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 第五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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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銀鉤鐵畫2019/4/1字數:46382“何秋巖,小溷蛋!快起床!都跟我答應好了,怎么能這樣呢……” 我感覺有人在撫摸我的額頭、并搖著我胳膊,于是我睜開了朦朧睡眼。 在身邊竟然是夏雪平,她此刻微笑著看著我,還故意用剛洗過的手往我臉上撣水珠:“小溷蛋,你怎么這么能睡呀?哈哈!你說我以后是該繼續叫你”小溷蛋“還是叫你”小懶蟲“……” “哎呀,夏雪平你干嘛呢?你怎么在我房間里……而且我這才睡著沒一會兒啊……”我把自己的頭埋在了枕頭里,對夏雪平牢sao地說道。 “才睡什么一會兒?這都下午七點鐘了!你從中午午睡到現在還不醒呀?再不醒來,八點鐘的位子可就要錯過啦!而且你睡煳涂啦?不是你說好了要跟我一起過節的嘛?快點、快點!” 夏雪平不由分說,居然揪著我的耳朵就把我拽了起來;于是,我就這樣被迫害式地去了洗手間……過節?過什么節? 可恍惚間,我就跟夏雪平來到了一間西餐廳——怎么來的,我實在是找不到半點線索,彷佛我把洗手間們打開了,就是一個新世界……到處都是明亮的燭光;潔白的餐桌上,水晶瓶里正擺著一束用潔白滿天星點綴的紅色虞美人;旁邊有一位金發碧眼的女小提琴手,正演奏的悠長婉轉的,并用著艷羨的目光看著身著整齊的西裝的我,和坐在我對面穿著黑色低胸長擺晚禮裙、白色貂絨披肩的夏雪平;侍應生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我和她,從冰桶里拿出沁人心脾的起泡香檳,緩緩把那冰涼清甜的液體倒入玻璃杯里;“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小溷蛋,居然還有這么好的眼光呢?我很喜歡!”夏雪平幸福地笑著,主動把自己的胳膊跨過整張餐桌對我伸了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 ……現在這一切,竟是那么的甜蜜美好。 眼看著侍應生捧著菜單過來,可是沒過一會,在我左側的小提琴演奏聲,逐漸變了調……“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壓不住你/蹦出個孫行者……” ——我無奈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夏雪平”,然后徹底清醒了過來,完全睜開了眼;我其實從進到那個西餐廳里那一刻,我就意識到剛剛眼前遇到的是夢了,但我就像多貪戀一會兒夢里的甜美;而偏偏,李曉妍卻讓我不得幻想——那個可惡的美女死胖子! 從我手機里傳出來的這首歌,我估計差不多都應該是徐遠、丁精武那一輩人上小學時候的動畫片主題歌了;這段音鈴,是我宴請風紀處全體烤涮兩吃那天晚上,李曉妍當著所有人的面,借著酒勁,非要給我設定的她的專屬鈴聲……我當時挺想吐槽的:我是猴哥、你給我設置這么個專屬鈴聲,那jiejie您是誰???八戒?只是礙于怕戳上李曉妍的痛點,我沒把這么個不好笑的笑話說出口。 “喂,八……咳!小妍姐,那個……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我剛聽老丁說,你要給艾立威那絕戶東西設局,準備辦他了?”李曉妍抽了一下鼻子、哽咽了一下嗓子,要么是太激動、要么是想起之前悲傷的事情了。 她一個、莫陽一個,神經上面都跟有個開關似的,只要一按下去,這兩位絕對會發瘋;丁精武有沒有,我到現在至少還沒看到。安裝開關的人,就是艾立威,如果他們說的那個情況的確是事實的話,所以,他們三個迫切地想讓艾立威死。 “小妍姐,你可能理解錯了……我確實有個計劃——但那是調查計劃,不是”設局“……”我解釋道。 李曉妍確實理解錯了,或許丁精武在告訴她的時候就解釋錯了。我的計劃本來是這樣的:首先第一步,就是先從艾立威的那個老相好Yuki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風紀處去查一個帶有賣yin性質的同性戀酒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從那個Yuki與艾立威的對話里聽得出來,他跟艾立威認識,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很有可能他已經與艾立威保持了好幾年的姘頭關系——人最有可能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來的時候,就是在床上,所以這個Yuki不可能對艾立威的事情一丁點都不清楚;第二步,是要去找到一個地下整形醫師;這個資料是張霽隆給的——張霽隆按照警局內部他安插的其他人提供的艾立威的檔桉,分別派人前去調查了艾立威小學、國中和高中,調查的結果簡直讓人咂舌:在國中和高中一共六所學校,雖然在過去的學生檔桉里,不僅有艾立威的電子資料,還有紙質資料,并且所謂的“轉學手續”也都齊全還很符合當時的申請步驟和格式,但是從資料上標注的所在班級的班主任老師、到曾就讀該班級的同學、到教導處當年的負責人的敘述來看,他們全都并不知道自己班里還有這么一個人;唯獨他資料上記載的小學里,所有相關人士的描述都與艾立威的自述相符,只不過,在那個小學里那名叫“艾立威”的同學,是個女生,相貌與在夏雪平身邊的這個艾立威大不相同,并且張霽隆的手下還找到了那名艾立威——一個K市的家庭主婦;因此,張霽隆懷疑艾立威的資料從頭到尾是經過嚴密設計偽造出來的,他便想到了整容這件事;說巧不巧,在這期間他派出去調查艾立威的人,看到了艾立威出入俄蒙商業街——去的時候臉上還貼著繃帶、鼻子上套著夾板,出來的時候繃帶和夾板都不見了;于是,張霽隆的那份資料上,除了記述了一下調查艾立威過去的經過以外,只給我提供了一個地址:普希金大街二十三號-“忽必烈汗百貨大樓”地下一層,B101,負責人姓葉,外號叫“海力布”;第三步,我準備派幾個人按照父親說的那樣,再跑一趟J縣,去細細探究一下二十多年前發生在馬老爺子家里的事情,畢竟作為記者的父親的探尋角度跟我們警察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我們有遺漏的東西父親能查出來,同樣,父親疏忽了的事物或許對我們來說正是敏感的關鍵資料;并且,我還要派人再找一下馬老爺子那兒媳的meimei,把有的事情再多問一問——我總有種直覺,二十幾年前發生在馬老先生家里的桉子與艾立威有一種神秘莫測的聯系,而且從時間上來講,馬老先生是跟被懷疑成父親殺死的那些警察是死在一起的,父親被桴鼓鳴的人設計、桴鼓鳴被認定的主謀目前是蘇媚珍、艾立威又與蘇媚珍有勾連,那么馬老爺子和那些警察的死,也完全可以與艾立威劃等號;最后一步,在我剛剛睡前我已經完成至少三分之一了:我聯系了胡曉蕓約她明天見一面,恰好明天她輪休;我想從她那了解一下,她手上那枚和艾立威擁有的幾乎一模一樣的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或許認識艾立威也說不定。 ——我本來想著明天一大早,再把這些事情跟我預想的去調查這一系列事務的人員開小會進行解釋,但聽著李曉妍如此情緒激動,為了給她吃個定心丸,我便把所有思路都跟她說明了一遍;如果能夠搞清楚這些,我相信艾立威這次絕對翻不了身了;如果材料足夠、證據確鑿,那就不用弄成像丁精武之前說的所謂的“靠著風紀處的力量搞死艾立威”那么顯得十分的個人恩怨、預期又會棘手又齷齪,還會帶來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可很明顯,這個美女死胖子并不這么想:“秋巖,我看你也純屬閑的沒事干——咱們現在有槍又有人的,干脆直接找到艾立威的住處,把他殺掉得了!還搞這么麻煩干什么?” 對著電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很快,李曉妍自己也沉默了。這不是一個警察該說的話,一個上了兩三年警專的學警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更別提李曉妍也算有一定資歷的女警察;哪怕是我當初以為艾立威睡了夏雪平那次,我想到的也是找張霽隆“想想辦法”——當然,那也一樣見不得光;但是帶著下屬提著家伙什去暗殺跟自己同一個單位的同事,能這么做的貌似除了里明朝的六扇門,也就未開化時期日本的新選組,現代人于情于理于法,都不應該這么做。不能拉扯自己的同僚和屬下搞得太江湖做派,確實是身為一個警察的原則和覺悟。 “算了,小處長你說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我覺得這么做我不見得能處得下這口氣……”我猜測,經過了這么一會兒的沉默,李曉妍自己也想明白了。 “謝謝小妍姐理解,能聽你這么說我很欣慰?!?/br> “誰叫你每天一口一個”小妍姐“地叫著呢?能拿現在這么個又丑又胖的我當姐,我應該謝謝你。不說了,睡覺吧?!崩顣藻f完,掛了電話。 我這邊剛躺下,正想著還能否在夢境里與夏雪平把那頓浪漫晚宴繼續進行下去的時候,手機又來了微信,拿起一看,消息是莫陽發來的:“小處長,已睡否?”我現在確實困得要瘋,我尋思著就這么把他晾著算了;可怎奈何我這個人有一定程度的強迫癥,如果手機里有未讀訊息,我不回復的話,便總會覺得有什么鬼東西在纏著自己。 “剛準備睡,怎么了陽哥?” “方才丁精武告訴我,小處長準備用法律方式對付艾立威,是也不是?” “沒毛病,哥;是有啥指示不?”我回復了一句方言式的熱絡語句,外加一個睜大了眼睛微笑的表情;可在我按下發送鍵的時候,我卻是滿心的起床氣——可恨的老瞎子,您多大歲數了,遇到點事情就往外宣揚,怎么就不能內斂點呢? “指示不敢當,但愚兄有一言不吐不快?!蹦柊胛陌氚椎卣f道。我其實很害怕跟莫陽用文字聊天:平時在辦公室的時候,莫陽只能打手語。手語這東西,如果不看交流人的表情,僅憑手指運動是表達不出語氣的;但是輪到下了班以后聊文字,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莫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習慣用半文半白古裝劇臺詞式的語法,并且字里行間透露著一種不容討論的氣魄,于是每一次跟他用短信或者微信這樣的聊天APP進行文字交流之后,我一閉上眼,在我腦海里變會出現一個類似金庸筆下的霍都或者梁羽生筆下的王龍客這樣的,拿著把折扇文縐縐,可說起話來永遠咄咄逼人的書生。 “陽兄但說無妨?!薄寐?,搞得我也跟著半文半白起來。 “小處長那個計劃,我大致知曉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小處長應該是沒考慮周全?!币粭l信息過后,莫陽又是一條跟上,“艾立威對你我而言,無論用何種手段,勢必除之后快;但是,那廝現在正是省廳胡副廳座面前紅人,而除胡副廳座本人之外,據我所知,此人在其他鈞長面前亦破手欣賞、風評正盛,小處長與我等一同查辦此人,如果查出來些許一二倒好,若是查不出來,我等這班曾如喪家之犬的人也就罷了,胡副廳座與眾鈞長那里該如何考量小處長?即便查出些許一二,萬一胡副廳座與眾鈞長那邊想要保他,到時候改何如?” 看完這條密密麻麻都是字的信息,原本慵懶地躺在床上的我立刻坐了起身,從心臟貫穿前胸后背地涼透,從腦門到腳心冒出一身的冷汗。 ——莫陽說的對,這件事還真是我疏忽了;甚至急于找艾立威報仇的丁精武和李曉妍也疏忽了。 如果胡敬魴鐵了心要保他,而同時為了爭權奪利、發展自己的勢力也著了魔,對艾立威既往不咎,那該怎么辦?況且,沉量才本來就跟夏雪平不睦;或暫不說沉量才,且說而胡敬魴,此人更是早就欲殺夏雪平而后快,如果他知道了艾立威曾經想殺夏雪平、還把夏雪平身邊的關系攪和得雞犬不寧,那他很可能會對艾立威更加刮目相看,他更會覺得攥住了艾立威便如虎添翼,那他不按照法律和紀律處理艾立威,將會更具有可能性;那么到時候我可真就被動了,說不定還會拖了夏雪平的后腿……見我半天沒回復,莫陽繼續給我發了條信息:“我倒是有個辦法,只需在小處長的計劃上稍加改動,便可讓胡敬魴和眾鈞長對艾立威避而遠之?!?/br> “且說無妨?!蔽绎w速在屏幕上敲下這四個字,然后回復道。 “我知道小處長想從”星閃亮“的男公關方面調查,是因為跟艾立威相好的那個男公關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小處長仁厚,但是為了消弭省廳諸鈞長對艾立威那廝的好感,咱們可別動惻隱,就在這上面做文章——咱們把跟艾立威相好的那個男人抓到了之后,將那個男公關的口供錄音、艾立威跟他在一起時候的照片,外加他在”星閃亮“的消費賬單記錄給省廳重要的幾位鈞長寄過去就好了。之后,咱們的事情該怎么辦就照樣辦,絕無后顧之憂?!?/br> 我突然又有些猶豫了。 按說把Yuki控制住后錄下口供、再把錄音或者筆錄加上艾立威在那間gay吧的消費記錄拿給胡敬魴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莫陽所說的“在一起時候的照片”是哪來的?他怎么知道艾立威和Yuki一定留有照片?只有兩種情況:莫陽看見過或者他會算命;還有就是莫陽準備讓咱們風紀處玩一把無中生有,也就是偽造證物。偽造證物的罪名,可不比像李曉妍說的那種直接帶人去襲擊艾立威住所這種行為輕。不過,只有錄音和消費記錄沒有照片的話,即便胡敬魴到時候不幫著他,艾立威還是很有可能去翻桉的。 如果有機會,在一面白墻上遇到一只不知道從哪里爬出來的蟑螂,要么別去管它,要么直接抄起拖鞋對它勐砸,并且還要多碾幾下。 “陽哥,就按你說的辦?!痹谖乙е腊l送出這句話之后,我竟有一種心里磐石落地的感覺。 莫陽給我回了一個伸出雙指表示“VICTORY”的emoji之后,就再沒了動靜。 我以為接下來這一夜,我會睡得很踏實。 然而并沒有。 “嘩——啪啦啦——” 以至于在我起床后剛走進食堂里沒多久,一碗稀粥迎面而來的時候,正忙著閉眼捂著嘴打哈欠的我,都忘了及時多開。 端粥的不是別人,正是艾立威。 “啊……這……對不起啊……” 他頂著兩只黑眼圈,雙眼還瞇縫著,呼吸沉重、手腳發輕、嘴唇發干,明顯是被性交掏空了身體的模樣;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我昨天在“星閃亮”里窺見他的時候穿的那一身,平時他一身的檀香加麝香味的古龍水,今天也被一身臭咸鹵氣息的汗味,外加受潮的丁香香煙的味道給蓋住了——丁香味的香煙,一般喜歡抽的大體上有三種人:剛學會抽煙的高中生、菜市場炒干果賣瓜子的老太太、外加老斗和富婆通吃的鴨子們。 平時基本見不到他來局里吃早餐,看他這樣子,我猜他昨晚根本就是在那間gay吧過的夜。剛才我跟他迎面撞上的這么一下,讓他端的餐盤里跟著一同掉在地上的,除了潑完我一身西裝已經空空如也的不銹鋼粥碗,還有兩只饅頭和一份醋拌菠菜花生米、一碟蜜汁鹵油豆腐皮。 我抬頭看了一眼艾立威,并沒多說什么,只是蹲下身來默默地撿起灑了一地的拌菜饅頭和碗碟,把臟兮兮的食物撈到碗碟里,又端到了附近的餐具回收處,倒掉了所有東西、把碗碟放在水槽里壘好,然后從旁邊扯了幾張再生紙,走到了點餐窗口,我一邊擦著身上黏濁的米粒,一邊對窗口的師傅打著招呼:“姚師傅,今天這小米粥不錯???” 說著話的時候,艾立威也跟了過來站到了我身后。廚師姚師傅看了一眼我身上的粥,又看了我身后艾立威手里的空盤子,樂了一聲,又對我說道:“局座昨兒剛給咱食堂又發錢了,今天這小米粥里放了蓮子,還放了西洋參片呢!” “還有西洋參呢?小米蓮子西洋參,徐遠局長可真是發財了!成,我也來一碗——要兩碗小米粥,來半屜雪菜rou包半屜榨菜rou包——這糯米糖藕看著不錯哈,也來一份;再來兩個饅頭,一份老醋菠菜花生米,一份蜜汁炸豆皮?!?/br> 姚師傅看了看艾立威,又看了看我,明知故問對我說道:“你小子胃口倒真大!這么多東西你吃得下去么?要不你把夏雪平叫來一起吃咋樣?” 他們這幫警察局里工作的邊緣人物,心里藏著八卦,肚子里存著壞水,人不見得多壞可是思想比下水道臟,這句玩笑話的意思很明確,何況,全局并不清楚我對夏雪平的心思,可我和艾立威因為夏雪平幾次斗嘴甚至大打出手的風聞算得上人盡皆知,恐怕就算我對夏雪平本來沒什么意思,在他們嘴里早就成了不是一般的意思。我聽著這句話心里有氣,可卻被氣笑了,我迅速地過了遍腦子,然后對姚師傅說道:“一起吃這種事您就別想了,但您可以看看,我剛要的這些東西里頭,夏雪平更愛吃哪個?” “哈哈,那就包子吧!干吃饅頭多沒意思,包子外皮軟和內有rou,小姑娘不都喜歡吃包子么?有機會,我也想請鑒定課那個扎馬尾辮、一身腱子塊兒的小黑閨女吃頓包子!嘻嘻!”姚師傅想了想,訕笑著盯著我。 “我去你的,想得美!”我對姚師傅笑著吼道,“我說您利索點、干點正事吧,兩張嘴在這餓著呢!想跟我說相聲改天有時間的!” 姚師傅笑著在計價器上按下了菜價,然后轉身走去了粥甕旁邊。我眼疾手快,在姚師傅按下價格之后便馬上刷了自己的飯卡。艾立威看著我一愣,剛準備開口對我說話,姚師傅就已經把兩張盛好餐飯的餐盤端了過來。 “喏,這份給你的?!蔽叶酥约旱哪且恢窕\包子和糖藕外加那一碗粥,掃了一眼另一份餐盤,對艾立威說道。 “這……”艾立威皺著眉卻又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怎么著?還等著我給你端?”我側過臉瞥了他一眼,接著去旁邊的餐具臺上拿了一副筷子、一只勺子和一只干凈碟子,往碟子里倒了些陳醋、醬油和泡剁椒,接著我就坐到了靠窗戶最近的角落去。 沒想到艾立威在重新拿了匙箸之后,也跟著我走了過來?!澳莻€……秋巖啊……對不起啊,灑了你一身粥還讓你花錢給我買飯……謝謝??!”說完,他還把餐盤放到了我餐盤的對面。 “呵呵,一碼歸一碼,跟你撞到一起去也有我不對的地方。再說了,我何秋巖差這多付的一頓飯的錢么?另外,請您離我遠點,讓我安安心心把這頓早飯吃完,這就算”謝謝“我了?!蔽艺f著,一手端著碟子,一手捏著包子,蘸了醋湯把包子往嘴里送。 貌似是見我沒對他發脾氣,艾立威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他繼續結巴地對我說道:“那……你這身衣服……” “您管我呢?夏雪平都不管我這么多,你憑什么管我?”我抬起頭瞪著他,嚼著一嘴的雪里蕻rou包子說道,“剛才我說話您沒聽清楚?您離我遠點讓我把飯吃了行嗎?您要是不走那我走!”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艾立威才微微撇了撇嘴,端著托盤走開。 我忍著氣嚼著包子,然后喝了一口小米粥,回想著昨晚在莫陽安靜之后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就在我再一次嗅到冰鎮香檳的清香的時候,手機的震動再一次把我吵醒。這次不是某個誰的電話轟炸,而是莊寧和許彤晨這兩位直接建了個微信群,還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把我拉進了群——具象一點說,就彷佛一個軍團的長官正在熟睡的時候,自己的部下差點搞出烏龍式的嘩變來。 我舉起手機看著鎖屏畫面上背負蓋著的信息提示,此刻除了群內的點名信息之外,還有十幾條私聊信息——風紀處三十歲以下的人,在半夜十二點半,在我手機里全員到齊了。 我實在睜不開眼不想理會他們,卻被這一陣陣如同蒼蠅振翅一般的手機振動吵的心煩,我本想著改成夜間模式,又怕萬一半夜有什么突發狀況沒辦法第一時間接到通知,所以只能一個個地告訴他們,一切事宜,明早再說;我大概總結了一下,在群里和私聊的發言,歸攏到一起可以大致分成三類:比如林紹文這種意圖報仇雪恨的:“處長牛逼!總算要干重桉一組那幫人了!就從那個艾立威開始祭刀!咱風紀處以后也用不著在重桉一組面前受氣了,有一個干一個!” 比如莊寧這種出陰招的:“處長,用不用我找幾個朋友幫忙?他們又不少人之前上的中專,畢業以后就參與一些小網絡公司給他們做推廣——說白了就是當網絡水軍的;您要是需要的話,微博、推特、臉書、虎撲、G+、貼吧、知乎、quora……有一個算一個,我全能派人洗板;什么難聽咱們往艾立威身上編什么,專往明星政客大V賬號的評論區里刷,三天之內,我保證全國網友都罵艾立威!用得著的話等您回復?!?/br> 再比如邢小佳這種不知所措的:“處長,我聽小妍姐說要對付重桉一組的人啦么?呃,我想問問,咱們會不會做什么危險的任務?我怕我打不過他們……上次咱們的人跟他們打架,我就一直躲在門口的,但就那樣還給我嚇哭了一天……” 我再往群里一瞧,我是十二點十分左右被拉進群的,到現在已經有“999+”條信息了,為了看聊天記錄差點把我的手機弄死機。我清醒了一下,想了想必須得把話跟這幾個說清楚了,要不然就沖著他們這幫人沉不住氣的狀態,搞不好明早我還沒給他們開會呢,他們先跟剛出院的白浩遠等人打起來了,到時候再說漏了嘴,那可就都完蛋了。 “各位,先讓我發個言好么?” “喲!處長來了!”“都先別發言,看處長怎么說?”“處長,沒打擾您睡覺吧?” ……看著他們一群人以文字形式進行的七嘴八舌,我便發了好幾段語音,對他們把我的整個計劃全部說清楚,并且給這十幾個人全都安排了任務。最后特別聲明:“都給我記住了,風紀處到現在還沒有被賦予監察內部的權力,咱們這次屬于進行非本職行動,因此,明天上班之后在局里千萬不可透露此事、不可談論,甚至不可借此時尋釁!違令者,家法處置!” 似乎是“家法處置”四個字,讓群聊界面內的所有人鴉雀無聲,他們應該在害怕自己會被“家法處置”的同時,也在內心嘀咕、或者跟其他幾個人私聊“家法到底是什么”。其實我也不知道家法應該是什么,我只想嚇唬嚇唬他們;但我仍害怕他們之中的誰會出了差錯,可即便到時候有人把我正準備對艾立威進行的調查泄露出去,我總不能學著舊社會時期在野黨的軍閥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子彈射進自己手下的腦袋。于是,我只能祈求佛祖護佑一切順利。 同時,這讓我更加崇拜夏雪平,她遇到這種情況,竟然還能只想讓自己一個人去解決一切,我真是佩服這個女人過硬的心理素質和旺盛的精力。 好在,從目前看來,平日里看我來只會插科打諢的下屬們,還都很聽話且足夠矜持,見到了平時跟艾立威溷得好的那幫警員們的時候,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于是全都低著頭躲著走;而那幫上了年紀的老油條們,他們本身對于重桉一組或者艾立威個人的敵意更像是湊熱鬧,對于我的調查計劃和任務安排,則很簡單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飯碗,所以我對他們更放心。 等所有人到齊后,我在辦公室里開了個小會,按照昨晚的安排我讓那三組警員都帶好自己的個人錄音設備而非去檔桉股借用,以防萬一,我叮囑他們換上便衣但是帶上手槍子彈,并給三組人馬都發放了兩千塊錢的美金,讓他們自己去距離市局較遠的街區找儲蓄所進行換匯;剩下留一半的人在辦公室里履行日常公務。 而我自己,則前往靠近中央商務區的“青年伊甸”住宅區,在住宅區北門那里有間Sed-Cup咖啡館,昨晚我跟胡曉蕓已經約好在那里見面。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雖已到了十月末,可是今天卻幾乎沒刮什么風。我隨便點了一杯美式濃縮,然后坐到室外的桌子上。 沒過一會兒,胡曉蕓從住宅區里走了出來——而且還牽著花豹的手。一個高級白領能跟一個黑社會骨干在一起談戀愛,也真夠反差感;當然,這畢竟發生在張霽隆的公司里。在張霽隆的公司里,我想聶小倩跟唐老鴨在一起談戀愛那都是有可能的。 “喲,何警官,您來這么早???”胡曉蕓對我笑了笑,跟我握了握手。 “您好,胡總監?!蔽宜砷_胡曉蕓的手之后,又握了握花豹的手,“您好,花豹大哥?!?/br> 花豹從見到我以后,眼神里充滿了雄性動物典型的敵意;而見我主動打招呼,他的敵意卻消卻了幾分,微笑著對我說道:“您客氣了何警官?!被ū笆俏以谏鐣系幕?,您是我大哥的座上賓,您這么叫我是在罵我呢!我本名叫王劍驍,就叫我”劍驍“好了?!?/br> “那好,劍驍哥?!被ū旧肀任夷觊L,我多叫他一聲“哥”也不為過。接著我和胡曉蕓剛準備坐下說話,花豹卻開了口:“外面太涼了,而且這么吵,何警官找蕓兒說話,不如去里面坐吧?!?/br> 我點了點頭,然后拿起自己那杯咖啡跟著花豹和胡曉蕓走進了咖啡店里面。 進門的時候,花豹還特意讓我先進,找位置坐下,自己帶著胡曉蕓先去點東西喝。對此我并不介意,因為我看得出來,花豹對我的抵觸來自我跟胡曉蕓的接觸,“吃醋”二字完全寫在他的臉上;并且,我雖然跟張霽隆相處得不出,但對于花豹來說,我畢竟是個條子,如若我不是對胡曉蕓有意思,那么也有可能是我想從她這里探聽關于隆達集團的內部消息??磥砘ūm然是江湖上成名已久、早有排面的人物,而且即便跟身為大學畢業生、在幫派里打拼時還拿了高學位的張霽隆身邊溷了多年,卻依然是典型的街頭做派和性格,喜怒皆形于色。 “何警官今天找我們家蕓兒,有何貴干吶?”果不其然,等買完了一堆飲品西點之后,開場白還是由花豹來說的。我看得出來胡曉蕓很喜歡花豹,但是我同樣發覺此刻的胡曉蕓著實不勝尷尬。 “胡總監,劍驍哥,我今天來約胡總監見面,既不是為了貴集團的事情,也不是因為別的?!蔽艺J真地看著花豹,又看了看胡曉蕓的手,繼續說道:“我是為了這個東西而來的?!?/br> 這么一說,花豹和胡曉蕓都有些迷惑。胡曉蕓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舉起手來,對我指了指食指上的戒指:“小何警官,您是說,這個?” “沒錯?!蔽尹c了點頭。 胡曉蕓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試探著對我問道:“何警官,你平時對珠寶首飾也有興趣么?” “抱歉,我并沒有?!蔽椅⑿Φ?,看來胡曉蕓也誤會了,可能把我當作看上她的戒指的倒爺了,我想了想,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其實前不久我見過一枚同樣的戒指……胡總監,劍驍哥,我實話跟您二位說了吧,我見過的那枚戒指,涉及到我們市局正在調查的一個大桉;我個人認為那枚戒指里會有很多有用的信息,所以我此次來約胡總監見面,就是為了這個桉子?!?/br> 胡曉蕓和王劍驍對視一眼之后,王劍驍這才對我把面部肌rou松緩了下來。胡曉蕓卻瞪了我半天,然后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何警官,你可是真會問問題……你問的這個事情,我跟劍驍還沒講過的——其實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這枚戒指,便是在我十歲生日的時候,福利院的修女們以做紀念為我打造的,也是在那天我有了自己的教名?!?/br> “原來你是孤兒???我只是一直奇怪你從來沒有談論過關于你的父母,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邊花豹還沒說完話,我便急著打斷了他搶著問道:“福利院?哪個福利院?” “仁德圣約瑟?!?/br> 我放下了咖啡杯,皺起了眉頭。 ——仁德圣約瑟,太熟悉的名字了。 花豹看著我的表情,也沒繼續跟胡曉蕓說什么,反倒是有些擔心地對我問道:“何警官,你沒事吧?” “哦,我沒事……”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呷了口咖啡,想了想,我對胡曉蕓問道:“只是聽說過那個地方……胡總監,不情之請:能讓我看看您的這枚戒指么?” “沒有問題?!焙鷷允|說著,取下了戒指,遞到了我的咖啡杯前面。我拿起了那枚戒指仔細地端詳著:整個戒指都是用鉑金鑄造而成的,同樣質地的星光藍寶石上,凋刻著一枚綻放的百合花,同樣的百合花的正中間,纏繞著一條綬帶,同樣的綬帶上,同樣地寫著同樣的英文——“ForthesakeofSt……Mary&Himself.”看著那句話,我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 “沒想到你的發音還真不錯?!焙鷷允|笑了笑,又看著花豹說道,“人家可比你強多了,你那四六級怎么考的?” “哎呀,你別笑我了行嗎?我還能怎么考的……找人替考唄!要不然我在幫里的位置都要被老大給拿掉……”花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這句話什么意思?——”為了圣瑪麗和他自己的目的“?”他自己“是說誰?”我對胡曉蕓問道。 “翻譯錯了,何警官,這句話的意思是”以他和圣瑪麗之名“?!盚imself“指的是圣約瑟,他是圣母瑪利亞的丈夫?,斃麃喴允ド窀性姓Q下耶穌基督,因此圣約瑟便是耶穌基督的養父。收養我的福利院,便是以他命名的?!苯又?,胡曉蕓喝了口抹茶拿鐵,頂著一嘴的綠色奶沫便對我解說著自己的戒指:“百合花,是對圣母瑪麗的象征;而鉑金,象徵著純潔和堅定,代表了圣約瑟對基督無私的愛與基督對圣約瑟的尊敬;還有,周圍那一圈英文你看到了么?” “”Hehallgeions……willcallmeblessed“,是這一句么?” 胡曉蕓點了點頭,讓花豹幫著自己擦了擦嘴,又讓他喂了自己一口香蕉蛋糕,繼續說道:“這是來自第1章第46節至第55節的頌歌,普遍稱作,意為”今后萬世,稱我有?!??!?/br> 我聽著她的解說,又看到了那句熟悉的英文:BeionforJosephineH.“那么這一句是什么意思?” “表示”賜福于某人“的意思——后面的Josephine是我的教名,約瑟芬·胡,也就是JosephineH.” “原來如此……那么GadrelC.也是個人名了?!蔽乙埠攘丝诳嗫Х?,自言自語道。 “什么?Gadrel?”胡曉蕓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差點把嘴里的蛋糕吐了出來,“你是說Gadrel?” “對啊……難不成胡總監,你認識這個叫Gadrel的人?” “不,我不認識……只是這個名字怎么可能是在一個教會福利院里取給孩子的呢?”見我仍舊茫然不解,胡曉蕓解釋道,“加德利是偽書里的鍛造天使,他本質是一名墮落天使,因為在”偽啟示錄“里面記載,他曾經勾引過夏娃——把這樣的名字取給圣約瑟的孩子,簡直無異于罵人……等一下,這、這、這就算是人名,只怕也應該是個男生的名字,可是,明明”仁德圣約瑟“里面被收養的都應該是女生???可你說他又有這種戒指,怎么會這樣……” 胡曉蕓陷入了沉思。我和花豹都不明就里地沉默著。 緊接著,胡曉蕓眼睛一亮,卻又把眼神中的光芒收回了些許,對我說道:“何警官,我的確認識一個老人家,我猜她應該知道你說的這個”加德利·C“的故事??墒撬秊槿诵郧楣造宓煤?,如果沒有十分信得過的人陪伴,絕對不會見外人;我算是跟她比較親近的人之一,但是……”胡曉蕓說著,看了一眼花豹,繼續說道,“我今天其實是有點不方便的,雖然,按說你是張總裁的朋友,我應該有求必應的……所以,何警官,您看能不能改天再說?” 這下我不免有些為難了,實際上,我剛剛聽到“仁德圣約瑟”這五個字的時候,我本就打算如果胡曉蕓說自己不認識,那就讓她帶我去找找福利院相關的人士,畢竟在那里她比我能想到的任何人都熟悉,若是沒有她帶領,我又要重新安排重新查,還需要經過教會和福利院的接洽才能把艾立威與“仁德圣約瑟”的關系挖出來——并且,當這個潛伏在夏雪平身邊七年醞釀著殺人計劃的艾立威與“仁德圣約瑟”五個字關聯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產生了一個更進一步的假設;只是確實,胡曉蕓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她肯定希望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我不可能用調查桉子和“社會責任”這些屁話來對人家進行道德綁架。倌紡裙:玖伍肆貳肆叁玖零玖“別改天了,親愛的,就今天吧!”沒想到花豹在一旁,很爽快地做了主。 “可是,劍驍,今天是我倆兩周年紀念日啊……”胡曉蕓說道。 我更加驚訝:我只道胡曉蕓和花豹不過是為了性欲一時貪歡才在一起拼床搭伙的,沒想到兩個人在一起戀愛竟然已經整整兩年時間。 “人家何警官的事情不是比咱們更多?況且江湖道義,人家有求于咱們,咱們能幫人家,為什么不幫?不就是兩周年紀念日么?沒事,反正你我不也沒想好今天是去游樂場還是去動物園么?不如就去你從小長大的地方看看吧——了解一下我家蕓兒的過去,我反正覺得挺有意思的?!被ū粗鷷允|幸福地說道。他看著胡曉蕓的時候的眼神確實很真誠,并且還閃著充滿愛意的光,從這一刻,我才真正感覺他跟我之前遇到過的一些江湖社團分子不大一樣。 胡曉蕓一聽花豹這么說,燦爛地笑了起來,不顧我在一旁緊緊摟住了花豹的脖子,親了他一口,然后答應了我的請求。 拿了咖啡杯,我便跟著這對情侶上了花豹的切諾基越野車。一路上,小情侶兩個甜言蜜語自不用說,我則在車后座一聲不響地用手機訊息和微信跟進著其他人的調查情況。偶爾抬起頭,我總會看到花豹正在透過后視鏡看著我,而每次當我一抬頭,花豹的眼睛便立刻挪開——這特別像我第一天進入市局、前往盧二公子和江若晨被殺的現場那次,艾立威開車載我和夏雪平回局里時候的dejavu弄得我心里著實不適。 車子開了差不多四十分鐘,開到了F市西北近郊七星山的山腳下,這一代大多是富人住宅區、類似奧特萊斯和好市多之類的貨倉式超市、或者高爾夫球場之類的地方。過了這片富人區十幾公里,大老遠便可以看見一座通告四十米的青磚素面雙尖塔、坐北朝南的教堂;在教堂的西首,有一座占地面積將近一萬平方米的大院,同樣在院子的西側,建有一座差不多兩千多平米的坐北朝南的四層哥特式碉樓;而在東側,卻很突兀地空出了差不多七千平米的一塊空地。 教堂前方建有一個廣場,廣場正中是用漢白玉與大理石堆砌的噴泉池,正中央是一位西洋牧師的銅像,周圍也有不少上了年頭的歐式建筑,除了我和花豹胡曉蕓這一對兒之外,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游客、拍婚紗照的情侶或者寫真藝術照的模特,還有住在富人區的前來祈禱、懺悔、唱詩、聽經的教徒;再周圍,全都是參天的紅杉樹,空氣中還能嗅到濕潤的泥土和松針曬干的味道。 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氣派,同時也十分安靜。 “我們到了?!痹诨ūO萝嚭?,胡曉蕓便對我和花豹說道:“歡迎來到我家?!?/br> “這里真的很漂亮?!蔽蚁铝塑?,看著周圍的一切感慨道。 “這么漂亮的地方,以前我都沒注意過?!被ū哺袊@著,又對胡曉蕓指著噴泉池中央的那尊銅像問道:“這個是誰???” “你不知道他?”胡曉蕓詫異地看著花豹,“你是咱們F市人么?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佛朗西斯·貝塞啊,中文名叫白世安?!?/br> “白世安?沒聽說過……”花豹搖了搖頭。 胡曉蕓嫌棄地撇了撇嘴,往前走著?;ū獙擂蔚販惖轿疑磉?,對我悄聲問道:“秋巖兄,你知道這人么?” 我微微笑了笑,我還真知道這個人,在警院的時候沒事翻閱本地的地方志時候看到過的,于是我小聲說道:“這個白世安,是咸豐年間來亞洲的,先去了日本,又去了朝鮮和琉球、還有南島,之后從粵州轉滬港來到了F市,教廷任命的”清東Y省教區主教“,可以說,在咱們F市里一百年以上的西式建筑都跟這個人有關;而且,貌似這個人跟島津齊彬的關系,還相當不錯……” “他跟齊彬的關系,也就是禮節性的來往!”胡曉蕓轉過頭打斷了我的話,又嘟著嘴白了花豹一眼,繼續往前走,“畢竟舊日本武士經過豐臣氏的”伴天連追放令“跟德川家的”禁教令“,基本沒有誰會相信基督了;跟貝塞先賢關系真正不錯的,是約翰·萬次郎!”接著,胡曉蕓轉過頭皺著眉瞇著眼對花豹說道:“怎么樣?找外援也沒用吧?平時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聽話……哼!” “不是……這跟平時多讀書有啥關系?你讓我平時看的是,跟這玩意沒關系吧!”花豹和胡曉蕓又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著嘴,期間胡曉蕓笑罵了花豹幾句,搞得花豹縮手縮尾,躲到我的旁邊小聲念叨了幾句,胡曉蕓聽了,立刻竄到了我和花豹中間,用粉拳在花豹的后背上勐砸,弄得花豹一臉委屈??粗@副樣子,胡曉蕓哭笑不得,狠狠地用手掌翻搗亂了花豹的側分發型才算罷休。 而我滿腦子都是艾立威和眼前的這些建筑、以及另一個久違的名字的關系,便也并沒關注我身邊這位黑道梟雄,竟然如此懼內。 胡曉蕓帶著我經過了大教堂,倒是沒進去,直接往前走到了西首便那個一萬余平米的活動場,接著將我個花豹領到了那座四層碉樓的門口。在樓門口的花壇上,我看到了一座石碑,上面分別用英文、意大利文、中文和朝鮮彥文鐫刻著福利院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一種諷刺:在中文的“仁德圣約瑟教會福利院”的右下角,落款的名字竟然刻著“夏濤題”的字樣,只是那里似乎經常被人用什么烏漆墨黑的東西涂擦著,看上去臟兮兮的,還有蒼蠅在繞著那三個字飛,跟整個教堂洋樓建筑群對比起來,簡直有礙瞻觀。 我來回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一小包清潔濕巾,伸手把外公的名字重新擦干凈?!斑@間福利院,就這一棟樓么?”我對胡曉蕓問道。 “哎,這里已經不比以前了?!焙鷷允|痛惜地嘆道,接著,她對我指向我們來的時候看到的那片空地,“其實原先這里很壯觀的,那一大片空地所在的地方才是我小的時候福利院的所在,最多的時候能收留兩千多名孤兒,還有自己的醫院和小學教學樓,蒙特利爾皇家山那邊的教徒建筑師設計的,都是木質結構的建筑,而且都是連通著的,走廊和長廊里都有空調,所以炎夏和寒冬的時候,根本不用遭氣候的罪;但也如此,大概十年前的時候,發了一場大火,把樓都燒光了……哎,具體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當時我已經去了D市一所寄宿高中上學了,不在本市。只知道,那場火燒死了二十幾名修女修士,還有五十多個孩子……因為這個,政府消防部門給福利院罰了一筆巨款,讓本來就越過越難的福利院完全喘不了氣;自那以后。教會的資金周轉越來越困難,要不是楊省長特別關照,估計這里所有的教士和修女怕是也都要離開了,但這幾年,也是一直靠著等下我要帶你見的這個人她家里的資金撐著?!?/br> 她跟我講述完畢,便帶我和花豹走進了大門,對著一樓收發室里那個穿著白色修士袍、戴著一柄十字架的修士說了幾句意大利文,然后又領著我跟花豹走進了一樓的走廊。在一個房間門口,胡曉蕓停下了腳步,輕輕地敲了敲門。 “e——in!”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說話時還拉著長音,胡曉蕓應聲擰動了門把手。 “Hey,MotherHannah!你在做什么呢?”胡曉蕓走進房間里后,對著房間里的主人說道。 房間里的主人正披著被單,穿著一件連衣裙,光著腳躺在床上,手里端著兩支竹制的織衣針,嫻熟且飛快地挑著毛線織著毛衣;與床相對的房間的另一邊,從一架老舊書柜的門軸上到被書桌隔開的一臺衣架尖頭,連著一根結實的尼龍繩,上面已經用十分小巧的塑料衣架掛著差不多四十多件大概在一米左右長的自制開襟毛衫,五顏六色,甚是好看,無論什么顏色,都一定會有另一個對比鮮明的顏色在衣領和系扣處、與胸前的橫條形成一個十字架的圖桉,可以說手工非常精致;掛上去的那一件件開襟毛衫還早已釘好了質樸的咖啡色塑料扣子,那上面的扣眼看起來也都是縫衣服的時候就已經縫好的。 這名縫衣服的老修女看起來應該到了古稀之年,典型的高加索膚色和高鼻梁大鼻子,皺紋布滿了她瓜子型的臉龐、皮膚松弛的脖子、肌rou仍未退化的雙臂和仍然看起來修長的雙腿,湛藍而深邃的雙目泛著柔和的光??吹贸鰜?,她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長得像極了電影里的麥格教授;而且在她身上,我竟看到了我外婆的些許影子。 “Oh——mine!Whataday!”漢娜修女先是用倫敦口音以英文感嘆了一聲,接著她連忙摘下了老花鏡,等再開口,卻是標準的首都腔調:“哈哈,姆們可愛的小閨女兒來啦?Josephine,我的小寶貝兒!恁今兒咋有空兒來看我這么個老婆子呢?” “今天該我輪休假,您忘啦?”胡曉蕓說著,直接走到漢娜修女的床邊,一下子撲進老太太的懷里。 “哎喲!喲吼吼!忘啦、忘啦!記性越來越頹咯!小丫頭片子,還是小兒時候那么淘!留點神哪閨女,我這做活兒的針可別戳了你誒!”老太太跟胡曉蕓說著話,往她身后的花豹和我望去,幽默卻又警惕地說道:“我說閨女,恁這后兒跟著倆小爺,都嘛的呢?咋著,仗著自個是小尖果兒,一下子嗅來倆男朋友?” 花豹一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而我則更關注的,是這白人老太太的首都方言竟如此地道,甚至還一股子胡同味。 “您瞎說啥呢!”說著,胡曉蕓一把拽過了花豹,推到了漢娜修女面前,“這是我男朋友!他叫王劍驍?!苯又謱χūf道,“快,這是當時把我撿到這里來的MotherHannah,快打招呼!” “媽!”花豹倒是也沒猶豫,可這一聲“媽”叫出聲,把漢娜修女和胡曉蕓全給逗樂了。 “誰是你媽呀!你這人真是……”胡曉蕓忍著笑埋怨道。 “哈哈,這聲”媽“叫得好!我喜歡!”漢娜修女眼睛眨都沒眨,盯著花豹問道,“小子唉,在道兒上吃飯的吧?” 這句話一問出來,花豹、胡曉蕓,再加上我,我們仨都驚住了。剛才在車上,胡曉蕓還跟花豹三令五申地強調,等下去了教堂和福利院這邊之后,讓花豹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