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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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口中的號令,誰發的什么號令?為什么而號令?轉世來生全都是誆人,人死為常鬼,要么找人替死要么若干年后消散,梁陳命這么小,又那么愛到處跑,才沒那個癡纏一千年的心魂為了什么到處灑號令。 放長線的時候隨便隨意,收勾的時候就真是費力又費心。世上之事,鮮克有終,而梁陳不喜歡有始無終,所以常常連“開始”也不會有。 圖什么???閑么。 但梁陳很會裝鬼,轉眼想完,擺樣子說:“不如你先告訴我,這義學是如何令你‘功德圓滿’的,我聽了滿意,你再交令?!?/br> “依上神口諭,義學只收未了愿之人,以泣血文書為指引,凝梅小靈請來,各人在此聽學將養,以完結心愿。吾以陣法將常人回光返照之時拉長數年,帶入此境?!?/br> “每座齋書臺中有一枝凝梅,此花以人專注沉思之情為養料,人了愿,凝梅便長成顯形,收書墨之喜樂,落于地面。吾收于山外山,以身滋養不敗,已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株?!?/br> 這就剛好對應了梁陳在每座齋書臺中看得見但摸不著的那些靈氣了。 梁陳:“聽學?將養?” “并無害人之心,上神可親自細看?!?/br> 梁陳正中下懷,點頭道:“不急,再者我一個丫頭的魂魄在這里不見了,找到了再收你不遲――號令一收,你怕是也形魂不存了吧?!?/br> 樸蘭亭應道:“悉聽遵命?!?/br> 難道徐曉曉的魂魄與他無關嗎?梁陳心下又疑問,恰好這時明韞冰手指一松,額角的那個諸天神佛印煙霧般不見了。 好像是緩和了。 他連忙低頭檢查,果然那種惡毒的傷口都不見了,皮膚上竟然不留疤痕,只有腥味很重的血,接著不期然聽到明韞冰低聲嘲諷地說了一句“賜幸”,看到了他的眼睛。 一瞬間梁陳明明知道這是個空殼,心還是重重地一跳。 明韞冰的眼眸蛇瞳一般縮成了兩根細針,叫人渾身發冷。 “上神……”他把玩這個稱呼,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又幾乎是有點咄咄逼人地問,“你是哪位上神?” 梁陳莫名不爽――不是你抱我一夜的時候了?想完,又看向樸蘭亭。 這位老先生以梁陳是“上神”為前提,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要真是連他具體“尊號”也不知道,就很說不過去了。 梁陳便順著話音問:“好罷,那么,請問,我是哪位上神?” 老頭果然知道,看他一眼,慢慢開口。 “降真?!?/br> 第15章 三不問 故著 一千年前,九州大地上有過一場前所未有的神隕。 神隕時期是一段非常長的時期,只有清晰的結束節點,沒有清晰的成敗興亡。 現存典籍中史家對那時的記載大都語焉不詳,但流傳下來的零碎記錄非常之多,眾口難調的偏信將那段時期變成了一只千奇百怪的萬花筒――從任何一本書的角度看過去,都不一樣。 有時翻這本書,以為這件事是這樣,大罵唾棄此人jian詐陰暗,再翻另一本書,又驚覺他的痛苦,如此切膚,如此難逃。 那是一個遙遠的時代,也是一個善惡不明、愛憎不明的時代。 許多事情已經情疏跡遠,只香留。 神隕時期在正史上的劃分,以疏蕩自九天上奔瀉而下,天池清泉漏盡鐘鳴為止。 這一刻,離今正是整一千年。 那時地面上凡有生靈,皆疲倦不堪,耗盡了一切心力,如同車轍萬里的斑駁輪轂,終于得以一憩。于是飛禽、走獸、草木、湖泊、山川、鬼、人,都沉沉地躺在野墳與屋檐下,停下了斗狠不停的戾氣。世界真真正正地閉上眼,沉眠而無夢。 但神隕的正式結束,卻不是這時候。 第一位隕落的神明是司春之神,彼時她正在酲泉將被一只惡蛟捕入沉沉黑水之中的凡人解救出來。司春之神頭戴柳葉環,衣青如薄暮,法器為九天韻律,一支飛雪迎春曲渺渺如云,清新空靈,猶如曠野上牧歌。翻滾的惡水從蛟爪下掙脫聽調,狂刃扭作水做的百花,船一般托著哇哇大哭的孩子與驚恐萬狀的大人飄上岸崖。 司春之神歌如流云,吟唱著避開黑水怒浪,踩云御風,纏斗間翩然如舞。須臾嘈雜的哭鬧的,拍岸的撞崖的,怒吼的拂面的,皆化刀刃,神明一掌握千聲,刃穿惡蛟之首。 蛟龍兩眼暴出,腦髓轉眼已被音刃震碎,翻天攪地,隨后爛鞭子一般甩在了水面。 山崖上凡人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還未被水花完全送上岸的凡人已被同伴牽住手,一長口氣。 忽然腳下的水花散了,好幾個人墜將下去,或者大罵一聲,吊在半空中,扭頭回看,卻見神明身上卷起了難以形容的紫焰。 那焰火的紫,如世間上最毒的一顆心剖出來的肝膽,映得半邊天都紫得發黑,云霞痛苦。 司春之神的歌喉被紫焰燒啞,在足以燒穿時空的毒火之中睜大了微驚的雙眸,手足墮下去,在掉入水面的前一刻焚為飛灰。 法器尖叫一聲,仙樂走岔,隨即神明的軀體急速地灰飛煙滅,她奮力而起,身上的紫焰果實一般摔落在各地,綻開。 凡人一聲驚呼。 天上像打翻了一瓶深紫色的染料,令人心驚rou跳的紫將淡藍的云霧一口吞下,噬出一個空落落的黑洞。