了下來,看著灰兮兮的帳篷頂,一時間沒了任何想法。

    “炎!”斜陽西下,伊利亞回來了。

    他還沒進門,炎就先聞到一股烤rou香氣。

    “炎,我買了好多吃的,別睡了,快起來吃!”伊利亞興沖沖地道。

    炎依然沒有動,瞪著帳篷頂,仿佛要將它瞪出一個洞來。

    伊利亞卻已經在擺設餐桌——一只破木凳了。

    先在凳子上鋪下一張油紙,然后放上一串串還冒著熱氣的烤羊rou、一只只焦黃醬香的烤豬蹄,還有一個個烘得正好的馕餅。

    他腰間綴著一個布袋子,伊利亞把布袋解下,里面是一罐羊奶酒。

    看來伊利亞是去了好幾處地方買吃的。

    “這足夠我們三個人吃了?!币晾麃喰χ?,“炎,炎~!快起來呀,都熱乎著呢,可香了,別睡啦?!?/br>
    “炎炎……”炎卻皺著眉頭,極輕地自言自語著,“他之前說,炎炎,我會把它找回來的……”

    在伊利亞不停叫著炎時,炎忽然想起了什么,歪著頭道:“……炎炎?”

    那日在美人蕉里,烏斯曼幫他洗澡,還……撫摸了一番,讓他渾身舒暢,當時烏斯曼是不是說,給他取名叫炎炎?

    難道那不是一個春夢?而是當真發生過的事?是烏斯曼趁著他喝醉酒,所以……

    “該死的混賬!色胚!”炎從地鋪里一骨碌爬起來,踩在地鋪上,氣得滿面通紅,“我剛才就該宰了他才對!”

    “炎?”伊利亞正努力把烤串擺放整齊呢,一抬頭就看到薄毯從炎的肩頭滑落,那半裸的誘惑模樣讓伊利亞眼前發暈,竟撲通一下直接跪地。

    “嗯?”炎終于注意到伊利亞,“你趴地上干什么?”

    “沒、沒什么,”伊利亞抹著鼻子,“我可能得風寒了?!?/br>
    “風寒?”炎看到伊利亞的鼻子在流血,便道,“是上火了才對吧,誰讓你總是吃這么多烤rou?!?/br>
    “唔……是該少吃點了?!币晾麃喣樇t著,拿兩條布堵上鼻孔。

    “伊利亞?!毖卓催@個西域少年,雖然他是烏斯曼的人,但心眼并不壞,而且他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嗯?”伊利亞抬起頭,鼻孔里堵著兩團布,看起來特別狼狽。

    “你以后不要幫我買吃的了,我自己會去買,這斗獸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多照顧自己?!?/br>
    “炎,你說什么呢,我是你的幫手,當然得照顧你的飲食起居,說起來,”伊利亞東張西望,“赫連烏羅呢?我給他也買來了一份?!?/br>
    “不知道?!毖渍f,穿上衣衫,“大概死哪兒了吧?!?/br>
    “死、死了?!”伊利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驚惶道,“死哪兒了?”

    “我下午見他在蓄水池里……”炎道。

    伊利亞蹭一下跑出帳篷,炎也跟了出去,看到伊利亞在池邊張望,然后還撈起了烏斯曼的假發。

    他大約以為炎沒瞧見吧,把假發匆忙團起來,藏進衣兜里。

    “伊利亞,我說的是下午,他現在已經不在這了?!毖讻_著伊利亞喊,看到伊利亞慌里慌張地站起身。

    “哦,好?!币晾麃喰χ鴽_炎招招手,然后說了句,“赫連烏羅不在這,他沒淹死在這?!?/br>
    “那很好啊?!毖仔χ鴽_他點點頭,忽然想,自己竟然被這么呆呆的小鬼給騙了,不知道該罵烏斯曼笨,還是罵自己蠢。

    不,烏斯曼可不笨,炎忽然想到,“他知道越是厲害的高手,在我這里會越快露出馬腳?!?/br>
    反倒是沒什么武功,年紀還小的伊利亞能夠蒙混過關。

    當然,薩哈是例外,像薩哈這樣的人,已經不是“高手”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炎與薩哈相處這么多年,卻從沒有懷疑過他有異心,因為薩哈的心確實向著自己,只是他有別的主人。

    “烏斯曼,連薩哈這樣萬里挑一的人才,你都舍得放到大燕這么遠的地方,”炎心想,“你就那么想要《無雙劍訣》嗎?”

    薩哈在完成最后一件任務,散播“西涼王要娶珂柔公主”的謠言后,向炎坦白了許多事,其中就包括烏斯曼想要《無雙劍訣》,幫助西涼昌盛國運。

    可是炎不信這些,一本劍訣還能改國運?當真天方夜譚。

    “現在又說想要我的心……”炎望著還在團團轉,似乎在找烏斯曼蹤跡的伊利亞,想道,“烏斯曼,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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